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古钟长鸣声, 众人瞬间表情紧促,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又听见门外几声低语, 陈自修急匆匆的推开门进来,盯着邵准一脸的惊诧,大概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三个人急匆匆的往皇宫里赶。

  夜里晏汀听见长鸣从梦里醒来就看见后院黑灯白火的忙活着。

  “老太妃薨世了!”

  白芷撑着身子轻轻搭住晏汀的肩膀:“小姐。”

  晏汀回头问:“是宫里的……”

  白芷轻轻点头。

  因为老太妃的病世, 整个洛阳都被一股肃静的白纱所笼罩,嘉兴公主忙着操办宫中丧仪,也没有再派人来朱府接过晏汀, 裘逸轩那边也不得空, 计划让她从朱家出来的事, 也只能暂时搁置,而邵准更加是足足半个月不见人影,晏汀闲着无聊,将晏父送来的古书翻了个大遍,甚至腌制出了一种可以治愈小儿麻痹的良药,晏父亲身做过实验后,很快就将其推上了市面,不少小儿的麻痹症得到医治后。

  晏汀爱读古书, 尤其善于制药,她对中草药甚有见解, 又将古书中记录不是太完整的草药,重新用书记录, 最后搞了一本合集。

  郝仔将采摘好的胭脂虫和桃胶好生转交给晏汀:“我这是想帮忙嘛, 现在没开医馆, 没了药材来源,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找,我在山里发现了桃胶和胭脂虫,想着小姐做胭脂能用到,就给采摘回来了,小姐您看看用不用得到,人家人工培养的,还没咱天然的好呢。”

  晏汀接过看了看,虽然不多,但是质量很好。

  郝仔听见晏汀夸他,黑黢黢的小脸也能红成苹果,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小姐赶快做吧,也好……”他瞧准方向立马讨,“也好救治救治白芷的那张脸!”

  “你……”

  听见后院打闹的声儿,晏汀笑着摇头,她找出制作胭脂的工具,便开始照着古书忙活,太阳快要落山时,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清风面馆门口,来人正是嘉兴公主身边的婢子。

  马车上晏汀就问清楚了老太妃的事。

  “老太妃的丧事已经办完了,秦王殿下也特意从西北赶回来吊唁,现在陛下派了瑾王殿下互送灵柩去皇陵,恐怕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公主殿下因为老太妃离世,整个人都哭消瘦了好些,哦,对了,秦王殿下眼下就在公主府里住着,一会儿夫人就能瞧见。”

  晏汀下马车随下人进入客厅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秦王,秦王今年三十一,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神看着坚毅。

  “拿走!”嘉兴用手帕挡着嘴鼻用手把食物往旁边推,“本宫什么也吃不下!”

  晏汀福了福身。

  正在劝嘉兴吃点东西的秦王看了过来:“这位是?”

  嘉兴出来迎她:“这位是朱时叔的夫人,就是之前朱医丞的三儿媳,我请她来公主府作陪。”

  秦王微颔首示意:“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没想到嘉兴公主竟是消瘦了不少,脸颊两处都凹了进去,人也跟着憔悴了,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也是靠胭脂强撑着才勉强见得了人。

  嘉兴握住她的手:“本宫记得你会一些医术?”

  晏汀点头:“懂些。”

  嘉兴便说:“本宫今日胃口不佳,什么东西都咽不下,想请你为我开一剂药来吃吃。”

  “那……容臣妇先为公主殿下把个脉?”

  晏汀轻轻捏住公主殿下的脉搏时嘉兴不动声息的遣下人下去了。

  忽然——

  晏汀猛的抬起头看向嘉兴,眼神尽数惶恐,嘉兴公主给了她一个极其平静的眼神,晏汀连忙松开手跪在了地上。

  嘉兴浅浅一笑:“本宫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晏汀紧张得吞咽口水:“公主殿下是有喜了。”

  驸马被派遣陇西多时,可现下公主腹中竟然有了孩子,这不是……

  嘉兴一笑:“朱夫人,本宫要你帮本宫一个忙。本宫要你照料本宫生下这个孩子,期间不能让外人知道。”

  晏汀:“……什么?”

