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 太子殿下也来了?”单子柯轻笑着,他让张念给东宫去信只是为了将福禄引出来,却只来了萧寒, 上回他强行带走了纪娆还未跟他算账。

  纪娆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开口问道:“他二人,在哪里?”

  秦江冷冷回了一句:“纪姑娘似乎是关心错了人, 他们早已走了。”

  张念知道即便退了与宁家的婚事, 她与那书生仍是有缘无分的。既单子柯许了她的愿,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纪娆有几分不耐烦。

  她如此凌厉无情的眼神,令他心中一悸, 声音有些艰难道:“这话合该是我问你才是。”

  “跟我回去罢。”

  看样子,单子柯今日是一人前来的, 纪娆并不打算乖乖顺从了, 反拉起萧寒的胳膊, “走。”

  瞧见二人亲密的动作,思及上回萧寒强行带走纪娆更是触了单子柯的逆鳞。他迅速闪过身, 劈手将二人分开, 用剑柄扼住萧寒的颈部, 双眸充血:“滚。”

  萧寒轻勾了勾唇, 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单子柯一腔怒火, 直接拔出了剑。

  “他是司姻!”纪娆忙喊了一句,见他顿了顿,又道:“你看看他颈后罢。”

  趁着他松动时,她打开了单子柯的手腕, 将萧寒护在身后,“你若是杀了他,索性谁都不用回去了。”

  单子柯收回了剑,“神君,果真隐的深,既你也在此便做个见证吧,”指了指纪娆,“她便是神女,我们不日便成婚,一起返回天界去。”

  萧寒亦瞥了一眼她,“她不愿意。”

  单子柯重新看向了纪娆,“这由不得你,那姻缘可不是你我能破的了的。”

  纪娆扬眉道:“你同我,是不行。我同他,可以。”说着勾上了萧寒的脖颈,踮脚亲了上去。

  其余二人皆怔住了,单子柯半晌才反应过来,心下的羞耻与嫉妒一时间全涌了上来,“我杀了你!”

  单子柯手中的剑狠狠地劈了过去,“咣——”被飞来的剑柄挡了一下,但仍是戳进了萧寒的左肩几分。

  “爹爹?”纪娆惊道。

  纪严义手持长剑招招狠厉,即便是上了些年纪,却丝毫不落下风。单子柯一时之间也难以招架,拼命挡着他的剑道:“纪严义你疯了吗?!”

  “老夫今日须得算算上回你欺辱娆儿的账!”说着,招式愈加来势汹汹,下手狠辣。

  纪娆在一旁瞧的一愣,爹爹平日间只是教她一些防身之术罢了,从未知道他还有如此功力。但又恐他真伤着单子柯,他究竟不是凡人,忙拦住道:“爹爹,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单子柯听见纪娆的袒护之言,神思微顿,纪严义的剑立即落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右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口。

  纪严义要趁势下手时,瞧了一眼女儿的眼色,悻悻的收起了长剑,“罢了,今日就饶你一命。”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侯爷不必多礼。”萧寒微抬了抬手。

  “还不跟我回去?!”跟萧寒打过招呼后,纪严义对纪娆呵斥道。

  若不是他看见了自己的马不见了,许是这会子都还找不到她,又瞧见方才心惊胆战的一幕,自是带着火气的。

  “爹爹……我们两个只有一匹马。”

  纪严义指了指不远处他骑来的马,“你们先回去罢。”说着便径直步行往回走了。

  “侯爷,您还是骑着它回去罢。”萧寒叫住了他,翻身上了跟前的马,向纪娆伸手道:“回宫。”

  纪严义轻笑着应了一声,上马前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纪娆,“好生送殿下回宫去。”

  纪娆亦不拖沓,一把搭上萧寒的手上了马。

  “你方才拦着,是怕他杀了本宫?”

  一上马,身后便传来悠悠的声音。她没听清又往后侧了侧身子,才道:“我是怕你杀了他,谋杀天界皇子的罪名还是不要轻易揽下。”她将才分明已看到他指间拈起的数根毒针。

  萧寒闻言,只轻笑了一声。

  良久,纪娆才又问道:“殿下可是默许我的请求了?”

  “何请求?”

  “代替单子柯,做我情郎解了那破姻缘。”她笑着回道。

  “你还是换个人。”他一面驱马一面轻声回了一句。

  一路上,纪娆都不曾放弃劝服他的念头。她跟着他入了东宫,萧寒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时,纪娆还未走,仍在殿中。

  “殿下,臣女必须做太子妃。”纪娆看见他出来,忙上前道。

  “砰——”福禄正端了茶前来,被纪娆一句话惊得将茶盏打碎了,被萧寒瞪了一眼,忙慌忙将碎片收起,退出了殿中。

  萧寒面不改色,缓缓坐下,“给个理由。”

  她定了定神,认真的解释着:“除了你,我嫁给谁,都躲不过单子柯的。”

  他蹙着眉思索了一瞬,点了点头,“算一个。”

  纪娆双眸泛起星光,隔着案几身子向前探了探,问着:“现下,我可以嫁给你了?”

