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497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三)追捕

  嫌疑人钟旭,男,三十四岁,南方沿海人,曾经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等国家工作过。他爱好极限运动,有一帮共同爱好的朋友,五年前钟旭和同伴乘坐私人飞机跨越雪山时遭遇暴风雪不幸坠毁,两个月后才被营救成功。

  一年前钟旭回国,经朋友介绍在大学里找了份电工的工作,平时和同事相处融洽,每天晚上都会约好一起在学校操场打球。

  据同事反应,四个月前,钟旭突然暴瘦了十几斤,并开始大量饮酒,同事都以为他失恋,并以此打趣,钟旭并不做解释,但至此之后经常不见人影,也不再参与每晚的球类活动。

  警方调查了他的电脑,发现他的搜索记录都和骨癌有关系,家里还找到了大量止疼药,显然钟旭的身体状况突然出现问题,极有可能患上了骨癌,但在本市的各大医院并没有找到钟旭的就医记录。

  钟旭由于自身身体状况出现问题,采取了多种治疗办法无果后,便想起了曾经在东南亚见过的巫术,两个月前,第一起案件发生的一周前,钟旭曾请假去过泰国曼谷,警方推测钟旭在曼谷寻求治疗办法,被巫医误导,认为可以靠吃人肉重新获得健康。

  在病痛的折磨下,钟旭产生了对死亡的极端恐惧,认为吃掉健康强壮的人的“肌肉”可以获取“力量”。

  容铮认为五年前的飞机事故,在极端恶劣的雪山环境亲眼目睹死亡及近距离接触死亡,对钟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让他得了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让他对死亡的恐惧比普通人更加强烈。并且容铮还猜测,在雪山事故中,钟旭很有可能在饥寒交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尝试吃过人肉,因此获得了“力量”,存活了下来。

  多重原因之下,钟旭产生了犯罪的欲望和动机,认可了“吃人肉”即可“恢复健康”的逻辑。

  但对于钟旭为什么在杀死肢解受害人后,还要故意弄成完整的人形悬挂到学校后方的树林里,而不是去掩藏尸体,这种醒目的抛尸方法原因是为了挑战警方,还是他自己精神层面某种固执的幻觉标记作祟,还尚未可知。

  其次在钟旭的家里发现了一个混合有血液的杯子,杯子里的血液检测结果是“XX”,即是女性血液,怀疑钟旭在作案前尝试过喝人类的血缓解疼痛(即将卫生巾泡到水里获得血液饮用),却并没有获得想要的成效。但为什么他要将卫生巾塞进死者嘴里,这一行为没有找到答案。

  另外,钟旭的作案现场显然不是在租住的房屋内,他屋内的刀具未翻刃,邻居也没有听到砍骨头发出的声响或者闻到怪味。可对钟旭名下的所有的房产进行调查,都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钟旭的健康状态如果没有得到恢复,他一定还会再次作案。专案组会议完毕,警方马上开始了对钟旭的追捕活动,动用全部警力寻找钟旭的藏身之处。

  校方传来有学生失踪的消息,该名学生每天有晨跑的习惯,是体育学院运动康复与健康专业的学生,在树林发生事故后,该学生把每天晨跑路线从树林改到校园内绕着校舍跑,随后便不见踪迹。

  窗外的乌云聚集翻滚,眼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容铮忧心忡忡梳理手里的资料,所有人都在担心这名失踪的学生,虽然失踪时间不足十二个小时,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名学生符合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所有条件——年轻、健壮、富有活力。

  不安的气氛在会议室内蔓延,派出的警力在学校内外铺开了大网,寻找着钟旭和失踪学生的踪迹。

  容铮不停翻着钟旭的资料,还有前面三起案件的卷宗,想要从钟旭的犯罪过程中寻找他的路线轨迹。手机就放在手边,等待着搜寻人员随时发来的消息。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查案,让容铮的身体状态达到了阀值,他偶尔会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幻觉,好像若有似无的视线在注视着他,身边说话的声音也会变成嗡嗡的噪音。

  马上要下雨了,屋内的气温又升高了一些,参加案情分析会的人大多是老烟枪,呛鼻的烟味充斥着鼻腔,让他感觉更加焦躁。

  他甚至产生一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这种感觉迫使他想立刻起身离开,一遍遍催促他望向开着的大门,这让他的焦躁感更加严重。

  同时,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是那是什么呢?

