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真少爷团宠日常>第6章 

  接下来的几天,应煦一边上课,一边打工挣钱。魏连霄似乎很忙,没联系他,他也不给他打电话——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太刻意了。何况那羊虽然大方,但脾气不好,会撅蹄子。

  元旦将近,节日的气氛又浓郁了。

  应煦起了个大早,用厚实的棉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匆匆出门。他上午有两节课,下午也排了两节课。上完课就放假了,他去批发市场批了一些小玩具小饰品,元旦跨年夜,卖这些东西是能小赚一笔的。

  天还没亮,街边只有路灯发着光。

  应煦赶着去搭车,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大伯父的电话。

  他不想接。

  手机铃声唱个不停,不知吵醒了谁家的狗,隔着门板奶声奶气叫着「汪汪汪」。应煦眉头皱紧,接通电话。

  “小煦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通过手机传出应大伯的声音,慈爱随和,却失真。

  应煦扯了扯嘴角,对于自己不接电话的事避而不谈,只问:“大伯父找我有什么事么?”

  “嗨,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找你?我们是亲戚,没事也要常联系。再说你爸妈都走了,为了不让你爸妈在底下牵挂,我也该多关心你啊。”

  应煦觉得这话着实刺耳。当初爸的病情加重,妈上门去借钱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打断男人的絮叨,声音里多了一分冷意:“多谢大伯父的关心。我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不小了,这个家得靠我担起来,再说各家有各家的苦楚,我总不能老麻烦别人家。”

  应大伯被他噎了个够呛。

  应煦想,看来他记性不差,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他终究低估了应大伯的脸皮厚度,男人很快振作精神,又换了个话题:“小煦啊,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二伯母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你大伯母却念着你呢。听你的情绪不好,是不是你二伯母又催你还钱了?唉,那个女人,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应煦不说长辈的不好,但他心里觉得应大伯也没好到哪里去。

  “唉,我真是后悔啊,早知道你妈从你二伯那里借钱会被那疯女人咬着不放,我就是每天吃白菜叶子就米糠也要给你们把钱凑足了!只是你也知道,你堂哥结婚,家里得买房买车,大伯手头也紧……”

  “大伯,我理解您的难处,欠二伯家的钱我会努力还。”应煦不想再继续听他说那些不可能兑现的空头支票,许愿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写:“我现在赶着去上课,先不跟您说了。”

  “哎哎!”应大伯赶紧拦他:“小煦啊,你别急,听大伯把话说完。你家现在这个情况,只剩下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又要读书,又要生活,还要还你爸妈欠的医药费、丧葬费,你哪里承受得住啊?大伯有心想帮帮你,这不你堂哥结婚正需要婚房,我和你未来嫂子家里好说歹说,把我们的房子腾出来给他俩住,我们两个老东西呢,就想把你家的房子买下来,凑合着住。我和你大伯母商量过了,宁可我们吃亏点,三十万,你把那老房子转卖给我,不就能把该还的钱都还了?”

  三十万。

  应煦用自己的生活经验估算了一下:四十万,在城市边缘的老小区买一套产权年限只剩二三十年的二手房,这个价格算很不错了。

  但那是买卖房子的价格。

  对于应煦来说,那老房子尽管逼仄老旧,却是无价的——客厅、卧室、厨房,每一块地砖都踩满了他的回忆,点点滴滴,他不愿舍弃。

  更何况,他并不相信大伯父的用心。以他对大伯父一家的了解,他们不可能自己吃亏,便宜他这个外人。大伯父画的馅饼看似香脆,但很可能是个陷阱。

  应煦于是果断拒绝。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分好赖呢!这么好的价格你不卖给我们,还指望你家破房子能升值?你怕是忘了,当初你妈想拿那房子抵押贷款,跑遍了所有银行没有一家肯批下来,这样的房子除了我们家还有谁要?!”

  应大伯越急,应煦反而越冷静。他从应大伯的话里抓住了一个重点——升值。应大伯费尽心思跟他买房子的,只能是为了这个。

  像他家这样地段不好,又老旧的房子,能靠什么升值?

  ——拆、迁。

  应煦的脚步慢了下去,他感觉风更冷了。明明太阳撕破了黑沉的天,洒下一片象征光明的淡白色,却没有什么温度,只让人如坠冰窖。

  他的回忆还能守住多久呢?

  爸爸妈妈不在了,他连房子都留不住……

  但总归不是现在。

  应煦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眼神坚定。他再次向应大伯表示拒绝。当然,他的拒绝无法打消应大伯买房的念头。

  他于是剑走偏锋,祸水东引:“大伯父您说得也有道理,其实二伯母这两天也跟我说,让我把房子抵给她。您看,我欠的反正是她家的钱,我就按您说的,直接把房子给她家吧!”

  应煦说完,没忘给「热心」的大伯父道个谢,不等大伯父反应过来,就挂断电话。

  挺好,世界安静了。

  应大伯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找应二伯母吵架去了。

  上午安排的是台词课,台词课的老师普通话特别好,咬字清晰,感情充沛,每一句台词都能牵动人心。他讲了讲感情在台词中的表达,又做了示范,就给出练习时间,让学生自主练习,待会儿抽人表演。

  应煦台词功底好,果然被老师抽中。

  在众多同学的注目下,他站了起来,念出老师指定的那段表白的台词。

  女孩们听了纷纷红了脸颊,好像他倾注感情,所表达的爱意是对着自己。

  男同学就有些不服气了,某几个聚在一起,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

  下课以后,应煦便要走。他最近在打工上花的时间太多了,学期论文还没完成,打算去图书馆找些资料。不料一个女生叫住了他:“应煦,应同学,你今天有空么?”

