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年习武的军人来说暖阁的温度未免过高了些。

  德裕贵妃与皇帝商谈十日后年宴的事宜, 在提到宴请大臣来宫中一同庆祝时,就说起了朱家:“这朱茂今年患病离职,朱时叔收监数日现在又疯了, 家里似乎不怎么景气。上次薇熙那事, 确实做得不妥,陛下倒不如趁着年节,将朱家一家人请进宫来, 一来也表慰问, 二来也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而且我当年怀以安那会儿血气不足,朱茂为了保住我们母子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请他们来宫里一趟。”

  皇帝觉得有理便答应了, 马上就让礼部把朱家给加了上去。

  邵准被皇帝留着聊了好些时间才被放出宫, 离宫时他正好瞧见正在巡逻禁军的裘逸轩, 裘逸轩见了他,简单叮嘱下属后,握着腰间的佩刀过来。

  裘逸轩要大邵准三个月,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刚才武场射箭比试一事,他心中颇有不甘:“我输的是人情世故,你赢的是位高权重。”

  邵准噙着笑意。

  恰恰是因为这些话,裘逸轩与他早就没了隔阂, 夕阳西落,好景一片, 裘逸轩要出宫给各家各户送请帖,邵准在看到朱时叔的名字时,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晏汀的脸, 他确实是有大半个月没去找她了, 也不知道她脸上的肉养好了没,可想起今年陛下问及此事,他又犹豫了,原本年下洛阳看查就严,他再过去,岂不是留人话柄,且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二人一起出宫,裘逸轩问及朱时叔的事了:“我听说朱时叔他被你们折腾疯了?”

  邵准视线冷淡。

  裘逸轩不是个多事的人,自然不会追问下去,只是在临分别之际,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做事不要太过火了,小心惹火上身。”

  邵准冷漠挑眉没应他。

  朱时叔他那是活该!

  他去河南赈灾的那四个月,晏汀在他手里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要不是朱时叔疯了,他非得要了他的命才解气。

  到了宫门后,裘逸轩与他分道而行,踏着骏马,坎了一肩落霞。

  要不是他脚下功夫厉害,未必能赶到天黑之前送完最后一家,在朱家一行人感恩涕零的跪拜之下,裘逸轩出了前门,才上马,忽然就看见了朱家后院围墙上的人影。

  年下盗贼最多,洛阳夜里颇不宁静,已经有好几户大官丢了宝贝,报官也不顶什么用,实在是年下的案件太多了,再加上衙门整理卷宗,压根就抽不开人手,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小姐您当心脚下打滑!”

  “小姐您快把手给我!”

  晏汀试探着伸出手,被白芷一把抓住后,她才敢松开秃树枝杆,此等翻围墙的行为,她在潮州也没做过。

  白芷扶着晏汀蹲下身,往围墙底下看了一眼:“小姐,我先下去看看,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晏汀嗯嗯点头。

  白芷纵身一跃就没了声响。

  晏汀紧张的小声喊着:“白芷?白芷,你怎么了?”

  天色已经大暗,视线乌漆嘛黑,她努力去够,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就在晏汀想要大叫时,底下的白芷终于出了声:“底下没事,你快下来吧,我接着你。”

  闻声晏汀露出笑容,纵身下去时,果然就叫人稳当当的给接住了,只是这触感怎么有些……

  待晏汀摸到只属于男人的胡茬时瞬间慌了神。

  同时街道上有挑着扁担的公公打着油灯走过,光亮的那么几秒钟晏汀与男人的视线撞上了。

  一张很是冷峻威严的脸。

  灯暗那一瞬间,男人眼底的异色也被夜色吞噬,他喉结滚动,身体有些莫名的触动。

  “小姐……”

  晏汀猛的回过神,她往后退,男人才将她放下来,然后取出火折子,对着白芷的方向照了一下,然后再照她,发现光亮,晏汀忙挡住脸,却还是逃不掉被人掐着下巴拧过来的下场,她的巴掌小脸,在他的手心里娇嫩到了极致。

  裘逸轩感觉到女人浑身都在抖,也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他这二十一年的人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可以说是非常奇妙。

  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被困住手脚的白芷回道:“我们是朱家的人。”

  裘逸轩盯着晏汀额角的密细汗:“朱家的?爬围墙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是想做什么坏事?嗯?”

