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满庭堆落花>第41章 第 41 章

柳隽修抓着拿玉牌的手亲了一下,把玉牌放回怀内,道:“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斋饭。”

打开门,外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僧人,背对着茅舍,面对着天际几近落尽的如血残阳。

关上门走上前去。“心正师傅!”

那僧人转过身来,面色平和,竖掌道:“阿弥陀佛!好久不见,柳公子。”

“师傅在这站了多久了?”

心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扭头去看残阳,反问:“日落西山到残阳垂寂,柳公子觉得有多久呢?”

柳隽修笑道:“师傅此言大有深意。”

“话有深意,景有深悟,推己及人,却不知人是否有深情。因柳公子之故,才使和襄身处今日之状,贫僧旁观,此事本无是非对错,却不受世俗教化所容。若为和襄考量,贫僧想问问柳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柳隽修道:“师傅是怕我对和襄始乱终弃,还是怕力所不及不能护他周全?我若现在就保证,莫说师傅不信,就是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我既不愿对和襄放手,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手抓得牢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多谢师傅体谅。”

“贫僧多嘴。昨日贫僧问起和襄在柳家的情况,看得出和襄内心并不舒怀。柳公子对和襄执着,不知如何解其一时之忧?”

柳隽修默然片刻,低声道:“如师傅所言,我不能解。”又道:“眼下我不能让和襄舒怀,我只知道我对他永不放手。”

“柳公子不觉得这么做太自私了吗?”

“我不自私,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若自私,便是地狱也要拉着和襄一同走这一遭!”

“阿弥陀佛!”

“若来日柳隽修陷入困境一时无助,心正师傅愿否施以援手?”

“佛祖慈悲,悯众生象,贫僧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第二日一早,见和襄已经缓过来了,柳隽修叫人收拾马车。

心正出来送行,可只站在几步之外静立着观望,不上前。

和襄忍不住回头,终是自己走过去。“我走了。”

心正颔首道:“和襄不必着急,该走便走,却不是现在。”

和襄点头,眸子亮亮的,一转头离去。

马车顺着倾斜地山道缓缓离开。车厢里,柳隽修见和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满地搂到怀里。

和襄不解地问:“好端端的,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么恋恋不舍的,可是要逼我现在就切了你。”

“你胡说什么?”和襄涨红了脸。

柳隽修把口鼻埋到和襄的脖颈下,使劲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和襄,你是我的!别人可以不明白不允许,你却不能明知故犯负了我,不然我会受不了。”

和襄淡淡笑道:“柳隽修,你把事做完,还把话也说绝。你倒是说说,我能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和襄思索了好一会儿,唇瓣轻启:“姻缘天注定,舍命陪君子。”刚说完,脖颈处一阵刺痛,并越来越疼。原是被柳隽修咬着。如虎狼爪下的兔鹿,和襄一边忍受着,一边蹬着腿脚做着无谓的挣扎。

柳隽修松了嘴,舔着咬痕道:“我不要天注定,我要自己定。”低头见和襄面色苍白,已是力竭体虚,便不再折腾他。

 

回到府里,西院立刻忙活着烧水。见柳源儿和其他小厮一起往桶里添热水,和襄走过去低声道:

“你别在这伺候了,跟我跑了一趟,自己去洗洗睡一觉吧。”

柳源儿看旁边没人,也低声道:“我就在这伺候吧。”说罢,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和襄,等着回应。

和襄被他盯得心虚,忙移开视线道:“我一个也不要伺候,就想静静地多泡一会儿。你下去吧。”

柳源儿也不执拧,转头就出去了。

这一泡就是半个多时辰,柳源儿被柳叶柳眉催的急了,这才推门进屋,果然见和襄已经沉沉的睡了。伸手摸那水只留有余温,实在不能继续泡在里面。

柳源儿刚想叫醒和襄,就看到他脖根处有一个浅浅的环状齿痕,眸子暗了暗。盯着和襄带着倦色的恬淡的面容,心内有说不出的滋味。许久后定下心神来,才轻声唤道:“少爷,你醒醒,水凉了出来吧。”

门口丫鬟听到柳源儿在屋里喊人,知道里面收拾好了,便招呼小厮们进去把浴桶搬出来。

柳叶端了些平淡的饭食进屋,听到和襄在问柳眉府里的情况。

柳眉道:“怎么没请,连万春堂的孟大夫都来过了,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开了安身补气的方子。”

和襄不放心地说:“她向来安健,这怕是不寻常。”

柳叶知他们这是在说春云身子不适请大夫诊脉的事情,于是端着粥也上前来,说道:“难不成真像婆子们说的那样,夫人做了主子就变得娇贵了,定然会得富贵病。”

柳眉不认同道:“富贵病是富贵人家得的,夫人怎么说也吃了那么些年苦,身子骨哪就娇贵成这样。”

和襄吃着粥,听着丫鬟说话,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睡了午觉以后,和襄换了身衣衫,也不让人跟着,独自来到南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进去以后听到侧厢里传出下人们言笑的声响。走到主厢门口了也没见人出来一个,干脆不打招呼直接进入。

