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宫娇妾>第82章

  吉时一到, 喜婆满脸堆笑的走进来,扯着嗓子让新娘子出阁,姜老夫人喜极而泣, 看着陆云卿被人搀着走出闺阁,到底只说了一句别回头。

  团扇遮住脸的陆云卿眼底含着泪往外走,不能回头, 亦不敢回头,祖母已经落了泪了, 倘若回头,岂不是要祖孙二人抱在一块儿哭上一场了。

  由二门迈到大门,陆云卿还是第一次觉得路途如此遥远,不过短短半刻钟, 却仿佛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似的。

  青石板的地面上除却迎亲的队伍,还有不少围观的平民百姓、商贾之家。陆云卿目不斜视, 正正盯着绣有鸳鸯的扇面,此时的她瞧不见荀澈人在哪儿,却能感觉到他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且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被喜婆搀扶着上了喜轿, 陆云卿这才渐渐从方才离开祖母的悲伤中脱开身, 转而变得紧张起来,这已经不是她的头婚,可她却觉得比嫁给顾勋时还要叫她紧张和羞怯。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 喜轿这才在荀府门前缓缓落地, 荀澈跨着步子上前掀开轿帘,伸出修长的手牵她出来。

  二人并肩往府里进, 掌心微微发烫的陆云卿红着脸偷偷拿余光去瞥荀澈, 然而能看见的不过他的一个侧影。

  待到礼成后, 坐到喜床上的陆云卿才堪堪松一口气,掌心沁出的汗开始蒸发,荀澈既激动又小心的往她身边坐下,拿开她手里的团扇,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会,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占有欲。

  陆云卿原本就有些泛红的脸被他看的越发红润,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怯生生地问上一句:“夫君合卺酒也不喝了么?”

  边上端着酒的丫鬟忍不住轻笑一声,荀澈自觉失礼,忙不迭地收回目光,从托盘里端起一杯酒。

  “为夫先出去敬酒,很快就回来,公主可以先净了面用些东西,待会儿的夜还很长。”荀澈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还特意将夜字咬的很长,已经经过人事的陆云卿岂会听不出他话里意思,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陆云卿依稀记得,她与顾勋成婚的那一日,顾勋待她十分温柔,温柔的甚至有些像是对待宾客,好像只是在完成一件本该由他完成的任务,平平静静,客气的很。

  “奴伺候公主净面罢。”紫陌说完,一面差人去打热水,一面替陆云卿取下发间金冠,金冠被摘下的一瞬间,陆云卿觉得整个人、特别是脖子瞬间就舒服多了。

  净完面后,荀澈早前就命人备好的吃食已经布在桌子上,陆云卿对着一桌子的东西,一时间倒不知道吃什么好了,因为这些都是素日里爱吃的东西。

  八宝鸭、水晶虾饺、蟹酿橙、酒酿圆子、藕粉桂花糕……

  陆云卿没想到荀澈早把她喜欢的吃的东西摸得透透的了,纵然从前她一心对待顾勋、与顾勋在一处生活的时候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了解到他爱吃什么样的饭食,而荀澈在表达爱意以前,他与她之间一向都是以朋友之礼相处,也不知花了多时间和心思才能做到如此。

  将将用到三分饱时,陆云卿放下筷子,用茶水漱口后回到床边坐着,只留紫陌一个在房里陪她说话打发时间。

  约莫一刻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云卿的心跳随着开门的声音又快了几分,荀澈一身酒气地来到陆云卿跟前,“怕酒气熏了你,还要沐浴一番才好。膳食用好了便叫人撤了吧。”

  陆云卿只点点头,也不说话,看着他转身又往外走离开视线后,这才叫紫陌喊人来收拾桌子。

  约莫又两刻钟过去,荀澈换了一身宽容的衣袍进来,衣襟有些凌乱的垂着,眸子里是满满的克制,三两步来到陆云卿面前,用眼神暗示她赶紧让紫陌退出去。

  陆云卿努力告诉自己夫妻敦伦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当初与顾勋行周公之礼时似乎也不是很累,浅浅一笑缓解自己的紧张,紧接着就略张开红唇让紫陌退下。

  紫陌退下关好门后,荀澈便再没了顾忌,看着陆云卿绯红的小脸就开始掰扯自己的衣服,“接下来臣要做什么,公主殿下该是知道的。”

  “嗯。”声音几不可闻,待看到他结实的膀子时,陆云卿还是羞得底下了头,从前她与顾勋预备这样的时候,都是事先合上床帘,因此看的并不真切,何况顾勋向来含蓄,断不会如此。

  荀澈却不给她躲的机会,直接勾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两只手转而去扒她身上的红裙。

  有些不对劲。

  真切的胀感让陆云卿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这种感觉与顾勋带给她的不同,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甚至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而此时,长平侯府内,顾勋还在喝着酒,今日是陆云卿和荀澈大喜的日子,可他却没有勇气去观礼,甚至都不敢经过荀府门前,特地走了后门回府。