  嘉兴公主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她和驸马爷的骨肉,而是……而是嘉兴公主与安鋆质子的孩子,这也是晏汀偶然之间发现的端倪,就在上个月,嘉兴公主衣衫不整的从外面回来,急忙更换衣服时,她发现了嘉兴公主身上与男人亲密过的痕迹,再后来,晏汀知道那晚公主在琼瑶殿,情况就不言而喻了。

  嘉兴公主与安鋆国太子从前就有情意在,如今他患病在身,公主又不离不弃的照顾,二人感情必定升温,可谁能想到,竟然就有了孩子,而且还是在国丧期间,如果叫人知道,他们两个都难逃一死。

  嘉兴隐约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又不敢去太医署找太医,忽然想起晏汀会医术,这才冒险找的她。

  晏汀如负重任的跪了下去:“公主殿下还是去找别人吧。”

  她可不想牵扯上这种事。

  嘉兴哭着跪下去求她:“朱夫人,本宫也是实在没了别的法子呀,难道你忍心叫本宫弃了这孩子?还是想一尸两命?你放心,本宫已经安置妥当了,本宫在城外的佛印寺里打点好了一切,其他的一应都有丫鬟伺候,你只需要每个月给本宫定期号平安脉就行。”

  晏汀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心微微出了一层汗。

  最后还是点了头。

  嘉兴公主偷偷去了佛印寺,晏汀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准时过去替她把一把脉,开几剂安身补心的药膳。

  她上次来佛印寺还是为了替晏母祈福,世人都说这佛印寺最灵光,她便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人还没有回岭南,晏母辞世的消息反倒先传来佛印寺了。

  嘉兴听她说完,不禁弯眉浅笑:“所以你不食荤腥就是在这儿与佛祖做的交换?”

  晏汀点头。

  嘉兴深着眸子仰头看了一眼这足足几米高的大佛,她的心里仿佛是装着事情,自从她有了这孩子,连心思也变得越发沉闷,晏汀不知缘由,也就不知如何开导她。

  嘉兴来此地,没告诉贵妃,也没有通知邵准,随行的丫鬟也就二人,且都是她最信任的。

  她起身,抓住晏汀的手,诚恳请求道:“我不在洛阳,还请你有时间进宫替我看看他,只需熬过这一年,他就能回到安鋆国了,今年必定是多事之秋,父皇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我只能求你多帮帮他了。”

  晏汀叹气,她心肠软,不知怎么拒绝人,更何况公主对她有恩,若非这些日子的照拂,她也不能活得安生,那安鋆国太子她也见过一面,人生得儒雅随和,想来也是个好人。

  见她应下,嘉兴终于露出笑颜,佛印山上树木茂密,山地间野花繁多,嘉兴特意选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住下,佛印寺的住持也不知她有孕在身。

  晏汀陪嘉兴在寺里用过素粥,临走之前给她诊了一脉,又将自己调制成的驱蚊手钏留下。

  虽然已经是十月份了,可山上蚊虫多,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嘉兴公主这一胎脉象不算好,日日都要吐酸水,大病小病也常有,可晏汀不敢轻易给她用药,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此嘉兴大多数靠自己熬过去的,都说十月怀胎,公主怕是还有得受。

  关于嘉兴有孕一事晏汀也没有告及白芷。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每每去佛印寺,都是叫白芷在山下等着。

  白芷聪明,知道她有事瞒着,虽然好奇,可也不会过问,如此晏汀也省了麻烦。

  晏汀从佛印寺回来,未入朱家的府门,便被一双狠厉的眼睛盯住,朱母拿着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腰封,粗暴的扔在她身上,晏汀一见此物,瞬间心虚,这是之前邵准留下的,她不敢拿去扔了,原本想着还回去,可藏着藏着就忘了。

  朱母关起府门后就在院子里问责于她:“你今日是去了哪儿?”

  晏汀老实说:“佛印寺。”

  朱母哼唧一声:“原来是把男人藏在了那儿。”

  晏汀:“……”

  她想辩解:“我不是去……”

  朱母不给机会,拿着腰封逼问她:“你没有?那它是哪儿来的?好你个晏汀!竟然敢背着我们朱家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你好大的胆子!来啊,家法伺候!”

