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不要和神经病同行>第49章 (四十九)活着请坚强

  “有关南樱龙王,你了解多少。”

  正在书房翻阅信件的钟文和抬起头,不耐地看着给他添乱的沈般:“鸿客居?何时你开始对他们上心了。”

  “袭击顾笙的,有鸿客居的人。”

  “只要拿出足够的银子,那些杂碎什么任务都接。想从这条线后面摸出背后雇主是谁,你也未免太过天真。”钟文和嗤笑道。

  “袭击顾笙的人,对我用了三息蛊。”

  听到这三个字后,钟文和的脸色总算是变了变,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能活到现在,算你命大。”

  “什么是三息蛊?”一旁埋头抄写的花图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抬起了头。

  “没你的事情,还是说你已经抄完了?”

  “……没有。”

  而且应该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三心二意,加一百遍清静经。”

  “嗯。”花图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默念了三十遍的“钟大恶人”,顺便在想象中的钟文和脑门上用毛笔画了只大乌龟。

  “我抓住了给我下蛊的人,从他手中拿到了解药。”沈般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想起那时在雨中的顾笙。雨水打湿了他披散的长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苍白的脸庞上,看上去像是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在他的眼瞳中除了茫然,没有再映出任何其它东西。

  可即便失去神志,他依旧记得要逼问解药的下落,他还想救他。

  “算你还有点本事。”钟文和用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不出是称赞还是讥讽:“回头去找花慕,让她看看你体内是否还被留下其他东西。若是中了那等小人奸计,可丢尽了高山流水庄的脸面。”

  “嗯。”

  “有关南樱龙王,庄内搜集的情报也不多。此人在毒老子围剿时一战成名,之后便没有什么消息,也渐渐被江湖淡忘了。”钟文和的语气波澜不惊,放下手中的信件,拿起花图抄写好的几张宣纸看了看,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这字看上去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啃出来的,再多抄五十遍,当作练习。”

  花图:“……嗯。”

  “他的势力大多在南方,很少涉及中原。当真对他感兴趣的话,不如去问问弦秋。”一边说着,钟文和摊开面前的宣纸,用毛笔沾了沾墨,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照着这个练,有三分像了才能吃晚饭。”

  花图:!!!

  “我问过他了。”沈般开口道:“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钟文和的眼皮跳了跳:“看来这些年来分舵是越来越清闲了,该给他们再找些事做,三个月捣毁鸿客居不算过分吧。”

  沈般:……

  你还不如让他们去找长生不老药。

  “你莫不是和鸿客居有仇的。”花图在一旁小声吐槽。

  “好好练你的字去。”钟文和在他后脑轻轻一拍:“若当真和南樱龙王有关,让他针对顾笙的缘由定不会简单。要么是因为有人出了他不能拒绝的价格,要么是因为顾笙手里握着他的把柄。”

  “应该不是后者。”沈般摇了摇头:“顾笙人畜无害,不会威胁别人的。”

  钟文和:……呵呵。

  “你突然回庄,是因为弦秋给你报信吧。”

  钟文和的动作一顿:“他对你说的?”

  “他不肯认,我猜的。”沈般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你一直以来的作风,即便收到罗彤的信也不会亲自出面,最多只传个口信回来。”

  花韵做事向来周全,会给钟文和通风报信的人定是早早都被支开了。但是沈般的踪迹是由弦秋向她汇报,所以这是唯一一个可能在她计划之外的变数。

  “是他没错。”钟文和点了点头:“他察觉到花韵的动向有异,倒是个可用之人。”

  沈般点了点头:“作为回报,调他去花沁手下罢。”

  “以花沁与花韵的关系,你确定他不会给弦秋穿小鞋?”

  “他心甘情愿。”

  此刻不得不穿女装保命的弦秋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弟子进来通报:“莫公子现在在外面,说要求见庄主。”

  “请他进来。”钟文和头也不抬,提笔专心写着给属下的回信:“顺便替我传个口信,让弦秋去把有关南樱龙王的消息整理一份上来,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

  弟子:“……是。”

  他记得弦秋好像是分舵的舵主。

  那他要怎么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把远在云州分舵的信息整理出来?

