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成制定的约会路线是在海边。

  他们要沿着沙滩散步,然后去吃饭,看海边日落,吃完晚饭再沿途走走,再回去。

  所以刘阳成提前就和冯乐怡说了:“要多穿点儿,海边可能会冷,入夜了也会冷。”

  冯乐怡对刘阳成的约会提议没什么异议,她所做的就是好好地修整心情,美美地去赴约。

  她好像也期待了很久的和刘阳成的单独约会,但是到了这天,反而那份期待感消失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只是和一个寻常的朋友去吃饭。

  那份期待感过期了。

  冯乐怡前两天和室友在一块儿的时候剪了头发,烫过,也稍微补了一下发色。

  今天她穿了件纯白的羽绒服大衣,帽子那有一圈暖呼呼的白绒毛。

  见刘阳成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厚厚的帽子里,绒毛也快遮住了她的脸。

  刘阳成一见到她就笑了:“穿得那么暖和。”

  冯乐怡也稍稍笑了笑:“是,听你说的,我也怕冷。”

  他俩上了车,刘阳成开车,没两下设置了导航。

  “我们今天就要去这,”刘阳成设置的目的地是一个餐厅,“今天天气还不错,有阳光,挺适合出门走走的。”

  “我们现在就要去吃饭吗?”冯乐怡进了车里才把帽子放下来,略微理了狸被帽子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是,”刘阳成插入钥匙,把车启动,“沙滩挺长的,按这个点儿导航过去比较方便。晚上吃饭的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不在这儿。”

  “噢。”冯乐怡系好了安全带。

  “来了小屋二十天,”刘阳成熟练地把车开出大路上,“感觉怎么样?”

  这问题对冯乐怡来说就很难有什么特别的回答。

  问得太泛,冯乐怡也懒得细想、琢磨,回答得也不太较真。

  “挺好的,”冯乐怡答,“你呢?”

  “挺好啊,”刘阳成语气比冯乐怡更轻快一些,“这边生活节奏很慢,我在这做做饭,和你们聊聊天,玩玩吉他,这才是真正生活的感觉。”

  “你开民宿也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吗?”冯乐怡随口继续把话题继续下去道。

  “对,就是那样的,”刘阳成谈到这些就能唠很多,“不过我觉得以前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刚出来社会的时候就是奋斗,努力,后来厌烦了那些应酬。”

  “那时候总要陪着领导喝酒,天天喝,天天去那些逼格很高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用的饭店吃饭,”刘阳成说,“每回领导都要我坐他旁边,后来我说要走,他还不高兴呢。”

  “常常应酬,很累吧?”冯乐怡望着前面车窗上的风景有些百无聊赖。

  “总喝酒,喝到吐。”刘阳成开车开了太多年,熟练到有时候点点手机,再看路,“吐完继续喝。”

  “身体吃得消吗?”冯乐怡又问。

  “吃不消也得吃,”刘阳成话语带了一点儿理所当然的无奈,“不喝酒,那生意就谈不下来。”

  “酒文化。”冯乐怡摇了摇头,语气戴上不赞同的惋惜。

  “你不喝酒,那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不给领导面子,这生意就没法谈了。”刘阳成笑起来,“不过现在好多了,就高兴的时候喝一点儿。”

  “我看你好像在小屋里也经常喝酒?”冯乐怡继续问,“尤其是贺哥来了之后,我有几次见到你们在客厅里喝酒。”

  [贺咏思可不止在客厅里喝酒,他拿着酒瓶子就到处逛,找刘阳成,找司云和陆星与。后来发现陆星与房里总有酒,就变成了带个酒杯就过去和人家玩儿。]

  “音乐得配酒,”刘阳成乐得有点儿开怀,“贺咏思也不怎么能喝,喝两杯就上脸,再喝两杯,眼睛都看不清了。他顶多就一瓶啤酒的量,装了一杯,舔一晚上。”

  冯乐怡也笑起来:“那他怎么还那么爱喝酒?”

  “喝的是一种氛围感。”刘阳成斩钉截铁地说,“好氛围,不喝点儿酒,没意思。”

  “你也喜欢氛围感啊?”冯乐怡笑着问。

  “哎,别瞧我差不多是小屋嘉宾里年纪最大的,”刘阳成几乎记得所有嘉宾的年纪,虽然不是很记得具体日期,“我可能很跟得上潮流的。”

  “是。”冯乐怡瞧了刘阳成几眼,还是笑。

  “我开的民宿里也有院子,室内也有能聚餐的地方,”刘阳成继续说,“客人来,我就给他们介绍一下当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玩开心了,就多住两天,我那还能提供餐饮,他们点餐,我就送个酒什么的。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买酒过来跟我一起喝。”

  “听起来还挺快乐。”冯乐怡说。

  “当然啊,”刘阳成说,“我开民宿也不图赚钱,就图大家一块儿开心。”

