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拉着舜玉,看着她恳切开口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如今高帝若是知道我私自逃走,想必你也会受到牵连?”

  却见舜玉红着眼圈,摇了摇头,向晁容福了下身子,开口道:“我与絮玉自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姐妹却胜似姐妹。先国公夫人和首辅大人对我们有恩,舜玉不能跟姑娘一起走。还姑娘能够理解奴婢。”

  晁容点了点头,心知她从小在严公府长大,自然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何况,高帝不一定会真的拿舜玉怎么样。

  连夜离开了严公府,出了汴京,一路向北。

  严叡徵若是当真在战场上负伤失踪,想必也还停留在北部那些地方。她要去找他!

  无论怎么样,她都先要去找到他!

  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向北去,何况身上还带着不少银两。越往北走,从廖北那些城池逃出的百姓沦为流民,沿小道遍布。为恐麻烦,索性直接在中途拿出盘缠里的东西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男装,穿的脏兮兮,头发用布巾裹着,脸上抹了灰土,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傻小子一般。混在流民群里。

  快到从柔之时,她正卧在草堆上狼吞虎咽大口吃着揣在怀里的烧饼,忽然听见耳旁陡然有孩童的哭啼声。垂眸一看,正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子站在她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着:“娘,我饿!”

  他的身旁是一名年轻妇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却相貌端庄温和,举手投足文雅极了,想来是大户人家。妇人把他拽了过去,忙不好意思的冲晁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孩子小,不懂事!”

  然后低声训斥道小孩道:“阿隽,再忍忍,再忍忍!等到了廖北,找到你阿爹,我们自会不用再如此颠沛流离。”

  晁容索性站起身,从包袱里掏出还剩下的凉了的两个烧饼,走到她们二人身边,递到了小孩子手里:“快吃吧,小孩子别饿着了!”

  那小孩子不敢接,可怜巴巴的看了看他的娘亲。那位妇人遂笑道:“既是这位小哥哥给你的,便接过吧!还不快谢谢小哥哥!”

  那个名叫阿隽的男孩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接过烧饼,拽着晁容破烂不堪的袖子摇了摇,奶声奶气说道:“谢谢小哥哥。”

  晁容被他这声奶呼呼的声音喊得心都化了,那孩子长得极是俊俏,黑眼珠明亮的如同葡萄,小脸上擦着灰,肉嘟嘟的,却看得出白皙极了。穿着烂了洞的衣衫,也挡不住身上的灵动气质。她伸手摸了摸阿隽胖乎乎的脸蛋,嗯,手感极好。

  笑道:“快吃吧!”

  那孩子小小年纪却孝顺极了,自己不急着吃,边递了其中一个烧饼给母亲,拽着母亲袖子道:“娘亲也吃!娘亲也吃!”

  年轻妇人摸了摸他的头,另一只手接过烧饼:“好!娘亲也吃。”

  那年轻妇人吃的极其文雅,细嚼慢咽,烧饼的碎屑用手接着。她的手秀气极了,手上没有任何茧子的痕迹。想来也是家境很好之人。

  晁容在她们身边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廖北在打仗,夫人从哪里来?为何还要在这时赶往廖北?”

  年轻妇人微微笑了笑,温声细语道:“我们本是在从柔的小户商贾,做药草生意,从柔被齐津国占领前夜,我与孩子就逃出城来。我夫君那时恰巧在廖北进货未还,所以我们就直接要去廖北找他爹爹!”

  晁容听她们是从从柔回来的,忙问道:“夫人可知道前些日子日武威将军率领的增援部队去救从柔的战役,可是到了从柔?”

  年轻妇人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听说过此事,但是我们离开已多日,未知从柔沦陷后的详情。你可是要寻人?在武威将军的队伍里?”

  晁容听了她的回答,方才滚烫的血液骤然又冷了下来,失魂落魄苦笑道:“是啊,夫人在从柔沦陷前就出来了,怎么会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怎么会问这种糊涂问题!”

  又想到年轻妇人问的问题,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来找、找我兄长!他在武威将军的队伍里!”

  年轻妇人目光扫了扫周围,忽然笑了笑,握住晁容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姑娘想必寻的不是兄长,是郎君吧?”

  晁容登时涨红了脸,语气磕磕巴巴道:“夫人,您知道啊!”

  她这怎么看出来自己是个女子啊!

  年轻妇人微微笑了笑,忍不住打趣之意,低声道:“你我既同为女子,从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这么俊俏的小伙子,本就是个姑娘家了!难为你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晁容也笑了笑道:“我倒是闹了个大笑话。”

  那年轻妇人叹了口气,不觉眼中含泪道:“我如何不知道你的艰辛,我与阿隽从从柔逃出来时,身边还有十来名亲如家眷的仆从。中途遇到劫匪拦路,为保性命将所有盘缠都交了出去。我的侍女还因为救我与阿隽,拼了命的将我们推出来,他们却殒命这世道底下。”

  晁容听到这母子二人的遭遇,不觉难过极了。开口道:“我既遇到你们二人,不妨我们做个伴,路上也有个照应!虽说从柔和廖北过了前边就是分道而行,但在之前,我还能与你们一同作伴几日呢!我叫晁容,姐姐唤我晁容就好!”

  那年轻妇人擦了擦泪水,破涕为笑道:“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认个妹妹。我叫陈绸!”

  在一旁啃着烧饼的小孩子并不理会大人的哭笑,晁容也笑道:“陈姐姐!”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远处的流民一阵骚动,众人疯了一样往后退,边退边跑。有人屁滚尿流的滚在地上,从地上边爬起来边喊道:“快跑啊!齐津人来了!”

  晁容和陈绸听到这里,忙互相对望一眼,拿起包袱背在身上,又抱起阿隽就往后要跑。

  还没跑几步,晁容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如巨雷滚滚而来,连带着马背上的嘶笑嘲弄声由远及近。忽然有条长鞭带着旋风从耳畔忽闪而过,晁容眼疾手快忙推了陈绸和阿隽到一旁。自己硬挨了那条鬼影神踪的鞭子一下,顿时跌倒在地,背上如火烧火燎一般。

  有马蹄声嗒嗒在她脸前转了个蹄子,停了下来。晁容的手掌心和额前登时一片冷汗,背上又是疼的身子发颤。她听见头顶有个男声戏谑道:“哪来的野小子还挺有胆量,舍己救人敢挨我的鞭子?抬起头来!”

  紫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