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寄人篱下就是要以身相许>第56章 番外四违心

  程过自小都不是什么上进的孩子,小时候成绩差爸妈还会管一管,后来长大了、长高了、不好伸手打骂了,就变成了口中恨铁不成钢的一句没出息。

  他心安理得,接受着父母的谩骂,忍受着同学的欺凌,承受着碌碌无为的自己,直到遇见江逾白和季潇。

  他们是程过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一个离经叛道,却嘴硬心软。另一个油嘴滑舌,却心地善良。

  程过本来打算活到二十岁后自杀,用实际行动向父母证明他并不是一事无成,起码他自杀的决心十分强烈。

  但在江逾白和季潇的陪伴下,他渐渐有了自己的爱好,变得会说会笑,甚至主动参加课余比赛还获了奖。

  程过一直认为自己脑子不好,但是他把领奖那天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太阳躲在教学楼侧后方,露出几缕没来得及收起的余晖,季潇站在台下开心的像是自己获奖一样。

  程过捧着一等奖的证书,恍惚间觉得,有他们在,好像这样活下去也挺好的。他本以为在自己二十岁生日之前,都不会再有寻死的想法,然而季潇亲手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们一夜过后,程过从早晨醒来发现季潇消失不见再到被警察抓走,只经过了短短十分钟,甚至都来不及给季潇打个电话,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过坐在审讯室里,双眼被白炽灯晃得酸涩发胀,警察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耳畔犹如浸水般什么都听不大清,下/药、强/奸等刺耳的字眼钻进他耳中,遍体生寒。

  程过只字不说,也不承认所谓的罪行,被吓得不行时也只是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鼓足勇气问:“季潇呢?我要见他。”

  程过的父母很快请了律师,自己却觉得丢脸一次都没来过,律师公事公办地问他身体是否有什么隐疾,可以帮他办保外就医。

  程过否认的间隙中,目光偶然间瞥见桌角散落的文件,其中一张起诉书的复印件上面,有季潇的签名。

  当晚,程过在被转移到看守所的路上,挨个吞下了衣服上的金属纽扣,锋利的边缘把食道刮开时,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感。

  等到嘴里大量的涌出鲜血,被血沫呛到难以呼吸时,他的思维仿佛生了锈一般,昏过去的当前,还是无药可救的想见季潇,想亲口问一问,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程过被送进了医院,等到恢复意识才知道,家属没来,手术签字是派出所的民警代签的,律师半夜被打电话叫来时,脸上带着浓重的不耐烦。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惹上这么大个麻烦?”律师说,“原告的父亲官职很大,正在施压给派出所,即便不能判刑,也会直接把你从医院带走。”

  程过的眼眸亮了一瞬,被律师眼尖的发现,嘲讽道:“你以为把你带走是好事吗?给你家里打几十万就相当于买你的命了,至于以后的路怎么样,就全看你的造化。”

  程过被骂醒了,接受了事实,也不再想着去见季潇,他冷静下来,分析了整个事情的脉络起因,认为不能让江逾白被蒙在鼓里,更不能放任他沦落到这步田地,毅然决然选择了逃跑。

  他爬出窗户,攀着空调外机下了三层,最后重重地跌在草坪里,忍着剧痛跑出医院,给江逾白打了电话。

  程过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忽然生出一丝自豪感,感慨自己的生命力如此顽强。他临时兴起,抱着一线希冀回了家,却看到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幼儿,正和颜悦色的和父亲说些什么,和天下所有的三口之家一样,其乐融融。

  程过的房间被改成了书房,他用母亲的生日打开保险箱,把里面的现金全部带走,头也不回地跑了。

  律师的言语依旧刻在他脑海中,程过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想去机场买票却怕被抓个正着,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坐黑车去T市,说不准港口出海的轮船管的会松一些。

  程过运气不错,正好碰上去韩国的游轮,不过半途被黄牛拽住,上下打量一番,偷偷摸摸地说:“你是犯了什么事,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

  程过年纪小不经事,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一切,对方四下环顾一圈,鬼鬼祟祟地说:“那你就不能坐这个,这是正经游轮,会有人查的,你上了船,不就正好被逮个正着?”

  “那我该坐哪个?”程过虚心请教,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给他,“麻烦您千万不要告发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见钱眼开的人哪管这个,笑吟吟地招手让他上了另外一条小船,谁曾想再一下来,兜兜转转到了G市。对方狮子大开口,声称要想继续走,就得付钱。

  这就样,年仅十八的程过几乎在海上飘了三个多月,辗转途径了两三个国家,才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城市,不过相对应的,他在家里偷出来的钱也花完了。

  身无分文的程过在洛杉矶街头流浪了半个月,捡垃圾桶里的食物残渣饱腹,喝屋檐下滴落的雨水解渴,直到偶然间来到大学外,捡到了一套别人用剩的颜料。

  程过破罐子破摔,在破旧的木板上写写画画,忽然想到曾经鼓励他拿起画笔的季潇,眼泪点点滴滴的落在上面,晕染开一片片五彩斑斓的湖泊。

  “你很会画画,是UCLA的学生吗?”一个陌生男子立在面前,笑意盈盈地用英语说。

  程过大概听懂了七七八八,回答:“不是,我不是学生。”

