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满庭堆落花>第38章 第 38 章

赤阳峰下,柳隽修拉着和襄要一起上马车。自从得知和襄来了赤阳峰,柳隽修一面去找父亲要了个缓兵之计,一面叫四宝先回府找到五经,跟他一起赶着马车去找和襄。现在如愿把人找回来,自然要好好藏在车里,不能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本以为被柳隽修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会跟他闹起来,不想自越仙观前见面到山下,柳隽修都是一成不变的和煦,这让和襄愈发不安。他摇着头说:“还是骑马回去吧,我来时就是骑着马的,这样回去也快点。”

柳隽修不松手,也不说话,和襄已经看出他眼里的火苗在跳腾。

四宝道:“襄少爷,为了找你修少爷连卫公子都丢下了,你还是听修少爷的话上马车吧。”

一旁柳源儿冷冰冰说道:“襄少爷都说了骑马回去快。”

四宝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怀好意的看谁说得算的表情。

和襄见柳源儿替自己说话,柳隽修的眼刀立刻移过去,顿时眼皮一跳,赶紧说:“那不骑马,我们上车。”说罢,赶紧踩着踏脚钻进车厢里。

之前有过前车之鉴,五经罚跪,柳熊被赶出柳家,都是柳隽修为了自己迁怒他人的先例,和襄不想让柳源儿也遭此横祸。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冷若冰霜,对和襄而言,柳隽修越是没动静就越是危险。与其等他怒火喷发不可收拾,不如自己也尝试着主动跟他沟通一下,也许会好些。

“隽修……”迟疑开口。一想到从四宝口中听说他今天去了沉香苑,和襄就有说不上来的失落。见柳隽修并没有转过身来理会,便也失了再唤一声的兴致和勇气。

柳隽修听到身后一声饱含期待的轻唤,也随之期待起来,可想到和襄带着一个小厮就敢跑这么远,便硬着心肠没有转过身去。还要竖着耳朵往下听,却再也没有声音。

握紧了拳头慢慢松开,缓缓转过身去,看到和襄落寞的侧脸,低头看着脚尖,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天未见,思念如潮水一遍一遍湮没理智。柳隽修伸出手托住和襄的脸,往跟前一拉就吻上去。

两条手臂将和襄越缠越紧,但亲吻却是轻柔的。两人鼻尖相触,彼此看到对方的眼睛,柳隽修是冷冽的,和襄却思绪万千。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气息交换的过程中,想把对方看透。

和襄最先放弃,看不出柳隽修的心思,很怕事实如自己所料那般,会难堪,会心寒。本来就对这情感有些前运未卜的焦虑,如今更是茫然。

柳隽修以为和襄这是犯了错还使性子,卷着他的下唇到嘴里就是噬咬。见和襄疼得抬起眼眸,便松开口问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和襄心头有气,瞪着他不说话。见柳隽修又要咬,立刻把脸扭到一边。

“你这是跟我使性子?”

面对不讲理的质问,和襄平静道:“你可以出门,我为什么不行?”

“没说不行!可是跑这么远让人担心,是不是要让人看着你才行?”

“我是跑得远,可我――”和襄想直接说出来,刚要开口就又犹豫了。这算什么,相互猜疑,相互审问么。

“说啊,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柳隽修说着手就伸进衣摆下面,抓在裤带上。

和襄慌乱去按住他的手,说:“可我去的地方比你的干净!”

“什么?”柳隽修眼里火苗撩人。

话已出口,和襄干脆说道:“你不是去沉香苑了么,何必还来我这里找不痛快?――把手拿开!”

柳隽修的胸膛剧烈起伏,怒气冲冲地看着和襄,又想将他压在这里就地正法直接撕吃了,又怕被外面的人知晓场面不好收拾。

 

天色将暗之时,柳家的门房才终于看见熟悉的马车正驶过来,立刻有人大呼:“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一时门口出来十多个门房,都激动地迎着马车站着。

柳隽修下了车,不再像往常那样回身接车里的另一个人,而是大步流星地自顾上台阶。

这根本就出乎四宝的意料,他原本还想着帮修少爷扶襄少爷下车呢,屁颠屁颠摆好了脚踏,不想直起身来修少爷已经走向大门口了。

管家带着家丁在朝着赤阳峰方向的街市转了一圈,顾忌年纪大没有再往前去找。但回府以后不见老爷,只好亲自在门房处等候。

柳隽修进了大门,不仅看到了一脸由焦转为喜色的管家,还看到了深藏东院不常见的凤娘。

“哎呀呀,少爷回来啦!”管家高兴地上前拉住柳隽修的衣袖,上看下看,问道:“少爷可好,出去一整天,可让老奴担心坏了。”

柳隽修没好气的看着挡路的人,可想到他的身份,便不着声色地扯回袖子,道:“管家多虑了,本少爷今天回来的不是最晚的一次吧。”

管家还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管家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可以回去向老爷禀告了。”

柳隽修抬头一看,竟是凤娘。

管家似乎有些不悦,可当着少爷的面不便多说,于是应声离去。

凤娘走上前,还没说话就看到门外又进来一人,被小厮簇拥着,哼了一声道:“柳家的少爷进门没人伺候,这位和襄少爷架子可大得很呢。”

柳隽修本来就因怀疑凤娘设计害人而不待见她,听言知和襄就在身后便愈发气恼,理也没理凤娘的话就自顾走掉了。

和襄听着凤娘不善的口吻,眼看柳隽修离去的背影,只得应付道:“和襄不敢。不知……有何指教?”

