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乱情抄>第9章

  虽然还不清楚这件事是什么,但是赵仕流可以断定这是一件对贺冲海打击很大的事情。

  见到他们进来,科茂同鲁力早起身向他们恭贺,贺冲海却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

  贺彦晞有些害怕他的眼光,不免将赵仕流的手拽得更紧了,一起走上前向贺冲海行礼敬茶。

  贺冲海吩咐人收下了茶礼,请他们夫妻坐下,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就让他们离开了。

  可是等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贺冲海又将人叫住:“洛塔,你留下来,我有些事要听听你的意见。”

  贺彦晞不安地看了赵仕流一眼,只是不安。

  赵仕流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没事的,去吧。”就离开屋子。

  贺彦晞在右边椅子上坐下,揣测着父王要问自己什么事情,也许是关于姑扇儿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猜不出,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屋里不寻常的气氛。

  科茂和鲁力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显然他们是知情的,可是他们的目光未免太过殷切,这使得他愈发不敢抬起头来,也不敢去看一看贺冲海的神色。

  “上溪洲土官毛伯哈儿叛变了,他投诚了成州刺史赵谦。”

  贺冲海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很平静的,但很快,他的神色就急切起来,目光迫视着贺彦晞:“洛塔,你怎么看?”

  贺彦晞忙站起了身,支吾道:“他……他投诚……为……为什么?”

  贺冲海怒骂:“因为他就是个蠢货!为了一点钱财就敢背叛我,我一定要拧下他的头来!你觉得呢,洛塔?”

  贺彦晞不明白他在问自己什么,犹豫道:“啊……是……是吧。”

  贺冲海逼问:“是什么,我问你要怎样把上溪洲夺回来!”

  “我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一个茶杯丢到贺彦晞身上,碎了,茶水混着茶叶淋了他一身。

  “你只知道念书、女人,什么用也没有!”

  贺彦晞一声气也不敢出,脑门上一头冷汗,只是战战兢兢地沉默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怒火。

  “滚啊!还站着做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贺彦晞听见这句话,便觉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但当他走到公主楼的时候,科茂追了上来,他喊着:“洛塔,你等等,我还有话同你说。”

  贺彦晞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口才,也从来没上过战场,更没有半点军事才能,所以他并不觉得被父王叱骂会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也从未想过改变这一点,比起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他更喜欢一些辞藻华丽的文字。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同科茂说,科茂说的东西他也没兴趣听。

  但出于他天生不会拒绝人的性格,他还是停下来,打算听一听他要同自己说什么。

  “你知道,大王对你的希冀很大,所以他方才才会生那么大的气。不过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

  这位军师的态度很和蔼,这使得贺彦晞紧张的情绪减少了一些。

  “那……可以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今天一早传来的消息,说是毛伯哈儿投诚了赵谦,但是,你知道,毛伯哈儿是跟在大王身边的老人了,他怎么会因为一点钱财金玉的东西,就叛变呢?”

  “我私以为赵谦这些年一直在图谋溪州,只是初到蛮地,没有扎稳脚跟,所以一直在按兵不动。但是他一直在暗中派人同周边的土酋王土官打好关系,授予财物。我想,毛伯哈儿同他接触绝不是最近的事情。”

  “这……可是,他也不应该就这样轻易背叛父王啊。难道他们几年的情谊就比得上父王这数十年对他的恩情吗?”

  “是啊。可是,有恩情,也有怨恨。两年前,毛伯哈儿的小儿子因为几句话惹恼了大王,给人暗杀掉了。凭毛伯哈儿的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是大王做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咱们不能出兵将上溪州夺回来吗?”

  “这话说得轻巧,夺自然是要夺回来的。只是……如今的情势对我们很不利。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对赵谦这人太不熟悉了,不知道他的作战策略,也不知道他兵将几何。可是他们有毛伯哈儿,他对我们的兵将战略太熟悉了,这就是我忧心的地方。”

  “那咱们不能先将他们的底细打探清楚了,再出兵吗?”