  “小姐……”白芷见情况不妙,赶紧出来护住她。

  这时碧荷已经取来了一米长的竹鞭,朱母让人把白芷摁住,又叫人将晏汀抓住,她不由分说的就挥鞭而下,听见院里一道惨烈的叫痛声,晏汀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了,竟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这声是朱母发出来的。

  她睁开眼,手上桎梏她的力也松了,她看见朱母捂着脸倒在地上,站在朱母面前,挥鞭行凶的正是邵准留给她的小张大人。

  小张大人卷着竹鞭又是一下,疼得朱母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小张大人念着她是老人这才只打了两下。

  “你这歹毒的妇人!我早就看你不爽了!晏小姐屋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叫你给拿了去?你可知道那东西是谁赏的?谁给你的胆子!啊!不要命了!”

  朱母面目狰狞的说:“她!她在外面偷男人!我教训她怎么了?要你一个外人来管!啊?你是谁派来的!是谁派过来的!”

  “你们倒是贼喊捉贼了!”小张大人朝她呸了一声,“你难道就不知道自个去问问自己的宝贝子?他可是为了活命把自己的妻子都给卖了呀!”

  “什么?”

  晏汀叫住:“够了!”

  小张大人忙点头哈腰的闭上嘴。

  朱母那边从地上爬起:“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我儿卖了她?我儿怎会卖她?又是卖给了何人!你们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

  晏汀不想解释,反正这个家,早就不是她的了。

  朱母听了个云里雾里,只想得到答案,便死乞白赖的捶门叫她出来说话:“晏汀!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我儿对不住你!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反而是你,你水性杨花,竟然偷人偷到庙里去了!说!那男人是不是个和尚!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晏汀不想听,只是默默拿出藏在床底的云纹袍子往火里一扔,吓得白芷连忙捞出来,也烫着了手,白芷急问:“小姐不是说这件衣服没了会掉脑袋的吗?”

  晏汀淡淡拿过看了看,这上等的衣料就是不一样啊,摸起来的手感行云流水,她浅浅勾唇,撒手丢进了火盆子了。

  白芷不解:“小姐!”

  晏汀解释道:“我的东西不都让她给拿走了吗?”

  白芷:“……”

  晏汀扯唇:“她烧的。”

  门外朱母还在猛烈的敲门。

  白芷瞬间恍然大悟。

  朱母敲门无果后便转头去找了朱时叔,朱时叔病情好转,只是人依旧郁郁寡欢不爱说话,朱母找到他后,只是问了一句:“那贱人在外面偷人你知不知道?”

  朱时叔当即浑身颤抖,紧接着发了疯似的冲出去,缩在后院的墙角放声痛哭。

  朱母看得心都快碎了。

  直呼:“都是那个贱人害苦了我儿啊!”

  -

  十月霜降,天乍冰寒,晏汀受裘逸轩之邀,秘密去了洛阳北街看宅子,临出门前,白芷拿了暖炉给她,这暖炉的皮还是白芷绣的,朱母不给她任何供给,日子越发是难捱了。

  她从天井望着肃潦的白天,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不知道今年的冬天还能不能捱过去。”

  朱母不给她供给,又不许她出门见人,活生生就是想逼死她,今日还是裘逸轩亲自来朱家见朱母,以上个案子的琐事未了为由,才让朱母松口放人半个时辰。

  白芷从后给她拢上披风:“今年的年关肯定比去年好过。”

  晏汀缓缓侧看她,白芷便挤唇笑笑。

  裘逸轩已经相中了两套宅子,都是从商贾手里倒卖出来的旧宅,虽然略显陈旧了些,可年代久远有年代久远的好处,并保留了不少古建筑,古色古香的别有一番风味。

  一处宅子离主街近,一处稍稍偏远些。

  晏汀换乘裘逸轩所在的马车,她一上去就瞧见男人一袭蓝白色外袍,与他平日里严肃端方的装扮很是区别,平添了几分少年气,也不那么吓人了,她掀眸盯了一眼,微微捞起裙摆坐到他对面。

