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怀璧传>第270章 冲动

  有关江怀璧的传言传了三日, 朝中有人议论,但因并无实据是以未有人上书弹劾。但是这个时候言官们的平静才是最令人焦心的。

  这些流言要压下去并不容易,因为众多事件中只要有一条无法澄清或存疑,这件事会很快掩盖过其余事件并且以各种理由推翻已经澄清的内容。

  她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但是无济于事。背后人将所有人的心思掌握得死死的。

  在拖延时间, 拖到朝中官员乃至景明帝有动作为止。

  关键是现在景明帝并未召见她, 她一个六品官连面陈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时间一长景明帝难免会动摇。又或许说他原本就有疑心, 那些事他未必能查清楚, 但是一定会从她身上找到疑点。

  她尽量保持理智,先将墨竹轩查了一遍。

  “公子, 奴婢最后一次为木樨擦洗身子时发觉有被凌虐的痕迹, 但是的确未曾与任何人说。”因木樨叛主一事,木槿才从中缓过劲来,却没想到忽然又传出这样的事。

  公子交代给她要查木樨从前的事, 大约是因为心不在焉,查了两日并未有任何结果, 此刻心里又乱得很,只能带着愧疚来请罪。

  江怀璧轻叹一声, 弯身将她扶起来:“我知道你没有。若连你都背叛我了,我身边还有谁呢?”

  木槿跟着她时间长了, 性子都有些随她, 从来都是沉稳冷静。木樨稚离以及惊蛰等人若是没主意了, 都会习惯性去问她。可分明木槿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可公子,木樨她……”

  “我知道你与木樨要好,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又何尝不是将她当做姐妹看。且不说当日她所说的话是否能够确定她与稚离同伙, 便是自她身上飞出来的那枚袖镖上淬的毒,以及她对我的杀意,是做不了假的。她的目的是在沈迟,可她明明知道沈迟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木槿垂首沉默,她知道木樨大错在先,可她还是很失落伤心。

  江怀璧眸色微一凝,轻声道:“你将从木樨闯进来一直到她下葬,身旁所有接触过的人列一张单子给我。细作必然是出在府内的,只是没想到竟已潜伏进了墨竹轩。”

  江府下人管教极严,不会乱嚼舌根子。必然刻意混进来的有心人所为。她想了想,又吩咐了她去问一问如今府中负责下人卖身契的嬷嬷,所有下人皆从她手中过,应是那里出了问题。

  “那公子,清明如今还在宫中,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惊蛰已从外面进来,面色有些惊慌:“公子,淑妃娘娘暗中托人从宫里送了消息来,说是清明被齐公公手下的徒弟从冷宫里带走了!”

  齐固的徒弟,与齐固无分别,与景明帝也无分别。

  她面色当即一变。

  岑兖一事暂时还没有听闻景明帝前去调查,竟是先从宫内查起来了。这原是幕后人最后的一步棋,她与周家扯上关系,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这不是她能解释清的,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江怀璧袖中拳一攥,沉声道:“入宫。”

  两人心下都沉了沉,刚要跟上去却听她又加了一句:“木槿留在府中,继续查墨竹轩。惊蛰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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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半路马车忽然被拦住,不消片刻闪进来一个人影。沈迟连看都不看她,直接先对着车夫喊了一句:“寻个机会将马车靠边停。”

  那车夫愣了一下,朝内唤了一声“公子”。

  原本因精神极度紧绷而面若寒冰的江怀璧不由得蹙了蹙眉,看到沈迟已然转过身来。两人双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神色蓦然缓了缓,默了片刻道:“听他的罢。”

  沈迟在她身旁坐下,江怀璧默默朝一旁让了几分,然后抬眼去看他。

  “我急着要去找你,却不想在这里碰着你。看这样子,是打算进宫?”沈迟默默打量着她,看到她到底是有些稳不住了。

  江怀璧轻一点头:“你是知道我要进宫才来拦我的?”

