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坏小孩>第43章 你脸怎么这么红

  白川喝了一口冰镇柠檬水:“所以,你现在是已经开始和阮哥交往了?”

  狭小的卧室内,门关着,老旧空调辛勤地运作,发出“嗡嗡”的噪音,不过老牌子的电器质量还是不错,制冷效果很好。

  严越和白川坐在书桌前,一人手边放着一杯酸酸甜甜的冰镇柠檬水。

  柠檬水是阮知慕亲手做的,把柠檬切成薄片,放在杯底压碎,加上七八颗冰糖,热水化开,晾凉了之后放进冰箱冷藏层,几小时后取出来,就变成了酸甜可口的冰镇柠檬水。

  味道不功不过,不过比外头奶茶店的柠檬水便宜多了,也更健康,阮知慕每天早晨都会提前做一大壶,留着他们白天学习的时候喝。

  严越:“没有。”

  白川差点呛到:“那你们刚才吃饭的时候……”

  调情都快摆在明面上了吧这是。

  严越摩挲了一下玻璃杯:“他有他的苦衷,我不想逼他。”

  他差不多能猜出来,阮知慕在烦恼些什么。

  阮知慕身为他的监护人,还是严明华的学生,对待他当然是责任感高过一切。

  他本身也是谨慎保守的性格,有自己的原则,对生活规划得井井有条,很少会偏离正常轨道。

  最近虽然不再像鸵鸟一样装死逃避,但显然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严越不打算放过他,但也不打算逼得太狠。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不少,剩下的一切,交给时间就好。

  ——

  8月21日,严越的十八岁生日。

  严明华提前几天给他们打了电话,委婉转达了一下严越父亲的意思——严尊诚表示,十八岁生日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如果严越愿意低个头,他可以不计较他从前的忤逆,帮他筹备一场盛大隆重的成人礼。

  成人礼可以设置在S市外滩的游艇上,策划得豪华气派,届时严家生意上的伙伴、当地的名门望族都会纷至沓来,庆贺他的生辰,电视台的专业摄影师全程跟拍,给足他排场和脸面。

  十八岁了,是时候将严越引介给严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们了。

  严尊诚虽然与大儿子关系不和,但小儿子尚且年幼,家中没有其他继承人,严越也是时候挑起家族的重担了。

  严越的回答只有五个字:“有病就吃药。”

  “说话没个轻重,”严明华骂他,“你婶婶特地蒸了一笼排骨包子,让我生日当天给你带去,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来,我能勉强给你留个位子,”严越道,“替我问梁姨好,等高考完我去看你们。”

  严明华拿他没办法,又骂了他两句。

  但他心里其实清楚,严越和父亲积怨多年,哪里是一场成人礼就能挽回的。

  严越和父亲那些朋友、生意上的伙伴都关系很浅,不爱说场面话,不爱虚与委蛇,也就和叔叔婶婶一家关系还算亲近。

  严越看起来好像说话不客气,对他从来不会恭恭敬敬喊“叔叔”,说话也没大没小的,但这正是他表示亲近的意思。

  在童年无数个被忽视、被厌恶的日子里,是叔叔婶婶把他抱在怀里,哄他吃饭,逗他笑。

  ——

  生日当天。

  严越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走出房门,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阮知慕。

  阮知慕认真做着什么的时候,看起来很好欺负。

  系着绿底白色碎花的围裙,腰微微弓着,眼睛专注地盯着料理台上的食材,做得不满意了,腮帮子鼓起来,像只气呼呼的河豚。

  从后面看过去,腰背瘦窄,脸颊边却是肉肉的。

  因为是俯身的姿势,屁股无意识地撅起来,围裙后面的蝴蝶结须正好落在尾椎骨上,瘦窄的牛仔裤在腰臀上勾勒出圆鼓鼓的线条。

  严越的目光落在他后背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阮知慕已经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醒了?”阮知慕两手都戴着一次性手套,手套上沾满了腻乎乎的白色奶油,和一些黏糊糊的黄色流动液体,“桌上有刚买的米糕和豆浆,洗漱完了就去吃吧,早点吃,省得午饭吃不下。”

  严越:“我今天生日,你就给我吃这些东西?”

  阮知慕振振有词:“你懂什么,这叫步步‘糕’升,‘豆’志昂扬。”

  严越毫不留情:“好烂的谐音梗。”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道:“你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金黄色的液体掺杂在白色奶油中,场面惊心动魄,看起来很像某些不可言说的物体。

  阮知慕有些尴尬。

  他尴尬的下意识反应是挠一下鼻子,但是此刻两只手上都沾着奶油,没法挠,于是手孤零零悬在半空中:“打算给你做个生日蛋糕……但是忘记沥干罐头黄桃的水分,直接把奶油泡化了……”

  除此之外,因为是第一次做蛋糕,奶油铺得高一层矮一层的,黄桃瓣儿东倒西歪,腻成一团,惨不忍睹。

  严越瞥了一眼,评价:“奶油和黄桃都罪不至此。”

  阮知慕挣扎:“只是卖相难看了点,口味可能还……”

  严越:“你要给严明华吃这个?”

