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煎心>第19章

  宁如许登时脸色唰白。

  “如许……对不起。”大夫走后,谢恒临看他木木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反正若是霜儿要是受伤或有个意外,兄长与我也活不了。”宁如许说完这话就走了。

  宁如许生他的气了。谢恒临明白,换做他是宁如许,他也很难不耿耿于怀。

  见宁如许头也不回地离开,谢恒临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江逾白不知何时醒了,让他先别去。

  “如许现在心里窝着火,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等都熬过今晚再说。”

  “对。先熬过今晚。”谢恒临又把手巾浸湿了给江逾白按在额头上降温。

  反复几次后,江逾白又睡着了。这种时候,每次江逾白一闭眼他都怕江逾白再也不会醒来了。情急之下,谢恒临打开门叫人快去把城中所有大夫都叫来。

  不多时大夫们都来了,可是他们看了江逾白的伤,又看了宁韶轩的伤,都说隔壁医馆的大夫治法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谢恒临只好又把人送走了。

  稍晚些时候,江逾白说觉得很冷。谢恒临翻箱倒柜找了一下发现夏季里客栈房间里没有备被子,赶紧命人去拿。

  从老板手里接过来,谢恒临捧着薄被往床边走,急得踩到衣摆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霜儿!”江逾白下意识想去扶他,背后伤口被牵动,疼得没忍住“啊”了一声,汗又下来了。

  “我没事。”谢恒临忙站起来,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让他别乱动。

  薄被很轻,搭在身上并不会压到伤口。但谢恒临还是很紧张,蹲在床边盯着他后背看。

  “霜儿亲我一下好不好?”江逾白突然这么要求道。

  谢恒临没问什么,探身亲了他一下。

  江逾白露出狡黠的笑容来,说,今晚肯定能熬过去。若是熬不过去,被霜儿主动亲亲过也算死而无憾了。

  “不许这么说。”谢恒临又拿了手巾给他按着额头。

  “能再见到霜儿,很知足了。”江逾白趴久了很难受,脸上的神色不论他怎么故意遮掩,都明显能看出疲态。

  “能再见到你,其实我也……我也很高兴。”谢恒临眨眨眼忍回眼泪,装作若无其事。

  江逾白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疲惫一扫而空,眼里闪起光来,惊讶地看着他。

  “不说这个了。”谢恒临被他看的不自在。

  “对不起……对不起霜儿……”江逾白认真看着他。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谢恒临想到前世今生的种种,抽了抽鼻子。

  药煎好了有人送来了,谢恒临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着江逾白,几次难过到喂不下去。

  他们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再相见。虽然这次回京,他做好了再也不和江逾白见面的准备。可他不是要江逾白死啊,他想要他好好活着……

  若是江逾白没来,该死的人应该是他。若是江逾白为他而死,也算是偿了他一命。可他不可能想要这样的偿还。

  没多久,江逾白又睡着了。醒着时他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睡着时才能偶尔听见几句疼得厉害的闷哼。

  谢恒临看着他长眉紧促,忍不住伸手想抚平。

  这么想来,好像从上一世一见面开始,江逾白就经常皱眉头,好像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他操心和忧虑。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天子不天子。阿白是我的老师,知道的比我多,做的也比我好。若阿白想要,也没什么不能给你。”谢恒临摸着江逾白的脸,自言自语。

  “但你别害我,好不好?”