  “容铮,你有什么想法?”专管刑侦的副局留了下来,他捋了一把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朝容铮敲了敲桌子,“之前我听老肖说,钟旭是你找到的,比公-安厅犯罪心理科的专家给的资料还要详细,几乎是瞬间就让学校给出了嫌疑人,能说说你当时的判断吗?”

  “其实很简单。”容铮用力捏了下鼻梁,“他作案次数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三次作案,选中的受害人都是学生,这个学校在郊区,外来人特地选这一处作案,不太合理,所以一开始我们的视线就放在学校周围。”

  “身高和体重可以根据鞋印推测出来,另外我发现他是非常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的连环杀人犯。这类人通常智商很高,很难和人建立起情感沟通,大多数刑事案件都是激情作案或者和金钱相关,但连环杀人犯不同,他们童年和青春期过得非常糟糕,让他们的心理扭曲,在他们作案后,不但不会内疚,甚至会产生兴奋感,促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作案。所以我推测他和和父母关系非常差,无法和人产生亲密的感情关系。”

  副局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还有,我们在现场除了一枚鞋印,找不到其他线索。由此来看,本案的凶手有很强的的自信力和行动力,犯罪组织能力很强,每次作案都做了精心的布局,所以我推测他善于伪装,热衷参与集体活动,和周围人的关系不错。”

  “大多数连环杀人犯的作案动机和‘性’有关系,选择受害人时候也偏向于选择弱势群体,但三名受害人身上都没有找到性侵痕迹,也没有典型的性发泄伤害,三名受害人都是正值壮年性向正常的男性,要制服身强力壮的男性受害人,还要将尸体吊在三米的高空上,凶手肯定也非常高大强壮。另外,我认为相对于杀人,他更重要是下一个阶段——处理肢解尸体。”

  “福尔摩斯·和伯格尔曾经把连环杀人犯的动机分成四种——幻觉、使命驱动、纵乐、权力***控制。如果他的动机在于处理肢解尸体,说明他受到某种使命驱动,他抛尸的方法让我感觉有可能和宗教有关系,是否是做某种仪式?所以才联想到东南亚和南非。”

  “对,”副局一拍大腿,“那些学生们在传什么巫毒娃娃。”

  “要把一个人吊到三米高的树枝上,不可能光靠蛮力,他需要借住过滑轮一类的设备,所以我想他做技术工种,加上他能避开所有监控。尤其是校后门的夜市,王伟鹏告诉我夜市是附近的农民自主组成的,他们不太可能会花费多余的钱去安装监控设备,这应该是学校为了学生安全去安装的。这一次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案,就和夜间巡逻人员擦肩而过,我这才确认,他一定是学校能接触到监控设备的职工。”

  “容铮,你老实告诉我。”副局吐出一口烟,直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他可能把不见的手臂大腿内脏什么的吃了?”

  “刚开始只是有这个想法冒出来,毕竟不太现实。”容铮顿了一下,“今天上午,我和一个打篮球的学生产生了一些小矛盾,结果从这个学生身上偶然想起凶手从死者身体上拿走的部位,都是他们身体里肌肉最发达的位置,这才确定了这个想法。然后又联想起东南亚和南非有些地方,以获取战俘力量有吃人的迷信,才会有凶手是否去过这些地方的想法,没想到撞上了。”

  一旁旁听的几名刑警闻言叹息地连连点头:“我一直觉得犯罪心理这个东西都是马后炮——纸上谈兵,不顶用,之前厅里让我去听课,我还觉得麻烦,没想到还真的能抓到犯人。”说完,拿出烟递给容铮,“你小子,平时是个闷屁-股半天不放,没想到一说起案子就跟蹦豆子似的,还真有两下子。”