凤娘面如槁木,道:“你最好不敢,可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口是心非不安分的!”

和襄讶异地看着凤娘,不解地问:“可否告知和襄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凤娘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不过是府里聘来的授学先生,竟然摇身与柳家的少爷平起平坐。不守规矩外出,引得一家上下都出去找你,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这个见惯世面的人都叹为观止。”

和襄抿了抿嘴,作了个揖道:“夫人言谈不俗,想必也是出自书香人家。和襄确实有许多不是之处,还望日后能得夫人指点。――”

“你闭嘴!谁让你称呼我为夫人的?柳家自有名正言顺的夫人,一直都有,所以别叫我夫人。”

和襄为难地站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凤娘近乎失态的喊完以后,猛然转身逃也似的离去了。

其他人散开的散开,离去的离去,只有柳源儿走到和襄身边,说:“少爷,她好像受了刺激。她不让你叫她夫人,下次再遇到就就叫她婆子好了。”

和襄不认同地说:“她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还是得有礼才是。”

柳源儿道:“她对少爷你可无礼得很。”

和襄看着柳源儿,想训斥又不忍心,于是一手搭在他肩头,教导道:“你以后说话可不能总是这么直言不讳的,会吃亏的。”

柳源儿看着和襄的眼睛,问:“少爷,修少爷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你――”刚说完就犯,问得还是让和襄难以启齿的事情。和襄当即一把推开柳源儿,一扭头忍屈走了。

主仆俩走到西院门口,和襄还是停下脚步,叮嘱道:“我给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不许胡说,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我记住了,少爷。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西院和南院的冷寂超出了柳家知情人的意料。原本忧心两位少爷过分亲近,现在仿佛完全变了。

春云也不知是为何,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每日有个机会在园子里走,遇到秋芫汇报情况,两人都觉得奇怪。

“以前也不是没吵过,可每天总也要见一次,这回都十多天了,竟像是再不往来一般。夫人,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让老爷做主啊?”

“他们两人生气,老爷怎么做主,总不能强迫他们和好吧。我看,我得找个借口到这两个院里各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留神,突然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正是近来常听见的刺耳的声音。

“我当夫人每日和修少爷的丫鬟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伺候惯少爷,现在不在身边,思念得紧吗?不过,依夫人现在的身份,去哪个院子,恐怕都不太合适吧?”

这话说的十分难听,可春云实在不想再与她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大声接话道:“小娘惦记着本少爷,正是本少爷求之不得。难道凤娘见不得我们母子和睦,或者说凤娘这是嫉妒吗?”

三人转头一看,说话的是柳隽修。

“修少爷!你怎么来啦?”

春云迎上前去,不屑地往凤娘所在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说道:“不必计较,我原也是不在意的。”

柳隽修意有所指道:“那也不能忍气吞声,任由无事生非者得寸进尺。”

秋芫顿感解气,也赶紧走到跟前去。

凤娘面对柳隽修,似有愁意,道:“隽修少爷,我在你母亲身边伺候她整整十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你的母亲。如今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可知我的心有多难受?”

柳隽修不为所动道:“你若是念着我的母亲,就不会在背后以我为借口伤害其他人。”

“隽修少爷!我只是想保护你。以前春云是你的丫鬟,替你操心理所当然,可如今她身份不同,却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她――”

“什么念念不忘,她是我的小娘!也是柳家的主母,不是你可以随意冒犯的丫鬟了。”

“隽修少爷,你当真狠心,难道你已经忘了夫人?”

“我母亲去的早,也许你确实用心伺候过她,可这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借口伤害你看不惯的人。”

凤娘慢慢平复下来,道:“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不会让夫人在天之灵不得安生,不能让她看着你被身边的小人祸害。”

柳隽修耐心用尽,不再理会凤娘。他看向春云,问:“听丫鬟说,昨日小娘来过南院,不知有何事?”

春云道:“噢,是……我是想着你如今大了,房里还没有人伺候。我昨天看到那个叫柳芽的丫头生的白净,性子也好,不如收了房――”

“小娘!”柳隽修听到第二句就明白了,越听越火大,直到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我清净惯了,不喜欢这些事情。丫鬟就是丫鬟,做分内的事情就好,要是有别的心思,可别怪我狠心。”

春云没想到柳隽修态度如此坚决,不禁讨了个没趣。和秋芫对视了一眼,都没吭气。

柳隽修说罢,就转身离去。

春云低声对秋芫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吧,回去小心伺候着。”交代完毕,两人各自回院去。

凤娘目送柳隽修离去,心道:隽修少爷,今天就算是为你清掉了春云这个贱婢。接下来就是那个能左右你心思的和襄,我不会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不会让他危害到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文章写到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