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为筹

  谢无渊目光变得凌厉,飞出数十根毒针。

  凌北辰以剑气扫开毒针,挥剑刺向谢无渊。

  招式很普通,并不凌厉,谢无渊一侧身便能避过,但是他没有躲,竟让玄寒剑直直插入了他的胸口。

  鲜血从谢无渊嘴角溢出,他捂住胸口,明明很痛,却不怕死地往前走了两分。

  凌北辰微微蹙眉,一时间并未猜出谢无渊的意图,这样深的伤口,他若是立刻拔剑,谢无渊很可能会因为血流过多而亡。

  玄寒剑穿透了谢无渊的身体,他却诡异地笑了一下,突然往凌北辰的胸口拍了一掌,逼退了凌北辰,同时让玄寒剑从他胸口拔了出去。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谢无渊的胸口很快被血色染透。

  雨不停地落下,将他的血痕洗淡,可新的血又汩汩流出。

  谢无渊胸口是要命的伤口,可他却笑了,笑得像是吃到糖的孩子,因为他看到她明显担忧的视线。

  她还在担心他!她根本做不到不管他!

  季明舒早已冷静了下来,她迫使自己收回了看着谢无渊的视线。

  她到了凌北辰的身旁,她了解谢无渊,他不惜豁出性命受了那一剑,刚刚他打出的那一掌必定有蹊跷,“你还好吗?”

  谢无渊看到她的反应,笑容瞬间消失了。

  任凭胸口流淌鲜血,他却不管不顾,只木木地看着她。

  凌北辰按着胸口,眉心微微蹙着,回她,“无妨……”

  季明舒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谢无渊觉得真冷啊,身体的热量随着胸口的鲜血不停地流失,冷得他牙齿打颤,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本少主赏了他一根噬心毒针,你觉得他会没事吗?”

  季明舒蓦地看着他,满是震惊,“你竟对他用噬心毒针?”

  看着她惊恐的表情,谢无渊顿时觉得,插在胸口的伤口,果然很疼啊,他带着某种报复的意图,说道,“本少主的毒你知道,你认为他还能活得了几时?”

  说着,他又忍不住对她张开双手,“望舒,过来,我们才是一类人,若你回到我身边,我会考虑给他解药,让他了此残生。”

  玄寒剑上的鲜血早已被大雨洗刷干净了,凌北辰将剑收回腰间,而后从季明舒手中接过伞替她挡雨,同时拉回她的注意力,他再次道,“我没事……”

  季明舒听了凌北辰的话,回归了几分理智,噬心之毒制作不易,谢无渊通常把它制作成药丸,名为噬心丹,这种毒药他刚刚给青冥喂了,短时间内不可能还有噬心毒。

  凌北辰揽着她的腰,“走吧……”

  季明舒看了谢无渊一眼,他胸口的伤触目惊心,但是魔教中人又岂会轻易地死?真的只是一眼,她朝凌北辰颔首,“嗯……”

  就这么,凌北辰揽着季明舒从谢无渊身边走过。

  谢无渊捂住胸口,他今日才明白到一个词,何谓「杀人诛心」。

  鲜血透过指缝不停地流出,他只觉伤口越来越痛了,视线变得模糊,已经快看不清她的身影了,两滴灼热融入了雨水中,“望舒,你当真狠心。”

  闻言,季明舒脚步停下来,凌北辰便也停下来。

  这瞬间,她释怀了。她当日因他跳崖,今日他因她受了一剑,两相抵消,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欠。

  她微微侧头,对他道,“玉隐早就死了,望舒也死了。”

  说毕,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季明舒知道是他倒下了,但她再也没有回头。

  走了一段,凌北辰和季明舒两人都沉默着,只有雨滴砸落在伞上的声音。

  凌北辰微微转头,问她,“担心他?”

  季明舒摇头,“青冥不会让他有事。”

  刚刚青冥一直藏在暗处,她感觉到了。

  或许是气氛松弛,季明舒不觉吐露了心声,“我其实已经不恨他了,但也没办法原谅他,或许做个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头顶突然被大雨袭击,一片冰凉。

  她错愕地转头,却见他的身躯突然歪了下去。

  “凌北辰!”

  她竟未看出,他是在强撑!

  仔细看他,这才发觉他的手已经起了一层寒冰,而那层寒冰正在往他的身体各处漫延。

  季明舒扔了伞,拉过他一只手扶着他,“你忍着点儿,不会有事的!”

  雨势太大了,路面早已泥泞湿滑,而他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就更是寸步难行了。

  好不容易,季明舒找了个干燥的山洞,将他扶了进去。

  她扒开他衣襟看了一眼,寒冰已经覆盖到他胸口了!

  不知为何,季明舒觉得今日的自己特别的脆弱,眼眶不经意便湿了,她强忍着泪意,对昏迷中的他说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找明远来,他一定有办法!”

  她刚刚转身,便被一只冰手抓住了手腕。

  季明舒没想到他还有意识,一阵欣喜,连忙跪坐在他身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凌北辰收回了手,那手僵硬地垂在身边,再难动分毫,他说话时口中吐出寒气,“我胸口有药,帮我喂一颗,熬过这阵就好了。”

  季明舒立刻依照他所言,给他喂了药。

  可是,不见好转。

  这个山洞应是猎人打猎时夜宿的地方,有些干柴火石等物,季明舒利用这些东西生了一堆火。

  火光照耀下,他的情况看起来更让人担忧了。

  她握着他的手,想帮他取暖。然而,他的手指已经冻得又僵又硬,连五指都分不开。

  她只好用双手包裹着他的手,用火光烘烤,用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帮他取暖。

  但杯水车薪。

  他的身体好像一座雪山,怎么也融化不了。

  季明舒有些心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边帮他取暖,一边控诉他——

  “你一定是中毒了!是我大意了,谢无渊擅毒,中了他的金针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你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凌北辰,你这个大笨蛋!你明明知道自己有寒症,还瞎折腾什么?万一你死了,你想我内疚一辈子吗?”

  “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我扮做你夫人时,你对我不闻不问,连你弟弟想给你戴绿帽子,你也不在意,现在我不扮你夫人了,我是魔教妖女,你却这样关心我,你说你是不是哪根筋不对?”

  头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