  容铮拿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还有一点,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副局在旁轻轻笑了一下,对容铮说,“你说他喜爱讨论国际争端时事,会经常在网上发表激烈的争论。刚刚技术科那边来消息,发现钟旭的确经常在网络上发表一些让人不赞同的声音,比如赞成虐杀宠物,反对清真教,崇尚欧美的自由人权,甚至相信国内有专门机构对监控所有人的生活。但他在现实生活中隐藏的很好,就连和他经常打球的同事也不知道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铮低着头,沉声说:“网络是人们最容易放下戒备,露出内心阴暗面的地方。”

  副局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突然说:“小容,你相当不错。”

  容铮摇头:“这都是大数据统计下给出的结论,也有很大的不可能性,这次是运气。”

  “谦虚。”副局不认可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根烟,又低声说,“你就是这点不好,太直,容易折。”

  容铮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副局叹了口气,脸色慢慢变得沉重下来:“你觉得那孩子能活着吗?”

  容铮低着头,深深吸了口烟。

  三天前,王展到学校后门闲逛,撞上了钟旭,由于两人在球场交过手相互认识,钟旭又是学校的工作人员,王展并未对其产生疑心。钟旭站在夜市门口监控的死角,叫住了王展,找借口让王展和自己离开,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从背后袭击了王展,趁王展半昏迷的时候,再用车将王展运到作案地点。

  王展从监控中消失到死亡的时间,只间隔了两个小时。

  不见的学生叫做吴海,而他失踪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学校已经乱做一团。

  不安的气氛在校园上空蔓延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气,翻滚的黑云把天空堵得严严实实,云层缝隙间不时有强光漏出,雷声轰鸣响动着,狂风呜呜地响着,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容铮开着车在校园周围漫无目的地转圈,街边店铺的招牌被狂风吹得卷了起来,在第四次经过学校后门的十字路口时候,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脚踩住刹车,身后的车顿时乱成一团。

  刹车声轰然响起,尖锐的车笛声响彻街道,容铮深吸了一口气,手握成拳轻轻捶着胸口,眉心痛苦地揪做一团。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感觉胃部一阵阵灼热。

  老-毛病又犯了。熬了好几天夜,忘记了几顿饭,身体就开始吃不消了。这样不行,时间紧迫,受害人危在旦夕。

  不过,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了,吴海还能活着吗?

  胡乱朝嘴里塞了口胃药,硬吞了下去,趁着这短暂喘息的时间,容铮推开车门,摇摇晃晃走下了车。

  马上就要来一场大雨,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店铺也都关了门,只有警车和便衣警-察在街上绕来绕去。

  含着水汽的风扑在脸上,容铮斜靠在车边,他能感觉周围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一瞬间,他突然不由自主想起楼道里那个一晃而过的幻影。

  不仅是在楼道里,在他偶尔浅眠的时候,梦里也会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是谁?

  是我的幻觉,还是记忆里的某个人?

  容铮两手撑在车门上,耳朵里嗡嗡作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容铮揉了一把脸,感觉凉风吹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

  已经是下午6点,电台响了,传来的是坏消息,依旧没有找到钟旭的下落,也没有得到吴海的消息,好消息是,局里协调了各大分局和派出所,把全市能用的警力全派了过来。

  突然,他想起中午响起的手机,除了家人,没有人有他这个手机的号码,队里联系都用电台。

  他从兜里掏出老款的诺基亚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那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上面写着两个字“线索”,落尾:R。

  “R?”

  这人是谁?

  “线索”是什么意思?

  容铮边打发动汽车,边狐疑地点击接收。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在头顶炸开,暴雨哗啦一下应声而落呼啸的风雨声灌进了耳朵里,容铮下意识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街道,方才还在街道边乱晃的便衣赶紧钻进警车。

  与此同时,一张图片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容铮“哒哒哒”按着手机按键,像素粗糙的颗粒好像昭示着什么不安,忽然,他感到一阵心悸。

  图片太暗了,很明显在暗处拍摄,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只在右下角有两处发着光的白点。

  容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瞳孔骤然一缩——那张照片上两个点分明是一双人的眼睛!

