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吗？
封卓依然倔强地在他怀里挣扎, 段易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死活不肯放开他。
“封卓，封卓，”段易皱眉喊他, 然后说：“我不是嘲笑你。”
他还是向醉酒的他解释了出来：“我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 更何况我也是同, 我笑是因为，你说你怕我生气，这让我觉得你很在意我。”
“你懂我的意思吗？”
封卓没说话，也没再闹腾, 很安静。
段易慢慢松开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昏昏欲睡。
段易无奈, 沉了口气。
白说了。
他拦了辆出租车，把人带回了他家。
封卓一路都闭着眼睡, 靠在他的肩膀上。
下车时封卓倒是醒过来了, 就是依然醉得厉害，被段易架着胳膊搀扶进屋。
段淑兰还没睡, 正在客厅等段易回来。
没想到儿子把封卓也带了回来。
坐在沙发里的段淑兰看这架势，惊讶地起身, 关切道：“卓卓又喝醉啦？”
段易「嗯」了声, 语气淡淡地说：“我先带他上楼。”
“好，”段淑兰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们弄点水喝。”
段易把封卓带到他的房间, 让封卓坐到床边。
封卓直接就往后一倒, 大剌剌地躺在了他的床上。
段易摁开床头的落地灯, 扯过被子搭在他身上, 然后就转身出了卧室。
闭着眼的封卓缓缓睁开眸子。
胃里翻江倒海, 他撩开被子坐起来，慢慢滑下床，靠着床板屈腿坐在了地上。
他耷拉着脑袋，把胳膊搁在膝盖上，强忍着胃里的难受，却压不住心里的涩苦。
封卓的眼睛失控地越来越酸胀。
房间里很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倏而，一道开门声响。
段易端着一杯柠檬水走进来。
他看到封卓没躺在床上，而是蜷缩在床边，皱了皱眉。
段易拿着水杯走过来，在低垂着头的封卓面前蹲下。
他这才透过落地灯的光线发觉他在哭。
他在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段易不会哄人，最招架不住别人哭。
他轻拧眉心，放缓语气低声唤：“封卓？”
封卓没理他，依然低着头吸鼻子。
段易伸出没有拿水杯的手，想要给他擦眼泪，但被封卓抬手挡开。
封卓抬脸偏过头，看向别处，倔强地不肯看段易一眼。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被泪水洗刷的特别亮堂。
段易蹩脚地问：“你要不要喝点水？”
他说着，把水杯递过去。
封卓抗拒地推开他的手：“我不喝！”
没想到水杯会从段易手里滑落，杯子里的柠檬水顿时洒到了他衣服上。
段易也没能幸免。
随着一声闷响，玻璃杯掉在地上，倒是没摔坏。
封卓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抿紧唇。
平常脾气并不怎么好的段易并没生气，只是问：“回家前我跟你说的那番话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封卓闷声闷气地说：“你跟我说什么了？”
段易彻底没了脾气。
果然是白说。
他摸过手机，打开相机里录视频的功能，从侧面举着手机，让他俩的脸都保持出现在镜头内，又重新对封卓解释了一遍：“我没有嘲笑你，我笑是因为，你说你怕我生气，让我觉得你很在意我。”
“封卓，我尊重并理解每个人的性取向，况且我和你一样，喜欢男人。”
封卓神色震惊地抬眼盯着段易。
他脸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泪痕。
“这次懂了吗？”段易凝视着他，低声问。
封卓没立刻说话，只有眼泪再一次滑落。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么能哭。
也或许，只是因为酒精作祟，无法控制情绪而已。
“我以为你在笑我喜欢同性……”封卓一边掉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怕你觉得我恶心。”
“在你说这番话之前，我特别迷茫，杨晴晴说我值得被喜欢，可是，如果我值得被喜欢，为什么我爸妈不要我，我喜欢的人要笑我……为什么，我想要的爱，一点都得不到。”
段易已经把手机放下。
他伸手，用指腹帮封卓擦掉眼泪，然后低喃：“我喜欢你，封卓。”
“你想要的爱，我给你。”段易话语心疼地说完，把封卓轻轻抱住。
“你之前一直问我缺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缺，等缺了再找你要。”段易的喉结微滚，认真道：“现在我缺了，我想向你讨要一份感情，还有一个人。”
封卓登时哭得更凶。
他把脸埋在她颈肩，一边哭一边没好气地说：“烦死了！我不想哭。”
可是眼泪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随即他又吸着鼻子不满地抱怨：“衣服都湿透了，难受死了。”
段易却说：“我要知道你的回答。”
封卓默了默，抬手回拥住他。
“我贪恋你的喜欢。”
“想要你给的爱。”
“易老师，”封卓吸了吸鼻子，“你跟我谈吧。”
段易应道：“好。”
虽然段易早就把手机放在了旁边，但视频的录制并没有停止。
他们说的每句话，都被录进了视频。
随后，封卓被段易从地上拉起来，段易给他找了身衣服，封卓就进浴室去洗澡了。
段易停止录制视频，转手就发给了封卓一份。
省的他明早起来酒醒了不认账。
封卓洗完澡后穿着段易的T恤和运动裤走出来。
虽然段易比他略高一点，但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合适的。
段易已经去帮他重新倒了杯柠檬水端进来。
他把水递给封卓，自己就去浴室洗澡了。
等段易从浴室出来，封卓已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没枕枕头也没盖被子。
就这么以双腿微蜷稍稍弓背的姿势睡着了。
段易来到床边，把他往上挪了挪，让他枕着枕头睡，随后又帮他盖好被子。
而后，段易躺到床的另一侧，伸手关了灯。
房间里登时陷入黑暗。
他侧过身，正对着睡熟的封卓，隐约能看到封卓的轮廓。
段易毫无困意，不知道这样盯着封卓看了多久，他才翻身平躺，闭上眼酝酿睡意。
就在他要睡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贴了过来。
睡梦中的封卓丝毫不知道自己钻进了段易怀里。
段易却被他闹得身体僵硬，浑身紧绷。
他偏过头垂眸，盯着靠着他熟睡的封卓看了几秒，而后侧过身，伸手揽住了主动把自己送过来的人。
.