  待莫小柯进来之后,便看到两大一小三人坐在书桌旁,阳光穿过窗口落在纸上和他们的脸上,显得温馨而美好,仿佛一家三口。

  这两个人无论是吵架还是和好,都像是风一般的迅速,和孩童有什么区别。

  “莫公子来了。”钟文和抬起头,在外人面前他处事要周到许多,暴躁脾气也收敛了起来:“昨晚休息得可好?”

  莫小柯点了点头:“有关两派结盟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不知钟庄主现在是否方便。”

  “嗯,正合我意。”钟文和将手中的毛笔放在一旁,对沈般道:“跟花图一起出去,这是高山流水庄和道方门之间的机密要务,你一个外人不能参与。”

  沈般:“哦。”

  莫小柯:……

  花图:“那我不是外人,为何不让我一起听?”

  钟文和:“罚抄写完了吗?”

  花图:“……没。”

  钟文和:“再加一千遍。”

  花图:“哦。”

  沈般转向莫小柯,开口道:“顾笙为何没有来,他还好吗。”

  “顾师兄身体有些不适,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

  “这样啊。”沈般点了点头:“那我去看他。”

  莫小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沈公子能暂时不要再去见顾师兄了。”

  听言沈般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而莫小柯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可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顾笙自己做的决定。

  “这样啊。”沈般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好的,我答应你,也答应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

  “如果他有什么事情,还要你照顾他。”沈般顿了顿:“辛苦你了,多谢。”

  这是我师兄,凭什么要你说谢。

  待两人离开后,莫小柯又向钟文和问道:“钟庄主让沈公子离开,是想要保护他吗?”

  “……嫌他碍事而已。”钟文和转过身,透过窗户能看到沈般与花图走远的背影。两人恰好走在花团锦簇之中,映着阳光,显得格外明媚,一只蝴蝶颤颤巍巍地从两人面前飞过,花图似乎看得入了迷,跳着用手去扑。而沈般就静静地站在旁边,仿佛已经融入了这幅画中。

  “在他决定接下庄主的位置前,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

  果然是嘴硬心软。

  钟文和在莫小柯心中的定位,已经从最开始“谋权篡位的野心家”逐渐转变为了“操心全家的老母亲”。

  而另外一边,花图也正对沈般道:“我觉得钟大恶人特地把你支开,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他要和狐狸精商量你和漂亮哥哥的亲事。”

  沈般:???

  沈般:“不可能。”

  “那他们何必背着你说悄悄话呢?”花图神秘兮兮地道:“趁现在我们绕回去偷听吧,狐狸精喜欢你,钟大恶人也喜欢你,他们一定会在背地里给你和漂亮哥哥的亲事搞破坏的。”

  沈般:……

  “不可能。”他一把将花图雀跃的小脑袋给按了下去:“回去吧,钟文和留的罚抄你还未写完。”

  花图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你娘怎么样了,她可与你一起来了高山流水庄。”

  花图的动作一顿,表情变得有些落寞,摇了摇头:“来不了了,她已经去世啦。”

  “……节哀。”

  “其实在我遇见你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啦。”花图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说道:“在我那个山贼爹死后,我们孤儿寡母的总遭人欺负,她被村里的恶霸掳走了。我想要去救她,结果听说她抵死不从,自尽死了。”

  沈般:……

  “刚刚遇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想去寻死的。”说到这里,花图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我往害死我娘那混蛋的裤子里塞了串鞭炮,他气得满世界找我要我的命。我想反正也逃不掉了,烂命一条,与其让他得偿所愿,还不如让我自己做主,总比便宜了坏人强。”

  于是他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抱了块大石头去河边,打算投河自尽。甚至写了封遗书揣在怀里,把他在院子里种的三颗酸枣树留给了一起玩的小伙伴,还肆意嘲笑了一番那裤裆炸了的混蛋。

  “但见到你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自己用不着死了。”花图开心地笑了:“现在想想,你真的就像是神仙下凡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像无论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答应我。”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许了一个愿望,然后愿望成真了。

