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迟光晚>第68章 我想 我想吻你

  行山行路过来送了苏林晚回去, 行迟转而看向嗓门颇大的某人:“十万火急?”

  席辞不怕.死地上前一步:“陛下,现在可还不能歇着,重要的事情多着呢, 岂能沉迷美色?”

  “席——辞。”

  被冷飕飕念了名字的人只当未闻,大义凌然道:“陛下,都说这世上能臣多有, 良臣亦不少,唯有忠直之臣少焉。励君者为忠, 直言者为直, 忠言逆耳当如是!”

  “哦。”行迟淡淡应声, “那你再想想, 给自己戴高帽的臣子算哪般?”

  “不知陛下说得是谁呀!”席辞厚颜问道。

  行迟撤了目光, 一伸手就将他拿着的纸页抽过,低头看起来:“可能确定?”

  这下, 席辞终于跟着正经起来:“能,只是根据行远年间的记载, 需得大量的迎晚花和银翅虫,解毒也不是一时一刻。陛下可还记得, 师父一早就说过, 药毒同源,若要制出毒, 必也得这两样。”

  “这两样皆是西南产物,太宗时期为免后患, 已经基本都铲除个干净。”行迟蹙眉,“只是年岁已久,难免还是会有些花枝种子留下。”

  “若是不知其中弊端,虫子还是虫子, 花还是花。”席辞接话,“但倘若是有心培养起来,才是根结。回程路上抓住的禁卫微臣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怕是与祖帝时期的还有不同,到底是复原了毒方做出来的,这毒性,倒是没有祖帝时候的阴狠,且有一点,格外重要。”

  “说。”

  “成启宇是个人才,他现下用的毒,是为了控制,所以,并不似祖帝那会儿一步到位。反是如同那五石散一般,需要定期服用,否则,会有万蛊噬心之苦,最终化为一滩毒水。”

  罢了,席辞无不叹息道:“陛下,如今剩下的两个禁卫,也快到日子了。”

  “禁卫军乃是近身之人,他必是要人人以毒喂之,此举简单,有王成在他们的饮食中投下便是。七大营的人众,他无法一一喂毒,却可以在宫宴上对七大营的领军都统及左右下手,七大营驻守京城四门和京郊三处要地,趁着换防之际用毒,亦不难。”行迟抬眼,“统军力量上强过众人,便就相当于控制了七大营的所有人。这毒,量少为傀儡,量多便是走尸。”

  “是了。”席辞不免讥诮一声,“他还是真是——厉害了。”

  行风立时就上前:“陛下,微臣可以现在就去西南寻药!”

  “笨了你。”席辞觑他,“西南哎,运回来的量能有多少?远水能解近渴?!再者说,他成启宇在宫里头都不出来,他要做这么多药,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原料?总不能也巴巴从西南运吧?咱们摸出来,接手了便是。”

  “啊!”行风醍醐灌顶,“他一个小皇帝,还自己在御花园养了那什么花和虫子?!”

  席辞啧了一声,一脸明明是个大统领怎么就是个傻子的惋惜,默默与行迟站近了些:“陛下定夺。”

  “倘若西南还存有这东西,那必是要从岭南进入,多少得深入涂兰,”.行迟沉吟半刻,“至于成启宇哪里来的毒,看来,那姓姚的奶娘,可是成启宇的左膀右臂。”

  “迎晚花顽强,什么环境都能长,这银翅虫嘛,必得阴湿之地,京城干燥,若是要养出这般东西,必得从地下入手。”席辞说着又从身上掏了一张地图来,“这是老谷主……哦,行将军当年趁捐银子命人偷偷记下的京城图。前时陛下不是怀疑那点心铺子有问题么?确实有问题,不过问题在地下。”

  “端了这地方,你能多久制出解药来?”行迟问道。

  “需要试几次,一个月。”席辞沉声,“宫里通往城郊的密道微臣看了,可以往这点心铺子下边挖一段,刚好连上。”

  行风终于从这两人的对话中找到了自己能插嘴的地方,将捏了半天的折子呈上:“陛下,那密道已经被成启宇找到封了口,前日里成启宇还严惩了王成,听说是已经濒临疯魔,微臣方才听着,怕就是席大人说的第二阶段了?”

  不与他继续喂毒,万蛊噬心,到最后,便就是一滩毒水。

  席辞深深叹了一口气:“早晚的事情,也算是因果报应?可惜了这密道。”

  “于祁呢?”行迟突然问道。

  行风眨巴了眼睛,明白问的是谁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于祁传来的消息,微臣重理成折子递呈的。”

  “他无事?”