  沈迟微微侧首,一哂:“我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是看到你的马车方向像是要入宫,我才拦下来的。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找你……”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他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只道:“这里不是谈论这个的地方。”

  江怀璧沉默片刻,扬声对车夫道:“掉头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也不多问。

  她没解释太多,只对他说:“陛下已经怀疑清明了,我是才得到的消息,听说是准备审问,我……”

  “看来我来拦着你还是对的,”沈迟长叹一声,低头拉着她的手,将手心往上一翻,看到原因紧攥着而沁出的汗意,心底一柔,执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着,“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得到消息的,但我知道你若是现在进宫,便是死路一条。阿璧……你是不是被逼急了才会这样冲动?以你的身份以及现在的情形,莫说陛下肯不肯见你,便是见了你,你首先要解释的便是,流言传出这三日之内你都毫无动作,今日又是从何处得来清明在宫中的消息?或许你根本就没有解释的余地,陛下在心里早已经将你千刀万剐了。”

  话毕他都能感觉到掌心里那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还有些松软,再不像方才那样僵硬。

  “我是一时冲动……可在出府的那一刻,我就想清楚了,”她抬眼想要去看沈迟,却发现怎样也定不下来神,“可岁岁,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我知道宫里有多危险,我……”

  “你不知道,阿璧。我头一次看到你这样冲动。你明知道背后是有人故意设计,就是要你跳进去这个坑,可你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

  沈迟语气略有些沉重,眉头紧锁,神色分明是又气又恼,伸手将她摁到怀里,用尽了力气要将她永远箍锁在自己怀中。感受到她温暖的身体和有些粗的气息,牙一咬却半分办法都没有。

  江怀璧沉默着,试图去挣扎,但是才稍微一动便又被他紧紧锁住。

  她似是要说什么,还未开口,整个人已经被松开。紧接着下颌被挑起来,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他的面容越来越近,然后是从唇酥到全身的吻。

  他肆意地掠夺,侵占,不似往常神情温柔,此刻似乎是要带着恨意。铺天盖地般的窒息感,她仍旧是半生不熟地接纳他。

  似乎是因为对着面使不上力,她被推到最里侧,头抵在车壁上。就当她准备好受了那撞击般的痛感时,已有一只手贴心地垫在她头后面。

  心里还未来得及柔软,就发觉沈迟像疯了一般。唇瓣,面颊,鼻尖鼻梁,眼睛,耳朵,额头……一寸也没有放过,甚至于他炽热的气息令她都有些迷失,全身都忍不住跟着战栗着。

  而他另一只手自然没闲着。一边扶着她,一边手指已有些不安分,在她腰间摸索。

  当江怀璧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是腰间一松。她瞬间清醒过来,微微喘着气去推他:“……即便不进宫,马上还需回府,你这样……”

  便听到沈迟低低一叹:“……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松开她,像变戏法一般自身上拿出来两样东西,眉间尽是狡黠:“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做了准备。粉和梳子随身带着,以便能随时……”

  江怀璧咬唇垂首,面上有些灼烫。不知怎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方才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去咬她耳朵的情形,有些微微的痒,此刻耳朵不由自主又红又烫。

  她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生怕他又胡来,连忙出声:“这几日流言甚是厉害。总说我马车中留着木樨木槿是为取乐,你如今若是在马车里被外面人发觉有异动,我好色的流言可就止不住了……”

  “不止好色,是好男色。”沈迟悠闲地接了一句。

  江怀璧:“……”

  她任由沈迟为他重新梳发,眉间不减忧色:“那宫里清明……”

  “你不是说她不在你身边已有五六年了么?她早就是别人的丫鬟了,还在意她做什么。”沈迟瞥一眼她的神色,语气悠然。

  江怀璧急了:“又不止这些。她曾经是我的人,现在幕后人就是要用她来将我牵扯到周家那事里面。陛下焉能不疑心?”

  沈迟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这一次清明是必死无疑的,你救不了。”

  江怀璧默了默。她知道的,无论景明帝信不信她,都不会让清明活着,且清明又不只是清明一个人。

  “这其实整个是一个大局,”他以玉冠束起她的满头青丝,嗅到她身上独特的芬芳,微一失神,转过头来细细分析,“既然流言里有真有假,那么周家一事未必做不了假,岑兖一事也未必真实详尽。他们本来要的就不是真相,而是在赌陛下与你之间究竟有多少信任。流言一步步深入,自始至终要乱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心。事件中心是你,你若稳得住,其余人其实并不会影响你什么。”

  “这些我能想明白,”因为方才沈迟的动作有些突然,至现在她的心还是跳得极快,目光有些扑朔,“可是眼下我……”

  她声音忽然一哑,连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她能做什么呢?进宫除却让景明帝愈加疑心她,什么也不能改变。关于清明,她便是解释也要等景明帝肯听她陈述时才有效果。

  “阿璧,你听我的,你不能慌,不能乱。现如今明里暗里的人都在盯着你,等着看你笑话,但凡走错一步便是群起而攻之。你如今这不叫坐以待毙,而是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