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逃走时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若不是手里这件黑色斗篷,阿九都险些以为自己是见鬼了。所幸他很快冷静下来,想到扶桑有一种隐身遁形的秘术, 这并非真正的消失,他一定就在附近, 便如江湖上的障眼法。

  也许人就在眼皮下。

  阿九屏气凝神,当真察觉到窗外有异动——是极轻的风声。

  阿九耳尖微微一动,吩咐刚才冲进来的萧涵照顾好黎秩,便急匆匆出了门, 果真见到一道黑影跃过墙头, 他轻嗤一声, 想都没想追了上去。

  山巅夜风凛冽, 透出几分凉意。

  阿九一路着黑影到湖边,竟还是跟丢了!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是自信, 没想到跟个人都跟丢,让他心中有些挫败,拎着那件斗篷茫然四顾。

  最近的院落好像是香主们的住处, 该不会是跑到那边去了吧?

  阿九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 只因距离太远了, 那个人不可能在他眼皮下一下子跑到那边去。主要还是自信心作祟, 阿九将视线转回湖面。

  这片镜湖是天然形成的, 方圆数丈,很早前就有了,湖水源于后山瀑布, 甚是清澈,往日只有几尾鱼儿在水下来回游荡,湖面一向很平静。

  阿九盯着湖面看了好一会儿。

  夜色深沉,未能看清水下是何境况,但若有人藏匿此处,在水下绝对待不了太久,除非他是一个死人。

  半炷香时间很快过去,湖面依旧平静,让本还存了一丝侥幸的阿九泄气地转身离开,也正是他刚才转身的瞬间,一根隐藏在岸边昏暗处的芦苇杆缓缓升出,水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

  灯下黑不过如是。

  阿九在湖边找不到人,又回内院中搜了一遍无果,他还是放心不下,专门去了一趟几位香主的住处。

  但在半路碰见王庸与温敬亭结伴而来,几位香主都跟在后面。

  “找到人了吗?”王庸急道。

  阿九目光略过几位香主,见一个都没落下,静静摇了头。

  凌波苑中。

  燕八也被暗十一带过来了,一进门就被萧涵催着给黎秩检查身体。眼见萧涵急得脸都黑了,燕八也认认真真地上前诊脉,结果自然是没事。

  萧涵没敢松懈,干脆让燕八留下来守着,以免今夜黎秩会出事。燕八鲜少见萧涵如此紧张,明知黎秩无事,也只能奉命陪自家主子等天亮。

  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

  快日上三竿了,黎秩才缓缓醒来,他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身体已恢复得跟往常无异,精神也不错,这种惊人的恢复速度让燕八大吃一惊。

  而一睁开眼睛就见到萧涵与燕八守在床边,黎秩也有些意外。

  见黎秩无事,萧涵心头紧绷的线可算放松,大手一挥,准许燕八回去休息。燕八感动得几乎落泪,怕萧涵反悔,赶紧顶着两个黑眼圈跑走。

  自从有了跟萧涵坦白的打算后,黎秩就没想过再在他或他的人面前遮掩自己的病情,由着燕八把脉,等燕八走后,黎秩默默看向萧涵——他的脸色也有些憔悴,眼底挂着两抹乌青。

  昨夜应是真的守了一夜。

  黎秩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萧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不困。我想在这里照顾你。”

  事实上,每次病发过后,黎秩的身体都会飞快恢复到正常状态,他现在也就是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极好,故而对比之下,萧涵比他更疲惫。

  黎秩看着萧涵欲言又止。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好意,若换了旁人,他将人赶回去就是,或是直接把人安排了。可萧涵不一样,他嘴上说着听话,可决定了的事黎秩也无法改变。

  而且萧涵现在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肯定不会听话……

  萧涵见他拧起眉头半天不说话,一脸的苦大仇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带着几分小心问:“我让人备了早饭,枝枝,你现在要吃吗?”

  他不提也罢,一说黎秩还真饿了,自昨日病发后,他就一直都没再吃过东西。于是他快速点了头。一双黑亮的眸子瞥见萧涵眼底的淡青,他犹豫了下,低声道:“你也一起吧。”

  萧涵呆了一下,眼底随之慢慢涌上几分惊喜之色,“好。”

  早饭很快送了上来,整整一桌精致的早点,都是萧涵特意让人做的,他留意过黎秩往日进食的口味,正如王庸所言,黎秩并不挑食,但萧涵还是费了心思让暗卫做了一桌早点。

  且不说那名暗卫惊愕世子怎会知晓他会做吃食,又是如何心情复杂地借用黎秩的厨房做了早点,这些点心果然很合黎秩的口味,让他很满意。

  不过吃到一半,黎秩发现对面的萧涵双目放空,表面是在看他,实则在走神,面前的碗筷也未动过。察觉到萧涵似乎有心事,他放下筷子。

  “你怎么了?”

