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迟光晚>第40章 朋友 夫人,还疼吗?……

  做了狗的某晚一面惦记着那本嫁妆画儿, 一面又实在抹不下脸再去书房里,最后只能狗狗祟祟地想回一趟娘家。

  她的嫁妆画是没了,保不准相府里还有呢?

  娘嫁给爹爹的时候, 那外祖母肯定也得着人偷偷藏一本的。

  如今在京城里,还是方便呀。

  所以自打那雪夜之后,苏林晚闭门几天终于决定出门了。

  这几日行迟倒是与她商量好一般, 也不轻易出面,每日只差人来送些吃的用的, 行风乍一听闻她要回相府, 还嘟囔起来。

  “夫人这个时候要回娘家, 可是有什么事情啊?”行风的声音不大, 但是分明带了点什么, “主子他可能确实手艺不好,但主子爱护夫人的心是真真的啊, 主子那日落油的时候还被油花子蹦了,手腕上起了水泡, 才消呢。”

  苏林晚不解,不过后半句却是听懂了:“行迟受伤了?”

  “夫人不晓得吗?那油点子溅到身上可疼了呢!”

  “……”语气这么夸张, 那应该是好了, 苏林晚啧了一声,“你家主子男子汉大丈夫, 怕是刀山火海都能入,油点子有什么?你这护主护得, 我这会儿叫行迟把手腕子掀起来,怕是顶多也就是个疤,你再说迟点,疤都得消了。”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

  一个肘子没做好嘛, 不叫主子回房睡觉就算了,怎么还偏非要回娘家嘛。

  这叫主子往后怎么办?

  左相大人和左相夫人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那主子打的主意可就全泡汤了呀!

  “夫人不能不回去吗?”

  “你这人,行迟都没留我,你怎么这般起来?”苏林晚奇怪得很,“行迟给你说什么了?!”

  “没有!”罢了小护卫突然灵光一现,明白过来,“谢夫人!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禀告主子!”

  什么?明白什么?她说了啥?

  于是,等苏林晚拎着小包裹刚出了院门的时候,就被轻羽拉了衣裳。

  “夫人……姑爷来了。”

  ?????

  苏林晚猛地就转了身去,开始赏花。

  席辞日日来替她复诊的时候都念叨着,快了快了,苏林晚也是觉得这眼睛也是越来越清晰起来,只是还瞅不清楚具体。

  反正起码这花枝她是能准确地低头摸到的。

  “苏林晚。”男人已经到了背后,叫人不得不转身。

  “你……你来啦!”

  行迟扫过她手中枯败的枝叶:“你在做什么?”

  “赏花。”

  “花呢?”

  “正要问你呢,大冬天的,怎么也不养些水仙什么的,这摸半天都没摸着个花蕊的,”苏林晚嘿嘿一声,“还扎手.。”

  本要再问的人瞥见她细嫩的手指,终于还是接过来左右瞧了:“疼?”

  “不疼。”又来了,肌肤之亲使不得啊!

  苏林晚自知现在道行不够,权不能叫他再靠近自己,遂赶紧抽了回来:“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

  这一抽,抽的哪里是手!是主子的心啊!

  行风心里呐喊着,可是只能木桩一般立在后头,什么也做不了。

  接着,就听他家主子复低头问道:“对不起。”

  哈?

  苏林晚抬头,虽是瞧不清他模样,却能感受到他的郑重:“我可能是做得过分了,没考虑你的感受。”

  !!!!!!!

  这次行风并轻羽同时都瞪了眼。

  轻羽心道:“完了完了,原来主子那嘴真的是姑爷啃的,姑爷这也太猛了,主子这般娇小可怎么办?”

  行风疯了:“妈耶妈耶!原来主子被赶出来是因为过火了?!那他操个什么心啊!差点还错怪了夫人!夫人哪里是不心疼人,不心疼人的是主子自己吧!”

  瞧这事情整得。

  两个守在边上的心有灵犀地退后了几步,接着又退远了一些。

  留下巨大的空场给这两个说“体己话”的人。

  行迟不察,只继续道:“本来没想要欺负你,也没要吃你豆腐,你如果觉得咱们发展太快了,还没到这个地步,那……那咱们可以再慢慢来。”

  胡说,一点都不快!但是苏林晚紧紧闭了嘴。

  行迟没等到回答,只瞧见面前人又咬住了唇角,模样与那夜别无二致,心下顿时就更揪紧了些:“苏林晚,我不是登徒子,你……你莫要怕我。”

  不怕,不怕,当然不怕,不仅不怕,还想要学习一下攻略把你扑倒然后吃干抹净。可是苏林晚绷住了脸,决计不能叫人瞧出破绽来。

  半晌,那低着头的小姑娘才浅浅嗯了一声。

  行迟有些难受,目光还停在她背着的小包裹上:“那你,还要回相府吗?”