  云卿睡下了吗?顾勋暗暗想着,又忆及自己与陆云卿成婚那日,团扇后的陆云卿为他脸红的样子是那般明艳娇俏、那般动人心弦…

  今日她是否也为荀澈那般脸红?顾勋只要想到她会在荀澈身下婉转娇嗔,心里就痛的好似有数把刀在割,割他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程语嫣见他这样,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她恨顾勋移情陆云卿,更嫉妒陆云卿能够拥有顾勋的爱,倘若可以,她宁愿从未遇见过顾勋,或许这样她还能嫁一个普通的书生度过安安稳稳、夫妻恩爱的一生。

  陆云卿并不知道荀澈是何时入睡的,总之她睡过去的时候荀澈似乎还很精神,这直接导致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

  至次日,荀澈先醒了过来。待到陆云卿睡醒之际,荀澈侧支起身子定定看着她,语气温柔却又带了几分痞气,问她:“夫人昨晚睡得还好吗?”

  睁开惺忪的睡晚,映入眼帘的是荀澈那张五官分明的脸,陆云卿想起他昨晚与往日里大相径庭的样子,心里又羞又怕,扯了被子就想往里面躲,却被荀澈抢先一步夺了过来。

  “夫人好端端的躲什么,莫不是嫌为夫做的不够好?”荀澈有心逗她,故意说了这样的话说。

  你若是再好些,那还叫不叫人活了。陆云卿当下也不躲了,红着脸抬头看他,嗔怪道:“信不信本公主叫你今晚睡书房,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卿卿难道不好欺负吗?昨儿晚上也不晓得是谁险些哭了来着?”

  “你还说。”陆云卿的脸更红了,捧着脸捂住眼睛不看他。

  荀澈掰开她的手,认真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去叫她们进来伺候你起床,待会儿我与你一道去给爹爹母亲敬茶。”

  陆云卿听他如此说才想起来还有这档事,看着这天色也不早了,该是已经误了些时辰,一时难免有些自责起来。

  “没关系。”荀澈看出她的心思,温声安慰她:“爹娘前儿就交代了,他们早膳用的晚,让你不必去太早,往后早上请安也不用去,只隔三差五傍晚过去陪母亲坐会儿即可。”

  如此陆云卿才稍觉安心一些,洗漱完毕穿了一套正红的新衣与荀澈一道往上房去。

  敬完茶回去的时候,陆云卿便觉得有些累了,腰比较酸,大腿内侧隐隐犯痛,是她从前当侯夫人的时候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夫人这便累了?”荀澈在她耳畔低语,灼热的气息打在耳垂上,陆云卿耳根一阵发热,烧得红彤彤的。

  “不……”是字还没说出来,荀澈已经做出一个要背她的姿势,“上来吧,这里是自己府上,我们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不必太拘束。”

  陆云卿看了下周遭,确定无人后才红着脸爬到他背上,从前荀澈在人前牵她手的次数都不多,更遑论背她了…

  “你夫君我不近女色多年,还年轻,身上有的是力气哩。”荀澈开玩笑似的口吻说着,接着回头看一眼陆云卿,笑眼弯弯,“下回我控制着些,尽量叫你少受些累。”

  陆云卿羞赧扭头,状似听不懂,不愿搭理他,“看好脚下的路吧。”

  *

  “王爷,画已做好。”

  宽敞明亮的书房之内,陆承景端坐在太师椅上,身侧的青衣侍女双手奉上一幅画,陆承景轻轻嗯一声,单手接过画卷,双手将其展开。

  画中之人绿鬓朱颜、蛾眉螓首,一双桃花眼生的尤其好看,好似藏着一泓清泉,水灵清亮。

  陆承景不自觉看的有些入迷,好半晌才合上画卷小心翼翼的放进画缸里,抬眸看向那名侍女沉声道:“下去领赏吧,下回王妃再进宫,你也跟着去。”

  “奴婢谢王爷赏。”

  陆承景收回目光,面色晦暗不明,微抬起手挥手示意她退下。

  与北狄的这一仗,不管陆承煜是输是赢,他都不让他活着回到洛阳。

  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掩藏不住的杀意,直到宁王妃敲门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承景这才恢复了往日里翩翩公子的神情。

  “哥儿昨儿夜里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热,这会子才退了热,请王爷随妾身过去看看吧。”宁王妃温声细语,生怕哪里说的不顺耳触怒了他。

  陆承景淡淡扫视她一眼,心中虽然不喜循规蹈矩、毫无个性的她,可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是他的嫡长子…

  “太医怎么说的?”陆承景从椅子上起身,语气平平的问她。

  宁王妃连忙回道:“刘太医说烧退了就无大碍,吃上两副药将养些日子便可大好。”

  “嗯。” 陆承景迈开修长的腿径直往屋外走,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宁王妃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陆承景不爱理会她,倒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东宫。

  一袭薄衫的宋良娣歪在贵妃塌上思考着什么,一旁的丫鬟坐在矮凳上有节奏打着团扇给她扇风,不敢有丝毫疏忽怠慢。

  “你说,当一个男人时不时的盯着一个女人看,说明了什么?”宋良娣似是恍然间想明白了什么,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激动。

  长相清秀的丫鬟垂眸想了一会儿,因为不够确定而放缓了语调:“按照戏文里的说法,该是喜欢那女子,又或者是,惊于那女子的容貌?”

