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挽春行>第52章 撒娇

  温香楼比温挽想象中要清净得多,虽然也有些面容姣好的女子在二层小木楼走动,但无一不绕着元晦走。

  温挽跟在他身后,惹得那些姑娘频频张望,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姑娘莫不是新入行?”有人问。

  还不待温挽开口,元晦便直接回道:“她是容王妃。”

  “嘶。”

  吸气声此起彼伏,难道王妃是来捉人回家的?这可是青楼欸。

  元晦推开一间屋子,把温挽拉进去,顺便对瞪着眼睛看热闹的众人说:“都忙自己的去。”

  众人作鸟兽散,她们可不敢招惹生气的王爷。

  温挽顺着他的力道进了屋,自觉跑去桌前坐下,待元晦阖上门便率先发作道:“有什么事非得躲在烟花之地谈?王爷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指甲看,仿佛突然发现指甲上长了朵花出来。

  元晦气笑了,这人的牙尖嘴利全冲他一人来,听得多了,倒听出几分乐趣,“那依夫人之见,我该如何?”

  “你爱如何便如何,横竖我还未过门,你也不必顾着我。”

  元晦挑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坐姿豪放,几乎把人半圈进怀里。

  温挽斜挑了他一眼,眼尾勾起的弧线险些勾走王爷的魂。

  “咳,”他轻咳一声,拉开点距离说,“我知道你与楚令渊交好,但你我多日未见,你不想着来看看我,倒先找上了旁人。”

  “王爷这是……吃醋还是撒娇?”温挽这话带着笑意。

  “吃醋怎么算?撒娇又怎么算?”

  “撒娇啊,”温挽嘴里软软地噙着这三个字,眼睛故意不看他,却把手摩挲着垫到元晦大手底下,说,“那得礼尚往来才行。”

  元晦低头看着她的手,掌心滑腻的触感让他后背都绷直了,不敢随便动。

  温挽轻笑出声,曲起食指顶了顶他的掌心,随后偏头飞快地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又轻又快,像倏然而至的清风,打个旋就不见了。

  温挽红着脸要逃,被元晦大手一捞抓回来按进怀里,顺带着擒住她作乱的手,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毕,寻着那娇艳的红唇把自己送了上去……

  ————

  另一边,楚令渊入京城下榻在垂云胡同的事也一并摆在了案头,杨慎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突然吩咐下人道:“去把钱邕给我找来。”

  钱邕来的时候两股战战,近来杨慎独掌杨家之后,做事越发狠辣,跟他独处的时候,钱邕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狼咬着喉咙,什么时候断气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楚令渊来京城了你知道吗?”杨慎冷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半身埋在阴影里。

  钱邕不清楚这事,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开口。

  杨慎起身,踱步到钱邕跟前,说:“不用问,宁州的尾巴有没有扫干净你也不清楚。”

  钱邕噗通一声跪下。

  “看来你是真的活够了啊。”杨慎意味深长地说。

  “我……我这就派人把楚令渊控制起来。”

  “不必,太子的动作比你快多了。”杨慎冷冷地说,“盐路暂时先关了吧,宁州那边你亲自去,把尾巴扫干净。”

  “是是。”

  “下去吧。”杨慎挥手。

  目送钱邕出门后,杨慎缓缓坐回椅子上,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

  杨怡端了一碗莲子粥放在他面前,打断他说:“你晚上就没吃饭,先吃饭。”

  杨慎抬头,从她手里接过粥吃了两口。他实在没胃口,最近朝中风云涌动,他只要踏错一步,杨家就得跟着他一起死。

  他又思索了片刻,放下手里的粥,对杨怡说:“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河间暂住,过段时间朝中乱起来,我未必护得住你。”

  近来家中乱事频发,父亲又卧病在床,偌大一个杨家全靠杨慎撑着,杨怡分得清轻重,早熄了挑事的念头。

  “我听说季家来提亲了?”杨怡问。

  季家根基深厚,嫡长子季月堂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他家来提亲,打的无非是强强联合的算盘。

  杨慎抬头看她,“季月堂与你家世、相貌倒也匹配,只是这人是个书痴,你未必受得了他的性情。”

  杨怡回望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似乎真的很在乎自己。

  “杨季两家联姻的好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她垂下目光,小声说。

  “我杨慎还不至于要靠卖妹子来维系杨家,”他起身,背对着她说,“那季月堂你若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其它的你不必管。”

  “那杨家呢?”

