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烽火侠客传>第17章

  隋聪说道:“明大侠,我是在路上听公大哥说起令堂要办婚事,所以过来贺喜,并非专程前来代隋帮主和少当家恭喜你的。我和楚兄弟都没有备什么贺礼,请谅。”楚笑天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明不傲,说道:“请明大侠收下我的贺礼。”明不傲摆摆手,说道:“楚大哥不了解我,我从来不收别人送的钱财。你收回银子,不然我不高兴。”隋聪说道:“楚兄弟,你快收回银子。”楚笑天忙将银子放回怀里。他转头去看龚公蒙三人,只见他们面色紧张。龚寒风说道:“明大侠,我未经你的允许,就擅自决定去打劫朝廷贡品荔枝,想给令堂尝尝鲜,给你添了麻烦了。”隋聪说道:“龚寨主一番好意,明大侠不要怪他。”公小狮说道:“我也有份参与。”蒙燕说道:“是我的主意,我怕打不赢海南剑派的黎家四师兄弟,才叫龚寨主和公大哥帮忙的,明大侠要怪就请责罚我,不关龚寨主与公大哥两人的事。”龚寒风说道:“我既然做了就不推卸责任,蒙兄弟,你不要再说了。”三人你推我让,争着将打劫荔枝之事揽上身。楚笑天说道:“明大侠,令堂今日再婚之喜,足见你的孝顺之名并非谣传。你别责怪他们打劫荔枝作贺礼了。”明不傲说道:“楚兄弟夸奖了。龚寨主,你出去将荔枝交由手下带回你的山寨,我和家母没福吃皇上和杨贵妃的荔枝。”龚公蒙三人听了面色大变,作声不得。隋聪说道:“明大侠,你不如拿些……”他见明不傲面色难看,就住口不说了。龚寒风说道:“明大侠,我告辞了。”他起身走了出去。

  公小狮说道:“明大侠,龚冷雨寨主将那些官兵押上了山寨,你说怎么处理他们?”明不傲说道:“公大哥说应该怎么办?”公小狮问道:“是不是放了?”明不傲说道:“这是龚寨主的事情,我不便插言。”公小狮说道:“我和蒙大哥出去和龚寨主商量一下,然后来向夏大侠禀报,好不好?”明不傲说道:“好吧。你叫龚寨主喝了我娘的喜酒再走。”公小狮说道:“好。”他与蒙燕起身出去了。

  明不傲说道:“隋大哥,楚兄弟,我与这些山贼交往,让你们见笑了。”隋聪说道:“明大侠不必自贬,本帮帮主也与打虎岭黄家寨的山贼交往。隋帮主估不到黄不曲他们那么快就投降了安肥猪。”楚笑天有些惊讶明不傲开口闭口说龚寒风他们是山贼,说道:“明大侠,你不与山贼交往,难道去与官府交往吗?”明不傲听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楚兄弟,你说话坦率。”隋聪低声说道:“明大侠,楚兄弟是湖南人氏,名叫楚笑天,原来是长沙节度使苏兴的儿子苏湘的保镖,他在洛阳打伤张洛,救了黄不曲的儿子黄春雪后去了打虎岭黄家寨。黄不曲率众投降了安肥猪,他再随黄春雪到了幽州。黄春雪娶了安肥猪的女儿安彩凤为妻,夫妻陪同安肥猪进京面圣,楚兄弟便跟随黄春雪夫妻来到孟津,怎知在孟津城里被张洛带兵追杀,与他在一起的一十九个打虎岭的兄弟也被张洛杀了。”明不傲问道:“黄春雪怎么不出手相救楚兄弟和自己的部属?”楚笑天说道:“当晚黄春雪夫妻被白修带人接去赴安肥猪的宴会,他不知情。”他详细地说了自己如何认识黄春雪和当晚逃亡的经过。

  明不傲听后说道:“楚兄弟,你在危难之时还出手去救兰云卿,我深表佩服。你放心在我这里住几天,我不喜欢与官府交往,专与反贼交往。”楚笑天说道:“多谢明大侠。我有一事不明,你既然专与反贼交往,哪为何又责怪龚寨主他们去打劫荔枝?”明不傲说道:“楚兄弟,我不喜欢人家专门拍我的马屁,我如喜欢钱,他们会送金银珠宝给我,我如喜欢美女,他们连夜会送十多个过来给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另外,官府围剿山贼,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怕官兵围剿龚家寨的山贼时,连我明家庄的村民也一并剿杀。”楚笑天说道:“原来如此,我错怪明大侠没有胆量了,是我缺少谋略。”他想起湖南的官兵围剿苗人孟图时,屠杀了很多无辜的苗人和侗人。

  明不傲说道:“我原来很佩服黄家寨的人,很想去与黄不曲大侠结交。怎知几年前遇上了黄河帮的隋清帮主,他对我说道:黄寨主反唐不会成功,有可能去接受官府的招安。他叫我暂缓去打虎岭结交黄家寨的人。果不其然,几年后黄不曲真的背叛了侠义道,去投降了安禄山,他的儿子黄春雪还成了安禄山的女婿。隋帮主有先见之明。楚兄弟要吸取教训,不要轻信官府中人,你那一十九个兄弟死得太惨了。”楚笑天说道:“明大侠教训的是。我太相信官府中人了。”他心道:我以后还信不信任陈临海大哥呢?他也是官府中人,还与我结拜成了结义兄弟!隋聪说道:“隋少当家叫我护送楚兄弟出河南境内,他想去长安投靠他的一位大哥。明大侠,不知令堂婚后你是否有空到长安走一趟?”明不傲说道:“好,隋堂主,我抽空代你护送楚兄弟走一趟长安。”隋聪大喜说道:“明大侠侠义为怀,多谢明大侠。”

  明不傲伸右手过来给楚笑天的把脉,说道:“楚兄弟,你中了白修一掌赤焰掌,受的伤重不重?”隋聪说道:“明大侠,你能不能医治楚兄弟的内伤?他救了我们隋帮主的好朋友兰飞鹤的女儿兰云卿,兰飞鹤大侠已经去世,只有一个女儿。你如能医治楚兄弟的内伤,敝帮和兰家庄都倍感大恩。”楚笑天说道:“隋大哥客气了,我救兰姑娘是一件小事,兰飞鸽大侠和少当家都救过我的性命。”明不傲把了一会儿脉,说道:“楚兄弟,你的内息中仍有一阵阵的热气透出来,时断时续,不过你的内伤已经好了一些,一是因为你的内功不错,二是你喝过兰家庄的药水和吃了少当家的药丸,只是尚未根治。”楚笑天闻言大喜,说道:“明大侠懂得医治赤焰掌的掌伤?”明不傲说道:“不会,我也不能给你医治,赤焰掌属于阳性掌力,我练的内功也属于阳刚一类。刚才你见到的卓大哥名叫卓助人,他喜欢助人为乐,他练的武功叫黑风指,内功属于阴性一类,我想叫他给你医治。”楚笑天说道:“多谢明大侠。”隋聪说道:“我出去叫卓大哥回来。”明不傲说道:“好。”隋聪起身走了出去。