  萧涵抬眼一看,见桌上的早点不过眨眼就去了大半,他眼里涌上几分笑意,到底忍住了没笑出声。

  “……没事,吃饱了吗?”

  黎秩置若罔闻,避开了这个话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从他醒过来,再到吃完早饭,萧涵从头到尾都异常的沉默。

  萧涵没打算隐瞒,见黎秩确实恢复得很好,便说了昨夜的事,末了道:“多亏九叔,否则不知那个人会做什么……枝枝,你身上可有不适?”

  黎秩听说这事后,面色变得凝重,“我没事,九叔还没回来?”

  萧涵摇头,“我不知道。”

  昨夜阿九追着那个黑衣人出去,萧涵就派人去通知了两位堂主,他们昨夜就在搜山,至今没有结果,萧涵总觉不妥,便让人严加看守地牢。

  这种时候,万不能让圆通逃了。

  虽说这几日来圆通除了不肯说话,倒也没有逃走的举动。

  但他不可能会认命。

  黎秩皱了皱眉,忽然起身。

  在萧涵眼里,黎秩这么一个动作便让他面色大变,他急忙搀住黎秩手臂,小心翼翼而又珍重无比,仿佛眼前的人不是黎秩,而是宝石琉璃。

  “小心点!”

  黎秩不大适应地推开他的手,“我只是想去看看。”

  萧涵退了一步,“那我扶你去?”

  他看着黎秩的眼神,好像包含着无限的纵容,让黎秩忽觉眉心一烫,想起昨夜记下的仇,心头有股羞怒,可见萧涵对他如此紧张……他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别开脸,“我已经好了。”

  “只是暂时好了。”萧涵对昨日他病发时昏迷不醒了太久仍心有余悸,温声哄道:“不用扶,那我就跟着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黎秩在山上被人哄多了,总被人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看待,久而久之,便会对这种哄人的语气有些厌烦。只是这次萧涵哄他时,他只是有些不自在,并不会觉得烦躁。

  不过转念一想,萧涵喜欢他,又是他救过的人,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如此一来,他便能坦然接受萧涵的好意,那几分难为情也淡去了。

  “那好吧。”黎秩故作严肃地说:“不过你不准乱说话。”

  萧涵一愣,反应过来忙道:“我知道。在你真正答应我的求亲之前,我不会在外面乱说话毁你清誉。而且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急。”

  黎秩呐呐道:“你还记得这个……”回想起答应萧涵这个三月之约时自己的敷衍,黎秩心下有些泛虚。

  “当然!”萧涵就没敢忘记,他直勾勾看着黎秩,暗示道:“那枝枝,你可还记得昨夜你答应我的事?”

  说起昨夜,黎秩就只记得萧涵趁机偷亲他那一下,他耳尖迅速泛起浅红,不再是在中了白琼的药后找萧涵解药后的耻辱,只是单纯的羞涩。

  黎秩背过身,脚步匆忙朝门前走去,只留下一句敷衍的话。

  “不记得了。”

  萧涵面色几变,追上去抓住黎秩衣袖,他也不是生气,只是难免有些委屈。他闷闷地说:“你说会跟我进宫求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的是这件事?黎秩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地回眸瞥了一眼。

  谁知萧涵忽然在身后抱住他,黎秩背靠进他怀中,整个人都炸了,下意识抓住萧涵环上腰腹的手,正要用力,萧涵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尖上。

  “你明明答应过的,不要反悔。”

  黎秩警惕地看着庭院四周,耳尖红得滴血——他清楚他身边看似无人,实际上萧涵的一群暗卫都在!

  “松手!”黎秩拽着萧涵的手。

  萧涵靠在他肩头,脸几乎贴在他的耳畔,“那你不准反悔。”

  太近了……黎秩浑身僵硬如木头,咬牙道:“找到刺客再说!”