隔天一早。
封卓睁开眼，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
他在床上赖了几分钟，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宿醉断片的封卓把昨晚的事迹忘了个差不多，他甚至有点惊奇自己居然在段易的卧室中醒过来。
而且还穿了他的衣服。
段易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时，封卓刚从床上下来。
他语气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又睡了你的床。”
段易瞅着他，说了句：“看看你手机里的消息。”
封卓疑问着「啊」了声，动作倒是很快，直接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段易昨晚给他发了个视频。
封卓点开，段易的话就从视频里传来：“我没有嘲笑你……况且我和你一样，喜欢男人。”
而视频里的画面，是他坐在地上……哭？？
卧槽！哭个屁啊！！
封卓彻底凌乱，他没继续往下看，直接关掉了视频。
段易说：“看完。”
封卓目光飘忽地不知道要看哪儿，紧张地都结巴起来：“我……我回去……”再看。
“现在看。”段易拒绝了他的逃避。
然后嘁笑一声，故意激他：“敢做不敢认吗？”
封卓成功上套，“笑话，有什么不敢认的！看就看！”
他重新打开视频，硬着头皮往下看。
段易终于跟他索要补课的报酬了，而他向他讨要的，是他的感情还有他。
视频里的他哭着冲他抱怨发泄，格外委屈。
然后，再也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封卓听到段易说喜欢他，说要给他爱。
随后他又听到自己说：“我贪恋你的喜欢，想要你给的爱。”
封卓瞬间一个激灵，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的！
“易老师，你跟我谈吧。”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
封卓心跳失控地不断加快，几乎要掠夺掉他的呼吸。
他垂眼盯着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明知道已成定局，却还是忍不住紧张。
直到他听见段易回了他「好」，悬在半空摇摇晃晃的一颗心终于安稳落地。
接下来，又是他哭着抱怨，说什么不想哭，还说衣服湿了。
声音很闷，很像躲在段易怀里说出来的。
段易已经来到了封卓跟前。
封卓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落后一筹，努力忍住了要往后退的冲动。
他抬眸，佯装镇定地直视着段易落过来的目光，心却乱得很。
其实更多的是窘迫。
他是真没想过，自己喝醉了还能哭闹，完全像变了个人，娇里娇气的。
段易只问了两个字：“认吗？”
封卓盯着他这张冷淡倒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怎么都无法把他和昨晚那个放柔语气哄他跟他告白的段易联系在一起。
见封卓不说话，段易又说：“我不喜欢强迫，你要认我们就谈，不认就算了，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封卓急忙道：“我没说我不认。”
说完又给自己找补，嘟囔：“都发生了怎么当没发生啊。”
他看着段易，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易老师，我认。”
“我就是喜欢你。”语气坦荡又霸道。
这才是封卓。
段易唇角轻勾，露出浅淡的笑。
“我知道了。”他说。
段易让封卓去洗漱，他换上校服，又拿出自己的另一套校服，放到床边。
等封卓洗漱完，开始换段易的校服时，段易正往书包的拉链上挂挂饰。
是封卓上次落在他家里的那个小挂饰，他本就没打算还他，这下直接挂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封卓穿好段易的校服，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上面是洗干净后的洗衣粉味道，一股很淡的清香。
段易蹙眉道：“闻什么？”
封卓笑嘻嘻的，“有你的味道。”
“你每天坐在我旁边时就是这个味道。”
段易：“……”
两个人下楼和段淑兰一起吃早饭，段淑兰一见到封卓就关心地问：“卓卓，现在不难受了吧？头疼不疼？”
封卓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段易的母亲有多好。
他笑道：“我没事的阿姨，已经休息好了。”
“那就好，”段淑兰热情地招呼他：“快过来吃早餐，吃完你跟小易一起去学校，别迟到了。”
封卓听着段淑兰唠唠叨叨，满脸笑意，然后又想到什么，很小声地叹了口气。
正巧段淑兰走开，餐桌旁只有段易和封卓。
段易一边吃东西一边问：“叹什么气？”
封卓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心虚：“阿姨对我这么好，我却把她儿子拐走了。”
段易：“？”
“你挺自信。”
明明是他给他妈又带回来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说：
卓卓丝毫没有做0的觉悟。
下章零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