  啊?

  苏林晚这才意识到这人为什么匆匆忙忙过来,说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是怕她因为怕他乱来所以躲回娘家?

  她苏林晚,那天真的很怂吗?怂到叫人这么误会了?!

  不行,这一趟势在必行啊!

  “要回的!”

  行迟心里一凉,却不晓得怎么留,许久才复道:“那……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去去就回。

  但是苏林晚不打算告诉他了,语焉不详道:“不晓得……我……我冷静一下吧。”冷静的锤子,我是要去学习的!

  行迟不知,心中更是沉了沉,而后,终于还是扶住她的肩头:“好,那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就去接你。”

  这多不好意思,你不如直接将我送过去等着我出来便是。

  “好。”苏林晚莞尔。

  行迟却有些笑不出来,半刻后才退了一步:“那我……我送你出府。”

  “嗯。”

  这一路走得太过艰难了些。

  轻羽想着那嫁妆画还能给夫人吗?

  行风想着,这把夫人要是回去告状.了主子就死定了。

  行迟想着她连包裹都收拾了怕是想常住,他终究是吓到了她。

  至于苏林晚,苏林晚想着既然都这般了,她今日倘若是找不到那画册,她不如就多住几日找找,不行就求着母亲再给寻一本来,总归应该是不难的,行迟你就等着吧!

  于是,各有心思的四个人便就在府门口告了别。

  积雪都已经化了,街上湿漉漉的,苏林晚上马的时候,男人只敢递过来手腕,根本没敢扶她。

  啧,傻子。

  苏林晚故作冷静地入了马车,终于是没收住快要扯到耳朵的嘴角。

  轻羽后进了车厢,瞧见自家主子笑靥如花的模样,一时间根本不明白该从哪里开始打听,最后决定从最基本的入手:“夫人,还疼吗?”

  “咳!咳咳咳咳咳!”苏林晚瞪她,“你想什么呢!”

  “奴婢不敢想。”

  “你闭嘴!”

  小丫头不说话了,片刻又道:“夫人的眼睛大好了,老夫人瞧了定是开心。”

  这个倒是真的,苏林晚长这么大,母亲与爹爹可是花费了不少心力,尤其是母亲,虽说她皮实,母亲总也严厉,可她总记得出嫁前母亲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的模样,记得她与爹爹轻声叹的气。

  这回却是好,她现下已经比中毒前瞧得还清楚了,而且恢复的速度很快,她今日其实已经能瞅出个大概了。

  想着苏林晚就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裹:“一会不告诉母亲这是什么,就给她瞧瞧,等她自己猜出来!”

  “好。”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往前一耸,吁的一声停下了。

  轻羽打了帘子往外:“怎么了?”

  马夫嗐了一声,指了指巷口:“前头似是闹起来,把路给堵上了。”

  这积雪方消,天都冷着呢,怎么还能当街闹起来?

  苏林晚倒是想瞧热闹,眼睛不允许,只能派轻羽下去看看。

  回来的时候,轻羽语气就不大好了:“夫人,是翟公子。”

  翟公子?哪位啊?

  苏林晚迷茫地抱着手炉,小丫头顿了顿:“就是那个翟游。”

  “有点耳熟。”

  “就是被老爷轰出去那个。”

  “喔!”苏林晚想起来了,“是长得很是俊秀的那个?”

  轻羽不说话了,夫人您能记点别的不能?

  “是他。”

  “他又被人轰了?”

  轻羽摇头:“翟公子在陪涂兰公主选首饰,店外难免有指指点点的人,那公主就生气了,甩了鞭子下去,说是谁再敢瞧她夫君,她就挖谁的眼睛。”

  “吼!”苏林晚张了张嘴,“为什么啊?他们指点什么?那个翟游——就这么好看?”