  “护不住就不要了。”杨慎说,他母亲自始至终都没进杨家祖坟,想来也不愿进,这杨家他不会主动毁,相反为了安身立命,倒可以使劲护一护,护不住的话就算了。

  杨怡难以置信,这可是杨家,世家之首,百年荣耀,要是断在他们这一辈,要怎么跟先辈交代。

  她没想到大哥居然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当即后退一步,求证道:“你……是认真的吗?”

  杨慎听出她语气不对,回过头来见她面色惨白,笑道:“你怕什么,就算我想不管杨家,太子那边能同意?只要大梁还姓元,杨家就倒不了,自然也用不着你去做什么。”

  杨怡不是小孩子,杨慎三两句话打消不了她心里的怀疑,但她也不愿跟杨慎撕破脸皮,只顺着他说:“大哥说的是。”

  打发走杨怡,杨慎捏着手里的密报打道去了东宫。

  近日,他去东宫走动频繁,守卫见了从不拦他。

  东宫自十多年前修缮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动过。如今雕栏画柱一片斑驳,虽然也还能看得过去,但终归寒碜了些。

  杨慎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入了偏殿,太子元熠正在发火,一婢女端了杯热茶给他,烫得他一激灵,他正发作那个婢女呢。

  杨慎眼观鼻鼻观心,静等太子腾出空来。

  良久,那婢女浑身染血倒地不动了,元熠才停下来,挥挥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杨慎拿过侍从手里的帕子递给他,说:“事到如今你心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扳回一城。”

  元熠没接帕子,反而把染着鲜血的右手抬到眼前,细细观赏着。

  突然,他转身攫住杨慎的脖颈,湿冷的血迹蹭到那白皙的颈侧肌肤上,红得刺眼。元熠的手没有收紧,只是虚虚地搭在上面,他摩挲着杨慎跳动的颈部血管,轻声说:“你知道吗?近来我时常有脖子被人掐住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杨慎垂眸,看着掐住自己的那只手说:“我当初就劝你不要打温挽的主意,你瞧,把人惹毛了吧。温承章、元晦、珞珈山再加一个宁州楚家,现在全因为一个女人搅成一团,往后,不好办呐。”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元熠收回手,疯一样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杨慎退后一步,皱眉说道:“你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还远远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

  听见“王牌”两个字,元熠像被人点住了周身大穴,脸上逐渐浮现出屈辱的神情,咬牙切齿回道:“别给我提这些。”语气倒是软了下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杨慎见他终于有心思干正事,便把手中的密折递给他说:“上林苑被封,西边的盐道需暂时关闭一阵子。”

  元熠接过折子看了两眼,“谁封的?”

  “刑部,顾是非。”

  “大哥的人?”

  “是。”

  元熠突然就慌了,双手攀住杨慎,磕磕巴巴地问:“大哥……大哥是不是查到当年的事了?”

  杨慎倒也没糊弄他,而是点点头回到:“有这种可能。”

  元熠噗通一声跪坐在地,满脸呆滞地絮絮说道:“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

  杨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最近几年自己跟着他上蹿下跳像是一场闹剧,元熠此人有野心却不够狠,远不及元晦杀伐果断。

  “大朝会在即,温承章复起已板上钉钉,上林苑之事说不定也会一同被翻出来,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杨慎说。

  “不会的,刑部、户部、吏部不都在我们手上?不会毫无办法的。”

  “是,我是可以帮殿下颠倒黑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若殿下登顶,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登顶?”元熠迷茫地重复了一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