  阮知慕把嘴闭上了。

  严越三天前就说了严老师要来的事,也正是因此,他特地起了个大早,买食材、做蛋糕,想让恩师也高兴一下。

  恩师若是看到此番场景,恐怕会怀疑自己今天是来赴鸿门宴的。

  阮知慕把手套摘了,叹气:“我给你订个同城蛋糕吧。”

  他问严越想要什么口味的蛋糕,是水果的,巧克力的,冰淇淋的,还是别的什么;想要多大的蛋糕,是六寸的、八寸的、还是九寸的。

  严越统统说随便。

  阮知慕在外卖平台上挑了本市口碑比较好的一家蛋糕店,价格偏中上,但想想这是严越十八岁的生日,还是咬咬牙订了一个三百多块的的招牌巧克力松露蛋糕。

  他们原本是和严明华约的一起吃午饭,然而吃完早饭,严明华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班里临时有事,中午过不来了,等下午放学了再过来。

  阮知慕和严越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把生日蛋糕的环节安排到晚上,等严明华来了再一起吃。

  ——

  晚上八点多,严明华到了。

  严明华爬楼爬得气喘吁吁,主要是年纪大了,运动量跟不上,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

  严越:“您这是进货来了?”

  严明华没手擦汗:“赶紧滚过来接东西。”

  一个白绿相间的保温盒,里面装了十几个排骨包子,都是严越婶婶亲手包的,这是当地过生日的传统,包子数也正好凑了个十八。

  一台黑色蛇皮纹的单反相机,严明华说是预约了一年多才托人从德国买回来的,阮知慕瞧着和严越常用的那台没什么区别,不过严越看起来很高兴,立刻开机转镜,试拍了几张,应该是确实送到他心坎上了。

  巧克力松露蛋糕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送到了,摆在方形餐桌的中央。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阮知慕跑前跑后,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点蜡烛,给严越戴上寿星帽,忙死了。

  寿星帽是蛋糕店随单附送的,金色卡纸做成,上面嵌着五颜六色的人工塑料碎钻,对,就是有的紧身牛仔裤上会嵌的那种,土得黄土高坡在它面前都自惭形秽。

  严越不想戴,黑了脸。

  阮知慕丝毫不受影响,把他按坐在座位上,乐呵呵帮他戴上了:“人家店里免费送的,不戴白不戴。别动,让我用手机拍一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土,想发到你们学校论坛上去。”

  严越:“你敢。”

  “我不敢,”阮知慕飞快把照片保存,发给白川了,“我保存在手机里,晚上睡前慢慢欣赏。”

  严明华在旁边看着,大受震撼。

  严越的性格,向来是桀骜不驯,谁也不服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摆布过,跟摆弄一个布娃娃似的。

  看来两人确实是关系很不错。

  吹了蜡烛,许了愿,三个人坐下来吃晚饭。

  今天晚上的菜都是严越最爱吃的,也是阮知慕的拿手好菜,番茄炖牛腩,辣子鸡丁,蜜汁糖藕,等等等等。

  严越吃了几口,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点开一看,白川把他戴生日帽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于是一群同学朋友疯狂发消息来嘲笑他和恭喜生日快乐。

  严越:“……”

  严明华吃了几口,想到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递给严越:“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严越看了一眼,没接:“如果是严尊诚的东西,就不用麻烦了。”

  严明华:“不是你父亲,是你母亲送的。”

  严越和阮知慕同时抬起了头。

  严明华把盒子又往他手边推了一下:“上周你母亲寄来的快递,她怕寄到你父亲那里,你父亲会直接扔了,所以是寄到了我这儿,拜托我转交给你。”

  由于不想打扰母亲的生活,严越一直没有母亲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把自己的居住地址告诉她。

  严越这才接过了盒子,慢慢打开了。

  ——那是一条银光闪闪的长命锁。

  长命锁小小的,模样有些旧了,边缘发黑,正面刻着篆体的“平安喜乐”,反面是一些寓意吉祥的传统民俗图案,包括寿桃,莲花等等。

  严明华:“你可能不记得了,这是你小时候戴的,古时候传下来的习俗,婴儿戴长命锁来驱除邪祟,永葆平安,长命百岁。你戴到了大概一岁多一点,有一阵子口欲期,看到什么都想往嘴里放,没事就把长命锁放嘴里含着,我们怕东西不干净,含多了不好,就给你解下来了,之后就没再戴过。”

  “你母亲离婚的时候,把长命锁带走了,大概是留个念想。”

