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天选倒霉蛋>第61章 同床共枕

  大概是深夜里一切的感受都不够真切,以至于向空山竟然也没发现何景乐说这句话时的异样,并且显而易见地对此感到十分满足,他又拍了拍何景乐的肩膀,道:“行了,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起床赶车。”

  “……嗯。”

  来时勾肩搭背,回去时就变成了一前一后地走,何景乐落在后面些,头颅折下去,像是真的困极了,唯有手心还是攥得紧紧;向空山几次回头看他,最后哭笑不得地让他走在自己前面:“倒是看着点路啊,也不怕撞墙上。”

  他不说话,在朦胧夜色里扬起个迷迷糊糊的笑,于此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演戏,并且贡献出此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完美表演;甚至有那么一秒,觉得睡意好像真的涌上来,即将要毫不吝啬地把他带到明天去。

  何景乐喜欢睡觉,在任何难过的没有人陪伴的时候,睡眠带来光怪陆离的梦境,那会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但此刻和以往不同,因为他又紧接着想——今夜,最起码是今夜,房间中有另外一个人等他,睡醒之后他们可以互道早安,即使夜晚漫长也没关系,有人陪伴的夜晚是美好的,比所有的梦都要好。

  他走近房间,蹑手蹑脚地摸着黑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悄悄红眼睛。

  何景乐走得很慢,像步履蹒跚的老人,一只脚已经踏上床沿的那刻,又突然转了个身,一边安慰自己绝不会被抓包、一边偷偷摸摸地往辛随床边走。

  小何同学要干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坏事了,他好希望辛随可以摸一摸他的脑袋,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也好。

  骤然陷入黑暗的视野至今还不明晰,他慢慢地朝对面摸索,依靠记忆中的位置,在对方床边慢慢蹲下来,歪着头感受床上另外一个人起伏的呼吸,片刻后,又伸出手,想要去勾辛随的手指头。

  第一下没摸到,触手是柔软光滑的床铺;但至此还不算完,勤勤恳恳做变态的何少爷大半夜也不知道耐心怎么就那么好,跟盲人摸象都有得一拼,一下没摸到,他还要摸第二下,结果好奇怪,他都从枕头沿摸到床头柜了,别说手了,连他对象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都没找见,跟丢了似的。

  还怪惊悚的。

  他想着,凑得愈发近,可还是啥也看不出,只能看出一点鼓鼓囊囊的形状,正要再摸摸,床头灯忽地一下亮了,辛随靠坐在床头,两人目光相撞,他听到对方幽幽地问:“景乐,你在干什么?”

  “……”景乐没说话,景乐人都傻了。

  等等!

  等等等等,既然辛随坐在这里,那他刚才摸到的是……

  他倏地又低下头,在昏暗的床边灯光里,和辛随的鸡儿面面相觑。

  “……”

  “景乐。”辛随又叫了一声。

  石化的何少爷缓慢回神,好像没听见似的,站起来爬上对面的床盖上被子蒙住脑袋一气呵成,怀揣着一种和这个世界爱他妈和解不和解的摆烂心态,安详地道:“晚安宝贝儿,我先睡了。”

  辛随:“……”

  但这当然没能蒙混过关,在辛随有如实质的目光烧灼下,他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脸颊连着耳朵红成一片,人都烧成灰了,嘴还是硬的:“怎么了!我就摸一下嘛!长这么好看,摸一下怎么了!”

  于是刚要说点什么的辛学长又顿住了,并且十分不可置信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裤裆:“这你都能看出好看不好看?”

  “——哎我没说这个!我说的是你!”

  何景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强调了半天,最后在辛随明显有在认真怀疑人生的目光里败下阵,好凶地一甩头,又从床上蹦下来,跟个窜天猴似的扎到隔壁床:“算啦!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

  “现在,立刻,马上——”他凶巴巴地讲,“摸我的脑袋!”

  “啊?哦。”

  ……

  虽然过程曲折,但最终变相达成目的的小何少爷心情好了一点,决定大人有大量地把这件事给翻篇儿,他躺在辛随腿上呼噜呼噜,自下而上地看辛随的脸,突然问:“怎么没继续睡,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辛随说,“就是突然醒了,然后发现你不在,就没睡着了。”

  从刚才开始就隐约弥漫的委屈意味现在终于实打实地戳在何景乐脊梁上,几乎要把“你是不是想始乱终弃”几个字刻在他脑门,让他突然有点不合时宜地想要笑——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笑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解释,于是低声地说:“我和山哥出门喝可乐去了。”

  这下辛随也笑了,说话时胸腔的共鸣震红了他耳朵,他察觉到对方很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哄小朋友一样:“哦,还是喜欢喝可乐的年轻小男孩儿呢。”

  “喂…你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吧?”

  年轻小男孩不服气了,把脑袋抬起来,但没几秒就又乖顺地垂下去;不知为什么,从看见辛随醒着坐在房间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好像有许多话想要说,但直到现在,被对方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又觉得,只要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哪怕一辈子什么都不说,也是很好的。

  他觉得这很像自己曾无数次设想过的家。

  “辛随,你知道吗,向空山跟我说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停了一会儿,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讲。

  “这难道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辛随很快就回答。

  何景乐又闷着不说话了,良久,才喃喃地说:“是啊,是很好啊。”

  他突然发觉,许多情感在当下或许汹涌,但是等到诉诸于口的时候,就会显得单薄且矫情——无论怎么说,都显得像在无病呻吟,横竖都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思考的东西。

  “景乐。”

  可是辛随又摸摸他,昏黄灯光下,此时的气氛温情得叫人几乎想落泪,他被辛随掐着腰抱得靠上了一些;两个人对视,他听到对方似乎是笑了一声,指尖揩过他的脸颊,然后安抚似的说,“不要害怕表达,你可以和我说任何想说的。”

  辛随的眼睛好像有魔法,不然实在没法解释,为什么何景乐总是会被这样的眼睛蛊惑;他揪着对方的衣角,沉默很久很久,最后鼓起勇气说:“辛随,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想变得更好一点。”

  他不想要被动地停在原地,并且想在有关永远的这个承诺过期之前,也能拥有一些让别人不想放手的东西。

  “听上去不错。”辛随说,“已经有眉目了吗?”

  这就为难到小何少爷了,他苦思冥想很久,久到被吓走的困意再度飘回来,整个人往旁边一滚,严丝合缝地卡在另半边床铺上,才说:“我不知道。”

  然后又问:“辛随,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呢?”

  他调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思考:“舞台也上过了,然后摔了好大一跤,里子面子都丢尽;交过朋友,但没交到——唔,大一的时候我还见义勇为过呢,可是人家也不见得有多感激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很轻很轻的呢喃,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依然还在不依不饶地问:“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也做得好的?”

  何景乐终于不再说话了,陷入了迟到的睡梦中,嘴唇张开一条细缝,似乎仍有未竟之言。

  辛随就这么看着他睡着,心想:这不是哪里都很好吗?

  哎,白捡了个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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