  男人微微一笑,用骨节叩响马车,车夫会意挥鞭驱马。

  他将两处宅子的大致情况在车上与晏汀简单介绍了一下,又指着离主街稍近的宅子说:“此处离清风面馆不过一里地,虽然身处闹市,可主卧离街道离得远,想来也不会打扰。”

  晏汀盯着他手指指向的地图。

  这地方确实不错,离北街的主街近,方便买东西,与清风面馆不过隔了一道北阳街,两步路就能到,除此之外,此地离瑾王府远。

  她多看了两眼。

  裘逸轩知道她钟意,便直接让车夫送他们去北阳街,吩咐完,他看到了晏汀袖口里揣着的暖炉,没想到这样的天,她就已经开始暖手了,看样子身子确实是不大好。

  晏汀知道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却不晓得他在看什么,颇显不自在的躲了一下眼,裘逸轩便笑着收回了目光。

  下邸。

  晏汀拢了拢帷帽,紧随其后入府,府里树木荒败,一地的黄花落叶,像是几年没人住的模样,白芷让她当心脚下,裘逸轩听到声音后,脚步终于放慢,有几分等她上前的意思,晏汀不好拒绝,只能与他肩并肩走着。

  裘逸轩说:“是荒败了些,不过也好,到时候按你的喜好来弄,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年后就能住进来了。”

  上次听他说要救自己出苦海时晏汀就已然感觉不真实,眼下他处处体贴周到,委实是让她受宠若惊了,若他真是为了裘薇熙的幸福,又何必如此善待她?晏汀心里想不明白。

  她不敢受纳,低头这样说:“裘大人做主便好。”

  他凑近:“我做主?”

  晏汀点头:“嗯。”

  他笑:“那就我做主吧,以后都由我做主。”

  主卧采光极好,只是灰尘太多,她还未进去,就被呛了一鼻子的灰,剩下的地方她没有去参观,大致满意后,裘逸轩叫来户主,当场付了全部的银子,得到地契房契后,拿到晏汀面前。

  晏汀瞬间睁大眼睛,她哪里敢要这份恩。

  见她不纳,他笑着收回:“那就等我们成婚当日再给你吧。”

  晏汀不禁咬唇红了耳。

  -

  大燕以武兴国,因而陛下重武轻文,朝中武官占有大量比重,朝廷会在十一月份举行试炼选拔人才,也就是三年一度的武举考试,因而从十月份开始,大燕各地的武举人陆续往洛阳赶。

  此次陛下指定瑾王作为选拔官,给一百多名武举人出题,大燕武举一共分三科——骑射、刀剑以及策论。

  首先考的就是骑射,此科目可以淘汰三分之二的举人,考官将一百七十一个武举人分成十二人组,在皇家猎兽场,也就是万寿山上进行狩猎比赛,每组选出头三名进入下一轮测试。

  第一科考试就定在十一月七日。

  清风面馆里座无虚席,晏汀来了只能去二楼隔间,她今日出来是来给晏父祝寿的,还特意手工擀制了长寿面,郝仔在楼下忙碌,蔺岚在楼上陪着他们。

  蔺岚与她闲聊:“明日就是武举的第一场了吧?只可惜我们老百姓看不到,每年这个时候,万寿山上总要闹出几条人命。”

  晏汀伺候晏父休息后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出去:“闹出人命?”

  蔺岚昂了一声,她打小在洛阳长大,对洛阳的事情一清二楚,晏汀搀扶着蔺岚去房间,她怀孕已有四个月,肚子显怀,走路极不方便。蔺岚继续说:“还不是为了争夺名额进入下一轮嘛,晏姐姐你不知道,这第一科考试,规则虽然是比谁射的猎物多,可实际上啊,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十几号人同时出发,这刀剑不长眼的,若死在了山上,谁能追究谁的责任?上次的武举,有人看见好几个被射成刺猬的壮汉让人从山上抬出来。”

  晏汀纳闷:“就没人管?”

  蔺岚压低了声音:“管,自然是有人管,只是那些无权无势的人没人管而已,第一场考试的水分可大着呢,若有人不想你进入下一轮,有的是手段让人落马,所以这个时候啊,就是太子与齐王拉帮结派的最好时机。”

  白芷:“怎么拉?”