  “不可,”萧寒身子往后倾了一些,修长的手指戳开她的额头,“本宫不喜欢女人。”

  “真的?”她不肯作罢,伸手攥住他的手指,复上前靠近他。

  鼻尖萦绕她的气息,萧寒喉咙滚了滚,淡淡地重复着:“真的。”

  瞧他仍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纪娆松开了手,转笑道:“殿下会喜欢女人的。”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

  *

  三日后

  昌国侯府中忽接了一道圣旨,前面的冗杂话语她未曾听清,只听得最后一句:“特封纪侯嫡长女纪娆为太子正妃,择日完婚。”

  一时之间,侯府热闹非凡,上下皆是打赏不断。晚间,纪娆趁乱溜出了府,偷翻入东宫。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纪娆正从门缝中瞅着,便听见里面传出了萧寒的声音:“进来罢。”

  她轻着脚步缓缓入了门,萧寒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氅衣坐在案前翻着书,似是在等她。

  “你知道我要来?”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萧寒微微颔首,将书揭过去一页,继续阅览着,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殿下不是不喜欢女人?”纪娆说话间,故意朝着龙烛吹了吹气,烛火摇曳令萧寒再无法专心看书,这才沉声道:“单子柯今日奏请父皇为他与你赐婚。”

  纪娆支着下巴,思索了一瞬,慢悠悠道:“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让本姑娘做了太子妃?”

  萧寒扣下书,蹙着眉问:“你还去找母后了?”

  纪娆坐直了身子,急道:“当然没有!我瞧起来,是那般急不可耐的人么?”

  他点了点头,“是母后去向父皇求了旨意,将你迎进东宫的。”

  单子柯连圣旨都求了,她也不能落后了,须尽快把那破姻缘解了才是。两人只隔着一方案几,萧寒白皙的脸近在咫尺,她倏然探身过去正亲到了书上。

  萧寒冷着脸将书拿开:“纪娆。”

  语气中带一丝威胁警示的意味,但她可不怕。睨了一眼他薄弱的身子,她若对他用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人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道:“本宫殿内的护卫,是一喊即到的。”

  她瘪了瘪嘴,反正不日便要成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了,若真惹恼了他,更是不知何时才能了了。

  *

  皇后是以染疾为由,令太子纳妃冲喜的,便很仓促的举行了太子妃册封大典。虽说是赶着日子的,但毕竟是太子迎娶正妃的礼节。整个东宫依然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从卯时一直忙到了亥时,纪娆轻锤了锤肩头,扯下了鸳鸯纹的红盖头。

  玉儿递了一钟茶,她抿了一口,惊了一声:“怎么还是茶?”

  玉儿不明,问道:“有何不妥?”

  “当然该是喝酒了!”说着起身去桌上寻酒喝,玉儿忙抢过她手中绑着红绳的酒壶,“这是殿下要与娘娘喝的合卺酒,您不能先喝的。”

  纪娆对于‘娘娘’这个称呼还颇有些不适应,以至于愣了一瞬,才回道:“知道了。”

  “见过太子殿下。”门外传来一声侍女的通报,玉儿忙将喜帕替她遮上,缓缓前去开了门。

  “殿下。”玉儿福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屋内一时间,独剩他二人。夜已深了,周遭甚是寂静,她能清楚的听见他向她走来的步子。

  映入眼帘的大红靴子顿了顿,移开了,不一会儿那人就坐在她身侧了。身上亦没有酒气,想来该是顾忌着他的身子,不敢劝酒罢。

  纪娆轻轻地摩挲了一番袖中藏着的纸包,微微将身子侧向他那边,声音轻柔道:“殿下不揭下臣妾的盖头么?”

  “你笑什么?”纪娆似是听见他轻笑了一声,便问道。

  “没什么。”萧寒说着揭去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因着新婚她脸上被玉儿硬扑上了些胭脂,唇也涂的较往常要艳许多,整个人儿显得娇媚了几分。

  他拿着红绸的手在半空中怔了怔,回神道:“现下,你可以歇着了,本宫稍后便回永乐殿去。”

  “放心,不会有人知晓的。”

  纪娆挑了挑眉,她倒不担心这个,只看他的样子,今晚是决计不会留在这里的。她只得将她从单子柯那处学来的下作手段,用在他身上了。

  “你既要走,我也留不住的。”她故作大方,双手向后撑着床,悠悠的继续道:“不过,该将合卺酒饮了罢。”

  见萧寒垂眸坐着,不置可否,她便起身去倒酒。思索了一番,仍是咬了咬牙,从袖中取了一包粉末出来,悄悄的撒入其中一杯酒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