  ……

  ……

  “慢点说,你看见了什么?”老刑警正和几个同事巡查校园,一抬眼就看见容铮在暴雨中狂奔,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电台。

  “活着,吴海还活着!”容铮大喘口气,又回拨了一遍,手机另一端依旧显示不在服务区,为此他感到格外焦虑——发来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老刑警一脸茫然:“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是有人透露,”容铮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没时间解释,往后用力一撸头发,把手机丢给他:“去给技侦,让他们查照片——”

  这时,容铮手里的电台传来声音:“雨太大了,隧道那边出了交通事故,抽调来的警力全都被堵在路上了。”

  “不能再等了。”容铮抬眼扫了一眼四周,“赵师傅,你把手机拿去技侦那边,让他们查图片和电话号码,其他人去——”

  说到这里,容铮忽然停了下来,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偌大的校园,此时在眼前,就像望不见尽头的大海,他要在这所校园里寻找钟旭,就像在大海里寻找一头无标记的鲨鱼,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距离短信发来的时间已经六个小时了,就算吴海之前还活着,也不代表现在没有遇害。

  雨越下越大,竟然有了铺天盖地的架势。

  他站在走廊上,裹紧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狂风肆虐着这所本该安全宁静的学校,下午六点正是学生们喧闹嬉戏的时候,他们应该享有踏入残酷的社会生活之前,最美妙的象牙塔生活。

  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雾,让四周看起来不太真实,他又陷入了怪异的感觉,感觉这一切曾经都发生过,呆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容铮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着不远处建筑后的树林,感觉它在一点点变暗,像是即将腐朽,他甚至循着吹来的风闻见了腐尸的味道。

  他不禁心中一动,淋着暴雨,朝树林狂奔过去。

  树林,力量……那些问题始终让他昼夜难眠,他为什么一遍遍重返现场,为什么要把肢解掉的人体费尽心思重新做成人形,又为什么一定要把尸体吊在树上?

  凶手的所有行为都一定有迹可循,动机就隐藏在他的行为里。

  一脚踏入树林,盈满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容铮抬头,视线一一扫过头顶高耸的大树。

  大树,悬挂,夜空……这个仪式对他无比重要,所以他才会一次次重返,因为这样他才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吗?

  那今天这样的暴雨是不是会中断他的仪式,是不是会让吴海多存活一段时间?

  那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他放心肢解尸体,这是一个十分隔音的地方,在下午四点到九点这个最热闹的时间段也能绝对不引人注目,就在学校内部,能让他飞快地转移尸体到树林,又安全地离开。

  风呜呜地吹过头顶,树叶簌簌响着,偌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头顶。

  容铮一脚踩断地上的断枝,尖利的树枝刺痛了他光裸的脚踝。

  他在黑暗中猛然一个激灵——对了,手机上那张模糊的照片,拍摄时间是中午,周围却一片黑暗,那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的黑暗。

  还有……那堆用过的卫生巾,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呢?

  突然,容铮停下了脚步,仿佛一道惊雷突然在脑海中炸起,大脑嗡嗡作响。

  “我知道了!”

  容铮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朝他头顶上冲,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这些证据早就摆在自己眼前,怎么自己就是看不见呢?

  他一路狂奔,任凭暴雨和狂风在自己的身上肆掠,闪电惊雷在身后不停追逐着,他感觉背后那一道道视线越来越热烈,已经烫得惊人。

  是啊,那些视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是那些在树林里枉死的灵魂,悬挂在一棵棵大树上,用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朝他无声地发射着某种信息。他们无时无刻不再看着他,督促着他。

  用阳光,用热浪,用暴雨,用狂风。

  容铮大力喘息着,终于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树林周边的警戒线已经被风雨吹得不见踪影,雨水带着落叶缓缓顺着地面急速地涌向一处。

  一切的真相,即将揭晓。

  恶魔将无处可藏。

  容铮蹲下-身子,手掌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窖井盖上,上面刻着“市政”两个字,浑浊的污水从他指缝间流走,进入了这隐蔽的下水道。

  这就是答案。那些凄厉恐慌绝望的求救声,全部被厚厚的水泥板遮挡。钟旭之所以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学校里,又全身而退,正是因为这条几乎无人踏足的下水道。

  这个井盖就在树林和操场的交界处,恰好就在今天他和学生起争执的地方。

  或许早上容铮正在被学生骂着无能,钟旭就躲在窖井盖下,偷笑着看他的笑话。

  容铮在脚边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撬开井盖,“哐当”一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头盖脸朝他袭来。