  长命锁底下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是母亲乔瑜写给他的。

  上面没有写什么感伤煽情的话语,只有秀气工整的八个字。

  “日月星辰,光辉灿烂”。

  ——

  严越收下母亲的礼物,显著地情绪高涨起来。

  甚至饶有兴致地和严明华划起了酒拳。

  嗯,严格来说,他还没成年,不能喝酒,所以双方是边喝苹果汁边划的。

  严明华这些天带毕业班带得头昏脑胀,精力有点跟不上,输了一轮又一轮,嚷嚷着不来了不来了。

  于是又改为歌词接龙。

  严明华平时听得最多的是《套马杆》《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这样的劲歌热曲,曲库哪有严越这样的年轻人大。

  被杀得节节败退,狼狈逃窜。

  阮知慕看不下去,在里面浑水摸鱼,偷偷给恩师帮腔。

  严明华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严越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严明华:“来……来……”

  阮知慕小声提醒他,严明华立刻道:“来一哦的来一哦来一哦。”

  严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知慕:“《音乐之声》看过吗,里面的插曲《孤独的牧羊人》,英文名《The Lonely Goatherd》。”

  歌词原句是“Lay ee odl lay ee odl lay hee hoo”。

  严明华:“对对。”

  严越皱眉:“音译也算?”

  “怎么不算,”阮知慕理直气壮,“比赛之前你又没说不能音译。”

  严明华:“就是!”

  严越:“……”

  下一轮,严明华唱“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严越有样学样,接“Little love a little sympathy”。

  阮知慕立刻道:“不行,这个不算。”

  严越:“为什么不算,你们刚才还说可以音译呢。”

  阮知慕振振有词:“严老师刚才的‘lay’和‘来’都是发上扬音,但是‘里’是三声,’little‘是一声,当然不一样。”

  突出一个胡搅蛮缠,帮师不帮理。

  严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阮知慕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偏袒得太明显了。

  咳了一声,正想着下一轮要不要保持静默,突然感觉左边小腿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

  现在是八月末,天气炎热,他穿着宽松的米色五分休闲裤,裤边很宽,小腿裸露着,因此只要稍微一碰就能立刻感觉到。

  餐桌底下空间有限,他以为是严越或者严老师不小心踢到他了,没当回事。

  但是几秒钟后,小腿侧边再次被踢了一下。

  这一次,对方的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住他的小腿肚,上下磨蹭起来。

  阮知慕:“……”

  除他之外,餐桌边只有两个人。

  严越坐在他侧边,严老师坐在他对面。

  严明华接歌正好接到自己最爱的“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一个高音上去,满面红光,激情澎湃。

  严越安安静静听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叔叔,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是每当他的身体轻微一动,阮知慕就能感觉到那贴着他的脚趾愈发大胆地在他小腿肚上游走,厮磨。

  阮知慕后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刻收回小腿,藏在椅子下面。

  他对严越怒目而视,眼神的意思很明显,警告他安分一点。

  严越坦坦荡荡和他对视,毫无畏惧。

  严明华唱嗨了,连这是歌曲接龙都忘了,不太好意思地对着严越道:“嗐,不小心就把整首唱完了,重来一轮吧。”

  严越微笑:“行。”

  严明华:“我起头还是你起头?”

  严越继续微笑:“都行。”

  严明华曲库告急,于是拿出手机搜索,看还有哪些歌没唱过。

  阮知慕见严越好像安分了一些,自己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严越的脚趾突然卷土重来,贴住他的小腿,向上一滑,以一种极其流氓的方式窜进了裤子里,在柔嫩的大腿内侧粗暴磨蹭,蠢蠢欲动往更加里面的地方探。

  阮知慕脸色涨得通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上急促滑动,发出了尖锐的噪音。

  严明华被他惊到,从手机上抬起头:“怎么了?”

  始作俑者也作出微微惊讶的样子,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阮知慕:“……”

  “没事,”他略带僵硬道,“想起蚊香还没点,我去点一下。”

  严明华:“这么早就点蚊香啊?我们家里一般晚上睡前才点呢,这味儿也挺熏人的。”

  阮知慕:“这儿楼层低,晚上蚊子多,一个不留神就往人肉上咬,早杀早好。”

  说到“杀”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严越表示同意:“昨天晚上我大腿上还被咬了呢,肿了老大一个包,也不知道蚊子是怎么钻进来的,我明明穿了睡裤啊……啧,这蚊子也是够霸道的,睡裤都拦不住它。”

  阮知慕:“……”

  严明华奇怪:“你脸怎么这么红,今天明明没喝酒啊。”

  “太久没见到你了,他激动,”严越认真替他解释,“你知道吧,他这个人就是特别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激动就毛细血管扩张,控制不住的。”

  作者有话说:

  可恶的蚊子!占我们软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