  明不傲说道:“楚兄弟,以后你就叫我做大哥吧,不用叫大侠那么见外。”楚笑天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明大哥。我有一些好奇,你好像很讨厌龚寒风寨主这些绿林朋友?他们千辛万苦去打劫来荔枝,要献给你母亲作为婚礼的贺礼,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明不傲说道:“楚兄弟,他们身为山贼,要谋生一就是打劫官府,一就是打劫客商,不劳而获,杀人放火,强奸抢劫,我怎么能喜欢他们?”楚笑天点点头,说道:“对。就算是黄不曲他们未投降官府之前,也是靠打劫维持生计。”明不傲说道:“我跟龚寨主他们交往,原先是以武会友。我本来也想去结交黄家寨的人,但我先认识了黄河帮的帮主隋清,他跟我掏心窝说了一席话,使我顿悟。隋帮主说道:他原来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山西太原兰家庄的庄主兰飞鹤,一个是太行山打虎岭黄家寨的二寨主秦不亮,兰飞鹤巴结太原知府高大方,在一方作威作福,秦不亮则随大哥黄不曲起义反抗幽州节度使张友圭,在另一方称王称霸。有一年太原发生瘟疫,死了几万人,太原知府高大方请同威镖局黄登山总镖头保二十万两银子到长安购买药材,此钱为明镖。另有高大方准备送给曹丽贵妃的金银珠宝,价值为十万两银子,此为暗镖。明镖有保费,暗镖无保费。黄登山请兰飞鹤同行护镖,但被秦不亮劫走明镖药材的一半和全部暗镖。”楚笑天插嘴说道:“我听兰飞鸽和兰云卿两人说过此事,兰飞鹤伤于蔡信之手,没与秦不亮交手,黄登山被神偷甘同打败,因此被劫走一半药材和暗镖。”

  明不傲说道:“兰飞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隋帮主告诉我,在此之前,他手下的帮众查到太原知府高大方要送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礼物给曹贵妃,托同威镖局作为暗镖送到长安,就亲口告知秦不亮,与秦不亮约定,秦不亮只能劫走暗镖。当秦不亮服从黄不曲的命令,要带人来打劫黄登山保的明镖药材后,就去劝阻秦不亮,说黄家寨素来行侠仗义,怎么能去打劫要用来救人的药材?江湖朋友知道了会笑话打虎岭义军的。但秦不亮说他大哥黄不曲之命不可违,另外山寨中有很多兄弟与官军交战时受了伤,也急需药材治疗。隋帮主听了觉得心寒,于是两人约好比武,定五十招之内秦不亮如果胜了,隋帮主不能干涉此事,最终当然是隋帮主输了。隋帮主说凭这件事他认清了秦不亮的真面目,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放弃好朋友。这件事后隋帮主心灰意冷,不再理会江湖中事,虽然他没有与秦不亮割袍断义,但此后他都尽量避而不见黄家寨的人。隋帮主说他决定以后带领帮中兄弟靠打鱼挖沙维持生计,不反抗官府,也不再插手江湖中事,帮中如果有人要反抗官府的话,一律开除出帮。至于兰飞鹤倒没有太介意隋帮主对他的背叛,认为隋帮主是受了秦不亮的威胁,此后兰家庄的人还是与黄河帮的人有来往。”楚笑天心道原来如此,说道:“你说的没错,少当家还同兰云卿去洛阳救她二叔和另外六个被擒的兄弟,不知她们是否如愿。”明不傲说道:“我那次听了隋帮主的说话,心道黄家寨的人不讲义气,出卖朋友,就没去结交黄家寨的人,回家与母亲以耕田种菜为生。”楚笑天说道:“明大哥,你与你母亲宁愿以耕种为生,也不要龚寨主他们的银两,很是难得。”明不傲说道:“我的族长教导过我:我们要向孔子学习: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楚笑天心道:我可做不到,我既收陈大哥的银两,又收少当家的银两。

  隋聪和卓助人走了进来,明不傲说道:“卓大哥,这位楚兄弟中了白修一掌赤焰掌,受了内伤,喝了兰家庄的药水和吃了隋少当家的药丸,还未能痊愈,请你花费一些内力医治一下。”楚笑天站起来说道:“卓大哥,多谢你了。”卓助人面无表情,说道:“楚兄弟,你跟我来。”楚笑天随卓助人走进旁边一间房,只见房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卓助人搬开桌子和椅子,说道:“盘腿坐地,闭目运功。”楚笑天依言照做,心道:你怎么叫我坐地?不可以坐床吗?卓助人也盘腿坐在地上,说道:“这是明大侠的房间,他的床很破旧了,你和我坐上去会弄烂的。”楚笑天心道原来如此。卓助人伸双手与楚笑天相握,将两股寒气分别从双掌中输入过来,楚笑天不由打了个寒颤。寒流越来越大,仿似有两条水流从楚笑天的双掌掌心劳宫穴穿过,上行到双臂,进入胸口各个穴位,最后积聚到丹田里。楚笑天感觉越来越冷,急忙运功相抗。卓助人说道:“你将身体各处的热毒引导到寒流中,慢慢将之化解掉。”楚笑天冷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运起内功护住心脏,心道:我如未受伤,也很难抵挡这股寒气,华北的武林奇人真多。他运功将将热毒赶到寒气中,热毒慢慢被寒流吞没和溶解掉,然后消失,内息开始畅通起来。卓助人通过双掌将寒气不绝的逼涌过来,楚笑天感觉身体外部像被冻僵,惟有内息流动,身体内的热点被寒流吞没后,他引导寒流从头到脚顺着经脉转了一圈,越转越快。到最后,楚笑天觉得寒流不再寒冷,自己的内功开始发动,从丹田中涌出,流便全身,身体被冻僵的感觉渐减,睁开眼来,说道:“多谢卓大哥,你不必运功了。”他看见卓助人闻言身子一歪,双眼一闭,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楚笑天不禁大吃一惊,欲伸手去扶,双手麻木不听使唤。明不傲在旁伸手去扶住卓助人,将内力灌输进去。过了一会儿卓助人醒来,忙说道:“明大侠,你的内功不能输给我,会毁了我的黑风指内功。”明不傲缩手说道:“好。”他伸双手抓住楚笑天的双手,将内力灌输入去。楚笑天只觉一股强劲的内力涌遍全身,源源不绝的传输过来,刹时间将体内的寒气冲掉。他站起来说道:“明大哥,你的内功很厉害。”明不傲缩手说道:“楚兄弟,你体内的热毒已经消去了大半,日后要完全痊愈就靠你自己运功解毒了。”楚笑天见卓助人面色灰白,说道:“多谢明大哥和卓大哥。卓大哥,你身体不要紧吧?”明不傲说道:“卓大哥只是消耗了一些内力,让他自己运一下功就没事的。来,楚兄弟,我们出去吃饭。”楚笑天随明不傲出来客厅,隋聪见楚笑天面色好转,说道:“恭喜楚兄弟,你体内的热毒消去了吧?”楚笑天说道:“卓大哥给我医治内伤,好像运功过度。”明不傲说道:“楚兄弟不必担心,卓大哥没事的。来,我们三人吃饭。没什么好菜肴,两位请谅。”楚笑天说道:“我们不等卓大哥吗?伯母吃饭了没有?”明不傲说道:“卓大哥运功要很久的。家母在自己房里吃。”楚笑天心道:她是新娘子,当然不便出客厅来吃饭。