  他神情骤然一凝,这味道格外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容铮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头顶的大树支出的树枝挡住了部分风雨,还是有少许冷风见缝插针地朝他吹来,被雨打湿的衣服瞬间变得冰凉,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还有浓浓的疲惫感,他能感觉到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四肢已经变得疲软,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狠狠地抽了一根烟,想借用尼古丁让自己快点恢复精神。很快,他突然意识到,钟旭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可以战胜惊险的丛林,征服高海拔的雪山,可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连弯腰穿鞋都十分困难。

  那是一种人类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

  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个人意志,也无济于事。

  原来,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这时,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突然从洞口钻了出来,容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朝后踉跄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他赶紧把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容铮惊魂未定地扭头,才发现那是几只老鼠,估计那应该是一家老小,下水道被雨水淹没,逃命似的从井里跑出来,现在已经钻进了树林,不见踪迹。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肾上腺素一下升高,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容铮回过神来,意识到老鼠成群地跑出来不太正常,他丢掉烟头,拿出手电筒,照亮井口,发现才一根烟的功夫,水位肉眼可见上涨了十来厘米。

  再等上一会儿,恐怕整个通道都会灌满水。

  容铮先是试着拿电台联系其他人,可电台进了水,半天没有反应,手机也被送到技侦部门。

  联系不到任何人,他可以现在转身回去找人,可吴海等不及了,水位越来越高,如果钟旭还想着躲藏在里面,两人都会没命。

  下水道就深深隐藏在学校的地底下,里面布满了垃圾,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地道的一大半都被雨水淹没。

  容铮深吸一口气,从井口跳了下去。

  下来后,容铮就发现他想的太简单了,借着洞口投下的光线,他发现整个洞口仅一米五高,前方黑洞洞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他想了想,又转身爬了上去,把自己的证件放在了洞口,好提示后来的警-察。

  做好这些后,他才重新跳下洞口,把自己的腿浸泡在污水中,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顺着地道朝里走,越朝里走,腐臭味就越浓厚,一路上他的心提在了嗓子口,高度戒备着四周,黑暗仿佛有了实质,不停涌上来淹没了他手里电筒透出的光线,周围安静极了,静得可怕,以至于他的踩水声大得惊人,偶尔黑暗深处会传来一阵扑腾声,他的心就会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象着钟旭会从黑暗中突然朝他扑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无论是钟旭,还是吴海,都没有踪迹。但这里依旧看起来阴森可怖,像是一张怪物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咬住进入的人。

  容铮捂着口鼻,慢慢朝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疲惫和寒冷再次袭来,长时间的弯着腰走路,让他的身体开始吃不消,地下的温度比地上低了十几度,他感觉身体开始发冷,脚步开始发沉。

  但他还是必须保持着稳健的身姿和前行速度,以至于不会发出过大的声音,让钟旭发觉。这一瞬间,容铮庆幸自己参加了那么多年的军事训练,能在这么极端的环境下还保持着清醒。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容铮突然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连忙停住了脚步,举起手电仔细查看,发现洞壁上放着一个显眼的木板。

  那个木板颜色明显和周围湿滑腐烂的垃圾不同,看起来像是被后拿来搁在那里,用来挡着什么东西,等容铮悄悄走近了看,发现木板两侧有两道明显的手印。

  这里以前应该有个铁网,但被人弄走了,换了个木板搭在上面。

  容铮深吸一口气,把手枪从腰包里取出来,另一只手放在木板上,果然上面没有污泥,看来经常被人搬动。

  容铮小心翼翼地把木板揭开一条缝,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钻了出来,还带着股浓浓的腐尸的味道。

  容铮赶紧把手枪别在腰上,再弯腰把木板整个移开,木板后面有一个排水孔,很狭窄,但足够让一个人爬行进去,他试着探头进去看看,发现前面有个拐角,无法看见尽头。

  容铮站在原地定了定神,他想了想,把手电光调小了一些,然后含在嘴里,再手脚并用,爬进洞里。他两只手臂都贴在胸口,手底下全是滑腻的苔藓,他用手腕和手肘暗暗用力,脚尖蹬着洞壁,想利用阻力,让动作更快些。