  “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他竟是安了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好戏只给我一人看可怎么够。”宋良娣压低声音喃喃自语,丫鬟瞧她这副模样,也不敢多言,只继续打着团扇。

  弟弟瞧上哥哥的爱妾,这可不是一出好戏么?宋良娣头一回察觉到异样时是在秋日狩猎的那天夜晚,篝火边,陆承景不去关心自己的王妃和侧妃,倒是有事没事去看魏书辞;前些日子游湖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还与魏书辞坐在了一处,那回陆承景虽然没有盯着魏书辞看,却也是一直没有离开,就坐在那儿听两个女人说话,怎能让人不心生疑窦。

  待殿下回来,定要让殿下知道她魏书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魅惑人心的功夫使到了宁王的身上,就不信殿下能咽得下这口王八气。

  宋良娣霎时觉得心情大好,连带着胃口也打开了,吩咐婆子去膳房要碗糖水冰镇果子和糕点来吃。

  转眼又到了八月,酷暑渐退,秋将至,绿色树叶的尖尖已经开始泛黄。

  许是夜里受了冷风的缘故,平帝大病了一场,几日下来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太好,养了约莫大半个月还是不见什么气色,好在外出采购炼丹物品的仙师提前赶回皇宫,夜观天象测算占卜给出了在太医们看来甚是荒谬的结论:圣上福泽天下万民,致使自身福气受损,需要一名福女抄写经文祈福七日方可为圣上添福,而这名福女恰恰就在太子的后院之中。

  近几个月来,平帝都颇为宠信这位所谓的仙师,众人有目共睹,何况太医们的方子平帝喝下后的确功效甚微,故而即便此时听了如此荒唐的说法,却也无人敢站出来辩驳哪怕一句。

  气氛微妙之时,郭贵妃于人群中率先发声:“东宫里的那几位虽然都不是太子妃之尊,到底也是太子身边有名分的,儿媳替公公祈福非但没有不妥之处,反而能够彰显太子和几位侍妾的仁孝。依臣妾看,不若按照位分从宋良娣起头,祈福七日,趟或有人祈福完七日后陛下的病情确有转好,便可印证仙师所言。”

  “爱妃所言甚至。”平帝努力坐直身体,将目光落到郭贵妃身上,语气里是难得的平和,“此事便交由爱妃去办。”

  郭贵妃缓步上前对着平帝屈膝行一礼,柔和的声线中带着几分自信和坚定:“臣妾谢圣上信任,臣妾定然安排好一切事宜,明日辰时宋良娣会准时为圣上祈福。”

  平帝闻言颔了颔首,一阵轻咳后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只留了所谓的仙师在殿内问话。

  “仙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会炼制丹药、问卦占卜,依仙师看,此次太子出征可否大获全胜?”

  “此乃天机,如此大事且不说老朽我能否算得准,纵然是算准了也要秉承门规不可告知于人。大历气数不会止于三百年,如今不过百年,无论结果如何,此仗必然不会动摇大历根基,圣上大可放心。”

  平帝见他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何况他早说过大历不止三百年的气数,两百年后的事情,想的再多又有何用,不若安心养病,待身体大好再做出一番名垂千古的功绩来。

  至酉时,郭贵妃亲临东宫,召集了现有的四位侍妾,魏书辞如今身为正五品的承徽自然也在其中。

  郭贵妃从来都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几乎是直奔主题的将这件事情告知给她们四位,杨昭训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个福女不会是她,但凡她有一丁点的福气也不至于会让太子殿下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赵良媛听着倒是有几分心动,巴不得都叫她一人替平帝祈福,如今圣上不过四十多,一时劳累过度身子不适也是有的,一旦圣上大好,这功劳便都是她的,指不定就能升为良娣与宋良娣平起平坐好好气她一番。

  宋良娣听后只觉得奇怪,心说这事来的蹊跷,圣上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前些日子宫里还传出过圣上想让静嫔替他再生个小公主将来好嫁给重臣之孙来着。

  不过魏书辞却与她们的想法都不一样,虽说穿越这件事也曾让她对唯物主义产生过怀疑,可她出车祸之后也并未看到过其他的灵体或者说是地府之类的地方,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只是阴差阳错来到了一个平行时空。对于将病情寄托于祈福之上这类玄学的东西,魏书辞着实是有些相信不来,好好看太医坚持治疗它难道不香吗?

  不信归不信,可是郭贵妃执掌凤印位同副后,她的命令不得不服从,这已经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了,而是身份与地位的碾压式差距。

  还是咱们二十一世纪好啊。魏书辞由衷感叹,蔫了吧唧、机器人似的冲着郭贵妃道了一句“妾身遵命”之后,又跟着宋良娣等人的动作站起身子目送郭贵妃离开。

  作者有话说:

  顾渣可能不太行…

  顾渣: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蠢作者:不是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