自从乱石山上那场混乱后, 圆通和他的人皆销声匿迹,今日他们终于现身,实在叫人惊喜交加。

  黎秩顿时将身上的难受抛之脑后, 一把夺过那块黑色铭牌。

  萧涵道:“还真是他们。”

  黎秩眸中露出寒光,缓缓收紧五指攥住铭牌, 抬头望向刚被扣住的死士,也是巧了,暗卫们正要审问,他们就接连口吐黑血, 倒地不起。

  暗卫们面面相觑, 上前查探一番, 而后垂头道:“断气了。”

  镇南王府的死士皆是咬破口中的毒囊, 剧毒封喉而死。

  黎秩脸色越发阴沉,冷冷盯着那几名死士的尸身。

  萧涵轻拍黎秩肩头, “镇南王府的死士向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只有死路一条。”

  黎秩皱起眉头, 仍有些不悦地说:“他们竟敢行刺你。”

  萧涵也觉得这些人有些蹊跷, “圆通一旦出手, 绝不会如此简单, 不顾性命来刺杀我, 只会暴露他们自身,这些人应当不是他指派来的。”

  黎秩垂眸思索片刻,“莫非, 圆通没跟他们会合?他们易容乔装守在这里,明显是在等着我们。”

  如此看来,他们的行踪也暴露了,萧涵也想到了,他拿起黎秩手里的黑色铭牌,转手抛给暗卫。

  “去查查这些人……”

  “世子!”

  桥头边传来一声轻呼,马蹄声紧接着接近,竟是陆轻波。

  本该在谢宁身边护驾的人,居然来找萧涵,萧涵不由挑眉。

  陆轻波利落地跃下马快步走来,掀了衣摆拱手一礼。

  “公子有请。”

  陆轻波道:“查到了镇南王府死士的落脚地,请世子速来。”

  这便叫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们正要查镇南王府的死士,谢宁那边竟然已经找到他们的据点。

  萧涵眸光一亮,回头握住黎秩手腕,朗笑道:“这就来!”

  这群死士藏得很严实,同样是在金水城里,据点却是黎秩这个东道主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并非多么惹眼的地方,而是一开始就查过、且被忽略的民宅,离城西桥头并不远。

  说来也巧,昨夜谢宁出门遇刺,刺客虽然与镇南王府无关,却无意中知道哪里有一窝异常的人,在陆轻波审讯时终是熬不住供了出来。

  早上得到消息后,谢宁便派人去将这群死士给端了,如萧涵这边一样,这些死士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入他人之手,他们也没有抓到活口。

  萧涵等人到时,谢宁已在巷尾的偏僻小院里等了有些时候,院子已清扫干净,一滴血迹也没找到。

  谢宁正在厅中坐着,侍卫们轻手轻脚地四处翻找着什么。

  “谢大哥。”

  谢宁见到几人进门,面露意外道:“世子来得倒快。”

  萧涵同谢宁寒暄了几句,路上他们已听陆轻波说了这边的情况,他更好奇谢宁这边有什么发现。

  黎秩听说死士俱在独独没有圆通时,心下大失所望,如今陪着萧涵过来,面上明显是兴致缺缺。

  谢宁眼神频频望向黎秩,他没想到萧涵会带黎秩过来,而且来得这么快,想必他们本就在附近。但谢宁更好奇的是,黎秩知不知道萧涵在为他求药?而且,无相莲已经没了……

  谢宁并不是多事之人,他只是偷偷好奇一下,很快就移开视线,起身道:“世子莫急,虽然我们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但有个发现,你一定会有兴趣。”他卖了个关子,笑着走出大堂,引几人到了隔壁的厢房——房间里的桌上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桌底放着一堆染了血的白布,血气颇重。

  谢宁摆手让房间里的侍卫下去,在桌上捡起一个巴掌大的长颈瓷瓶,“这些都是外伤药,我手里这一瓶更是出自镇南王府的极品烧伤药,桌下的布上血迹干透,应是今日换下的,可我们包围这里时这些死士没有一人受过伤,世子以为这些药会是谁留下的?”

  萧涵若有所思地接过药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就递给身旁的黎秩,他是不懂药的,而黎秩略懂,轻嗅两口后,皱着眉头地朝他点了头。

  “谢大哥的意思是?”

  谢宁莞尔一笑,“当日在乱石山上,除了圆通和毒娘子,没有一个镇南王府的死士活着逃出来。”

  暗示到这个份上,黎秩再不明白的话简直就是傻子了,他沉声道:“能用的上镇南王府最好的伤药,又能令这些死士听命,以自身性命护着他提前逃离这里的人,只会是圆通。”

  他一时竟说不清心底是喜还是恨,喜的是圆通还活着,他可以亲手报仇,恨的也是圆通竟然还活着!

  萧涵也是神色凝重,“偏偏这条漏网之鱼是最重要的。”

  谢宁摊手道:“昨夜刺杀我的人发现他们时,他们应该也知道了那些人,因此昨夜他们行刺失败后,圆通也收到了风声,这才提前逃走。”说着,他想起来一件事,望向萧涵二人笑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件事——住在附近的人曾经见到过一个黑袍女人最近常在这个院子出没,还数次前往药铺抓药,我想,她应该就是毒娘子。”

  “胡夫人。”黎秩面色冰冷。他与七星堂有过交集,知道胡夫人的能耐,她的毒术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同样,她的医术也不会太差。

  胡夫人跟圆通是一丘之貉,毋庸置疑,她必定会救活圆通。

  萧涵最是清楚黎秩对圆通的恨,听他咬牙切齿,便知他心中不快,轻揽住黎秩肩头予以无声的安慰,便问谢宁:“可知道他们逃亡何处?”