  晏汀被掐着正脸睁开了眼,面前男子的样貌,事无巨细的落进她眼里,这男人一看就是官家的,眉眼间的强势与邵准如出一辙,写满了霸道纨绔四字。

  裘逸轩盯着她澄澈的鹿眼微微心软:“说清楚了我便放过你。”

  晏汀软软的眨着眼睛,每一寸呼吸都很轻:“我们真的是朱家的人,并没有干什么坏事。”

  裘逸轩眯眼凶狠:“如此苍白的解释你叫我如何相信?还是把你们送进朱家,听听他们的说法。”

  “不要——”

  晏汀急切打断。

  裘逸轩眉目一深:“还说没干坏事!这就露出马脚了!”

  晏汀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一滴滑到男人粗粝的手指上,他盯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烦躁了。

  “你……”

  裘逸轩一开口,一双鹿眼,清澈无暇的看了过来,那一瞬间,也不知是怎地,他的手指再也使不上力了,气得他干脆松了手,转过身一秒,拧着眉头又看向她,晏汀咬着下唇软娇娇,像只流浪的小猫咪,等待着发落。

  过了好一会儿,冷风吹散怒火,裘逸轩才平静下来,看了一眼白芷,又盯着晏汀说:“年下盗匪多,你们夜里攀爬围墙,很难不叫人怀疑。不过念在你们是女子,只需要说清楚,我就不带你们去见官。”

  他已经妥协了,换做以前,早就动手了,哪里有时间听她们的解释,一并按贼处理就对了。

  已经编好了一番说辞的白芷见状赶紧说:“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贪玩,可是家里看得严,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

  裘逸轩上下打量晏汀:“果真?”

  晏汀点头:“嗯。”

  白芷又说:“还请大人不要逮我们回去,否则就很难出来了,我们真的不是什么贼匪,否则也不会让你给抓了。”

  裘逸轩盯着两人想了一会儿,这两人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说不定真是贪玩才爬墙出去的,从取出腰间的佩刀对着白芷手上的绳子砍了下去,与此同时,还以为裘逸轩要拔刀杀人的晏汀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

  白芷腕上的麻绳一断,晏汀尴尬得不行,裘逸轩扫了一眼握住自己的纤纤玉手,眼神不留痕迹的闪到了别处,待晏汀拿走,他才将剑插回剑鞘。

  晏汀向他致谢。

  裘逸轩看着女人雪白下巴上自己的指印说:“晚上不太安全,朱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否则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对于被人当成是朱家小姐一事晏汀也默认了。

  裘逸轩盯着两位少女渐去渐远的背影好久方才踏马回家。

  裘家确实是给裘薇熙请了个教书先生,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的罢了。

  将马儿交给小厮,裘逸轩去前厅用餐,见裘薇熙还没过来,裘母让下人去请,然后又问裘逸轩话:“今日怎么晚才回来?”

  裘逸轩喝了口热茶解渴:“去送宫宴的请帖了。”

  “哼!”裘薇熙噘着小嘴过来,“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啊!难不成你们还要为了朱妙春那贱货锁我一辈子?”

  裘丞相气锤桌子:“你还敢提朱妙春的事!”

  裘薇熙声音变弱:“我怎么了嘛。”

  裘丞相说道:“你别看陛下明面上是没说什么,可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呢,朱妙春确实是无权无势,可朱时伯和朱时仲到底在朝为官,且朱茂当年有功在身,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我们裘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立起来的名声,全叫你给毁了!”

