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叛臣遗孤,很抢手>第8章 你若愿,我便娶

都说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我无思无想,却还是被易轩困扰了一夜。梦里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萤火虫,真像是易轩摘一片星辰送与我。

 

天明我醒时,正见以安立在我床前,慢慢地替我捉着扒在床帐外边的萤火虫,“昨夜忘关窗户了,飞进来好些虫子。”我默了片刻才道:“待会儿我自己清理就好。”

 

“虽说现在是夏天,但你还是得多注意身子,夜里冷就冷了一定要多加一件衣裳。”以安将手里攥着的虫子一齐扔到窗外,无丝毫犹豫。

 

“别老念叨我,你自己也得多注意。”我起床穿着衣裳,以安拍了拍手,忙上前帮我整理衣襟,嘴上还不忘怼我一句,“我是大夫,自然是明白的。”

 

吃过早饭,以安依旧在前堂忙活着诊治、开药,以春则忙着包药,作为闲人的我则找了一些草来编蚱蜢。折了几转后我便再也下不去手,只好翻来覆去地研究易轩送我那只草蚱蜢。

 

这蚱蜢我看了已不下百回,可还是没有参透编折之法,我不禁叹着自己脑子笨,随手将折了几折的草扔到一旁。

 

一道呼唤声传入耳朵,我回过头去,却未见以安的身影。紧接着又是一道呼唤声,这声音像是从院墙外传来的。我起身走向院墙,那唤声越来越大,我听得是易轩的声音:“以秋,看天上,看天上!”

 

我仰头,只见天上飞着一个长尾风筝,易轩的声音离院墙越来越近,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墙上,然后易轩露出脑袋,朝我嘿嘿一笑:“以秋。”

 

易轩拿着一卷风筝线,骑在院墙上,他拽着风筝线往前扯了扯,然后又往后放了一点。这院墙不算高,却也不矮,我看得心惊,道:“你小心点。”

 

易轩跳下院墙,落到我身前。我这才看见他腰间还挂着一个小包东西。易轩道:“以秋,你替我拿会儿。”去年春天,我见几个小娃娃放过风筝,以安见我看得入神便给我买过一个。本来说好一起去郊外放风筝的,奈何我身体弱,一病再病,后来这事儿也就搁浅了。我拿着风筝线,明显感觉到了那股拉拽力。

 

易轩突然握住我的手,将风筝线往后拽了拽:“要拉一拉,不然风筝会掉。”温暖一晃就过,不知何时开始,我竟然开始留恋这股温暖了。

 

我轻轻扯了扯线,然后又回了一点,风筝越飞越高。我抬头紧盯着天空的风筝,余光瞟见易轩盯着我,昨夜的那句话又在耳畔回响。我转眸看向易轩,易轩眉眼含笑:“以秋,你真好看。”

 

我将风筝线交换给易轩,易轩脸上的笑容半敛:“以秋,我是真的觉得你生得好看。”易轩一脸诚挚,让我看不到半点假象。无奈身上这些丑陋的疤痕让我失了应有的勇气,我撩起袖子,道:“易公子觉得这些疤痕好看么?”

 

易轩彻底敛去笑容:“以秋,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些疤痕全部生在我身上。”风筝仍在天空飞扬,易轩手里的线时不时晃动一下:“以秋在我心里,一直都好看,与这些疤痕无关。”

 

风筝线突然断裂,丝线垂地,我抬头一看,长尾风筝越飞越高,渐渐没入云层,消失不见。我不由地说了句:“即便风筝能飞到高高的天空,却仍旧被别人控制着,如今丝线断,获得了自由,却失去了方向,怎么想都是可悲的。”

 

我未注意到易轩渐渐变化的脸色,待我看向他时,他已扔了手里的风筝线:“不悲不悲,正因为有丝线的帮忙,风筝才能飞上天空,风筝向往天空,此番线断,算是成全了它,以秋像这样想想,就不会觉得可悲了。”

 

易轩打开腰间的小纸包,递到我面前,道:“尝尝这糯米糕。”

我正想伸手拿的时候,以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易公子如此不走寻常路,代某是不是得找人将这院墙拆了为易公子另辟一条捷径呢?”此刻以安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温柔,我不自觉地缩回了手。

 

“这墙的确有些碍事,拆了也无妨。”见到以安,易轩脸上的笑容也变了味道,我转身唤了声:“大哥。”

 

以安摸了摸我的手:“快去多披一件衣裳,手这样凉,当心又受寒。”我应了一声,往卧房走去,在转角处我故意停了下来。我听得易轩道:“代大夫,我不过是买了些糕点想送于以秋吃罢了,你如此紧张地支走以秋,是什么意思呢?”