  “可是不还得付房租和人工吗?”冯乐怡像个没有感情的提问机器,一直追问。

  问的有点儿兴趣,但不多,只是不想让路途太寂寞。

  她问一下,刘阳成就能说很多。

  “那肯定还是得挣回成本的,”刘阳成说,“淡季人少一点,旺季人多,价格又提上去一点儿,反正一年下来还是能赚到钱的。”

  不多,也不少。

  创业的事,总没个准信的。

  “能撑得下去就有希望。”刘阳成讲,“很多店中途开不下去的,说结业就结业。”

  “我还以为现在从事旅游业应该能挺赚钱呢。”冯乐怡说。

  “看人吧,有的人不会经营,就赔了,赔几万块的也有,赔个几百万的也有,我之前一合伙人就是做生意亏了几千万,然后和我合伙开民宿,疗伤,那这种就和钱没多大关系,是个心灵需求了。”刘阳成继续讲。

  “现在大家都挺喜欢出门走走的。”冯乐怡说。

  “是啊,诗和远方嘛,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得在路上。”刘阳成也向来说自己追求这个,“还是得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是。”冯乐怡应声。

  海边的沙滩也有挺多人在游玩。

  水面湛蓝、辽阔,岸边有几十米滩涂,再靠近点儿,在公路边上才有一圈沙滩。

  浅草、浮木,沙滩上的人要不坐在路上的石墩上,要不直接坐在沙滩上,还有的就蹲在那儿。

  岸边树影婆娑,水面上的涟漪渐渐地游动过来,浸湿沙子。

  刘阳成捡起一块儿贝壳:“这边的海滩上很多贝壳,有的人就专门来这捡贝壳,然后拿去卖的。”

  冯乐怡这才留意到旁边兜售贝壳手链的小摊主,望远一点儿,有挂着首饰箱的老奶奶向游人推销手串的。

  刘阳成把那块儿贝壳给了冯乐怡:“好看不?”

  “好看。”冯乐怡把它放在手心上看。

  她也不太了解这些,看不出来这个贝壳是珍贵还是不珍贵。

  第一眼看过去,挺漂亮的,以为是最独特最完美的,然而再捡几个,那些也一样漂亮,甚至更漂亮。

  刘阳成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女孩子可能都会喜欢贝壳这些小玩意儿。

  浪漫嘛,在海滩上写写字,然后被大海涂掉也是浪漫,沿着沙滩走路也是浪漫,捡几个贝壳也是浪漫。

  “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海边走走,”刘阳成又捡了几块儿贝壳,看两眼,然后也交给了冯乐怡,“我下家店想开在海边。”

  “挺好。”冯乐怡笑起来,聊这些总有一种既现实又虚无的感觉。

  反正她也不在乎刘阳成下一家店是不是真的要开在海边、开在哪里的海边,听一听,乐一乐,反正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乐过就过去了。

  海边的风潮湿得都有点儿轻松。

  散散步,刘阳成给冯乐怡捡了一叶子的贝壳。

  走累了,又在树底下站会儿。

  海边人挺多,挺热闹,但是静下心来站在那的时候,又不觉得很吵闹。

  其他人就在他们的不远处,玩得也开心,蹦蹦跳跳。

  有个小孩儿自个儿在玩,他妈妈在拿着电脑打电话,神色有点儿严肃。

  冯乐怡注意到了那里,想起自己有一次放假也是,也还是要盯着工作。

  明明是出门玩,却还是要随时接听领导的电话,给领导找底稿。

  于是冯乐怡便有心关注到那边的状况。

  那小孩儿母亲在打电话。

  小孩儿一直在吵,扯他妈妈衣摆:“妈妈,妈妈……”

  他妈在讲工作呢,没空理她小孩儿:“没错,下个月要推的先是……”

  “妈妈,我要铲沙子。”小孩儿声音软,但是锲而不舍地,一直在闹。

  “那你自己铲,先到一边儿玩去。”他妈终于抽空回了小孩儿一句,又继续和她的同事讲话,“圣诞节和元旦节之间还能有个迎新的推送。”

  “妈妈,我找不到铲子了。”

  “那你再找找……到时候让其他部门每个交几个迎新视频,再让宣传部那边剪一下,趁那时候发出去。”

  “妈妈,妈妈,我很着急。”

  “妈妈在工作,你先用别的弄一下……对,让他们自己录。”

  “妈妈,不行,这个会把沙子漏出来的。”

  冯乐怡听了五分钟左右。

  圣诞节、元旦……本该是节日的时候,也总有打工人为此而变得更忙。

  她也一样,每当节假日,大大小小的活动都将她淹没,无尽的加班。

  还有小孩儿,冯乐怡看了心里都叹口气。

  [冯乐怡:我希望等到我安定下来了,有足够的物质条件了才去考虑小孩儿的事。]

  “走吧,”冯乐怡把捡来的贝壳用草绳系住了叶片,挂在树上,“我有点儿饿了,去吃饭吧。”

  “行。”刘阳成也回过神来,带着冯乐怡去他订好的饭店,“不远,十分钟就走到了。”

  今天的海边看不到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