  “钟大恶人说你是高山流水庄未来的庄主,所以我必须要听你的话。但我想就算你不是,我以后也一定会听你的。”

  沈般沉默了好一阵儿,然后才道:“你不欠我什么,你也帮我给钟文和找了许多麻烦,算我们扯平了。”

  花图:“……哦。”

  “钟文和能教你很多东西,你听他的话,早一日学会了,便能早一日帮你母亲报仇雪恨。”

  “你如果说那混蛋的话,他早就死了,我也不恨了。”花图撇了撇嘴:“我来之后没多久,我的身世就被花韵师父查清了。钟大恶人听说之后,就拉着我下山,狠狠揍了他一顿,然后拉他去见官了。他说习武之人心中绝不可以滋生仇恨,否则将来必成心魔。这一次他先帮我,下一次就轮到我自己动手。”

  沈般:“……”

  不过是帮徒弟出气,还要特地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当作幌子,这个人的性格真是别扭。

  “我偷偷听乐叔说,他不同意你和漂亮哥哥在一起。”花图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在沈般耳边说道:“若是你们打算私奔的话记得叫上我,我可以帮不少忙的。”

  沈般:“好,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前提是顾笙要愿意与他私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顾笙虽然喜欢他,可他还更在意着许多其他东西。就比如,光是为了保住沈般的性命,他可能就会放弃这份“微不足道”的喜欢。

  有的时候,他还真的希望他能够再自私一些。

  可那样就不是顾笙了。

  看他一脸落寞,花图也有些于心不忍:“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

  “什么。”

  “只要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那就必须相互负责了。”

  沈般:“……”

  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突然想起在回道方门的路上,与那妖邪做出的羞耻事情来。

  沈般:……

  只是顾笙现在连见都不愿见他,即便是想与他生米煮成熟饭,也无从下手。更何况只要是顾笙不愿的事情,他也不能强迫他。

  “所以你说我应当怎么办?”沈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难得像这样满脸愁容。

  周翰明:“……”

  我不知道,也并不很想知道。

  “沈公子为何要找我说这些,我对你与六师兄之间的纠葛一无所知。”

  或者说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若是去问莫小柯,他定会叫我滚。去问高山流水庄的人,他们想要拆散我与顾笙还来不及。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周翰明:“……”

  作为道方门的弟子,你们两个若被拆散,我也乐见其成。

  “男女情爱是最难说的事情,有些事情只能随缘。若是不合适,也就只能选择放手。”

  “你也说了,那是男女之间,我与顾笙算是龙阳,这些道理并不适用。”

  周翰明:“……”

  “周师兄,你跟沈公子在说什么呢?”练剑回来的李丘出了满身大汗,一进屋内便脱了外衫,打着赤膊,从桌上倒了杯茶水猛灌下去。

  还未等周翰明开口,沈般便先开口道:“刚说到了龙阳与男女情爱之间的关系。”

  李丘一口茶水猛喷了出来。

  周翰明:!!!

  周翰明:“李师兄切莫误会,我与沈兄方才只是闲聊了些……武林八卦而已。”

  全武林最出名的龙阳是谁?

  若问江湖人这个问题,十个里有八个都会说是罗率,倒并非是因为他有多风流,但他是最有名的那一个。

  “你们在聊罗率?”李丘擦了擦嘴,表情还是懵的:“莫不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风流韵事?”

  “嗯。”沈般点了点头:“他打算去风路城找风闻阁。”

  周翰明与李丘:!!!

  周翰明想的是,没想到罗家要打风路城的脸,也不知会挑起怎样的风云。

  李丘想的是,妈耶,原来百战剑圣苦恋多年的那个人是风路城的城主。他有多大了?儿女都有三个了吧?

