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北斗阑干南斗斜>第23章 第二十三回三妃暗淡失恩泽,郁妃暗筹运帷幄

  沄纚被禁足在春草殿里已半月有余每日,每日不过是看看书,与纆儿、绯儿说会话,便胡乱睡下了。

  寝殿里的小太监们宫女们因为她的失势明显比往日懒散敷衍,每日洒扫,修剪花枝,不过是敷衍了事,甚至每日当着她的面聚集在一块赌博,嬉戏,在屋子里吐了一地果皮瓜籽,这园子越发不像样子。

  宫里如今所有的笨重粗活皆落到了纆儿和绯儿的肩上,她二人也大动肝火骂过一番,却无半点办法。

  一早沄纚又听见纆儿在教管小丫头:“你去外头采些葡萄来,我好给夫人制葡萄汁作早饭。我现在正看炉子上的火,走不开身,这生火你们可做不来。”

  那宫女果然懒懒道:“我说纆儿姐姐,你就不会看吗这么多个人都闲着凭什么叫我呀?”

  纆儿愤愤道:“罢了罢了,知道我如今叫你不动,我自己去。”

  那宫女不服气的将瓜子皮吐得老高,又自顾坐下磕瓜子去了。

  绯儿每日更是气鼓鼓:“我说过多少次了,娘娘的衣服没有浆洗干净,平日里吃点心了领月钱了你们倒积极,一到干活就偷工减料。”说着指着竹竿上的衣服道:“你们看这件衣服就有污渍没有浆洗干净。”

  小宫女道:“绯儿姐姐还是将就些吧,如此我们是禁足的人,哪里有什么人把咱们放在眼里,再说这月早没有洗衣精了,拿什么洗干净。”说罢“扑通”一声,不服气将手中的洗衣棒掷进盆中,昂头而去。

  纆儿绯儿近来因为自己的禁足受了不少委屈,她二人到底能干,凡事亲力亲为将宫里打理得仅仅有条。

  宫里太监宫女们见状越发肆意放纵起来,常常聚集在一起闲谈主子长短,有几回听那几个小宫女声音:“咱们也真够倒霉的了,怎么世上有这样的女人,居然想方设法不要孩子,跟着这么个主子我看咱们一辈子出不了头了。”

  这话叫沄纚又怒又恼,想着禁足到底不宜生事,总算憋屈几日未曾发作。

  昨日,青儿悄悄来过一趟,带了衍贵妃的话来:“衍贵妃道她知道错怪了夫人,那一巴掌还请娘娘不要介怀记恨。”

  虽然沄纚那日又急又恼,可今日听到衍贵妃的话,便释怀了不少,毕竟她是失了孩子的人得了失心疯之人,总归是情有可原。

  内殿,纆儿伺候沄纚午睡,见房里无人,沄纚朝她使了个眼色,纆儿明白过来,起身将房门关上,便凑近到沄纚身边。沄纚向道:“憋了很多了,一直想问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那药喝完了,里头剩下的药草都被你拿去焚烧了,为何这次还会药被搜罗出来?”

  纆儿点了点头,道:“正是呢,我前头还以为兴许是焚烧时有残留的东西,莫非是被人发觉了?可转念一想,不可能,我每次都将那物焚烧得干干净净,何况就算有,也是残渣,那天那匣子里头的药看着都是新的,也不像是我煎药时都磨碎的那碎渣。”

  如此,纆儿和自己想得一样,沄纚神色异样暗忖片刻,又看向她,问道:“你也觉得是有人动了手脚?”

  纆儿忙执了我手:“姑娘可觉得?除了那人还会有谁?娘娘可要早做打算。“

  外头有轻缓地脚步声,沄纚忙将手指置于唇前,纆儿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芜嫣端着食盘正推门进来:“夫人,这是绯儿姑娘吩咐奴婢替娘娘炖地银耳桃胶羹。”说着将食盘置放桌上,正要将那银耳桃胶羹递上前来。

  沄纚摆摆手,道:“这园子里的人都渐渐懒了,多亏了你这丫头勤动,放那吧,这会子才吃了驼乳蒸蛋,胃里湿得慌,呆会再吃吧。”

  芜嫣应声,又将那银耳桃胶羹放回桌上,告退下去了。

  纆儿看着她的背影,愤愤道:“吃里扒外的小蹄子,我看准不会错。”

  看着芜嫣的背影沄纚长叹一声,十五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头皮发麻背后生憷,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还如此之近,,我起居皆在这么个人窥窃之中,叫人不得心安,可是要想打发了她也并非易事,这才是最头疼的了。

  见纆儿一脸心事,沄纚道:“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纆儿坐下身来道:“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姑娘就不应该前怕狼后怕虎,依我看何不放手一搏,若真寒了庆王的心,日后可就没有这机会了。”

  这样被禁足,若是从前也还好,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可是沄纚如今有了庆王的恩宠,一个有过恩宠的女人如何能从前那般心如止水?