  饭后,明不傲说道:“隋大哥,你们黄河帮是不赞成反抗官府的,你说龚寨主劫了朝廷贡品荔枝这件事怎么善后?”隋聪说道:“龚寨主他们一番好意,以为会讨得你和伯母的欢心,明大侠不要怪责他们。”明不傲说道:“这一点我知道。我现在担心朝廷知道了,就会派兵前来围剿龚家寨,由于我和龚家寨的山贼有勾结,顺便围剿明家庄。”隋聪说道:“这一点倒是不可不防,太原的官兵就杀了兰家庄不少人。本帮隋帮主近年来都是下重金向河南节度使张介然的部属行贿,特别是送了重礼给张介然的爱妾于五娘。今次隋少当家和兰姑娘去洛阳救兰飞鸽,也是打算送重礼给于五娘,希望她能叫张介然放了兰大侠及其随从。”明不傲说道:“这个方法不错。那我们应该送礼给谁呢?杨国忠,应该是贪得无厌、草菅人命的吏部尚书兼右相杨国忠。”隋聪说道:“对。但我们怎么去靠近杨国忠呢?”楚笑天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说道:“明大哥,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明不傲说道:“楚兄弟请讲。”楚笑天说道:“我在长沙节度使府做苏湘的随从时,见过黄溪和陈临海,我假装去龚家寨救他们,你们和龚寨主偷偷放我们一马,我护送他们到国都长安,再借机去拜见杨国忠,帮你们送厚礼给杨国忠,叫他不要派兵马来围剿你们。明大哥,你认为如何?”

  明不傲想了一下,说道:“皇上和杨贵妃要吃荔枝,最好你们能带上被劫的荔枝,才能担保这条计策可行。”楚笑天说道:“不错,你叫龚寨主他们不要吃光了荔枝,如吃光了就麻烦了。”隋聪说道:“明大侠,虽然我们去行贿了杨国忠,但官府中人阴险奸诈,不可尽信。”明不傲说道:“楚兄弟,今次要辛苦你了,可能也有危险,你要小心些。”楚笑天说道:“明大哥初次见我,就肯出手医治我的内伤,这份恩情无以为报。莫说没有危险,就是有,我也万死不辞。另外,我知道官老爷一般是不会伸手打送礼人的,他还想下次继续收礼呢。明大哥放心。”他心道:陈大哥不会向我下毒手吧?明不傲说道:“楚兄弟侠义心肠,甚是难得,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他伸手过来与楚笑天相握,两人有些惺惺相惜。楚笑天心道:我和陈临海是结义兄弟一事先不说,明大哥,你以后不要说我存心欺骗你。

  蒙燕走进来,面色有些尴尬,说道:“明大侠,有些村民拦着你张叔叔,不让进村,你看怎么办?是不是赶开他们?”明不傲说道:“我去看看。”他起身走出房去,隋聪、楚笑天和蒙燕随后跟上。四人来到村头,只见五十多个村民拦着一辆马车,马车外面贴着双喜字,一个身穿新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马车边赔着笑脸。前来贺喜的二百多绿林朋友又包围着众村民。明不傲上前对领头的村民说道:“大根伯,你为什么不让张叔叔进村呢?”大根伯五十多岁,是族长的长子,他看也不看明不傲一眼,向地上吐了一口水,说道:“你这狗杂种,你不是明家庄的子孙!你违反祖宗定下来的族规,你要嫁母,丢尽了我们明家庄人的脸面。”龚寒风喝道:“你敢再骂明大侠一句‘狗杂种’,我就砍了你的狗头。”大根伯说道:“我认得你这个山大王龚寒风!你这班山贼打家劫舍,害人害己,迟早会给官兵杀死,死无葬身之地。你要杀就杀,我们明家庄的村民是不怕死的。”村民们一齐大骂起来。绿林朋友跟着对骂,一些性急的已经取刀拨剑。明不傲挥手止住绿林朋友的骂声,说道:“大根伯,我嫁母有何不对?她是自愿嫁给张叔叔的,又不是我做儿子的逼她嫁人。”他的声音在村民的嘈杂声中听得一清二楚。大根伯说道:“你说你做得对,为何你的大伯、二伯、四叔、五叔都反对你嫁母?你的叔伯兄弟为何没有一个人前来帮手设宴招呼亲友?你有亲友前来赴宴吗?全村为何没有一个人到你家祝贺?你只有这班山贼来为你庆祝嫁母!你母亲是淫妇,你是狗杂种!”明不傲的父亲排行第三,早死。明不傲面色变白,说道:“这是我的家事,不劳大根伯你过问。”大根伯说道:“你学了一身武功,到处去跟山贼交朋结友,迟早会给我们明家庄带来祸害,不是给官兵围剿,就是给山贼打劫!”龚寒风说道:“明大根,我们龚家寨有没有打劫你们明家庄?你不要瞎说。”大根伯又吐了一口水下地,说道:“以前没有,今年没有,难保以后没有。”

  明不傲看了一眼众村民,说道:“大根伯,你是族长的长子,族长一退休,你就会接任族长之位。你说句公道话,我在外面结交朋友,有没有给明家庄带来祸害?”大根伯说道:“有。这几年周围的村庄有人敢跟我们明家庄结亲吗?人家一听说是明家庄的人,就说不敢与山贼的朋友结亲家。你问问村中的大龄青年和姑娘,有多少个嫁娶顺利的?有多少个难嫁娶的?是我们明家庄的人穷吗?是我们的姑娘不够漂亮吗?绝对不是。我们有勤劳的双手,可以种田养家,我们有聪明的头脑,可以出门经商,但就是没有人肯嫁闺女来我们明家庄,也没有人肯娶我们的闺女。你说这是为什么?”明不傲答不出话。大根伯说道:“你这些朋友有多少是正经人家?全部是猪朋狗友,无家可归,上山做贼,偷鸡摸狗,杀人放火,强奸抢劫,无恶不作。”楚笑天听了心道:你说得对,我也是杀人放火,算得上无恶不作,这班山贼更是厉害了。明不傲说道:“大根伯,你今日是一定要阻止我嫁母的了?”大根伯说道:“对,你够胆欺师灭祖就杀了我,你父亲在泉下有知,一定睁大眼睛看着你杀明家庄的村民!”五十个多村民全都冷眼看着明不傲,一声不出。