  萧涵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而想到从一开始黎秩就没有用足以压倒他的武力反抗他,他就已猜到黎秩只是口是心非,故而由衷感叹道:“我是让着你的,可是你也不要一直欺负我。”

  “谁欺负你……”黎秩回头瞪去,不想唇瓣险些擦过萧涵脸颊,正好四目相视,两人都呆了呆。

  萧涵最先回神,他勾了勾唇角,凑上前去完成未完成的亲吻。

  不过这一回,他亲的是黎秩的唇。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黎秩黑眸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许是因为太过突然,萧涵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些生气。

  萧涵那一双眼眸格外的黑沉,直直望进黎秩眼底,有些疲惫的低沉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我想要你活着,就算你不答应,我也要带你走的。”

  “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萧涵的话听去很无赖,也很认真,“反正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心里若有气,等你好起来再找我算账,现在都听我的。”

  从未见过他这一面的黎秩露出见鬼似的神情,半晌无言。

  苍白而俊秀的脸颊上慢慢晕开薄红,不知是不是被萧涵气的。

  萧涵便是在这种仿佛要杀人的冰冷注视下重重抱了他一下,将要分开之际,他用黎秩从未听过的严厉口吻说:“听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黎秩心道你生气了又如何?

  但萧涵已松开他,且快速后退,眨眼退到安全距离外。

  这么一退,显得黎秩好像是洪水猛兽一样,黎秩更是恼怒,回过身瞪着他,正在他要说话之前,院门外传来阿九的声音——“咦,这是知道我们要过来了,专门出来迎接我们的吗?”

  黎秩浑身一僵。

  对面的萧涵冲他眨了眨眼睛,黎秩竟也一下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有外人在,不好太过亲密。

  黎秩气得面目都有些狰狞,心下怒骂着萧涵,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转身。果真是阿九来了,还有两位堂主,左右护法,来送药的银朱。

  来的人还不少,萧涵肯定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才趁机……

  萧涵一定是故意气他的!昨晚才说过不会惹他生气了,结果呢?

  骗子!

  这么多双眼睛下,为了维持自己教主的面子,黎秩只得咽下这口气。他深吸口气,见阿九走到面前,便率先问他:“昨夜的人找到了吗?”

  说起这个,阿九就是一脸晦气。

  黎秩不由好奇,“怎么了?”

  王庸看向银朱提着的食盒,提醒道:“先喝药,进屋再说。”

  黎秩幽幽瞪了王庸一眼,心道又一个专门来气他的。

  片刻后,众人进了房间里。

  众目睽睽之下,黎秩老老实实喝了药,才知道阿九为何一脸愤怒。

  “我在湖边等了很久,料想要是有人都该憋死了,但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先走了,谁想到再回头一看,湖边湿了一大片,还有几个脚印!”

  原来阿九后来又跟大家去了湖边搜过,这才发现湖边多了一个水滩,显然是有人从湖中爬上来,可那几个脚印也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温敬亭凉凉道:“那贼人早有准备,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阿九怒而拍桌,“若是他与我正面对打,我会输给他吗?”

  “不跟你打,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王庸出言制止二人的争执,“昨夜开始搜查时已经晚了,什么都找不到,也不知这个人会不会就在我们之中,若真在,我们又该怎么做?”

  “昨夜我派暗卫守在这里,他们一直都在,但若不是九叔及时赶来,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出现。”

  萧涵极少参与伏月教的事情,这大抵是他的头一次发言,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萧涵仍神色自若。

  “这个人的功夫有些奇怪,不知山上可有人能对得上?”

  阿九黑着脸说:“我早就想过了,可是这种忍术出自扶桑,江湖上本就少见,山上并没有人会。”

  萧涵沉吟须臾,“或许并不是不会,而是在藏拙。”

  阿九听他语气笃定,难免多看了他两眼,“你猜到是谁了?”

  萧涵笑着摇头,“我才上山几日,人都还未认全。”

  被忽略已久的黎秩轻咳一声,拉回众人注意,“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这几日看紧一点,之前与钟长老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暗暗瞪了萧涵一眼,刚才居然敢威胁他,现在还来干扰他教中事务,难道这混账还想压过他吗?

  胆子够大啊!

  萧涵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仿佛看不到黎秩眼里的火气。

  黎秩的力气便仿佛打在棉花上,他恍然惊觉,他好像根本就找不到萧涵的弱点,直白点说,他根本就不了解萧涵,只是知道他不笨而已。

  黎秩面色青了又白。

  阿九看到两人眼神的交锋,眼珠滴溜溜一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听王哥说,世子要带你去王府了,你终于想通了,要跟世子在一起吗?”