  “啊!”裘薇熙揉了揉被人戳疼的脑袋,“那我不是也受惩罚了嘛!我都两三个月没有见到以安哥哥了!你们都不知道庙里的饭菜有多难吃,呜呜呜呜,我都饿瘦了也没人心疼……”

  裘母护女心切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更何况我们薇熙也受到惩罚了,你难不成还真想为了那贱人要了我们女儿的命?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姓朱的不惹薇熙,我们薇熙会去割破她的脸吗?说到底还是她自个犯贱!还要让我们薇熙跟着受罪!我只恨当时没能要了她的命!”

  裘薇熙哭着扑进裘母怀里,她自己倒先委屈上了:“呜呜娘……”

  裘母揉了揉自己宝贝女儿的脑袋:“你做得是对的,那种女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瞧。”

  裘薇熙:“嗯。”

  裘母气推裘丞相:“难不成你想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受委屈啊?她都还没进门的,姓朱的就来插一脚,要是真让那姓朱的过门,薇熙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裘丞相想想也不骂裘薇熙了,说到底都是他宠出来的,只是眼下必须得让裘薇熙吃点苦头,否则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所以暂时不让裘薇熙抛头露面,其实也是对她的保护和宠爱。

  但裘薇熙不依啊,她就盼着这次宫宴上见邵准的呢,朱妙春的事情发生后,她也没有找到邵准解释过,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是个蛇蝎妇人。

  “我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以安哥哥了,难不成今年的宫宴我也不能去参加么?往年都是我跟着父亲哥哥一同入宫的。”

  裘丞相解释道:“朱妙春的事情才发生没多久,这时候你过去,岂不是让人又记起那件事?且再等等,等世人记忆淡去,倒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是……”

  “另外,你如果还想加入瑾王府,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瑾王殿下是个男人,而且又是皇子,陛下甚是宠爱,只要他不抱个孩子回来,你能忍则忍,一切等嫁进去再说,父亲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裘薇熙点点头:“薇熙明白的。”

  裘丞相一脸宠溺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忽然看向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裘逸轩,才发觉他从进门开始就出神得厉害,裘丞相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禁卫军关系到皇城的安全,一旦出了差错可就是大事。

  “轩儿,怎么了?”裘丞相问道,“轩儿可是皇宫出了什么事?”

  裘薇熙皱眉看去:“哥哥?”

  被裘薇熙一推,裘逸轩这才回过神,盯着裘丞相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朱家……有女儿吗?”

  -

  清风堂在潮州名声大,可刚搬来洛阳,在一些老牌的医馆面前,毫无竞争力可言,郝仔见天色黑了,又没病人,早早就将门上了锁,正准备要熄一楼的灯时,忽然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还以为是来了病人,手忙脚乱的推开门进去,待看清楚穿着小厮服的二人时,笑容直接咧到了耳根后头。

  “晏小姐!”

  晏汀往外看了一眼,郝仔马上领会其中意思,连忙让道放她进去,晏汀进去后摘下小帽,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清风堂的陈设,与潮州没什么两样,就是不够宽敞,也不够明亮,布局稍显局促。

  郝仔说:“没办法,洛□□价高,这房租老贵喽,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租下的,不是闹市都要大几十两银子呢,小是小了点,不过能跟小姐在一处,也值当了,对了,朱家的人说小姐病了,需要静养,怎么又出来了?”

  白芷不打草稿的解释道:“吃了太医开的药,自然好得快,你快说说,老爷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过来?”

  郝仔无疑其他,搬来凳子伺候二人坐下后,就将晏汀走后,晏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细数了个遍,晏父确实去过河南一趟,等找到治愈鼠疫的良方后,就被邵准派人送回了潮州,还奖赏了好大一笔银子,晏父就用那笔银子在潮州花重金给晏汀置购了一座宅子,没想到他自己又搬来了洛阳,那座宅子算是用不到了。

  晏汀听完后无奈的笑了:“好好的给我买什么宅子。”

  郝仔憨憨的说:“哎,小姐当时嫁来洛阳时没什么嫁妆,师傅怕朱家的人看不起您,所以才狠下心来从商贾手里买下的。”

  听着晏汀鼻子酸酸的,她真是太不孝顺了。

  白芷就怕晏汀说露嘴,连忙岔开话题:“那现在清风堂的生意如何?我刚来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对象巷就有一家医馆啊。”