  科茂微笑着说:“这正是我的想法。洛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并非没有头脑,我相信你以后会是一个很好的首领。”

  贺彦晞从未听见过有人同自己说这话,虽然他不过是顺着科茂的话说,也清楚自己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常识,但他的肯定与称赞无疑给了他极大的自信,这使得他沮丧的心情有了好转。

  但当他走回住处时,这种轻快的心情就迅速的消散了。

  还在远处,他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那些笑声是那样的轻灵与愉悦。

  而在这轻盈的笑声中夹杂着的那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又是那样的刺耳,使他万般痛心。

  他有些惴惴地走到门口,透过那半掩着的门扇往里边看,就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同自己的侍卫贴在一起。

  呼查那强健的身躯和粗壮的胳膊猛地刺进他的眼睛,让他心酸到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仰躺在地上,一手举过头顶,一手颇为放松地放在身子一侧。

  而他刚刚娶过门的妻子,那纤细的身躯,就跨坐在呼查的身上,俯下身去,一手紧紧地握住了呼查那举过头顶的那只手,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们在互相凝视着,脸隔得很近,都带着畅快而愉悦的笑意。

  他突然意识到,姑扇儿那美妙灵动的笑容不只是对着自己,他也可能不只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他甚至可以很快对其他人动心,然后把自己丢下,看都不看他一眼。

  可是他第一时间不是怨恨,而是想着该如何挽留他,该如何讨他的欢心。

  他下意识地就要离开这里,不想让院子里的人发现自己,不想让他们难堪。

  可是,赵仕流是很敏锐的,他迅速地发现了门口的异常,并扭头看了过来。

  “晞弟,你回来啦?”他笑着从呼查身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呢?贺彦晞这样想着,却也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他温和而谦逊地笑了笑。

  可是心里却扎着一根刺,隐隐生痛。

  这是他刚娶的新娘子,美丽动人大方,可是现在他却同别人抱在一起,而自己甚至都不敢质问半句,他怕这会惹他厌烦,毕竟自己才是那个最无用的人,他可以轻易地弃自己而去。

  赵仕流关切地问:“父王找你是要问什么事?他有没有责难你吗?”

  贺彦晞立即从这样关切的话语中汲取到了温暖,他觉得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不管他是否对别人动了心,只要这个人还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就够了。

  只要维持着这表面的平静安逸就够了。

  他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呼查走过来说:“洛塔,我该走了。夫人,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他欢畅地笑着,古铜色的面容显出一种灿烂的光彩。

  赵仕流对他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他嘴角的笑容上,有那么一会的功夫。

  而呼查呢,他说这话几乎没有看着贺彦晞,他一直在热切地望着赵仕流,甚至是走到门口,还数次回过头来。

  这是贺彦晞偷偷打量到的,这使他对呼查的怨恨更深了,从很久之前他就觉得自己身边这个侍卫该换了,可是他没有胆量跟父王提。

  因为呼查显得那样的忠厚老实,又强健有力,他没有犯哪怕一丁点的错误。他找不出半点换掉他的理由。

  他把父王留下他的缘由告诉了赵仕流,赵仕流高兴得几乎要脱口而出:“这真是太好了。”

  他知道父王花费了很多精力结交蛮地之人,随着兵力的日渐强盛也有人向其投诚,但这样好的结果却是他想不到了。

  如果毛伯哈儿真的投入父王营中,那么上溪洲就已经不战而捷,这绝对是很有利于己方的一个情势。

  不过看到贺彦晞那懵懂的神情,他就知道此人并不明白这件事的背后的预示。这不仅仅只是某个人的投诚,而是赵谦的野心,一头沉睡的狮子,他已经盯上了溪州这块宝地!

  仅仅比贺彦晞长两岁的赵仕流,尽管已经知道他就是一个并无多少智谋的人,在这一刻还是不由得感慨他未免太天真了些。

  “我想父王也是希望你能够继承他的基业,才会这样拷问你。”他勉强按捺下喜悦的情绪,敷衍地安慰心情不佳的贺彦晞。

  “可我觉得好累啊,要是三位哥哥在就好了,这样父王根本就不会总是揪着我不放了。”

  贺彦晞坐在椅子上,两手搂住了赵仕流的腰,头埋在他的肚子上,撒娇般磨蹭着。

  赵仕流抚了抚他的头发,他并不反感他的亲近,这也是他当初会决定假凤虚凰地嫁给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