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最初是下腹有些抽痛,渐渐地,这种痛感漫延到全身各处,牵扯着她每一根神经。

  这种熟悉的痛感让她心头一麻,伴生蛊……

  虽然这个疼痛程度比之前发作时弱一些,但是这种痛感她不会认错,确实是伴生蛊引发的。

  可怎么可能呢?明明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啊!

  季明舒刚出了灵堂,便看到了明远。

  他听说了晋王去世的消息,担心凌北辰,所以等候在此。

  明远一眼便看出季明舒脸色苍白,额间还有虚汗,“夫人,您……”

  季明舒强撑着身体,朝明远摇头,“先回墨园再说。”这种时候,她得替凌北辰撑着,不能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明远明白她的顾虑,郑重地点点头,紧跟在她身后。

  到了墨园,季明舒挥退了所有下人,一进入东阁,她便撑不住了,靠着门痛苦地滑坐下去。

  明远大惊,他心知,季小姐其实骨子里和自家殿下一样,都是极自控又隐忍之人,此刻她表现出痛苦模样,那实际上她承受之痛苦只会比她所表现的更严重数倍!

  来不及多想,他蹲在她身边,准确地切住了她的脉搏,开始把脉。

  季明舒紧紧咬唇,竭力让自己不做出疯狂的举动,但这隐忍就让冷汗源源不断地滑落,她沉声,“如何?”

  明远很快有了诊断结果,目光有惊喜,但惊喜很快就被担忧淹没了,“夫人,您……有孕了。”

  季明舒一时都忘记了疼痛,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满眼的不可思议,她肚中,有孩子了?她愣愣地问,“多大了?”

  明远回道,“两月有余。”

  季明舒想起来了,当初在北夏国去天残宫之前的那一晚,她把自己交给他了。没想到,那时候她就有他的孩子了。

  痛苦将她拉出了思绪,她紧紧咬唇,“先生,帮我!帮我保住孩子!”腹部的抽痛让她有不良的预感,继续疼下去,孩子一定会保不住!

  明远感觉并不乐观,只是不管他如何想,当务之急得先止痛,缓解症状。他拿出针带,为季明舒施针。

  施针是明远擅长之事,很快,季明舒的疼痛就止住了,明远又开了两种药方,准备让冷延去拿药,季明舒一把抓住明远的手腕,“我身体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明远明白她的想法,但并不认同她的话,“夫人,您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您有个什么,我要如何向殿下交代啊?”

  季明舒眼眶一红,死死抓住他的手,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若是你能治,就不需要告诉他,至于怀孕之事,我会亲自告诉他!”

  明远岂会不知,夫人此举只是不想在殿下脆弱的时候再往他心上扎一刀了,他沉重地应下,“我答应夫人,绝不告诉第三人。”

  由于明远答应了季明舒保密,因此连抓药他也是亲自去的。

  冷延觉得很奇怪,明远先生怎么还亲自去抓药了?但明远只说,药方中有两味药难以辨认,需要他亲自去。

  冷延便没有多问了,这种时候,他其实更为担心殿下,所以确认这边无事后,他便回了正厅,在厅外陪同殿下守灵。

  季明舒服了药后,感觉肚子温温的,疼痛渐渐缓解了下去。

  明远沉着眸,在边上解释道,“想必是胎儿的热血催发了蛊虫的活性,所以蛊虫会提前活动。”

  季明舒垂头看着自己还平整的肚子,目光带着担忧,“前些日子我受过很严重的内伤,会对他有影响吗?”

  明远好似没听到季明舒的问题,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体内的蛊虫不是普通的蛊虫,一般的办法恐怕无法引出……”

  季明舒眸子闪了闪,很快回道,“这个蛊虫是谢无渊亲自下的,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引出来,这件事先生尽力便是,更为重要的,请先生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

  明远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涩然,他何尝不想保住这个胎儿啊!

  这可是高祖皇帝的血脉,是殿下第一个子嗣啊!可是,身为一名医者,他不能够自欺欺人,“这个孩子怕是……夫人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在明远的帮助下,季明舒腹中的胎儿总算是保住了,伴生蛊也暂时压制住了。

  但是情况不好,明远一晚上没睡,翻阅了无数典籍,在天边浮出鱼肚白时来到墨园,对季明舒说,“夫人,您体内的伴生蛊,我想到办法引出了……”这么说着,却不见他高兴,反而有些举棋不定的犹豫。

  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季明舒根本没睡着,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黛青。

  她看了看明远,随即移开视线看着自己的腹部,她并没有问明远具体是什么法子,而是坚定地道,“明远先生,不惜一切代价,请你帮我保住腹中的孩子。”

  这句话便将明远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愣了片刻,还是无奈地道出事实,“夫人,伴生蛊十分霸道,依照医典记载,自古中了伴生蛊之人,除了依附宿主能有几年十年的日子,其余的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的,这蛊虫在您体内,您根本不可能活到孩子出世之际。”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出了他的办法,“既如此,何不利用这胎儿,将伴生蛊引出体外呢?待胎儿成型之后,我可以引导伴生蛊进入胎儿体内……”

  眼见着季明舒脸色越来越难看,明远还是硬着头皮道,“再通过……引产的方式,将伴生蛊引出。”

  “够了!”季明舒沉声打断,“我不许你伤害他!”

  “夫人,这样下去,您会先没命的!”明远沉声提醒。

  季明舒深深吸一口气,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问道,“尽你最大的努力,你可以保住孩子多久?”

  明远并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见她问了,便答道,“最多到胎儿六个月……”

  季明舒眸子变得忧伤,但又掺杂着一丝希望,她喃喃自语,“六个月,应该够了吧。”

  明远知道她这是牺牲自己保住孩子的意思,“夫人,殿下一定不会同意您这样。”

  季明舒坚定地道,“这是我的孩子,没人能替我做出决定。”说毕看到了外头的惨淡的白灯笼,她叹了一口,“先生只管保住胎儿便是,至于殿下那边,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话已至此,明远多说还有何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