  郝仔灰头土脸的摇头:“不大景气,洛阳的医馆太多了,更何况师傅没过来,我学艺不精,又怕出事,所以……已经半个月没什么病人了,现在入不敷出,我夜里连油灯都不敢多点。”

  晏汀垂眸从腕上取下玉镯,郝仔一看便连忙推拒:“耗子不要,清风堂还有些积蓄,还没到要小姐贴补的境地。不过小姐这镯子一看就是个宝贝,看来这洛阳是嫁对了呢,比起在潮州那会儿,小姐脸上的肉也多了些。”

  晏汀摸了摸腕上邵准给的玉镯,勉强挤出笑颜:“朱家待我……确实还不错。”

  郝仔是个皮肤黑黑,眼睛大大亮亮的小火,是晏父在水湾里捡回来的,现在才十五岁,话多,心地善良,听到晏汀这么说,安了一百个放心,忽然想起晏汀大老远过来连口茶水也没有,他赶紧忙活着去后院烧热水泡茶。

  白芷掀开挡风的帘布追上去:“耗子,你小心别又把厨房给烧了,放着吧,用不着逞这个能,小姐又不是外人,让我来吧。”

  “白姐儿,你就放心吧,耗子能干着呢。”

  房间里没了别人,晏汀暗暗抹了泪。

  郝仔拿着热茶上来时,差点就要给打翻了,白芷在一旁气气的唠叨着:“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是没变,清风堂要真交到你手里边,几天就个嚯嚯干净了,到时候真就吃西北风去了。”

  郝仔笑起来牙齿蹭亮:“等我以后赚钱了顾几个工人,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我出手。来,小姐,您喝茶。”

  晏汀在郝仔热切期待的目光下吹凉后小尝了一口。

  下一秒郝仔给白芷也倒了一杯:“白姐儿,您也来一杯。”

  白芷哼唧一声接过。

  忽然听见敲门声,郝仔也是满脸疑惑,晏汀为了不节外生枝,就说自己去后厨躲躲,郝仔见她们二人藏好,开门的那一瞬间就被面前男人矜贵的气质,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男人好整以暇的用金扇敲了敲他的脑袋,郝仔这才发现自己个头竟才到男人的胸部,在潮州别人嘲笑他矮时,郝仔都没这么明显的感觉。

  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回过神,郝仔问:“您是来看病的吗?”

  晏汀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刹那慌了。

  邵准一笑:“这里可是晏神医开的清风堂?”

  郝仔回答:“我不知道你说的晏神医是不是我家,但我们的郎中也是姓晏,而且医术高超。”

  邵准明朗的露出一丝笑意:“那应该就错不了了。”

  郝仔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来人的穿着,断定对方出身不俗后,瞬间嗅到了商机,赶紧请人入内,大致清开桌子上的东西,然后给人看茶倒水:“爷是得了什么病?”

  被锋利的眼神一瞪,郝仔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啊呸的一声,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纠正道:“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晏神医呢?”

  “这……”郝仔尴尬,“我师傅他还没过来,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邵准看他:“你多大?”

  郝仔抿着嘴巴没敢回,他还只是一个学徒,可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

  完了!

  生意又泡汤了!

  屋内的白芷被郝仔这幅吃瘪的表情逗得实在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这一声,邵准那狗耳朵就给捕捉到了,发现邵准往后院看,郝仔赶紧解释:“我妹。”

  邵准倒也没疑心。

  郝仔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也就不再挣扎了,实话说道:“我确实还只是个小学徒,手艺比不得我家小姐,更比不得我师傅,爷要是不放心,就出门左拐,那里有处济世医馆,想必能解爷的忧。”

  邵准看他:“你倒实诚。”

  郝仔叹了口气,拿着抹布擦桌子:“开医馆的不比其他地方,我若是逞能乱下药,闹出人命那就天理难容了,爷要是没什么事了,就赶紧走吧,小的要打烊睡觉了。”

  邵准顺着郝仔的手,忽然就发现了桌上的两个茶杯,茶杯的边缘隐约有些口脂,茶水似乎没怎么动,上头飘着一股热气。

  他倏的转头看向隔开后院与医馆的挡风布,一缕淡青色的衣角慌乱的飘过视线。

  白芷捂住嘴鼻:“小姐?”