  “应是无事吧,只字未提自己。”

  “对呀!协助娘娘他们出宫的不是于祁么?怎么惩罚的是王成?”席辞也纳闷道,“当真父子情?”

  “……”这次轮到行迟惋惜看他,片刻复道,“前时我进宫探过,正逢于祁受宫刑,命悬一线,是以救了他一命,其间,碰见过王成来照顾他。”

  那时候,王成跪在床边对着昏迷的人道歉。于祁,是因为王成起了心思,才被成启宇带进宫中的,这话,行迟想,于祁是听见了的,不然,也不会在后来他潜进宫里顺带替他把脉时,主动提出要活下去帮助自己。

  自古世人都说书生最是羸弱,其实,能够受得十年寒窗苦的读书人,又岂是没有入骨执拗的,于祁,便是其中之一。

  苏林晚说,于祁坚持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当年,也是他自己坚持要留在宫里,怕是他想要的,便就是手刃仇人吧。

  如今,其中一个仇人将为他死。

  不知他又是何心情。

  闻言两个大男人十足瞪圆了眼,听不懂一般,行风:“是……是微臣想的那个意思?”

  “我怎么前时没瞧出来?”席辞甚至还有点不甘心。

  行迟懒得再多说,揭过道:“密道已封,点心铺子下边只能派精锐潜进去探查,这般地方,定不会叫人轻易过去。至于涂兰那边,联系翟游,我们需要与三殿下联系。”

  “是!”

  苏林晚正在屋里同荣氏说话,今日那席辞扯着嗓门子,她早就听见了,这会儿安慰着母亲:“既然席大人说有解药了,那.必是没有问题的。爹爹那边行迟说已经有人接应,他们定能安全将爹爹和左将军安全带回来。”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便就是成启宇,也不会轻易叫你爹死。”荣氏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我看这南盛如今,武将不少,文臣却是少有,便是你爹回来,左右也没几个。不是娘瞧不上武将,只是这治国之道,行策之行,总归需要更多的人出谋划策。”

  “是。”苏林晚知道母亲说的没有错,南盛如今与大霂,倒似是两个极致,大霂缺武将,成启宇却用了毒强行壮大,南盛能打的多,可总归是需要脑子,尤其是与大霂的对峙不在朝夕,光凭打仗,稳不住的。

  荣氏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应和的。我能想到的你家皇帝定是也能想到,我瞧着他是个稳重的,这弊端他如今日日辛劳当便是在忙这个。”

  “那娘想要我做什么?”苏林晚无辜道,“莫不是要我入朝为官?”

  “你……”荣氏习惯就拍了她一巴掌,“没个正型!鬼爬的字你能做个鬼的文官。”

  “娘!怎么又抨击人!”苏林晚这辈子被气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行迟和亲娘了,前者好歹还是个会安慰自己的,这亲娘,她就不讲道理!

  “娘与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你家皇帝如今辛苦,莫说是开朝建业,便就只说做皇帝,哪一个真心做皇帝的不呕心沥血?”荣氏将方才手中改制的一张帕子摔给女儿,“你呀,现在就是后盾,对人温柔些,以前的小脾性就别耍了,也莫要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麻烦人家,体贴这两个字你会写不?”

  “会!我早就识字了好不好!”

  “会就行,刻到心里去。”荣氏拍了拍衣袍站起来,“行吧,就给你说这么多,娘先替你打理这后宫的杂务,待你伤好了,什么布置啊,采买啊,宫人管理啊,你可别想偷懒。呐,这帕子替你绣完了,绣的什么玩意儿,拿得出手吗?”

  啧。

  苏林晚瞧着掌心里母亲大人方绣的芙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分明要绣的才不是芙蓉!怎么瞧出来芙蓉的?

  晚间,从宣政殿出来,行迟揉着眉心慢慢往承明殿去,这几日还有好些折子未批,因着伤势耽搁了一些,这涂兰之行提上日程,势必不得闲。

  行风剪了灯烛,又端了茶水进来,听得案上人道:“去皇后殿中,就说——就说今日我不回了。”

  “是。”

  倘若是说晚些回去,怕是那小傻子会撑着不睡,还是直接不回的好。

  大约是埋首批了好些时候,殿门打开,行迟没抬眼:“传过话了?”