  应煦抬眸看去,对上女生含羞带怯的双眼。

  他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女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提出邀请:“我们几个同学打算去新街酒吧跨年,你要一起去么?”

  应煦从来没进过酒吧,以前是家里管得严,不让去,现在生活这么忙碌,更没想过去那种地方消遣。他拒绝了女孩的邀请。就算不是酒吧,是别的地方,他也不能去。他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女孩的爱意,一来他担负不起,二来性别不对。

  女孩眼里的光芒明显黯淡下来。

  应煦从她身边走过,声音低低的:“祝你玩得开心,张倩同学,去酒吧要注意安全。”

  他一贯以爽朗洒脱的形象示人,其实心思细腻,很会照顾他人的情绪。

  女孩被他提醒,眼里重新漫上笑意。她想起大一的采风活动,她的上衣不慎被水弄湿,沁出内衣的颜色,是他把怀里的道具和她交换,让她挡住胸前的尴尬……即使身逢变故,受人非议,他从来没变过。

  “哎,应煦,你可真是无情啊。像张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约你,你都不肯赴约的么?”

  突然插进来一个男声,嘻嘻哈哈,带着恶意的调侃。

  张倩顿时羞红了脸,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应煦见状,模仿他那玩笑似的语气说道:“唉,真没办法,谁让我是一个大忙人呢?这位同学,你也要邀我跨年么?太遗憾了,我只能选择拒绝。”

  他的语气太过夸张,张倩的局促顿时被打散,忍不住扬起嘴角。其他听着他们说话的人也都不再纠结张倩的邀请,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男生身上。

  只见那男生像被肥肉卡住喉咙似的,满脸菜色,他身边的几个损友也不帮他说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让他更觉得下不来台,气急道:“谁邀请你跨年了!我是想问你今天去哪里打工,我好避开那地方,省得我们大伙儿去玩遇上你,你不尴尬,我都觉得尴尬!”

  应煦算是明白这份针对从何而来了。

  捧高踩低是小人的天性,他们找他麻烦,只是想看他因为贫困面露窘迫的样子。

  应煦偏不让他们如意:“这有什么尴尬?不过我也不想见你,要是你朋友非要光顾我的生意,那多不好意思,你们花的都是爸妈辛苦挣来的钱,就不用专程送来给我花了。”

  “你!”

  嘴贱的男生被气得跳脚,应煦依旧心情平静。

  在爸爸生病的时候,他就迅速长大了。如果当一只猫,注定要把柔软的地方袒露出来,受到伤害。那他宁愿做一只刺猬,扎手,但绝不软弱可欺。

  “少花点,你爸妈挣钱不容易。”

  应煦无意多说,与那个男生擦肩而过。不料那人一让不让,梗着脖子,被撞得一个踉跄。

  他顿时怒火更炽,难听的话脱口而出:“我是花爸妈的钱,我还有爸妈,他们就乐意给我花钱!谁像你,你爸妈没了,你就讨好有钱男人,出卖色相,让别人给你花钱!”

  应煦的脚步顿住,他缓缓回头。

  男生望进他的眼睛里,竟觉得呼吸一滞。

  其他同学也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听他说什么「爸妈没了」这种话,也觉得太过分了。便有人上前拉他,也有人忙着解围,转移话题。

  应煦深吸一口气:“这位同学,你看起来也不像爸妈还在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说你没家教。”

  应煦用最平静的语气回应男生的暴跳如雷,同学们怕他们越闹越凶,劝完那个男同学,又忙着劝应煦,要他少说几句。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和事老」,爸去世的时候,亲戚是「和事老」。

  妈下葬的时候,邻居是「和事老」,现在同学们也在当「和事老」,其实只是事不关己,所以可以云淡风轻。

  周围的声音那样嘈杂,应煦好像听不见了。所有的喧嚣渐渐褪色,只有他的眼眶渐渐红了,那是泛着泪意的红色,但他没哭。有人心疼,哭才有意义。没人心疼,那就没必要哭。

  “这是怎么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同学回头看去,见魏连霄大步走来,西装革履,与这充满学生气的校园格格不入。

  同学们不知道他是谁,一时没说话,却如同摩西分海,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不急不慢地走到应煦面前:“怎么了?”

  应煦没说话,那个与他起了争执的男生先闹起来:“这家伙骂我爹妈死了,真没素质!”

  魏连霄回头,细细端详他。

  男生被他看得后退一步。

  “无缘无故,他就骂你?”

  被这么多同学看着,男生想点头,脑袋就像千斤巨石那么重,那轻轻一点头就是点不下去。

  “要是你先招惹他,你气什么?”

  男人气场强大,声音也是低沉而霸道的:“先撩者贱,同学,你没听过?”

  那个同学被呛得要死,登时顾不上怕,大声嚷嚷:“你当然护着他,别以为我没看到,他上次就是从你车上下来,还跟你卿卿我我,依依不舍!你和他不干不净,当然替他说话!我又没说错他什么,都是学艺术的,谁没见过他这样的?你怎么不问问他,敢做不敢当,还怕人说?”

  魏连霄算是听明白了。

  他看到应煦捏着拳头,恨不得要打人的样子。将他的手臂握住,按住他的动作:“这位同学,凡事都要确认以后才有发言权,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让我的律师给你寄送律师函。”

  “请允许我向你声明,应煦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是正当男男朋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