  晏汀心绪难平:“他发现了。”

  医馆里什么都不知道的郝仔还在等待着客人离去,邵准舔唇笑了一下,合起手中金扇放在粗糙的桌面上,然后冲郝仔勾了勾手,郝仔弯腰覆耳上前。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药都给我包起来。”

  郝仔惊:“都要?”

  邵准拿出一袋银子砸在了方桌上 ,确认邵准走远,晏汀才慢慢从后院出来,郝仔不知道她为何要躲起来,白芷解释道:“小姐嫁了人,不宜抛头露面。”

  郝仔点点头,甫一大叫一声:“呀!那人落了东西!”

  白芷上前去拿起放在放桌上的金扇打开一看——扇面是金丝绣的猎禽御马图,扇骨上刻着“以安”二字。

  郝仔凑近看:“那公子也没留下地址,这扇子应该很贵重吧。”

  晏汀语气淡淡的说:“等他来取药时你再给还回去。”

  “也对哦。”

  只是郝仔在清风堂等了整整三天都不见有人来取扇子,没办法,他只能去朱家找晏汀,想把扇子交给晏汀看管,怕丢了就不好了,可是朱家他还是进不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后门蹲了两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白芷,白芷隔着上了锁的后门与他通信。

  “白姐儿,你把这个交给小姐,我怕弄丢了,最近贼多,隔壁夜里就丢了东西,清风堂的锁,不牢固,我夜夜记挂着这个,已经好几宿没睡了,朱家看守严,不怕贼偷。”

  “你……”

  “白姐儿,就当耗子求您了,耗子可不想一辈子都搭在这把金扇子上。”

  白芷实在无奈,只好把扇子拿走,晏汀看到烫手的扇子时,心绪再次难安,她甚至还曾咬过这把扇子的扇骨,当时邵准折腾得她厉害,又怕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顺手就把这扇子拿来堵住了她的嘴。

  白芷低头:“耗子拿过来的。”

  晏汀气得直捏眉心。

  听见前院有动静,晏汀问过才知道,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而这客人,恰好就是裘家的,晏汀以为是裘家过来与朱家说和的就没怎么在意,却不知那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都是小孩子家的胡闹罢了,哪儿还真成了仇家,这些礼物你带回去。”朱时伯作为大哥,自然要表现出宽宏大量的品质。

  裘文听言朝裘逸轩投去一个“我就说了他们不敢记恨”的得意眼神。

  裘文此人心直口快,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但是裘逸轩城府极深,连最亲近的人都摸不着他。

  裘逸轩浅笑:“这事确实是薇熙做过了,朱大哥能不计前嫌,晚辈真的是感激不尽。”

  二人又聊了些话,朱时伯还想留裘逸轩在府里头吃饭,裘逸轩倒是没答应。

  待一盅茶饮尽,裘逸轩开口问:“朱大哥可有女儿?”

  朱时伯一愣:“没有啊。不过我二弟倒是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这就让人抱过来。”

  裘逸轩忙说:“这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起来,裘逸轩脚步停顿,然后又问道:“最近家里可又丢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裘文也搞不懂他的这个哥哥到底在说些什么了,朱时伯虽然困惑,可也就着裘逸轩的话答:“现在倒是没有丢什么东西,如果有发现,我会告知裘大人的。”

  裘逸轩尴尬的点点头,犹豫片刻后,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只是路过西院时,余光中闪过一道人影,他想要进西院一看,追上来的裘文给他拽住了:“哥,那是人家后院,住的都是女眷,你进去干什么?走啦!”

  临走时裘逸轩还是放不下那天晚上在朱家围墙底下发生的事。

  既然不是朱家的女儿?

  那又是谁呢?

  难不成就只是两个贪玩的丫鬟跑出去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