  正在这时,有几个村民跑过来,说道:“族长叫大家到祠堂去。”大根伯说道:“狗杂种,叫你淫妇母亲和这个奸夫也去。”明不傲说道:“好。”他对张叔叔说道:“张叔叔,你跟我来。”村民们去了祠堂,明不傲带着面色惶恐的张叔叔回了家。明不傲敲门进了母亲的房间,说道:“娘,张叔叔来了。”身穿大红喜服的明大娘在垂泪抽泣,说道:“阿傲,村民们不答应我嫁给你张叔叔,是吧?”明不傲说道:“娘,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族长叫我带你和张叔叔到祠堂,他有话说。”明大娘抓住明不傲的手,说道:“族长肯定是要开除我们母子出族,阿傲,你说我们怎么办?”明不傲说道:“娘,你别怕,我们先去祠堂看看再说。”明大娘站起身来,全身发抖。明不傲说道:“娘,你不用怕,我一身武功,纵横秦岭、华山、黄河南北,明家庄无人是我的敌手,你尽管放心。”明大娘说道:“阿傲,只怕你今次用武功解决不了问题。”明不傲说道:“那就走着瞧。”

  明不傲带明大娘和张叔叔来到祠堂,对跟随而来的龚寒风和卓助人说道:“龚寨主,卓大哥,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准你们对明家庄的人动手。”龚寒风点点头,不说话。卓助人说道:“明大侠,你放心。”明不傲带头走进祠堂,明大娘和张叔叔随后跟着进去。只见祠堂里正中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翁,他身子颤颤地站起来说道:“侄媳妇,阿傲,你们来了。”明大娘说道:“二叔公,你坐着不要动。”明不傲横扫一眼祠堂,他的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及其他亲人都来了,整个祠堂里挤满了村民,有二百多人,除了一些老人、妇女和儿童,大部分村民都来了。众人冷眼看着进来的三个人,都不说话。明不傲说道:“二叔公,大根伯不让我母亲嫁给张叔叔,这是为什么?”二叔公坐下,咳了几声,用手摸了一下白胡子,说道:“阿傲,我看着你父亲长大,结婚成家,生下你,看着他入土为安,又看着你长大,学了一身武功,威震四乡,无人敢再来欺负我明家庄。”明不傲冷冷地说道:“二叔公,你不用兜圈子,直接的说,你想怎么样?你既然知道我学了一身武功,外面又有那么多好朋友等着喝我母亲的喜酒,就不要浪费我和我母亲的时间。”大根伯喝道:“明不傲,你敢对族长无礼?”明不傲双眼扫过去,说道:“是又怎么样?”大根伯双眼也瞪过来,两人怒目对视。二叔公说道:“阿傲,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明家庄无人打得赢你。如果有人打得赢你,你还会那么嚣张吗?”明不傲听了一怔,口气软了,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想说什么?我可以不听你的话。”二叔公说道:“世间事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我们以理服人。阿傲,你作为明家庄的子孙,不学好却去结交山贼,败坏了明家庄的名声,你对得住明家庄的历代祖宗吗?你母亲立了贞节牌坊,不守节却去偷汉子,你说你母亲对得住你父亲吗?你今日带同大批山贼包围明家庄的祠堂,不爱护族人,却去勾结山贼欺负族人,你对得住族人吗?”他连问三个问题,明不傲无言可答。

  二叔公继续说道:“阿傲,你三岁时,你父亲去世,你母亲在祠堂里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要给你父亲守一辈子的节,永不再嫁,要我给她立一个贞节牌坊,你知不知道?”明不傲看了一眼双手蒙面的母亲和一脸惶恐的张叔叔,沉声说道:“我知道。”二叔公说道:“当时我要你母亲回去好好想一想,寡母婆带仔过一世很辛苦的,过一年再讲。你母亲过了一年再来对我说她决不再嫁,守着你过下半世。那么多村民看着,你大伯、二伯、四叔、五叔都在场,我有没有说谎?”明不傲一眼看过去,他的四个叔叔伯伯全都点头,明大伯说道:“族长没有讲大话,是你母亲做得不对。”明大娘扑通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是我错了,我是淫妇。”明不傲一手拉起母亲,说道:“你不要跪。”明大娘说道:“阿傲,我对不住你父亲。”二叔公说道:“我和村中长者商量后,就和你四个叔叔伯伯商量,同意给你母亲在村头立一个贞节牌坊,每年送给你家一些钱粮,现在那个贞节牌坊还在,钱粮给到了你弱冠之年,是吧?”明不傲说道:“没错。”二叔公说道:“我们明家庄对得起你和你母亲,你母亲却对不起你、你父亲和明家庄的历代祖宗,你母亲羞辱了你、你父亲和明家庄的历代祖宗,你还帮着你母亲!你母亲五、六年前就和这个奸夫勾勾搭搭,你以为村民们都是瞎了眼?他们是怕了你,不敢对你母亲无礼。”他一手指着张叔叔,吓得张叔叔直打冷颤。

  明不傲说道:“我可以退回村里十六年来给我母亲和我的钱粮,可以拆去村头给我母亲立的贞节牌坊,这可以了吧?难道我母亲立了贞节牌坊就不可以再嫁人吗?”二叔公说道:“如果不是你学了一身武功,明家庄的父老乡亲早就拉你母亲去浸猪笼了!”明不傲纵声大笑,笑完之后说道:“原来你们都会欺善怕恶,如果我不凶恶,你和村民们就不会怕我,我母亲早就给你们浸了猪笼。”二叔公说道:“你问问你大伯,明家庄二十年来有多少个偷汉子的女人被浸了猪笼?”明大伯说道:“有五个女人,包括二叔公的孙女、大根哥的女儿阿娥,她未嫁就大了肚子。”明不傲冷冷地说道:“二叔公,你们既然知道欺善怕恶,不敢拉我母亲去浸猪笼,那你叫我母子过来祠堂有什么用?”二叔公说道:“我是很公正的,自己的亲孙女去偷汉子也浸了猪笼,村民们有眼目睹。不错,我和村民们是怕你会报复,不敢拉你母亲去浸猪笼,但是我们可以将你母子开除出族!”