  谢宁无奈摇头。

  能查到这个据点已经是意外之喜,萧涵没再强求,谢过谢宁后便送黎秩回去,黎秩没再拒绝,只是因为圆通的事回去时难免心情沉重。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多想,萧涵一回去就把他送去白沐那里。

  昨日的药浴治疗已经推了,今日可不能推,萧涵送黎秩去时,正好白沐已经熬好了汤药,因为萧涵留了燕八在这里帮忙,白沐轻松多了。

  二人过来时,白沐正跟阿九说话,燕八一个人跑来跑去,在八|九个炉子前忙得满头大汗,看去可怜兮兮的,可别人要想帮忙,他还不让——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讨好白沐。

  “世子,你们回来了!”

  燕八一见到门前二人,竟是热泪盈眶。虽然他是自愿来帮忙的,但还是很苦很累的,只要等黎秩回来泡完药浴,他的工作就完成了,因此见到黎秩回来,燕八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萧涵敷衍地朝他摆摆手,便扶着黎秩进去,白沐跟阿九听到声音纷纷起身。不知为何,白沐看到黎秩时眼神闪烁了一阵,竟颇有些沉重。

  “怎么去了这么久,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们干什么了?”阿九很是不悦,看向萧涵的眼神也有些不满,显然是在气恨萧涵骗了他,他嘀咕道:“说好了只出去半天的,结果呢?”

  萧涵轻咳一声,将黎秩推到阿九面前,干笑道:“枝枝很久没有出门了,一时兴起就待久了些……”

  可那是整整一夜的时间!阿九瞪着萧涵,一夜能发生多少事?完全足够萧涵将黎秩吃干抹净了?

  黎秩这才回神似的,漆黑的眸子望向阿九,却是不言不语。

  萧涵不敢得罪黎秩的前辈,赶紧岔开话题,“药浴准备好了吗?”

  白沐默不作声抓起黎秩的手,二指轻轻搭在黎秩腕上,忽地眉心一跳,神色怪异,“……好了。”

  白沐欲言又止,末了叹道:“你准备一下,可要我们回避?”

  黎秩眸光一顿,猛地回头看向萧涵,很快又恢复淡然。

  “九叔留下就够了。”

  看懂黎秩眼神,满目怜惜愧疚又饱含期待的萧涵闻言呆住。

  黎秩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与之回视,眼中一派凛然正气。

  阿九摸了摸后脑勺,很是好奇二人之间的眼神剑锋是为何。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阿九,萧涵走前捏了捏黎秩手心,才依依不舍地跟白沐、燕八一起退出房间。

  白沐十分利落地关了门,回过头冲燕八道:“你可以回了。”

  猜测他们有话要说,燕八抹了下额上的汗,识趣离开了。

  庭院中便只剩下萧涵与白沐二人,白沐瞥了眼院中角落。

  “谈谈?”

  萧涵颔首,在面对其他人时,他仍是温和有礼的,眼底却全无与黎秩相对时的温柔,一双惹眼的桃花眸子暗藏着一股令人不敢亲近的冷肃。

  而此时在房间里,浴桶里的药汤已经调好了,黎秩还站在边上一动不动,阿九急得要帮他脱衣服。

  所幸在阿九碰到黎秩衣襟前,黎秩及时扣住他的手。

  就知道黎秩不爱与旁人亲近,就是自己人有时碰了他,他也要六亲不认。阿九撇撇嘴,正要催黎秩,手腕竟被对方反手一折卡在脖颈上!

  阿九手疼,脖子也被硌得难受,下一刻人还被按在屏风上。

  黎秩并没有松开阿九,甚至用冰冷无情的眼神望着阿九。

  阿九咽喉不适,忍不住咳了起来,却没有反抗,更别谈反击。待缓过来后,他只是狠狠瞪着黎秩。

  “你干什么!”阿九不可思议道:“你吃错药了,竟敢打我?”

  黎秩眼里有过一瞬犹豫,到底还是没松手,“你也可以动手。”

  “我要是动手,你可能会死。”阿九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拍了下黎秩制住自己的手,“没大没小,也不怕被雷劈,快松手,不然我生气了!”

  黎秩岿然不动,不过力道却松了不少,他道:“你见过他。”

  阿九一脸烦躁,“又在说什么胡话,九叔真的要生气了啊!”

  黎秩全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定定望着阿九,眸光深沉,几近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昨天早上,我跟萧涵出门后你也出去过,你见过谁,跟他说过什么,你记不清了吗?”

  即便黎秩很不想承认,可昨日的话只有他和阿九听到。别院四处遍布着萧涵的暗卫,姜蕴不可能潜入,但他还是知道了黎秩跟阿九的对话。

  只能是有人告诉了姜蕴。

  而这个人,只会是阿九。

  黎秩的心里既纠结而又迷茫,九叔他会是姜蕴的眼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3=

  感谢在2020-03-06 20:37:36~2020-03-07 20:3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不不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