  但空间实在有限,短短几下动作,就把容铮弄得大汗淋漓。他一声也不敢喘,全程憋着气,尽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在爬到洞口的时候,忽然隐约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

  容铮心一下提在了嗓子眼,他赶紧关了手电筒,把枪举在头顶对准洞口。

  他大气不敢出,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捏紧了手中的枪,直直盯着前方,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狂吼。

  “啊——啊——”来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紧接着又疾步走开,不远处传来了砸墙的声音,容铮心头一紧,赶紧凑到洞口,竭力朝前看去。

  洞口外有火光,里面点上了蜡烛,下面是个四十来平米的水泥池子,那个狂吼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用手握成拳头拼命砸着墙。在他右下角,有两张废弃的课桌,拼在了一起,上面血迹斑斑,课桌底下,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趴在那里,不知道死了多久,全身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污水让他漂浮起来,但桌腿挡住了尸体的去路。

  容铮使劲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却没发现吴海的下落,只有钟旭一个人,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发泄着情绪。

  容铮浑身的肌肉绷紧,一手扒在洞口边缘,一手举着枪对准那人的背,盘算着最快的行动路线,打算趁钟旭现在没回头,直接冲上前制服他。

  他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正准备一跃而下,这一低头,他浑身的血液霎时冲上头顶。

  洞口下面,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

  她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躺在池边,污水已经盖过她半张脸,但她毫无所觉,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

  怎么会有个女人?

  吴海呢?

  一时间,容铮脑中警铃大作,他顾不得其他,径直一跃而下,然后举起手枪大喊:“钟旭!”

  钟旭的背影浑身一震,好像惊吓过度,骇然地转过身,用手指指着容铮:“你是谁!”

  “警-察!把手举起来!”说着,容铮疾步朝钟旭跑了过去。

  “啊——”钟旭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跑。

  容铮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钟旭的腰上,钟旭狠狠地摔在池子底部,直接一头埋进污水里。

  趁他倒地,容铮赶忙伸手到腰上去摸手铐,就在这时,容铮的耳尖一动,感觉身后一阵疾风传来,容铮下意识地朝旁一偏头,一把刀直直地砍在了他肩上。

  一阵剧痛猛烈地传来,容铮吸了口气,一把抓住钟旭提了起来,咬着牙回头,发现那老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举着一把刀,两眼睛布满血丝,正满目狰狞地瞪着他。

  “放开他!”老妇人摇摇晃晃地举着刀,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不然我就杀了你!”

  “把刀放下!”容铮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举着手里的枪,心里猜测女人的身份,难道是钟旭的同伙。

  老妇人脸上下垂的肌肉剧烈的抖动着,冒着寒光的刀刃直直对准容铮:“你把他放开,不然我砍死你!”

  钟旭已经被容铮吓得魂不附体,他脚软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挣扎着想从容铮手底下逃离,容铮的肩膀已经受了伤,但力气没少,一脚狠狠地踹在钟旭的后腰上,警告道:“别乱动!”

  钟旭直接被容铮一脚踹翻在地,疼得直打哆嗦,老妇人连忙想去扶他。

  “呯”的一声,子弹打在地上,老妇人吓得往后一栽,一跟头摔在了水里,手里的刀也掉在地上,但随后她又飞快地反应过来,一下朝钟旭扑过去,想用全身力量撑起钟旭。

  容铮正想冲上前,直接一脚踹翻一个,铐住一个,再逼问吴海的下落,谁知道这时候钟旭突然暴起,一把拿过地上的刀,横在老妇人的脖颈前,狰狞道:“放我走,不然我砍死她!”

  情况陡然生变,容铮紧紧捏住枪,惊疑不定地盯着钟旭。

  老妇人这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血液从脖颈间留下,锋利的刀刃几乎是瞬间留下一道血痕,但她又硬生生地憋住叫声,咬紧下唇,强忍着痛苦。

  “你在做什么?”容铮把枪瞄准钟旭的额头,狐疑地看着两人,心想这两人在做什么戏。

  “我不是演戏,她不是我同伙。”钟旭猜中他心思,又把刀刃往下用力按,“我早上一看见她,就想杀了她!”