  沄纚轻叹一声摩挲着床幔上的牛犀鸟刺绣图腾上的纹路,手指反复触碰着那纹路,沄纚起身来抄起砚台往将那价值万金的云玉石掷去,那玉“玎珰”一声巨响,碎成几瓣,沄纚喘着粗气下定决心该放下从前了,彻底放下心中那个人了,不再留丁点儿位置。也彻底准备放手一搏了:“我有没有孩子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在这后宫一天便保不准有人盖我,与其这样被动,还不如先发制人。”

  子夜,才听见敲子夜的更,纆儿在沄纚耳边轻声道:“姑娘,该歇息了。”

  沄纚轻轻颔首,睡意却全无,可能是她近来白天总是无聊得胡乱午睡的缘故,夜里却总叫人清醒得难熬,可是除了歇下却没有其他事可做,沄纚终于明白了何为深宫寂寥。

  纆儿才掩上内殿的门时,一个银灰色的身影趁着那条缝隙潜入进屋,纆儿毫无防备的吓得“啊”的尖叫了声,直到在朦胧橘黄的烛光下,沄纚看清了这张颜如冠玉,气宇不凡的面孔。

  纆儿回过神来,从刚才的惊吓又转为此刻的不可思议,她发楞间,被侧殿闻声而来的小太监和侍卫们的脚步声回了神,忙起身将门掩上留了缝,笑道:“才关门时,不慎夹了手,瞧我这笨得如此惊动了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门外众人埋怨一番,皆散去。

  沄纚惊犹未定看向庆王,才反应过来起身向他行礼。

  庆王只顾只身在圆脚凳上坐下,将一只手横在桌上,并不理会她,沄纚看得出来,他还为那日的事生气。

  沄纚拿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其实他若真在气头上又怎么大半夜的大费周章鬼鬼祟祟的跑来偷溜着来见自己?想到他心里定是记挂才会此举,沄纚轻笑一声,心潮泛滥。

  他并不理会我,只是将我倒的茶拿起一口饮尽。这么吊着的姿态,又是自己错在先,于是我便故意不慎将腿磕到了圆凳子腿上,疼得“哎呦”一声。

  庆王忙起身将我扶入怀中,一脸急切问道:“怎么呢?你的腿到现在还没好吗?那日的紫金活血膏你可用了?”

  看着他这一脸的着急和关心,沄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庆王才反应过来,忙将我一把甩开,这一下沄纚真的没有站稳,扑通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

  见沄纚疼得眼泪含在眼眶,庆王才发觉不好,又将我拉入怀中,我沄纚紧地贴着他的胸口,暖烘烘的,很踏实。

  “王爷忘了上回是怎么戏弄妾身的,如今我只是略仿皮毛王爷就恼了?”沄纚笑道。

  “你啊,你让本王怎么说你,倒成了本王的不是吗?”庆王一脸无奈。

  少顷,庆王轻叹一声道:“本王有话问你。”

  沄纚微微颔首道:“妾身知道王爷想问什么?”

  听沄纚从臣妾到妾,庆王感叹,又道:“难不成你就没有话想对本王说?”

  沄纚屈膝跪地道:“妾身罪该万死,藐视恩泽。”

  庆王忙将她拉起揽入怀中道:“你不必认错,也不用解释,你的苦衷我都懂,我不怪你。”

  这一晚,冷月夜凉如水,怎敌此刻这番恩情浓似火?辗转缠绵,彼此起伏,燃烧不尽。

  不知,庆王是什么时候离开?等沄纚醒来时,空荡荡的寝殿已没有他的身影。睡眼朦胧的看到枕边有一字条,恍惚拿起来一看,瞬间沄纚便清醒了一半:“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是庆王的字,沄纚哑然失笑,想到他堂堂一国王爷大半夜寒风中等了半宿来见自己,不觉好笑又感动,真是难为他了,反复看那纸上的诗句,沄纚一扬手将将那纸蒙在头上反复咀嚼,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将它折好,置入床头的妆匣里。

  这一晚沄纚睡得真好,无梦

  纆儿,绯儿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伺候沄纚洗脸毕,又起身去整理那七颠八倒的床褥。

  沄纚坐在铜镜前,绯儿拿了梳子替我绾发,她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沄纚便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绯儿笑道:“我是替姑娘高兴,不过,我还是有些事很不明白。”

  “什么事不明白?”