  蔺岚声音又小些:“太子啊,先让自己信任的官员,在各地呈上来的武举人中,先挑出几个可用之才,然后威逼利诱,假使他们不肯答应,那第一场考试,恐怕就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晏汀:“陛下不知?”

  蔺岚:“自然也是知道的,否则又怎么会提拔齐王呢?往年陛下都是交给朝中武官办的,可今年偏偏指了咱们这位不管事的瑾王,所以大家伙说,陛下有意整顿武举,若今年谁敢在此事上做手脚,陛下恐怕就要拿他开刀。”

  -

  “这么说今年咱什么都不能做了?”太子手下的门客也从外面听到风声,“去年陛下就已经把我们的人给撤下去了,今年若还没有人顶上,殿下在朝中地位势必不稳。”

  太子咬牙切齿的说:“父皇这是有心打压我!”

  另外一位门客出来说:“今年的主考官是瑾王,副考官是裘逸轩,看来确实是不好糊弄,殿下何不先去打探打探,我听说坊间人说,瑾王殿下沉迷风月,似乎也不是密不透风吧。”

  太子皱着眉头看过去:“那都是坊间传闻,他可是高祖带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个酒囊饭袋。”

  这时朱时伯带着朱时叔也过来了,朱时伯跟随太子多年,屡屡为其分忧,知道太子正在为武举一事发愁,赶紧出来想法子。

  太子问:“你可知本宫的那个好弟弟最近有什么看得上的东西?”

  朱时伯:“这……”

  太子翻他白眼:“废物!”

  此事朱时叔从朱时伯背后走了出来,太子见他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心中怒火更胜,他原本就瞧不上朱时叔:“你又把他带过来干嘛啊?还嫌本宫不够心烦吗?”

  朱时叔不紧不慢的出来说:“臣知道瑾王殿下最近看上了什么。”

  太子走下去:“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瑾王殿下喜欢什么你竟然知道?朱时叔,你可没骗本宫?”

  朱时叔一脸坚定的看着他。

  -

  武举科目一考试在即,邵准正在与裘逸轩一同商量事宜,他以往也见过其他官员操办,本来以为一天只内就能办成,可没曾想屁事儿是真的多。

  就拿分组来说,明明是抽签分组,可这个不想跟那个在一组,那个又要和那个在一组,他希望自己放在第二批上场,他希望自己放在最后一批上。

  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不少德裕贵妃娘家的亲戚。

  邵准:“……”

  “表哥,我不跟傅少奇一组,他太厉害了,我肯定被他比下去,姓成的也不成,他是太子殿下的人,肯定是稳过的。”

  “我不要第一批上场,第一批上肯定吃亏,你反正是主考官嘛,谁先谁后可以改啊。”

  “……”

  作为副考官的裘逸轩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显得举步维艰。

  更何况他的好弟弟裘文也在。

  为了一绝后患,一劳永逸,邵准拍案而起:“顺序已经分好,谁敢再来说三推四,孤要了他的脑袋!甭管谁是谁的亲戚!”

  太子来时正好撞见此幕,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十一弟啊,未免太无情了些,没有这些亲戚,又哪来的我们啊。”

  裘逸轩行礼:“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笑,“本宫特意过来看看你,顺道带来了负责上一次主考的李大人,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的。”

  李大人作揖一笑。

  深眸一眯,他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的来意,太子在今年的武举中相中了三名傀儡,今日把李大人带过来,无非就是想让那三人过关的。

  太子拢着袖子笑:“李大人担任了两届的主考官,经验老道,很多事情比你熟练,十一弟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嘛,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担着强。”

  “不送!”

  “你……”想起自己过来的缘由,太子勉强忍下火焰,“好吧,十一弟不领哥哥的这份情,也是怪我们兄弟二人素来不亲,这样吧,今日我在宣仪阁设了宴席,还请十一弟赏个脸,我们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互相走动,感情才能好嘛。”

  说罢,人走。

  邵准处理完事情天色已晚,太子的人已经第三次催促。

  小厮不敢大声说话:“殿下,太子还在宣仪阁等着您呢……”

  邵准看都没看的上马回了瑾王府,太子那边得知后气得当场掀桌踹人。

  “他竟然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朱时伯与朱时叔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