 

以安道:“我不明白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晓得以安身子弱,受不得寒。”

易轩道:“不管代大夫是真的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提醒代大夫一点,不属于你的,你再留、再抢、再藏也无用。”

 

以安道:“既然易公子明白这一点,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易轩约莫是默了一会儿,他后面讲的那几句话我没听清楚。我支出脑袋偷偷瞄了他们一眼,看见易轩大步往前堂走去,我心里顿感失落,转身回了屋。

 

夜间吃过饭,喝完药,同以安说了两句话,我便埋头睡下。以安灭了我屋里的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要想起前天夜里的那些萤火虫。

 

最后无法,我只得点燃一盏灯,披上衣裳,踱步到窗前靠了会儿。今夜无月,这漫天的繁星格外明亮。带着初秋寒气儿的夜风迎面扑来,我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看了不多久,我实在冷得慌,纵有千番不舍也只得合上窗窝回床上。背后传来吱嘎一声响,我回过头去,那扇窗户又开了。易轩撑在窗台上,肩上搭了似乎是搭了一件披风,他笑道:“以秋,今夜星光甚好,还请你赏个脸,同我一起去看看万州的夜色呗?”

 

我犹豫了片刻。易轩双手撑着下巴,十分乖巧:“以秋,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你还在提防我么?”

提防还不至于,只是警惕心强些罢了。思忖片刻,我道:“那就劳烦易公子等我一会儿。”

 

易轩翻窗而进,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穿衣服。衣服穿毕,易轩又将肩头的披风一把扯下,搭在我的身上:“夜里露气重,别受凉才好。”

 

我低声道了句谢,易轩突然将我打横搂在怀里,我多有惊慌,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衣领,易轩软声道:“以秋,你可真轻,以后得多吃几口饭了。”

 

我垂了眼帘,没再看他。两片脸颊似被夏日的盛阳暴晒过一般,变得通红。易轩吹了桌上的灯,抱着我跳窗而走,然后翻墙而出,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飞檐走壁的刺激感。

 

易轩带我跃上了屋顶,屋顶上支着几盏灯笼,将屋顶照亮。他将我安置在上翘的屋角旁,我偷偷在衣裳上擦去手心的冷汗。

这里的视角很广,能看见大半的万州城。氤氲水汽雾气与万家灯火相应,像这样灯火通明的万州城我还是第一次见。

 

易轩挨我坐下,又拿出今天白天我未吃成的糯米糕:“尝尝。”这糯米糕小巧别致,颜色白如山尖积雪。我拿了一块送进嘴里,绵软糯滑,十分香甜。易轩问道:“以秋可喜欢吃这糯米糕?”

 

点头间,我又伸手拿了一块。我喜爱糕点,以安和以春也常买给我吃,什么桂花糕、绿豆糕、马蹄糕都吃了不少。以前以春也给我买过糯米糕,但以安说糯米不易消化,容易积食,以春因而也就没再买过糯米糕。

 

我慢慢吃着糯米糕,易轩望着我笑。我害羞得紧,一时不知该作何言,便只好假装看风景,不理会易轩。易轩看了许久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他看着灯火通明的万州,软声道:“夜里的万州城要比白日里热闹数倍。”

 

我道:“此刻正是才子会佳人的好时机,歌舞笙箫起,琴棋诗酒兴,自然是热闹的。”

易轩道:“佳人虽美,却不如眼前人好;歌舞笙箫,不比以秋轻语浅笑;琴棋诗酒,我独爱以秋幽琴一曲。”

 

我的脸皮子薄,此话一出,那抹绯红由脸颊直接延伸到了耳后根。我一时语塞,将嘴里的糯米糕尽数咽下,半晌不应。易轩又道:“以秋,我不管你如何想我。想我纨绔也好,想我无赖也罢。现在我把话撂这儿,我心悦你,且已认定了你。若不能与你同生,就是下到那阴曹地府我也要同你一处。”

 

我道:“易公子,我是男子,受不了你这份情。”易轩凑过脸来,吻了吻我的面具:“我可不管,男子我也要,只要以秋愿意,我立马按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之礼,八抬大轿抬你进府。”

 

越说越没谱,这话题,需得终止了。我故意打了个哈欠,绕过这个话题:“易公子,我有些困了。”

 

“我送你回去。”易轩接了我的话茬,再度将我抱起,与先前相较,他此刻的速度变慢了许多。我靠着易轩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气儿,心里的那潭死水似乎是泛起了涟漪。

 

至家,照旧翻窗而进。易轩替我掖好被角,在屋里逗留,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道:“易公子,天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着。”

 

易轩瘪了瘪嘴,面作难色:“以秋,你看这外边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也害怕,要不你收留我一晚?”

 

我就知道,这尊佛没那么好打发。

我道:“我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让易公子住。”

易轩凑过脸来,咧嘴一笑:“我这个人很好打发,让我和你挤一晚就可以了。”

 

一味的回避,不是办法,这势头一定要刹住。我坐起身来,道:“我睡觉的习惯不好,易公子还是另寻他处。”

易轩抬眸四下望了一圈,指着放灯的桌子:“我就趴桌上睡一晚,这总可以吧?”

 

此时天色已晚,易轩退了一步,我也不好再撵他,只道:“还请易公子明日早些离去,莫让以安撞见,以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易轩道:“以秋为何如此在乎他的想法?”以安是我兄长,自然要顾及他的感受,二则以安本就不喜欢易轩,我又不能将这一点说破。易轩方才的兴头似乎是被我这盆凉水浇灭了不少,他勉强笑了笑,软道了声:“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走,不会让他撞见。”

 

“夜里凉,披着睡。”我将那披风递给易轩,他嘴角又绽开笑容,再次替我掖好被角,然后吹了灯,趴在桌子上,再无他声。躺了不多久,我睡意上头,翻了个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