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池春水皱>第82章 服丧

  林烈阳五日后离京, 顾恒安送出了城,回去的时候路过同庆楼, 想起片皮鸭来, 一下子想着给花朝快马送份过去, 下一瞬就想起来花朝如今在服丧呢, 心底哀叹万分。之前上门是特殊情况,眼下花朗的事情解决了, 他却不好再登门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也觉得难熬啊。

  如今是十月, 算起来,武定伯府的头一个新年却只能闭门谢客了。花朝兄妹们要替魏老夫人守五个月的孝, 武定伯花景也有三个月, 只有荣蓝郡主能正常过,可就她一人,满京城除了兴王府以外, 荣蓝郡主自己都不想往哪家串门儿。

  说到兴王府, 老兴王的身体听说又不太好了,温宁三朝回门后, 兴王夫妇就陪着老兴王去庄子上了, 本来每年也都要去的,今年因为温宁成婚,已经算是迟了。

  荣蓝郡主听说后,去看了看, 回来说其实身体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人有些糊涂了。对着兴王喊前世子的名字,前一分钟还看着挺正常后一秒就不记得前面说了什么。

  要说老兴王的确是到了年纪,可之前都挺精神的,谁也没想到自从夏末的时候病了一场后,人一下子就感觉状况急转直下的。温宁成婚的时候,人又好得很,据说那日还跟几个年长的堂侄们喝了两杯酒。都以为他没事儿的时候,转头就又糊涂了。

  今上也很关心老兴王的身体,隔三岔五的派宫里的太医们来看看,后来太医们都建议,不如给老兴王找点事做,真有事儿的时候感觉老兴王似乎还精神好些。大家谁也没敢说明白,感觉老兴王就全凭自己一口韧气儿吊着呢,真要是没事儿兴许这口气儿一松,就……

  兴王夫妇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一件适合跟老兴王一起商量,然后也不是很费神,但老兴王也会有兴趣的事情。

  给顾寅找媳妇。

  按理说一家的子女,嫁娶也都是按长幼顺序的。可如今都是晚婚之风,然姑娘家再晚也不过是十七八,总不能因为家中兄长们没成婚,就不出嫁了。而且,男子娶妻,只要人优秀,什么时候都好办,反倒比女子容易多了。所以温宁嫁出去了,顾寅也还不着急。若不是为了给老兴王找事儿做,顾寅的婚事还不着急呢。

  想当初四个赐幡使,钟宇撇开不说,董淦和顾恒安一个完婚了,一个定亲了,也就剩下顾寅还没定下来。原本兴王府不急,倒没什么,如今兴王府放出风去,说要给顾寅相亲事了,那简直就差满城轰动了。

  顾寅原本就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明明是王府世子,却还上进,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简直是各家夫人眼中的乘龙快婿的第一人选。

  听说,兴王府家的门槛都要被磨平了,哦,不,应该说是庄子上的门槛。有的是借着探望的名义,有的是亲戚托亲戚,有的更直接请了官媒上门。原本兴王府是最低调的,如今也似乎为着老兴王也要热闹起来。

  老兴王是偏疼增孙女,可也不是不管曾孙的。而且估计也感觉到自己大不如前,精神好的时候,若是兴王夫妇同他说起顾寅的婚事,他也都很积极。只不过挑媳妇这种事也急不来,更何况顾寅这种身份的。

  不过顾寅找媳妇这事儿,还真成了京里一大热闹,直闹了月余,眼看着就到腊月了。

  腊月初八,要吃七宝五味粥,富贵人家一般也都在这天施粥的,东西自然是前一天就要开始准备了。

  花朝也是才知道京城还有作佛会,亦舍豆之说。善男信女先于前日夜间捻豆做粥,每捻一豆,念佛一声,曰结缘豆,在于腊八日施粥于行人。

  以前在南延,只要家中熬好了粥,腊八这日拿到城外施粥就好,花朝不曾真的动手过。今年要捻佛豆,花朝也觉得新鲜,不过当然不用她全做完,意思意思即可。可真动过一次手,方知辛苦。

  “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瞧瞧,这才做了多少,指头肚儿上都全红了。赶明儿可别肿了。”

  花朝由着春天给她敷手,笑道:“你这是关心我还是挤兑我呢?怎么就你一个,非言呢?”