  老妇立刻发出“嘶嘶”的痛呼声:“我是他妈妈,警官,你不要动手啊。”

  容铮扫了老妇一眼,沉着声说:“钟旭,你杀了那么多人,以为自己能逃脱法律制裁吗?”

  “妈的。”钟旭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愤恨地瞪着容铮,“如果不是你们插手,他们可以活下来。”

  “活下来?”容铮拧紧眉,片刻后,他忽然恍然大悟,“你把人挂在树林里,以为他们能活过来?”

  “我不想杀人,我不是杀人犯,我只是想要借用他们一点东西。”钟旭双眼赤红地瞪着他,激动得嘴角溢出了泡沫,“本来可以活的,我施了咒语。让他们服用了处-女的血,又把他们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再缝好挂在高的地方,只要被月光照一晚上,他们就会复活。”

  说着,他脸上的肌肉鼓成激动的两团,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我被你们变成了杀人犯,你们一再逼我,我只想好好的活下来,活下来啊!”

  “所以你是得病了,觉得需要吃人肉才能活下去?

  “不是什么人肉都可以,必须是健壮的男人才行,我特地选了学生,他们恢复能力很好,很快又能活蹦乱跳。”

  “你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钟旭咬着下唇,“骨癌,如果不吃他们的肉,我马上就会死掉。”

  “你在哪个医院检查出来的?”

  “没有检查。”钟旭摇头,“不需要去检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半年前,我发现我对手和脚都变形了,一到夜里,就疼得要命,第二天连走都费力。我上网查了一下,我这就是骨癌。”

  看着钟旭疯狂的眼神,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容铮,一种荒唐的猜测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因为他发现根据钟旭描述的这些症状,这病很有可能只是风湿而已。

  “你放下刀,我带你去医院做一次彻底的检查,或许你的身体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不,你骗我!”钟旭执拗地拒绝,“只要我跟你出去,你们立刻会把我关起来,然后我就会被关在监狱里。我知道监狱是什么样的,我会死掉,器官被人摘除,尸体被送进医院,让那些学生天天研究我的遗体。”他越说越激动,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大滴的汗水从老妇的额头溢出。

  容铮连忙转移话题:“今早你抓的那个男孩呢?”

  “什么男孩?”钟旭眯起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晨跑的学生,今早失踪了。”容铮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钟旭突然大叫起来,“你们想冤枉我!”他激动地大喊大叫,根本没有注意到手里拿着的刀。

  “钟旭!”容铮连忙叫住他,“我只是问一问,你冷静点,你手底下现在是你的妈妈!”

  “什么妈妈!”钟旭突然发了狂,嘶吼起来,“我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我要杀了他们,老头子已经被我杀了,现在就剩下她了,我要杀了她,我要马上杀了她!”

  说着,他激动地晃动着手里的刀,根本不在意容铮手里的枪,像是自顾自陷入癫狂,刀刃一下陷进了肉里,剧烈的痛苦朝老妇传来,她恐惧地张大嘴,感到死亡即将来临。

  “钟旭!”容铮先是狂吼一声,发现钟旭眼里全是疯狂,显然已经是动了杀心,容铮只好举起枪,在昏暗的地洞里,那红外线的红点像是燃烧的火一样,瞄准了钟旭的额头。

  钟旭狂吼着,他狰狞的影子被火光映在身后墙壁上,像只狂怒的野兽:“我要杀了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容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紧张地朝前挪了一步:“钟旭,你冷静一点!”

  然而钟旭像是听不见,神经质地转着脖子,朝老妇人喊着:“妈妈,你还记得你房间的那个衣柜吗?每次只要我哭,你就把我关在衣柜里,里面好黑,还有黑黢黢会动的虫子,我拼命地敲,拼命的哭,可是你始终都不把衣柜打开……”

  “对不起……儿子,妈妈对不起你……那只是个玩笑,一个恶作剧,我没想过……”

  “恶作剧?玩笑?”钟旭睁大眼睛,摇曳的烛光下,那张脸像哭又像在笑。

  “我们只是觉得好玩,那些虫子都是假的啊。”老妇声嘶力竭哭喊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假的。”钟旭突然癫狂地哭了起来,他的脚下甚至弹跳起来,仿佛是在跳一曲踢踏舞。