  明不傲转过头去看母亲,明大娘浑身发抖,跪下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二叔公,你不要开除我们母子出族。”明不傲拉起母亲,自己转身走到祠堂门口,对龚寒风说道:“拨出你的刀来。”龚寒风说道:“是,明大侠。”他一手拨出大刀,举过头顶。明不傲看着祠堂外面的绿林朋友,说道:“各位好朋友远道而来参加我母亲的婚礼,辛苦了。今日族长说要开除我两母子出族,你们把明家庄和这个祠堂团团包围,派人去将祠堂外面所有的人都抓起来,钢刀架颈,押到这儿来。”龚寒风喝道:“众位兄弟听明大侠的号令。”群盗齐声答应,有一百多人四面散去,转眼庄中大叫大嚷,一片哭叫声。不大一会儿,一百多盗党押了七、八十个老人、妇女和儿童过来,每人颈上架了一把钢刀。龚寒风说道:“明大侠,祠堂外面的人全都抓住了。”明不傲点点头,看着祠堂里的人不出声。祠堂里的人一片恐慌,面色大变。二叔公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说道:“明不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给村民们听的?”明不傲说道:“我母亲希望大家劝一劝族长不要开除我母子两人出族,就算族长同意,大家也要反对。”二叔公看看大家,再看着明不傲,说道:“你果然结交了一班好朋友,个个都听你的号令,来杀你的族人。明大根,你父亲今年多大年纪了?”明大根说道:“爹,你今年八十四岁了。”二叔公说道:“俗话说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孟子曾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阿傲,你亲眼看到我十五年前亲手将自己的亲孙女阿娥浸了猪笼,我今日是没有能力浸你母亲的猪笼,但无论你怎样威胁我,我也要开除你母子两人出明氏一族。”他站起身,在案台上拿起一支毛笔,在砚台上醮了墨,打开族谱,翻到明不傲的父亲名字处,划去了配偶明夏氏三字,跟着又将明不傲三字划去了,说道:“明不傲,在明家庄的族谱中传到你父亲这一代你父亲就绝了后,自今日起,你不姓明,你与你母亲明夏氏被开除出明氏一族!”

  楚笑天看着明不傲,只见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气横生,双手握成拳头,面上青筋尽露。二叔公坐下太师椅,说道:“明大根,你怕不怕死?”明大根说道:“我不怕死!”二叔公说道:“好,凡我明家子孙,怕死的一律开除出族。夏不傲,你要杀我们报复的话,就过来杀光我们明家庄的人吧。”明不傲一怔,一时想不起“夏不傲”是说他,但随即就明白二叔公是用了自己母亲的“夏”姓换了他的“明”姓。二叔公说道:“夏不傲,你如果不想杀我们明家庄的人,就带你的母亲夏大娘走吧,以后都不要回我们的明家庄了。明家庄不欢迎你们。我们也不要你赔偿你和你母亲一十六年来的贞节钱粮了,当我们拿了去喂狗好了!走到村头,叫你的猪朋狗友挖去你母亲的贞节牌坊,我们明家庄不要!”明不傲思前想后,面色阴晴不定,突然间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朗声说道:“好,好。明族长,感谢你们那么多年来照顾了我母子,我不杀你们。各位朋友,从今日开始,我就不再姓明了,我跟我母亲姓夏,我叫夏不傲。娘,我们走。”夏不傲一手拉着夏大娘,一手拉着张叔叔,走出了明氏祠堂。众人跟着夏不傲回到夏大娘的家里。

  夏不傲说道:“娘,你和张叔叔拜堂,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夫妻。”卓助人忙指挥众人布置香烛等,将一顶红头巾盖住夏大娘,拉她与张叔叔对拜三下,然后坐上主位。夏不傲上前跪下,拜了三拜,说道:“娘,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孩儿盼你和张叔叔能够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夏大娘揭开红头巾,眼泪直流,说道:“阿傲,娘令你受委屈了。”夏不傲说道:“娘,外面的闲话,由它去吧。”他倒了两杯开水,放在托盘里递给两人。夏大娘和张叔叔举杯喝了,分别递给夏不傲一个红包。夏不傲收了,放入怀里,站起身对龚寒风说道:“龚大哥,你叫兄弟们吃饭,饭后我们离开这里。”龚寒风应了一声,出去了。饭后,众人走出这间房屋,夏不傲说道:“点火烧了,我和我娘终生不再回来,也不用留给我的叔叔伯伯了。”夏大娘说道:“阿傲,不要烧,留给你的叔叔伯伯吧。”夏不傲想了一会儿,说道:“娘,好吧。”他扶夏大娘上了马车,张叔叔赶马就走。夏不傲上马出村,众人随后出村。

  明家庄的村民们步出祠堂,冷眼望着这班山贼,无人出村送行。楚笑天低声对隋聪说道:“隋大哥,夏大侠的亲人一点都不念亲情,也不出来送一送。”隋聪说道:“他们都憎恨夏大侠母子。”一班人来到村头,夏不傲停下马,不回头,说道:“龚寨主,你派人挖了我娘的牌坊出来。”龚寒风一挥手,十多人上前动手,用锄头很快挖出了竖立在路边的贞节牌坊,搬到了路边。楚笑天来时没有察觉,现在看过去,只见牌坊上写着“明门夏氏,夫死自愿守节育儿……”,他还未看完,夏不傲拨出旁边一人腰间的大刀,迅捷的连挥数十下,将牌坊上的字全都削得干干净净。夏不傲说道:“麻烦大家抬这牌坊去抛入河里。”几个人将牌坊抬到前面的小河,抛入了河里。楚笑天回头去看明家庄,只见站在村边的村民们齐声欢呼,跟着烧鞭炮庆祝。夏不傲面色铁青,纵马先行,众人随后跟上。

  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个三叉路口,隋聪上前对夏不傲说道:“夏大侠,我想和你道别了,我要去洛阳看我少当家能否救出兰大侠等人。麻烦你帮我送一送楚兄弟到长安。”夏不傲说道:“好,你放心。祝隋大哥一路顺风。”隋聪说道:“楚兄弟,我们再见了,你先跟夏大侠去,他会护送你去长安。”楚笑天说道:“隋大哥,多谢你一路送行。”龚寒风从一辆马车上拿出几串荔枝,抛给隋聪,说道:“隋堂主,拿去和兄弟们尝尝。”隋聪接过,说道:“多谢龚大哥。”他向卓助人、龚寒风、公小狮、蒙燕等人挥挥手,带上五个随从就走了。其他前来贺喜的宾客也纷纷上前向夏不傲告辞,转眼就走了一百多人。

  龚寒风对夏不傲说道:“夏大侠,你已经无处可去,不如就加入龚家寨,你做大寨主,我听你的号令。另外,荔枝一事尚未完结,也要你主持大局。”夏不傲扫了一眼龚家寨一百多兄弟,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好,我加入龚家寨。”一众绿林朋友听夏不傲答应加入龚家寨,顿时一片欢呼。夏不傲对楚笑天说道:“楚兄弟,你先随我到龚家寨去走一趟吧。”楚笑天正想去龚家寨救陈临海等人,闻言正中下怀,说道:“好,我听夏大哥的。”夏不傲对龚寒风说道:“龚寨主,我以前一直都不肯收你的银两,现在要开口问你要了。”龚寒风闻言大喜,说道:“夏大侠尽管出声,你要多少?”夏不傲说道:“你派十多人送我母亲和张叔叔到张叔叔的家,一把火将张叔叔的家烧了,帮他们在另一个县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买一间屋,给他们一笔钱。”龚寒风说道:“好。”他转身去吩咐一个小头目。