  春天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花朝一眼,道:“今儿下午钱娘子又来了,非言姐姐说完话就说不舒服,在屋里头躺着呢。”

  闻言,花朝微微皱眉,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春天摇头,道:“我瞧非言姐姐眼睛红红的,问是问了,但非言姐姐不肯说,还说不让奴婢告诉姑娘。”

  叹了口气,花朝想了想说:“这会儿还早,去把非言喊来,今晚你跟她换个值。”

  春天闻言支吾起来,别扭地说:“姑娘,非言姐姐要是知道奴婢跟您说了……”

  “那你就跟她说,我找她有个急事儿。不过,我觉着你实话说好,非言的性子不会怪你。而且,你家姑娘我是什么脾气?”

  见花朝态度坚决,春天无法,只得去喊非言了。

  倒也不用多会儿,非言就来了,果然眼睛还有些红呢。花朝又在心底叹了口气,道:“刚才春天说我明儿手指肿,我看未必,但你这眼睛是必然的了。有什么大事,让你这样躲着我?还是连你也跟我生分了?”

  这话说的要往严厉了想也是可以的。非言“扑通”一下就跪下了,摇着头说“不敢。”倒是把花朝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不是真怪你,你还听不出来吗?快起来,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花朝这会儿都有点想,是不是改天跟门房说一声,以后别钱娘子来了就往里头通传。

  非言坐好后,瞅了一眼花朝的神色,声音也不高地说:“姑娘心善,对奴婢们都是好的,当初那丫头非要出去,姑娘也二话没说就允了,还给她找了门不错的婚事。可奴婢就是没想到,人怎么能变这么快。”

  听非言说话,花朝都要急了。

  “你这说得没头没脑的,还是没讲清楚啊。”

  非言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后,方一五一十地道来。

  钱娘子有孕了,如今在夫家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再没有之前小媳妇的烦闷不开心。这次来一是有点炫耀,二来竟真是讨差事来的。而且还不止为她自己。

  眼瞧着花朝翻过年没几个月也要成婚了,钱娘子有了身孕后就想到了花朝日后也需要奶妈妈的,便先来找非言,说是想进来磕头,却又打听春天什么时候出嫁。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钱娘子是聪明的,奶妈妈这种,多数都是从陪嫁里挑合适的。花朝身边目前最可能的就是春天。钱娘子缠磨着非言,说起她们姊妹之情。可惜,她这一打听,非言也不是傻的,就心伤一半了。

  奶妈妈这是头一件,还有第二件。钱娘子想求一个金霓裳的女工机会,说是她两个小姑子平时没什么本事,想给她们求个恩典。

  至于其他钱娘子说的话,不是重点、也不多好听,非言就不转述了。

  花朝长舒了口气,说实话这些原比她想的情况要好太多了。比如钱娘子被婆家欺负了什么的。

  “唉,我以为多严重的事情。你就为这点事难为自己,至于吗?”

  非言奇怪的看着花朝问:“姑娘,您不生气吗?非语,不是,钱娘子这样子……”

  花朝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道:“非言,今儿晚上咱俩好好说些话,说完我就希望你想通了。最近这段时间,我看你总有事儿就往后缩,不是让春天在我跟前,就是其他那几个,我知道你心里担心我瞧着你想到钱娘子,或者可能还怕我对你也连带的有气。我原想着给你段时间,等你慢慢理顺了,反正我身边就你们几个,也没什么。可你竟是越来越钻牛角尖了。所以,我今晚说的话,你好好琢磨琢磨。”

  非言点头,轻声应道:“姑娘您说吧。”

  “钱娘子嫁了人,为她婆家人打算这不为过,她有两个小姑子,可她只跟你说想求一个机会,那到时候给谁?还是另一个不需要,家里都商量好了?这些她跟你说了吗?”