  老妇一句话也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哭。

  “现在我要把你们也都关进衣柜里,妈妈,你就去陪爸爸吧,我也很快……”突然,钟旭眼中红光一闪,手腕微转,就要用力。

  “呯”的一声巨响——

  容铮举着手里的枪,白烟从枪口冒出来,钟旭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伸出食指,不知道是在指着容铮,看是指着在黑暗里冒头的死神,然后嘴角一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妇愕然地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倒下的钟旭。

  钟旭躺在地上,瞪大着双眼,额间有一个洞,血液正飞快从他的后脑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老妇凄厉地叫着,像是疯狂的母兽,抱着正在渐渐变得冰冷的钟旭,歇斯底里地发出狂嚎。

  容铮犹豫了下,走上前,打算拉走老妇,忽然,老妇跳了起来,猛地扑向容铮,拼命捶打着:“啊啊啊啊!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你把我儿子还来!”

  拳头如骤雨般落在容铮的身上,容铮看着老妇歇斯底里疯狂的模样,脖颈间还有血不停溢出来,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感此刻在他心中蔓延着。

  他牢牢地抓住老妇的手腕,低声说:“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

  老妇浑身瘫软在地上,花白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儿子死了,老头子也死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她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用枯枝一样的手指用力抠着头皮,嘴里念念有词:“……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我儿子死了……你也别想活着,你也要陪葬……”

  说着,她猛然从水中一跃而起,手里举着刀,飞快朝容铮冲过来。

  容铮下意识伸手一挡,刀瞬间砍在了手臂上,一阵吃痛,他跌跌撞撞朝后退了几步,一抬眼,冷汗倏地冒了出来,就看见老妇神若癫狂举着刀,龇牙咧嘴朝他扑来。

  水和肩膀的伤延缓了他的工作,剧痛袭来,眼看那把刀就要对准头僻下。

  千钧一发,容铮猛地抠下扳机,“呯”的又一声巨响,一阵猛烈的冲击击向老妇,她半边身子朝后一仰,胸口霎时红了一片,她骇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胸口。

  血迹越染越大,最后将整件上衣染得通红。

  “哐当”一声,刀从老妇的手中滑落,她一时喘不上气,奋力朝前挣扎走了一步,抓扯住容铮的衣摆,布满皱纹的嘴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倒在了地上的污垢里。

  容铮浑身僵在了原地,看着在水里沉沉浮浮的钟旭和老妇的尸体,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

  污水从四面八方的排水孔涌过来,水位越来越高,很快到了腰间的位置,三具渐渐冰冷僵硬的遗体慢慢被污水盖住,他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池子底下,睁着发青肿胀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一幕宛如活生生的地狱。

  他没有想过这个结局,钟旭根本没有抓住吴海,他把自己困在下水道里,想要躲过警-察的搜捕,但自己突然闯进了他的避难所,不仅杀害了他,还把唯一的幸存者也杀害。

  水把蜡烛一个个熄灭,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水位慢慢上涨,很快淹过了他的胸口。

  容铮眼神涣散靠在墙上,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两只脚沉重地抬不起来。

  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黑暗中,他隐约听到不远处响起了水声,好像有人从水底冲了出来,他仿佛在黑暗里看见了三道人的轮廓,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步伐跌跌撞撞,犹如行尸走肉,缓缓地朝他移来。

  而他现在一动也无法动,只能脱力地靠在墙上,借着旁边的金属楼梯支撑着站立,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诡异的人影缓缓朝自己靠近。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枪举起,对准前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在耳畔边响起,那个声音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柔和温暖,像是从黑暗里降下的一束光,光晕驱赶着四周不断涌来的寒意。

  是谁在叫喊自己?

  他努力踮起脚尖,想要追逐那道声音,大声喊着:“喂——”

  “谁在那里——”

  然而没有回答。

  这是幻觉,肩膀上的伤口流血太多,导致他出现一些幻像和幻听。

  他感觉自己意识即将脱离,模糊中,看见头顶又几道强光投射过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晕。

  真美啊。

  他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终于再也扛不住了,浓重的睡意扑面而来,他紧紧地闭上眼,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