  夏不傲转头对母亲说道:“娘,我不送你们了,我派人送你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活,你们要改名换姓。我以后与龚寨主他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会影响你们的。”夏大娘放声大哭,说道:“阿傲,都是为娘的连累了你。”夏不傲说道:“娘,你生得我出,养得我大,别说是你连累了我,是我做儿子的没法在家侍奉你终生,以后可能是我做山贼连累了你们。张叔叔,以后你要和我母亲互相照顾,一起生活了。”张叔叔说道:“我会的了。”夏不傲说道:“娘,我以后会抽空去探访你们,你们多保重。”他向龚寒风说道:“你去搬一箩荔枝过来,给我母亲和张叔叔尝尝鲜。”龚寒风应了一声,去搬了一箩荔枝上张叔叔的马车。夏不傲跪在地上向夏大娘拜了三下,站起身来,泪流满面。

  一个小头目带了十个人骑马护送夏大娘和张叔叔的马车远去。夏不傲望着载着母亲的马车消失,才说道:“我们走吧。”楚笑天随众人一路纵马急跑,天黑后在一座山边休息。众人饭后,点了几个火把,一些人赌钱,一些人聊天。夏不傲和众头目商议大事,说道:“龚寨主,我加入你的山寨,以后就不是由你主事了,一切都要听我的。”龚寒风说道:“夏大侠,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一直都希望你来山寨支持大局,你做大寨主,我听你的。”夏不傲说道:“只怕山寨中有人会不服我。”龚寒风说道:“谁敢不服大寨主,我杀了他。”夏不傲说道:“你怎能开口闭口都是杀人?兄弟们会离心离德的。”龚寒风说道:“那就让不服大寨主的人离开好了。大寨主,你一身好武功,没有人会不服你的,你放心好了。”夏不傲说道:“好,卓助人为二寨主,你为三寨主,公小狮为四寨主,蒙燕为五寨主,你弟弟为六寨主,你有没有意见?”龚寒风说道:“卓大哥的武功好过我,我做三寨主没意见。”卓助人说道:“龚大哥为山寨操劳多年,还是他做二寨主吧,我做三寨主。”龚寒风说道:“卓大哥,你做二寨主,我做三寨主,你就别谦让了。”公小狮说道:“我听夏大哥的。”蒙燕说道:“我喜欢到处游玩,不习惯住在山上,夏大侠,我就不加入山寨了。”夏不傲说道:“你不愿意受人管,那就算了。公小狮为四寨主,龚冷雨为五寨主,就这样定了。龚家寨的名字对外暂时就不用改,还是先叫龚家寨,到了适当时候再改。”龚寒风说道:“一切悉听大寨主的。”楚笑天说道:“恭喜夏大哥、卓大哥荣升大寨主、二寨主。”夏不傲说道:“楚兄弟,你将来如果无处可去,可以来加入我们山寨。”楚笑天说道:“我预先多谢夏大哥。”

  夏不傲说道:“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如何善后打劫荔枝这件事。我先多谢三寨主与四寨主关心我娘亲。”龚寒风说道:“大寨主客气了。”夏不傲说道:“我今日和楚兄弟商量过,由于楚兄弟以前认识黄溪和陈临海等人,打算由楚兄弟假装去救出他们,再带上几箩荔枝去长安,然后由楚兄弟借机送一笔厚礼给杨国忠,叫杨国忠不要派兵来围剿我们。大家认为如何?”公小狮说道:“大寨主的计策不错,我赞成。不过,楚兄弟只有一个人,不知黄溪他们相不相信楚兄弟一个人可以救出二百多官兵?”楚笑天说道:“我可以劫持人质,例如劫持五寨主。”夏不傲说道:“这个方法好。黄溪他们不认识我,干脆我和楚兄弟一同上山救人。三寨主你先偷偷回山寨,暗中吩咐你弟弟和其他兄弟装个样子和我们打斗,欺骗黄溪他们。这儿的兄弟就由二寨主率领,过几日再回山。”卓助人说道:“大寨主,我陪你和楚兄弟进京,由四寨主率领这儿的兄弟。”公小狮点点头,说道:“这样安排比较好。大寨主、二寨主和楚兄弟三人上山去救人,应该没问题了。”蒙燕说道:“我认识杨国忠的亲兵统领何星,我可以带夏大哥、卓大哥去见何星,由何星带我们去见杨国忠。”夏不傲说道:“蒙兄弟认识何星,那就更顺利了。”楚笑天说道:“我告诉黄溪他们,说夏卓两位大哥是我在华山结交的好朋友,他们应该相信的。”夏不傲说道:“三寨主,你先回山寨去,做好一切准备。”龚寒风说道:“好,我和蒙兄弟立即回山,准备一笔金银珠宝交由蒙兄弟先带到长安。”他和蒙燕带了几个人上马就走。

  众人商议妥当就睡觉。楚笑天躺在地上,难以入眠,估不到几天之间,自己经历了几件令自己也难以置信的事情,心道:龚家寨的山贼打劫了陈大哥护送的荔枝,捉了陈大哥他们上山寨,可一转眼我就认识了龚家寨的大寨主,这个大寨主今天嫁了他的母亲出去,明天再和我一起去救陈大哥他们,真荒唐。躺在旁边的夏不傲也难以入眠,说道:“楚兄弟,你不习惯睡在地上吧?”楚笑天说道:“夏大哥,我睡在地上的天数很多。我小时候,一到夏天天气热,我就会和我弟弟睡在地上。”夏不傲说道:“你弟弟现在干什么?”楚笑天说道:“他在我十五岁时就死了。我的一家人都死了,是被湖南的官军杀死的。”夏不傲说道:“那你怎么会去做苏湘的保镖?”楚笑天说道:“我要吃饭啊。我不想去做山贼,只好去做苏湘的保镖。”夏不傲说道:“你是衡山派的弟子?你的内功有些像是衡山派的大海神功。”楚笑天闻言大吃一惊,说道:“夏大哥真厉害,一摸我的脉门就知道我的内功门派。不错,我跟衡山派的人学过武功,但我不是衡山派的弟子。”夏不傲说道:“我师父跟衡山派的一位高手比过武,在内功上输给了他,就跑到衡山上去住了几年,暗中偷学衡山派的武功,因此我知道一些衡山派的武功。”楚笑天说道:“夏大哥,你真够坦白,连你师父暗中偷学衡山派的武功这件事也告诉我。跟你师父比武的衡山派的高手是不是冠德道长?”夏不傲说道:“不错。你也是跟他学的武功?”楚笑天说道:“对,冠德道长心地很好,他救了我,教我学武功,叫我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夏不傲说道:“我见过冠德道长,他也指点过我的武功。”楚笑天说道:“是不是冠德道长与你师父比武,你因此认识他的?”夏不傲说道:“是,不过我不能将我师父的情况告诉你。”