  没有回答,脚步声也不对。

  男人抬头,手中的笔便顿住。

  苏林晚笑眯眯端着个小笸箩过来,左右瞧了瞧,将那小笸箩搁在了他案上,而后,拖了边上的一张椅子。

  行迟后知后觉,赶紧起身替她将那.椅子端了:“摆哪里?”

  “就你边上!”

  小姑娘太过顺遂地接口,以至于行迟摆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你这是?”

  “陪你批折子!”

  行迟忙得太久,以至于脑筋没转过来:“陪我?”

  “我娘说你最近定是很忙的,叫我多体贴你。”苏林晚说着就坐在了那椅子上,瞅见他座位后边的靠垫,自己动手给拉过来垫在自己后边,“我看你一直伏案,应该用不着靠背,我用吧。”

  “……”行迟哭笑不得,伸手握了握她的小爪子,暖和得很,这才放了心,“坐久了会冷。”

  “不会的,我穿得可多了。”苏林晚点了点他的位置,“干活啦!今天还要不要睡觉了!”

  男人这才笑出声来,片刻转了身坐下。

  再提笔,竟是觉得松快了不少。

  小姑娘安分守己的一个字没再说,就是搁那穿针走线的颇有点架势,行迟想起行宅中她的那些绣品,当真很想凑过去问问她绣的什么,只是看小姑娘专注的侧脸,想着自己这一个皇帝,可不能叫她比下去了,便重新认真瞧起折子来。

  等终于批完折子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劳作。

  行迟从来不晓得,原来她也有这般安静的模样,终是好奇唤了一声:“苏林晚。”

  “哎?”

  眼睛都没空瞧他,行迟好笑,复道:“母亲还说什么了?”

  “嗯,叫我温柔些,莫要与你耍小性子。”说到这,苏林晚终于抬起头来,“我不温柔吗?”

  “温柔的。”

  “哼~母亲还叫我没事不要来打扰你。”

  “是吗?”

  “嗯!”苏林晚点头,却偏偏瞧住他,“我今日打扰你了吗?”

  “没有。”

  “那你想要我日日陪着你吗?”

  行迟也瞧她,温柔道:“想。”

  “你看,母亲成天就胡说!我家皇帝我还能不晓得么!”苏林晚得意嘀咕着,勾头将那线咬断,将帕子抖了抖。

  动作一气呵成,颇有大家风范,行迟竟然恍惚从她身上瞥见了一丝贤良淑德的身影,下一瞬,便就见那帕子递到了眼前。

  接过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跟着凑过来,温温软软的鼻息就在脸旁。

  苏林晚:“喜欢吗?”

  “喜欢。”

  “你猜猜这是什么?”

  “雁翎刀和流水剑。”

  说罢,行迟偏过头来,小姑娘本是狡黠的小脸登时就愣住了,男人看她:“怎么了?”

  “你如何猜出来的?!”苏林晚意外极了,“我娘偏生说我绣的是花枝,还楞给我改了一张芙蓉呢!行迟!你眼神可真好!”

  哪里是眼神好,便是神仙转世,怕是也辨不出她绣的是什么,只是,他却晓得,她不会送他毫无缘由的东西,定是与他有关,与他们有关才是。

  前时在行宅,他便就已经瞧出些模子来,原来,真的猜对了。

  小姑娘是真的很开心,兴奋地与他指点起来:“你看哈,我第一次摸你的雁翎刀的时候,你便说过,与剑很像,只是这里,刀尾是.弯的。但是剑却是直的——嗯——不直也没事,你就想象一下,这儿我原本是要绣直的。”

  “嗯,好。”男人配合地应允。

  苏林晚说着,复又看回他眼中:“行迟,大盛习俗,便是要女子大婚那日送给夫君一张绣品的对不对?”

  她弯着腰,男人伸手一带,便就叫她坐到了身上:“所以这是送我的?”

  “嗯!”苏林晚点头,“有很重要的意义的。”

  “雁翎刀是我,流水剑是你。”

  “你是不是偷我脑瓜子了?”苏林晚拍他,“怎么抢我话?”

  “待春暖花开,教你流水剑,可好?”

  “真的?!好!”苏林晚来了精神,“我听说剑法每一招式都是有名字的,流水剑也有吗?”

  “有,流水剑为暗门门主所创,是以每一招都有暗字,”男人声音缓缓,“暗门乃是为大盛继承者提供暗卫的组织,第一式疏影暗香,第二式……”

  苏林晚听得认真,亮着眼一瞬不瞬地瞧着他,行迟将人抱着,声音便越来越低:“最后一式,冥昭瞢暗——苏林晚。”

  “嗯?”

  “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