  绯儿放下梳子,将沄纚的头发盘好髻,又鬓上了杏色水滴簪子,缓缓道:“王爷的心也是难揣摩,光明正大的解除了姑娘的禁足不正好,何必昨晚大费周章的偷偷来瞧姑娘?”

  沄纚执着她的手道:“弦王爷也有自己的难处,身为王爷威严不可侵犯。我如此行径,他此番已是格外开恩,就算他心里不记恨我,可是在外人前,他也得服众,何况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纆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真真是难为了王爷,纵使他是王爷他也有他的难处。不过,也好,姑娘现在被禁足也不必向从前那番,提着心过日子,我瞧着姑娘现在反倒轻松很多。“

  郁清宫,郁妃得知了昨晚北淳弦夜宿春草殿的事,气愤不已,将那雨里点的琉璃球碎了一地。

  她又有些不敢相信,便又再三询问了前来回事的小太监一番,越加愤怒更甚。

  杞姬“砰”的一声,拍案而起:“了不得了,这骚蹄子到底用的那套在骚狐功夫,这般将王爷迷惑了去。那日没有弄死她真是疏忽了。”

  郁妃道:“别忘了,现在我们都在禁足,王爷人不来,你又能有什么办法?我早就说过,春草殿那曹氏被封妃本就不简单,王爷何曾理了那无烟州公主?你倒是偏不信,现在总算看清了吧?王爷兴许早就喜欢上探夫人了。”

  看着杞姬那干着急,没点用的样子,郁妃便又道:“妹妹别忘了,现在儿子王爷是没有了,可是难道女儿还不心疼吗?”

  杞姬见她话中有话,便道:“你的意思是从棠儿身上想办法?”

  郁妃道:“可不是,谁让翡儿这孩子不争气,不得王爷这个做爹的欢心。”

  一听这话,杞姬有些面上为难,犹豫不决,上前握住郁妃的手,只得劝道:“棠儿可是你亲生的,何况我这个做姨妈的也心疼得要紧。”

  郁妃道:“优柔寡断有何用?再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然,你我年纪轻轻的,后半生就要坐一辈子的冷板凳了,燕王妃至少比我们强,不争也是个嫡妃,再说,不过是用一些兽粪而已,不会对棠儿身体有什么要紧的,我这个作娘的自有分寸,还会害棠儿不成,若是你的翡儿争气,我的棠儿也不必受这遭罪了。”

  傍晚时分,夕阳火红,北淳棠才用过晚饭,便腹泻不止,郁妃急得连传了三位太医,杞姬忙看守各宫的侍卫去禀告北淳弦和女王殿下,庆王得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郁清宫。

  自从二郡主和二郡马飘然归隐不辞而别去向无踪后,北淳弦便注重骨肉之情了。

  北淳棠的病情终于便压制下来了,虽然下泻的症状是缓解了不少,可是整个人也十分虚脱的躺在榻上。

  庆王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会腹泻不止。”

  古太医回道:“郡主可能误食了寒凉之物,导致腹部淤积,又食了不洁之物才会如此,老臣已经让郡主服了汤药,再加调理便无大碍了。”

  庆王闻言放下心来。

  转而向郁妃道:“棠儿怎会误食不洁之物?你这个当母亲的是怎么在照顾。”又道:“御膳房里给棠郡主做羹汤的,郡主小厨房的厨子厨娘,全部赏二十板子。”

  郁妃忙跪地道:“臣妾该死,居然不知棠儿的饮食不洁,臣妾愿意听凭王爷责罚。”

  众人皆跪地,外头听命的侍卫已经在外头正在实以刑罚,被责打的宫女、太监皆痛得不住的哀嚎求饶。

  庆王叹了口气眉峰紧蹙:“以后要格外仔细,本王不想本王的后宫再出事了.....”

  郁妃忙道:“臣妾该死,让王爷忧心了,臣妾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为王爷分忧。”说罢抬起了梨花带雨的脸,看向北淳弦。

  庆王伸手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郁妃今日打扮得十分清新,穿着一身纯水光色的长衫,倾泄如墨的长发上也只简单的簪了一根素色的银水滴短步摇。

  庆王赞道:“你今日好似明月,清冷皎洁。”

  郁妃娇羞道:“多谢王爷赞赏。”

  小禧子这时来报:“王爷外头已过亥时快到子时了,王爷何不就近歇下吧。””

  庆王微微颔首:“传令下去,本王今晚留宿郁清宫。”

  小禧子忙领命退下,不一会,侍事房便送来了沐浴兰汤,春恩录上也记下了此恩德。

  今晚郁妃极显妩媚柔美,这些天她已经早早便一日三餐服用坐胎药,一碗不落,咸食更是吃得舌头已经快失去了味觉,为的就是承恩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