  谢恒临轻轻说完,自嘲地笑了下。

  他甚至有时候想,若是把皇位给江逾白,换来他的钟情,也很合算。可他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假如江逾白想要如此交换,他不如不要。

  不过,他到现在也还不确定,这一世的江逾白,还是不是仍然想要皇位。

  天微微亮时,江逾白小声把靠在床脚睡着的谢恒临叫了起来。

  “霜儿,来床上睡。”

  谢恒临揉揉眼,想起来大夫说熬过晚上就好,忙又试了试他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

  于是谢恒临又忙跑去隔壁敲门,一问,宁韶轩也没事了,这才放心。

  一觉睡到天大亮,有士兵来敲门,原来是飞羽将军他们回来了。

  “殿下!”飞羽他们一进门就跪了一地,说计划不周,没想到会有人埋伏。

  他们回来路上发现打斗伤亡,还以为殿下和宁家两个公子被歹人掳走了。到了扬州城发现了马,一问知道殿下在这里便忙赶来了。

  “发生这种事谁也想不到,再说是我让你们去的,要怪也怪我自己大意了,不怪你们。”谢恒临把人都扶起来。

  “已经把那位知府大人抓来了,就在隔壁的屋子里扔着,殿下要看看吗?”一名暗卫道。

  “不必了。小心些别让人救走了。”谢恒临嘱咐。

  “听士兵说有两人受伤,是宁家的两个公子吗?”飞羽担心问道。

  “不是。如许没事,是韶轩和江大人。”谢恒临指了指床榻继续说:“大夫说熬过昨夜就没什么事了。不必担忧。”

  飞羽却与暗卫们互相对视几眼,很是惊讶,接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谢恒临意识到大家应该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你们一路上恐怕都没休息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快先去歇息吧。”

  一个暗卫摇摇头,示意飞羽先别说。众人便告退,分别进了旁边几间卧房。

  “大家好像都知道我们的事了。”谢恒临关上门,一口气叹得又害羞又忧愁。

  “怕他们跟你父皇说吗?”江逾白问。

  “应该早就说了。”谢恒临不在意道。“恐怕恨不得我每日吃了什么几时睡觉几时睡醒都汇报回去了。”

  傍晚,谢恒临去看宁韶轩,一推门发现飞羽将军还有暗卫们都在门口站着,等候他多时的样子。

  “怎么了?”谢恒临感觉他们想避开江逾白同他说些什么,于是关上门带着人去旁边的屋子。

  “殿下……”一名暗卫站了出来,十分犹豫的样子。“有件事我们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和江逾白的事吗?”谢恒临找了椅子坐下,淡淡问。

  “是……”暗卫与同伴们互相看看。“不,准确来说,是江大人的事。”

  “哦?”谢恒临不以为然。

  “我们来的路上经过了打斗的树林,才知道殿下出了事。当时我们都没注意,只有小豆子把黑衣人的面罩都摘了。”

  谢恒临神色变了。他隐隐觉得接下来要说的是件大事。

  “继续说。”

  “小豆子说……有两个人,是楚州城的守卫。”暗卫说。

  谢恒临如坠冰窖。

  “再说江大人大半夜冒着雨去那里干什么,去的也太及时了……”暗卫还在说着。

  谢恒临问过了的,但江逾白说,他是想念自己,所以冒雨去的。

  “等等……楚州守卫七八百人,小豆子怎么会认出来?”谢恒临焦急道。

  “回禀殿下……”小豆子胆子小,吓得扑通跪下来了。

  “卑职,卑职自小别的不行,就记人比寻常人快,能记住的人也多。从前卑职在神机营待了两年,五千人一半我差不多都能叫得上名字……”

  “可这些刺客难道不是宣州知府派来报复的吗?就和之前的纵火,还有信函被抢阿池被杀是一样……”谢恒临又慌忙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道:“现在就去问问他……”

  “方才已经问过了……”飞羽将军看他这样也不好受。“他承认了纵火和杀阿池,但埋伏一事他说自己急着活命,恨不得跑快一点,怎么可能再派人去刺杀太子。”

  屋子里静得可怕。

  “刺杀太子是死罪,他肯定不会承认……”谢恒临抖着声音道。

  “上过刑了……真的不是他的人。”一名负责上刑的暗卫悠悠叹了口气。

  谢恒临知道他,这人曾经是跟着父皇的酷吏。落到他手里,没有人能隐瞒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