  “沈公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周翰明反问。

  “他特地写信告诉我的,应该是怕我担心。”

  “沈公子与罗公子的关系真好。”

  “还算可以,但当初我离开高山流水庄,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

  屋内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李丘突然站起身来,披上了外衣后仔细拢好衣襟,一声不响地出门了。

  “李师兄这是怎么了?”聪明如周翰明,此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你都不清楚,我更不会知道了。”

  从周翰明处回去时天色已暗,沈般回房后便草草洗漱歇下了。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后,他做了一个不太舒服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龟,被翻成了四脚朝天。一块巨大的石头正狠狠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怎么也翻不回神来,动弹不得。

  真实到……仿佛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从梦中醒来时,沈般意识到自己正仰面躺在床上,另外一道人影正压在他身上,即便是在一片昏暗中,他也能感到那人正定定看着自己的双眼。

  “顾笙?”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他知道那是谁。

  可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才说不想见他的那个人,晚上却爬到他床上,想也知道是有问题的了。

  眼前一片漆黑,沈般愣了愣,才意识到顾笙将自己的外衫褪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在做什么?”

  头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沈般皱了皱眉,抬起手来,打算拨开遮挡他视线的衣料,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顾笙将他的双手困在头顶,俯身下来,散开的长发落在沈般颈间。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能够感到他在逐渐靠近,灼热的气息让两人几乎要熔在一起。

  “顾笙。”

  他轻声唤他的名字,然后便感到一片柔软隔着布料,落在他的眼睛上。

  是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起先沈般只能感到些许温度,渐渐地他能感到顾笙在用唇来回琢磨着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力度逐渐加大,呼吸声逐渐变成喘息。他不免感到些许的不自在,但是顾笙用的力气太大,自己若强行挣开,恐怕会伤了他。

  “你在做什么?”

  顾笙似乎微微退开了些,然后再次俯身下来,这一次他的唇落在了沈般的颈间,仿佛是轻轻撕咬猎物的豹子,刺痛感让沈般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顾笙,快停下来。”

  现在正覆在他身上的,正是他一直心仪的人,原本该是雀跃的,气氛该是旖旎的。但现在的顾笙让他觉得不对,既不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他,也不是那难以捉摸的妖邪,这样的顾笙让沈般感到危险。

  顾笙看上去,想要燃尽自己一样。

  直到感到抵在下半身的东西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了危险之处。

  “顾笙!”

  压在他身上的人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动作不停,不断蹭着沈般的大腿。长发磨搓着沈般的皮肤,让他越发感到不适。

  顾笙像是有着什么执念一般,唇齿一次又一次地滑过沈般的咽喉,仿佛随时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就算再怎么冷静,沈般也毕竟是个普通人,也不面被他弄得浑身燥热,呼吸声粗重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也顾不上是否会伤到对方,他用内力挣开了对方。才刚起身,又被对方猛地压在了床柱上。

  顾笙狠狠地托起他的下颚,然后用力地吻了上去。这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吻,更像是想要完全侵占猎物的捕食者。

  沈般整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被吓傻了。

  顾笙的腰间,有一粒不起眼的淡红色小痣。

  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此时此刻最先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的,竟然是这个念头。

  顾笙的气息就如无所不在的雾,从四面八方涌入他身周的每一个角落,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是那雾气却是如此热烈,仿佛可以被点燃一般,形成燎原的野火。

  水与火,都在燃烧着。

  喘息声、厮磨的衣料,顾笙的动作变得越发激烈,沈般也动了情,伸手回抱住了他。但他至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在双眼终于适应黑暗后,看准了桌上的油灯,借内力轻轻一弹。与此同时,顾笙的身体一颤,再一次将沈般压在了床板之上。

  噼啪。

  橙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照亮了沈般与顾笙。虽然还陷在余韵之中未能完全解脱,但顾笙的双眼也逐渐从茫然无神到恢复清明。当他完全清醒后,身体一僵。

  这真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尴尬了。

  两人衣衫散乱,长发披散,该露的都露在外面。沈般的颈间尤为惨不忍睹,青紫多到能连成一串项链。而下半身可疑的触感,更是在残忍的提醒顾笙,他方才都干了些什么。

  他杀千刀的都干了些什么啊。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顾笙起身,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头都不敢抬一个,同手同脚地朝大门走去。

  “别忘了你的外衣。”沈般坐起身,好心地出言提醒。

  顾笙脚下一绊,心态彻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