  对方很意外,递了一张名片给他,自我介绍:“我是搞艺术设计的,感觉你的风格很适合我最近的一个项目,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来上面的地址找我。”

  就这样,程过以彗星砸地球亿万分之一的极小概率,有了一份他得心应手的工作,甚至在经历了几年的沉淀后,名扬四海。

  听起来如此曲折坎坷又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想必说出口来会十分的难堪,因此程过见到季潇后闭口不谈,企图维持表面的平静。

  然而程过高估了自己的支持力,在看到季潇风光地出现在面前,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模样,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不解、愤怒,一拥而上,夹带着没有结局的爱恋,吞没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故意接近季潇,本以为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会很好得手,但自从察觉出他警惕戒备的情绪后,程过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他想成为季潇人生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后,再残忍地全身而退,徒留他一人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

  一如季潇曾经所做过的一样。

  滑雪场是程过开的,在给季潇穿戴护具时,他偷偷做了手脚,滑的过程中会偏离路线,轻则软组织挫伤,重则头破血流。

  程过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季潇摔倒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上前拦了一下,该如何形容那种内心的痛苦呢?大概和他蜷缩在肮脏寒冷的船舱中,露宿在寒风凛冽的街头上大差不差。

  令人窒息的悲伤伴随着心悸席卷而来,明明是他一手造就的,却并没有收获想象中的快感。

  在给季潇买饭时,程过发现自己还是记得他的忌口和偏好,下意识的挑选他爱吃的菜,再把打包盒装进保温袋里,骑上摩托车飞驰到他家门口。

  在摁门铃前,他会在街边默默地把包装盒再拿出来,放进商家自带的塑料袋里,仿佛这样就能继续自欺欺人,装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程过,你还是喜欢看恐怖片吗?我放这个电影可以吗?”

  季潇的声音把他的思路拽回当下,程过看都没看屏幕,硬扯出一个笑,说:“都可以。”

  季潇关掉吊顶灯,只留下工作中的投影仪,扇形的光莹莹地映亮他的侧脸,程过抿了一口红酒,堪堪压下喉间的酸涩。

  伴着诡异阴森的前奏,季潇瞥了一眼程过依旧自若的面容,暗暗纳闷:明明他以前胆子很小,每次去电影院挑了恐怖片之后,都会往自己这边挪一挪,虚虚地抓住一个衣角。

  现在全然不同了,程过的动作仿佛提早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按照轨迹而来。和以往那个虽被压抑着,但内心依旧向往光明的程过,截然相反。

  敌不动我动,季潇垂着头,借着起身拿饼干的动作,往程过那边蹭了蹭,又在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他放在腿上的手。

  “你手好冰啊,是不是很冷?”季潇自圆其说,把毛毯分给他一部分,“给你盖毯子,感冒了别怪我。”

  沾染着体温的毛毯裹住他的双腿,细软的绒毛剐蹭在他的手背上,程过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即在毯子下被季潇塞了一个小饼干。

  季潇的双眸亮得异常,盛着细碎的光点,双唇勾起一个笑,一如既往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尝尝,焦糖味的。”

  那股酸涩委屈的泪意又翻涌上来,程过面无表情地把饼干塞进口中,下一秒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水光。

  季潇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见他沉默还很奇怪,小声念叨:“我没拿错啊,就是放了辣椒粉的那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了再次重逢后对他有些警惕,季潇跟从前相比一点都没变,这一方面让程过十分不悦,他咽下辛辣的饼干残渣,又吞了几口红酒下去。

  电影正好上演到第一个追逐的镜头,这部片子季潇看过一次,记得这段结束后会有一个红衣女鬼的贴脸杀,又默默地往程过旁边挪了挪。

  程过没什么反应,目光落在荧幕上,被季潇整了过后也毫无反应,甚至嘴角一丝起伏的弧度都没有。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季潇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其实程过对自己并没有感情,之前两人只不过是比较亲密的普通朋友?

  出过那档子事儿后,就是关系再好,也难免相互之间生了裂隙,真的会有人对曾经闹掰过的普通朋友这么好吗?

  季潇握住高脚杯的手指缩紧,指甲嵌入手心当中,他垂在身侧的胳膊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深深地喘息两下,像是在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程过斜睨了他一眼,随着电影中女主角的一声尖叫后,季潇闭紧双眼一头扎进他怀里,同时伸手死死捂住他的眼睛。

  季潇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在身体相互贴合的当间,程过半抱住他,放下酒杯,摸到遥控器把电影静音,声音镇静自若,像极了兴师问罪:“你在干什么?”

  失去了恐怖音效和氛围的加持,季潇有些尴尬地抬起头,食指和中指裂开一个缝隙,露出程过的眼睛,讪讪地笑:“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

  在程过无波无澜的目光注视下,季潇的心跳渐渐放缓,回归到一个正常的可控范围内,他隐约有了答案,口中死死咬着舌尖,把手收回,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可他的后背刚触到沙发上,程过突然揽住他的肩,重新把他抱了回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突破下限,葡萄酒的醇香弥漫在鼻间,季潇愣怔地望向他的双眸。

  下一秒,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甜虐守恒定律【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