  主子你的重点啊……

  “翟公子好看是不假,但是,”轻羽矮了声音,“那公主面上有疤,恐怕是很忌讳吧。”

  原来如此。

  可公主是来和亲的,脸上倘若是有疤,大霂也能同意吗?

  这不是挑衅?

  又或者说,所谓的和亲,根本就是大霂的妥协?

  听说涂兰如今大皇子与二皇子相争,怕是无暇外战。大.霂……听爹爹说起过,大霂如今基本无将可出。

  所以暂时的歇战不过是双方的将就,压根就没有什么意义吧?

  等到涂兰内政定下,岂非还是要跟大霂开战的?

  如此,其实这个公主处境是最可怜的,恐怕在涂兰就是个不被待见的,如今到了大霂,因为她公主身份,太后不可能太过敷衍,因而才将她许给了翟游。

  听说翟游是寒门出身,并无祖阴傍身,外戚算不上,只能算是太后面前的一个小红人,这桩婚事,倒是合适。

  苏林晚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扯上了太后的事,她更是不敢碰。

  此前孙姐姐的事情她还记着。

  那时候孙姐姐只比她大上些许,领着她去逛庙会,口渴了孙姐姐让她在前殿等着,自己去后院讨一些水来。

  出来的时候,却只塞给她几个果子,说是后院里有人给的。

  她吃了,挺甜的,孙姐姐却没有吃,不知道为什么。

  再后来,下山的路上都是人,孙姐姐就拉着她往后山跑,跑得太急,她根本顾不上喘息。

  “姐姐我跑不动了。”

  孙姐姐却与她说:“好妹妹,姐姐得罪了皇后娘娘,现在我们必须得跑,不跑,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给大殿下殉葬的!”

  “怎么会?”当时她只晓得二殿下初生,皇上开怀,才有了这盛会,大殿下身子差是真的,孙姐姐与那大殿下有婚约也是真的,可不是没嫁人么?大殿下不也没死吗?为什么会要去殉葬?

  “大殿下命不久矣,是皇后娘娘拿药续着的,只为了熬到陛下驾崩,太后亲政。可是如今,如今有了二殿下,又得这般荣宠,”孙姐姐语速很快,只拉着她不允许她歇息,“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计划,皇后一定不会饶我的,她刚刚说我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叫我不要怕,可是我怕。”

  苏林晚听不明白,等到明白的时候,头顶上已经嗖嗖飞过几道箭羽。

  “他们追来了!”苏姐姐拉她的手抠得她生疼。

  “姐姐……”

  “晚儿,姐姐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苏林晚想说不要怕,我们回去找爹爹,一定没事的,皇后一定是吓唬你的,她是堂堂一国之后,怎么会随便杀人呢?大盛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殉葬的说法,大霂刚刚十几年,也不会有的。

  可她并没有说得出口,便就只听得一声对不起。

  背后猛地被人一推,失重感随之而来。

  苏林晚闭了闭眼,是很久以后,久到行迟扮作席谷主入府与她瞧眼睛说是中毒起,她才明白,原来那果子,是太后为了安抚孙姐姐给的,可是孙姐姐也清楚,那果子,势必落了毒。

  就好像,她一定清楚,她推下去的是苏林晚,她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再也不需要朋友了。

  “夫人?”见人不说话,轻羽唤了一声,“要不,我们绕路吧。”

  “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马车还没有调转开来,却.是听得外头一声厉喝。

  是一个夹带着些变调的生硬的大霂话,咬字却是清晰:“我涂兰女子,定了亲就是定了人,我是他的人,他亦是我的人,仅我一个,不需要你们认可,滚。”

  应是谁瞧不过去,嚷道:“呦,公主了不起呀!”

  “啪!”这一鞭子甩得,苏林晚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气势,赶紧拉了轻羽:“打……打人了?”

  “没有,是鞭断了那人的摊子。”

  “哎呦,厉害。”苏林晚拍拍心口。

  轻羽放了帘子:“夫人,咱们赶紧走吧,这人惹不起。”

  “她这般高调,定是这些人出言不逊,欺负一个外乡人。”苏林晚哼了哼,“打得才好呢!”

  “夫人说得是。”

  外头声音又起,冷得似冰:“我不做公主,依旧也了不起。”

  好家伙,苏林晚都想要给她鼓掌了。

  “轻羽,翟游还在外头吗?”

  “在呢,但是被那公主压着不叫说话。”

  “啧!”苏林晚挣扎了一瞬,竟然——很想跟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