  黎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九叔,上回你走得太快,我们还有话没有问完。正好现在大家都得空,那就说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

  萧涵扬唇一笑,同情地看向阿九。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炸毛的猫儿同样摸不得,阿九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或是自恃皮厚故意去惹黎秩。

  既然如此,那阿九就得帮自己分担一半黎秩的怒火。

  阿九笑容凝滞了一瞬,轻咳一声,“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黎秩道:“那你说不说?”

  “不说!”阿九条件反射跳起来,其实没有人要拦他,他自已警惕地退到门口,“该说的王哥都说了,你问他就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飞窜而去。

  屋中众人无语凝噎。

  王庸好一阵哑然,而后见到黎秩目光幽幽看向他,知道这是迁怒,他嘴角抽搐着道:“若无事,属下便下去给教主准备走时要带的东西。”

  黎秩挑眉,“我何时说过要走?”

  温敬亭几人也是惊奇。

  王庸笑眯眯地看向萧涵,“世子说,过两日会带教主离开。”

  被祸水东引的萧涵眨了眨眼睛,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脸无辜地说:“昨夜与你们教主促膝长谈,说到去何处游玩,我们便约定入京一趟。”

  黎秩冷冷一笑,他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萧涵果然是个骗子。

  但懂的人一下就听懂了。

  温敬亭喜闻乐见,还客气地说:“如此,便麻烦世子了。”

  王庸也很是赞同,“是,望世子代我等好好照料教主。”

  左护法几人似懂非懂,但看两位堂主的意思,便知这趟入京必定是对他们教主好的,故而都表示赞同。

  听他们对萧涵如此客气,好像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拜托萧涵照顾,萧涵这混账居然还有脸答应?

  黎秩都快被这些人气死了,面色越发难看,萧涵看在眼里,忙改口道:“其实黎秩功夫那么好,这一路上,我还得仰仗他照顾,只要他不嫌弃我武功低微,给他带来麻烦就好了。”

  黎秩完全不想再跟他说话,不过面色倒是稍微缓和了些。

  两位堂主都是人精,很快也看出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小问题,便识趣地告辞了,临走前又嘱托一回萧涵帮忙照顾黎秩,结果又气了黎秩一回。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走了,黎秩憋了一肚子火气,捏紧了拳头就要发作,燕九却在这时候过来了。

  黎秩僵着脸看着燕九进屋行礼,咬牙将拳头藏回衣袖下。

  萧涵看清楚黎秩的小动作,暗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嘴角上扬——实在是因为欺负黎秩太好玩了,可看到黎秩这么生气,他又有些心疼。

  不过也就这一次了。萧涵心道,怎么也得让黎秩知道他也是很硬气的吧?否则老是不听话,为了争一口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这可不行。

  萧涵尽量压下要哄人的冲动,轻咳一声询问燕九,“什么事?”

  燕九静静地递上一张请柬。

  见到玄金交织的请柬上的流云纹时,萧涵的脸色就变了。

  黎秩看着他快速变脸,不免有些好奇,微微侧首瞥了一眼。

  谁知萧涵察觉到他看来,竟然马上合上了请柬,纵然如此,黎秩也见到了角落上的玄金火漆印,只是匆匆一瞥,他已然认出那是天罗二字。

  黎秩连生气都忘了,惊愕地看向萧涵。萧涵自顾自将请柬收进怀里,在黎秩的注视下一脸坦然。

  “有位朋友来了金水城,想见我一面,枝枝,我明日要下山一趟。”

  黎秩皱起眉头。萧涵不是在问他意见,只是在通知他罢了。

  黎秩心底突然有些不悦。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萧涵,萧涵身边有什么人他一概不知,萧涵要与什么人见面也都避着他,可见那个人很重要。

  既然有正事,他就不打扰了。

  “随你吧。”黎秩转瞬恢复了昔日的淡然,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长剑,萧涵跟在他身后起身,便见黎秩一脸冷漠地朝门外走去,“我去练剑。”

  萧涵眼睁睁看着黎秩出门,没阻拦也没跟上,只是看着那单薄清瘦的青衣背影,眉梢微微一挑。

  “他好像生气了?”

  燕九哪里会知道黎秩有没有生气。

  萧涵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取出怀中的请柬打开,目光最终落到落款处的一个名字——

  谢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黑历史旧文的人物在串场,没有感情纠纷!正在收尾!

  捉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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