  楚笑天说道:“夏大哥,明家庄的人讨厌你母子,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烧鞭炮庆祝,你别难过,明家庄不要你母子,天大地大,总会有地方收留你的。你现在做了龚家寨的大寨主,不是更好吗?”他想起冠德道长开除自己出衡山派的事,跟着说道:“我不怕将我的事情告诉你,当年冠德道长救我上衡山,我就拜了他做师父。我学成武功后,觉得大师兄和诚道长不够勤奋练武,就去与和诚道长比武争做掌门。我差不多打赢和诚道长时,我师父出手阻止了我,他偏帮和诚道长,将我开除出了衡山派,逐我下了衡山,我才流落长沙去做了苏湘的保镖。”夏不傲听了,与楚笑天对视,亲近感又增加了一些。夏不傲黯然说道:“多谢楚兄弟信任我,将这件事告诉我。在我母亲心里,在村民眼里,我与山贼结交始终都不是一件好事。”楚笑天说道:“不错,有家室的人都不愿意做山贼。在我的家乡,村民很讨厌官府中人,也讨厌山贼。我为了生活,去做苏湘的保镖,心情也不好过。我不想做山贼,现在又不能去做官府的保镖了,耕田种菜活不了命,真难做人。”

  夏不傲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地说道:“楚兄弟,你说了自己的事,我跟你说一说我母亲的事吧。我二叔公当年不准他的孙女阿娥姐嫁她喜欢的人,另外安排了她的婚事。阿娥姐就偷偷地去与心上人相会,终于弄大了肚子,她以为自己的爷爷会让自己嫁给心上人,怎知二叔公硬着心肠将她浸了猪笼。阿娥姐的心上人则被二叔公派人绑了去见县官,被县官发配去了山西。当时我看着阿娥姐呼天抢地,涕泪横流,心里很痛,想自己大了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如果不是我学了一身武功,又有一班绿林朋友帮忙,二叔公肯定会将我母亲捉了去浸猪笼。我只能阻止二叔公捉我母亲去浸猪笼,却不能阻止他开除我和我母亲出族了。我母亲确实去偷汉子,她很早就认识了张叔叔。张叔叔以贩布卖药为生,时不时来明家庄贩布卖药,一来二去便与我母亲认识了。张叔叔也是一个苦命人,他的妻子早死,无儿无女,一个人过活。我娘一个人养大我,自己可怜,便也可怜跟她一样身世的张叔叔,不知如何,两个人就好上了。我在外面东奔西跑,五年前有一天和卓大哥两人一齐回家,刚进门,二叔公就派人来叫我去到祠堂,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这件事,说要捉我母亲去浸猪笼。我当时一听就觉得很丢脸,恼恨我母亲背叛我父亲,立了贞节牌坊不守妇道又去偷汉子。我赶回家,喝问我母亲是不是偷汉子了?我母亲跪在地上,哭着承认她是与张叔叔好上了,她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父亲,对不起明家庄的历代祖宗,要捉就捉她去浸猪笼,不关张叔叔的事。我听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我低下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母亲,只见她面色发白,神情恐慌无助,全身发抖,似是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我又想起那么多年来,我母亲含辛茹苦一个人养大我。我十岁时有一次半夜生病,发烧说胡话,天上下着大雨,我母亲出门去求我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及村子里其他人背我去镇上看大夫,他们都说等雨停了天亮了再帮忙。最后,我母亲背着我在黑夜里大雨中走了几十里山路,跌了十多跤,因为我已很重,她很难背得动我。我母亲一身水一身泥背着我走到镇上,见到大夫时,大夫掩着鼻子先问她要银两。我母亲一摸腰间,二两碎银子在路上掉了,不见了。我母亲跪在地上求大夫先给我看病,诊金以后再付。大夫不同意,还大骂我母亲弄湿了他的地面,叫药童关门,赶我母子出了门。我母亲在门外又哭又求,大夫就是不理。我母亲没法子,背着我又摸黑在大雨里回了家,途中又跌了十多跤。到家后,天就亮了,雨也停了。我被雨水淋过,烧退了一些,我母亲摸了摸我的额头,很开心,换了衣服上山去摘草药,煮药水给我喝。我大伯他们过来问我母亲有没有钱,我母亲说昨晚在路上掉了二两碎银子,现在没有银子了,我大伯他们听了就走了。我母亲煮了稀粥喂我吃了后,她一个人再去镇上,在路上来回找了很多遍,都没找到那掉了的二两碎银子。天黑后,她才死心回家来。我病了十多天,最后靠母亲摘的草药治好了病。我想到这里,心情豁然开朗,上前扶起我母亲,说道:‘娘,这是一件小事,我不管你对得起或对不起我父亲,你生得我出,养得我大,你是我的亲娘,你我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父亲在哪里?他帮助过我们吗?我们不管他了。你喜欢张叔叔,我就由得你喜欢,无人敢管你,更加无人敢捉你去浸猪笼!’我问了我母亲张叔叔家的地址,叫卓大哥看着我母亲,我马上骑马去到张叔叔的家,将他请了来。当晚我与我母亲、张叔叔、卓大哥四个人一齐再去祠堂见二叔公和我大伯他们,我哈哈大笑,说道:‘二叔公,你敢派人去捉我母亲浸猪笼的话,我就杀光明家庄的人。’我怕他不信,第二天叫卓大哥去通知龚寨主带了三百人来,将全庄的人绑了起来,饿了三日三夜,二叔公他们才答应不管我母亲的事。当年我二十三岁,在秦岭、华山一带,绿林道上的朋友都给我几分薄面。龚寨主两兄弟曾给人追杀,走逃无路,是我杀了他们的仇人,救了他们两兄弟的性命,所以两人肯听我的命令。过了几年,我怕人讲我母亲的闲话,也想他们这样子偷偷摸摸不好,便叫张叔叔娶我母亲过门,就发生了今日之事。”楚笑天听了与夏不傲相对无语,两人各自默默想自己的心事。

  天亮后,楚笑天说道:“夏大哥,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当你是好朋友。你的孝心无人能及,居然可以为母亲主持婚礼,甚是难得。我现在就算想尽孝,父母都不在了。”夏不傲说道:“多谢楚兄弟理解我,我们以后做一对好兄弟。”两人握手,莫逆于心。两人与卓助人一齐上马出发,其余人等由公小狮率领。