正厅桌子上趴着四宝,嘴角涎水直流。转向内厢来到床前,只见柳隽修侧身睡着,身着里衣没系好带子敞开来,露出大半个胸膛。

和襄在床边轻轻坐下来,伸手去拉衣襟,刚一松开丝缎料子的衣襟就掉下去。

“和襄……”突然睡梦中的柳隽修呢喃了一声。

和襄看着柳隽修的脸,明明浓眉剑目十分英气,安静的时候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的,偏做起事来却像个孩子般让人避之不及。

眼见柳隽修的眼皮在动,和襄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把他吵醒了。以柳隽修警觉性和应变力,看到床前有人是绝不会大呼小叫的,只是极难得在自己的院里自己的屋里尤其是一睁眼就看到和襄,他一弯腰抱住和襄的窄腰,把头枕在他膝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不够地盯着和襄。

“我有事跟你说。”和襄直接说道。

“嗯。”柳隽修勉强应了一声。

“春云卧病在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还记得之前你我疑心凤娘毒害夫人的事吧,我怀疑这次春云的病与她有关。春云做过婢女,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怎会一嫁进来就生富贵病,连床都下不来。”

“你怀疑这是凤娘故技重施?”

“我们去东院走一趟吧。”

柳隽修吃吃笑着。

和襄不解问:“你笑什么?”

柳隽修道:“巴巴地跑来要我跟你一起去东院,和襄竟是如此依赖我么?我心里真是欢喜。”

“是是是,那你还不快起来。”和襄懒得跟他斗嘴,附和着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当下两人就来到东院。

群兰给春云披了一件外衫,扶着她在竹榻上躺下来。

柳隽修仔细看了看春云的脸色,问道:“吃了药可好些吗?”

春云道:“只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别的倒还是那样。”打量着两个少年,轻声道:“你们有话就直说,这里没什么不便。”

和襄感念春云心思通透,低声问:“近来屋里来过什么人吗?”

“除了伺候的人,哪有别的人。”

“可用过什么特别的吃食?”

“也没有,糕点都不用,吃得也清淡,也不知哪里不对。”

见和襄还想问,柳隽修按住他的胳膊,问:“群兰近身伺候小娘,可见过不寻常的事情?”

群兰直言道:“除了有两回柳桔鬼鬼祟祟进屋被我撞见过,也没什么不寻常的了。”

和襄奇怪的问:“柳桔本就是这屋里的丫鬟,何谓鬼祟?”

群兰翻了个白眼道:“襄少爷快别提了,她如今跟着侧院呢,我总觉得她手脚不干净。”

柳隽修与和襄对换了个眼神后,低声说道:“不瞒小娘,此番前来就是想告诉小娘一件旧事。”

“什么旧事?”春云见他神神秘秘,不禁好奇。

“之前那个许氏还记得吗?她身强体健却三胎小产,且次次都是后知后觉。”

春云看了群兰一眼,点点头道:“自然记得。难道你们知道?”

别说当事人已经逝去半载,两个少年怎得关心起内院密事来了,且此事人人皆知却毫无头绪,从未有人想过深查,都只道许氏子福浅薄罢了。

柳隽修道:“此事应是凤娘做下的。”

春云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不可信口雌黄。”

柳隽修道:“正因为此事无凭无据,我们才一直没有告诉父亲。不过小娘身份特殊,正是处在危险之上,若不早做防范,恐会步许氏后尘。”

和襄也说:“据群兰所说,柳桔行止可疑,夫人不得不防啊。”

春云一时手足无措,语气慌乱道:“那、那、那怎么办?”

柳隽修忙道:“小娘切勿慌乱,要想证明凤娘是不是要对小娘下手,只需提高警惕,摸清柳桔鬼祟意图。不如这样……”

两位少爷走后,春云回到床上,吃了群兰送过来的百合银耳粥后,便躺下睡了。

柳苹进来叫群兰出去帮忙剥栗子,并央求道:“好姐姐,你也知近来夫人喜欢吃栗子糕,我剥得指甲都疼了,你就好心帮帮我嘛。反正也不去厨房,就在院子里。”

外面丫鬟们嬉闹的声音几乎要把春云哄睡的时候,春云猛然感觉到有人在床前晃动。她本能地想叫出来,但想到柳隽修的计谋,便用被子底下的手狠狠掐着腰部的肉,生生忍住了。

眼睛也不敢睁开,尽量保持自己的气息,耳朵仔细听着布子在床边轻微移动的动静。

突然露在外面的手被轻轻拉高了些,然后有温热的东西搭在手腕处,像是在摸脉。

鼻息间传来不甚熟悉的气味。春云极力保持镇定,把呼吸也放的更加平缓,才不至于让心跳出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渐渐习惯了这惊悚的气氛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说道:“还以为是有了呢,哼,好好活几天吧。”

是凤娘!跟柳隽修他们说得一模一样,凤娘果然是害死许氏的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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