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道:“却上那儿抓?”

  赫连锤默记了一下客栈伙计告诉他的地方,选定一个开珠宝店姓张的老板家。

  两人胡撞半日,总算觅得地点,赫连锤见庭院东北角上有座暖阁,便道:“且到那上头去等。”

  两人施展轻功,翻屋越脊,有若小猫牵著头大熊,紧紧漫慢的来到暖阁顶上,伏下身子,正闻二更梆声远远传来。

  铁蛋满园打量半天,悄声道:“这贼到底要偷采那种花?”

  赫连锤暗笑:“不懂也不问,硬充内行终究不成。”

  嘴上却说:“等他来了便知。”

  两人又伏半天,只不见动静。

  赫连锤憋得难过,没话找话道:“师父贵庚哪?”

  铁蛋咽口唾沫,瞪大眼睛。

  “那得有羹吃?”

  赫连锤笑道:“却是问你几岁。”

  铁蛋哦道:“几岁就问几岁,什么羹哩。”

  顿了顿,道:“除了狐狸,我们六个都是十九岁,明年就要受具足戒啦。”

  赫连锤暗忖:“竟比我还大一岁,却浑得像只有十五、六岁。”

  口里又说:“真正当起和尚来,只怕不好玩。”

  铁蛋脸上竟露出一些烦恼之色。

  “唉!我也觉得……”

  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抬头望望天,似是怕佛祖在上面偷听一般。

  饼了一会,却道:“其实,我师父当和尚倒好像是当得满开心的……”

  说著说著,眼又红了。

  赫连锤本对铁蛋的师父一点兴趣也没,但听他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不由起了点好奇之心。

  “你师父……不,我师祖却是怎么被人杀的?”

  铁蛋垂泪道:“我也不晓得。好惨,连头都没了。”

  赫连锤道:“少林威名远震,江湖上想与少林师父较量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其实,那些人不理他们也就罢了,硬干硬卯,把命赔了,那里划得来?”

  又老声老气的道:“师祖整天谈佛论法,却仍好强气盛,实在……咳咳……。”

  铁蛋不住摇头:“师父从不讲经,只传功。”

  赫连锤道:“分得恁清楚?”

  铁蛋仿佛认为他很没见识似的,把眼白朝他翻了翻:“那是自然。讲经都在大殿上开讲,一个师父讲,几百个人听,传功怎能如此?所以传功师父都是一人教几个……”

  赫连锤道:“你师父就只教你们七个?”

  铁蛋点点头。

  赫连锤心道:“你那师父想必头痛得紧。”

  却间:“还不知师祖法名?”

  铁蛋道:“师父叫方忏,师伯师叔却都唤他‘老牛皮’。”

  赫连锤笑道:“大概也是个有趣人物。”

  静夜飘来往香,月光轻泻如水,云影在空地上踱步,树叶娑娑地响著,像在诉说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铁蛋一下子跌入回忆里,把下巴枕在手臂上,悠悠说道:“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从来不打骂我们,不像别的师伯师叔。可是他教起功夫来,都是全寺一等一,我们七个可说是‘无’字辈里功夫最好的……”

  赫连锤心下颇觉安慰:“只当少林的阿猫阿狗就能把我修理得如此之惨,原来他却是年轻一代中的拔尖高手,看来我倒也不是很差。”

  又闻铁蛋道:“师父平日都会讲故事给我们听。因为他三十多岁才出家,所以讲出来的故事都很好听,全寺人都爱听。他也很会偷懒,每次长老讲经,他就在下面打瞌睡,或者偷溜到厨房去和人工老赵喝一种奇怪的水,还吃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一次我跟他抢,他硬是不让我吃,还骗我说是灵芝草……”

  赫连锤道:“却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