  三人在一个镇上吃饭,下午来到一座山上,只见半山腰建有房屋。夏不傲说道:“上面就是龚家寨了,这座山峰叫金牛岭,我们从后山上去。”楚笑天说道:“好。”三人弃马爬山,楚笑天心里暗自偷笑,心道:我如果告诉夏大哥,我与陈大哥是结义兄弟,他还会不会与我爬后山上自己的山寨?到了半山,三人溜进寨里,寨里很少见到喽罗,三人都知道是龚寒风调走了守兵。夏不傲熟门熟路,带着楚卓两人来到聚义厅前,几个喽罗看见,一个上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楚笑天见其眨了几下眼睛,知道他们是安排好的,说道:“你们抓的官兵呢?”喽罗们大叫:“有人劫寨。”他们冲上前来厮杀。三人将喽罗们杀退,夏不傲抓住一人,喝道:“那些官兵在哪里?”被抓的喽罗说道:“在山洞里。”夏不傲命他带路,三人来到山洞边,将十多个喽罗赶跑,其中一个喽罗临走时抛下了一大串钥匙。楚笑天用钥匙打开铁门,大声叫道:“黄公子,陈大哥,我来救你们,你们快出来。”黄溪从草堆上站起身,大喜叫道:“是楚笑天,楚少侠,你快来救我,救出我重重有赏。”陈临海也站起身,说道:“楚少侠,是你。”他也想不到楚笑天会突然出现在关押自己的山洞外面。山洞很大,二百多被擒的官兵全部关在里面。楚笑天用钥匙打开黄溪和陈临海两人手上和脚上的铁锁, 夏不傲和卓助人两人上前挥刀帮众官兵割断绑手的绳子,乱了一大通,众官兵都出了山洞,未受伤的官兵扶着一些受伤的官兵。

  山寨里传来一阵呐喊声,龚寒风和龚冷雨带着三百多山贼杀过来。楚笑天上前喝道:“谁是龚寒风寨主?咱们说几句话。”龚寒风挥手止住众人,说道:“你是谁?敢来我山寨救人?”楚笑天说道:“我是湖南人氏楚笑天。”前几日隋清没说楚笑天的姓名,龚寒风听说眼前此人就是楚笑天,吃惊地说道:“你就是那个河南官兵要追捕的楚笑天?你还未死?你不是太行山打虎岭黄家寨的人吗?你怎么会来救湖南的官兵,你到底是什么人?”夏不傲上前说道:“龚寨主,你认得我吗?我是华山人氏夏不傲。”龚寒风说道:“我认得你,你也投降了官府吗?”夏不傲说道:“我和这位楚笑天成了好兄弟,他要来救黄公子,我就帮他。龚寨主,我和你比一下剑法,三十招内我不能赢你,我掉头下山,不管此事。如果三十招内你输了给我,你就让我和这班官兵下山,大家交个朋友,如何?”龚寒风哈哈大笑,说道:“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他一刀疾劈过来。两人展开激斗,刀光剑影,纵来跃去。楚笑天知道两人是假斗,便留心观察夏不傲的剑法,觉得别具一格。两人斗了二十多招,突然分开,只见龚寒风右肩处衣服被刺破了一个口子。夏不傲说道:“龚寨主,多谢你承让三招,刚才我们斗了二十七招。”龚寒风面色颓然,说道:“好,我败在你的手上,你们走吧。”

  陈临海上前说道:“慢,龚寨主,请你交还我们给朝廷的奏章、银两和荔枝,没有贡品荔枝,我们去到长安也是死路一条。”夏不傲说道:“龚寨主,那就请你交还。”龚寒风说道:“我只能退回奏章和银两给你们,荔枝已经被我们的兄弟们吃光了。”黄溪一听面色大变,说道:“一粒荔枝也没剩下?”陈临海说道:“你还送了八箩荔枝给你的什么朋友,他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龚寒风说道:“那我就不知道我的朋友是否吃光了,他姓明,住在南面的明家庄,离此二百多里,你们快点去明家庄找他吧。”陈临海说道:“好,龚寨主够朋友,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请你到广州走一趟,好吗?”龚寒风说道:“多谢陈总管了,广州太远,我不想去。”他一挥手,几个喽罗去聚义厅搬了一个包裹过来,放在陈临海面前。陈临海说道:“马峡,你去检查一下。”马峡上前打开,看了一下,说道:“黄公子,陈总管,奏章、银两和其它财物都在。”陈临海说道:“好,多谢龚寨主,我们后会有期。”龚寒风说道:“黄公子,陈总管,我退回了你们的东西,再将你们的马匹送还,希望你们上京后,不要向朝廷禀报,派兵来围剿我们。”黄溪转头看陈临海,陈临海不答,一摆手,众人上前牵马,纵身上马,从退开的山贼旁边走下山去。

  众人下到山脚,夏不傲说道:“楚兄弟,我帮你救了这班官兵,我和卓大哥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楚笑天说道:“两位大哥慢走,咱们一同上长安去,好不好?”他向黄溪和陈临海打个眼色,说道:“黄公子,陈总管,这位夏大哥名叫夏不傲,这位卓大哥名叫卓助人,他们两人的武功都很好。”黄溪上前说道:“两位侠士请留步,咱们交个朋友。我叫黄溪,是岭南节度使黄固的长公子,两位今日的救命之恩,请容在下多谢。”陈临海也上前说道:“两位是楚少侠的好朋友,我想请两位与我们一同上京,然后到广州走一趟,好不好?”夏不傲说道:“幸会。不过我们是山野粗人,不大习惯与官府中人交往。”黄溪说道:“楚少侠与我们也成了好朋友,我们是很容易相处的。”陈临海说道:“两位就算有什么话说错了,有什么事做错了,我们公子也不会怪罪的。”楚笑天说道:“两位大哥就不要推辞了。”卓助人说道:“那我们就随黄公子走一趟长安吧。”陈临海说道:“多谢两位。我们尽快赶去明家庄夺回被劫的荔枝。”

  行不到十多里,众人看见前面一班人赶着两辆马车过来。陈临海认得当头一人是昨日劫道的头目,喝道:“上前追杀,抢夺马车,可能荔枝还在马车里面。”楚笑天挥剑冲上前,公小狮迎过来,大声说道:“这班官兵逃走了,大家给我杀。”双方斗了一阵,公小狮抛下两辆马车,带着部分人退走了。黎坚跳上一辆马车,打开一只竹箩,大喜叫道:“公子,陈总管,荔枝还在。”黄溪和陈临海闻言大喜,也冲上前来观看。经点算,还有七箩荔枝。黄溪说道:“原来他们还没有吃光我们的荔枝,谢天谢地。”陈临海对马峡说道:“你去放了被俘虏的山贼,让他们告诉龚寨主,说我们与他们化敌为友,不会叫朝廷派兵来围剿他们。”夏不傲听了,与卓助人和楚笑天两人对望一眼,一齐点了点头。马峡便去放了被俘的山贼。黄溪怕山贼再追来,下令众人迅速向长安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