  闻言,非言歪着头回忆了下,又摇头,道:“她没说,姑娘是觉得……”

  两个人却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那岂不是要打起来了?无论富贵贫贱,孩子多的人家,都从来最怕不公。

  花朝一副猜到了的模样,继续说道:“也不能说她就是故意的,毕竟咱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就是给你提个醒,她如今是钱娘子的身份,你要记得。你素来稳重,换了你面对外人,我是一点不担心的,可对她,你还是当她是非语,而不是钱娘子。这是头一件我要说的。

  再说第二件,她想给自己求日后做奶妈妈是吗?其实她有一点我倒一直挺喜欢的,自己要什么自己清楚,也敢说。不过,应不应是我的事儿,你若觉得抹不开面子,替她来禀我一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把自己困进去呢?”

  “我就是,就是,没想到,以前没觉得她,怎么说呢?”

  花朝看非言着急解释的样子,笑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以前没见她这么直白是不是?那是因为以前她不缺。可你回头想想,把那些你稳重她活泼的话撇到一边儿,你俩最大的不同,是不是她会主动跟我说她想怎样?”

  这点非言也不否认,却是免不了又替钱娘子解释两句,“许是她小时候一直跟着几家叔伯家里,自己心里一直没个安稳吧。”

  花朝也不反驳,接着往下说。

  “人跟人本来就不一样。你以前因为跟她是堂姊妹,又一同在我身边当差,你照顾她,让着她,这些都很正常。可她如今出去了,你跟她还是堂姊妹不假,却不必再把她当成要照顾的人了。她有夫君有婆家的啊。而且你看,她其实在婆家也不差是不是?她所有的改变,都是她已经接受了她是钱娘子的身份,从钱娘子的角度考虑的。而你觉得她变了,就只是因为你还把她当成非语。说一千道一万,是你,始终没放下。我也真不生气啊,如今能明白为什么了吗?”

  非言沉默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我明白了。真明白了,就跟各为其主一样的意思。如今身份不同,她为了在钱家过得好些,替自己打算的那些,从她的角度说没错,她跟钱家的人如今才是一家人了。是我总还沉浸在以前的事情里。”

  人想通没有,其实还是看得出来的,至少此时的非言眉头已经舒展了很多,眼底也没那么多的愁思,更不是这段时间,看见花朝就有点闪躲的模样了。

  花朝终于放心了,笑道:“这才对嘛,分得清亲疏远近,你再回头想也就不觉得难过了是不是?再说,也不是真叫你撇个一干二净,毕竟堂姊妹的关系也甩不脱啊。大大方方的当亲戚往来就是了。”

  说白了就是从一个亲近的人到熟悉的陌生人。

  “嗯,姑娘,奴婢记下了。多谢姑娘,竟然是要姑娘来开解奴婢的。”

  非言觉得不好意思,谁家的主子像她家姑娘这样啊,还管奴婢心里怎么想通想不通的。

  “哈哈,这有什么,你们几个若是不出去,咱们总还要相处几十年呢,有什么事儿说明白了,不过是多费几句口舌。说实话,我也是懒得的,若换了别的小丫头来,总没有你们熟悉啊。”

  非言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经心,其实心里挺在意她们几个的。她们几个就算一直跟着姑娘,那也还是会有小丫头替上来的。

  花朝说完,又想起什么,道:“对了,钱娘子说的这两件事,下次你就说已经跟我禀过了,不过我没说话,其他的你不必多说。”

  非言不太明白,想了想却也没问,只是答应下来。被花朝说过后,非言心里也有了底,反正日后钱娘子来了,她该听听着,该说的她就提一嘴,其他的真可以慢慢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得好累啊。。。。明天我要休息一下,作业还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