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包厢里, 余舟眼神耸拉着眼皮坐在饭桌上，他今天刚和苏澄他们录完镜头，回公司就被公司里的人拉来参加公司年末的聚会。
不停的通告和演出, 几乎消耗了他的精力，刚坐上饭桌就被敬了两杯酒，余舟眼皮都耷拉了下来。
“小舟啊, 你好像很久没有在平台上做过直播了吧？”公司的老板苏宏齐突然开口道。
余舟提了提精神点头应声道，之前他开始答应参加节目，就已经没再直播了，后来出道后，不是在跟团表演, 就是在赶通告，已经有半年他都没有在直播平台露过面了。
“明天你在公司这边休息吧？上个平台唱首歌吧, 小涵明天第一次开播，你上去帮唱首歌，帮拉拉人气。”
余涵是公司从其他平台挖过来的声乐主播，人长得温温柔柔漂亮，唱歌也很好听, 还会拉小提琴, 被不少宅男捧为女神。
他也没有拒绝, 这种直播带新人, 在平台内是经常有的事，他以前也做过不少，前两天经理也和打过招呼了, 只是余舟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
厚重的外套被女生脱下来, 搭在椅子上, 里面搭了一件竖领对襟袄加上格纹马面裙, 头发配带了珠钗，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就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挨得离他有些近，明显是公司刻意安排的，而且余涵虽然只是一个主播，但流量不少，之前是某手直播平台，排榜也一直是有名的，人气比他参加节目之前还高，余舟抿了抿嘴，收回目光。
“哎呀，爽快，不愧是公司合力培养出来的人，小涵，你还不赶紧给小舟敬个酒，小舟是我们公司里的支柱，参加了不少节目的表演，经验多，可以让他带带你。”苏宏齐挥了挥手，满意地看着这对金童玉女，明天两张脸出现在直播平台上，以余舟现在的人气，应该能爬上一个小小的热搜。
一旁的宋章台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原本以为就是开播的时候帮提一下人气，其他主播当天也会帮忙引流，但没想到他老板还想如法炮制，想让余舟帮忙带入圈呢。也不想想余舟背后是谁在带呢。
余涵闻声，看了一眼耸拉着眼皮的余舟，倒了两杯茶，以茶带酒，敬了余舟一杯，“明天要直播，我就不喝酒了，不然明天首播脑袋晕乎乎的，出什么洋相，首播成黑历史，以后就没脸见人啦。”
余涵的声音和余舟所查到的资料一样温温柔柔的，说话和举动都很为他着想，余舟也是意外地看了余涵一眼，对于她倒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苏宏齐倒没有说什么，两人是近期公司重点培养对象，有点小任性也没有关系，当着众人的面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年龄比大上几个月，可以叫你舟舟吗？”余涵小声地和余舟交流道。
余舟对别人怎么叫他没有什么想法，随即点了点头。
余涵小小的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们也挺有缘的，我们都是姓余，我也是你粉丝，从第一期公开赛我就开始粉你了，一会散酒之后，可以给我个签名吗？”
余舟点了点头。
苏宏齐看到两人聊得不错，十分满意，仰头灌了一杯酒，看着两人聊了一会，出声打断道，“小舟啊，你的合同是只剩下半年不到了吧，难得今天有空，要不要考虑一下，继续签约下去？我合同都准备好了。”
苏宏齐还是有些不太甘心放余舟离开，现在的余舟正是上升期，如果余舟主动留下，以易岕对余舟的态度，说不定易岕不仅带他走，没准还能继续捧他。
余舟皱了皱眉，以前是急着挣钱，公司还愿意提前支付保底工资，所以才签约的，他对于是否继续签约这件事没有太多的考虑，但苏宏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谈这件事，就多了一点逼迫的意味。
在他思考之际，一旁的宋章台伸手摇了摇余舟，“哎，舟舟，老板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话。”
他伸手拍了拍余舟的脸，又捏了捏 ，“哎呦，这小脸都红了，喝高了？年纪轻轻，怎么酒量这么不行啊！”
“快去厕所洗把脸，连话都回不了，丢人。”
余舟被宋章台摇得脑袋晃来晃去的，刚才又闷了几杯酒，好像确实有点晕，最后他被宋章台半推半就地拉出了包厢。
“这小鳖孙，净会想这种耍人玩手段，”宋章台把余舟推到卫生间，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也不看舟舟是谁带的。”
出了包厢，外面的空气流畅了许多，走了一段走廊，余舟脑袋清醒了不少，想起刚才的事情，他复杂地看向自己的经理，“你又这么拉着我走，不怕被炒鱿鱼啊？”
“怕什么怕，这玩意公司，我都干了十年多了，工资就没有给我涨过多少，早就想辞了。”宋章台鼻孔哼出声。
“说真的，你想我留下吗？”余舟问道。
这几年，宋章台对他确实很不错，一开始艰难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低落，一直都是宋章台在鼓励他，他性格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不太擅长言辞的那种，刚直播的时候，他不会活跃气氛，只会唱歌跳舞，就算他脸不错，但人气还是很难涨起来，公司都直接放养他，宋章台知道他缺钱，一边教他怎么直播，一边跑上跑下的帮他申请好一点的推荐位，让他手下的其他主播带他。
平常宋章台虽然有时不太着调，但余舟也是真心实意的敬重他。
他对公司没有什么感觉，当初为了挣钱仓促签约，现在他肩膀上的担子没有了，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迷茫。
他期间也想过，等合约结束，就去找个大剧院去跑个龙套也是可以的，相比长时间的直播，他更喜欢站在舞台。
只是没有想到，一次偶然机会，让他提前回归舞台。
宋章台没想到余舟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也是愣了愣，他从兜里拿出一盒放了大半的烟，点燃了一根烟。
说实在他的，他有点心动，公司确实给他下达了一个命令，愿意给他升职加薪，甚至愿意余舟以后接的通告给他一定的提成，只要他能挽留余舟留在公司。
宋章台吸了两口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良久后，他没有直接回答余舟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最近有和易岕联系过吗？”
余舟道：“很少。”
不仅他忙，现在接近年关，易岕也接了不少活动，也忙得脚不沾地。
“去给他打个电话吧。”宋章台弹了弹手中的烟。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余舟疑惑。
宋章台斜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良久，道：“易岕虽然不让我说，但我觉得时间也快到，你也该想想这件事情了，易岕跟我说，等你合约到期后期，想把你签过去。”
余舟闻声，愣住了，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见余舟眼神错愕的样子，宋章台长叹了一口气：“就像你说的，我不太懂娱乐圈的事情，我除了帮你买买僵尸粉，给你拉拉广告，其他什么也不会了，你性格又软，更不懂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你留着公司，只会被吸血，而且会被吸得渣都不剩。”
第一次和易岕闹绯闻的时候，公司不管不顾，就想把余舟和易岕绑上，但不想想，当初的余舟还只是一个小网红，易岕又是一个很反感和别人营销男男CP的人，如果易岕和余舟没有情侣关系，当初吃亏的就是余舟。后来又出了余舟他爸那件事，公司就更过分了。
“我都奔四了，这经验都积累出来，去哪都有人要，但你才刚刚二十出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如果你喜欢直播，我当然欢迎你留下，但我知道你更喜欢站在舞台上，现在的公司不适合你。”
他在公司也干了十来年了，懂得老板的尿性，公司又小又没有足够的经验就算了，最主要是你火了，他只会吸你的血，你出事了，也只会拿你顶上去。
余舟沉默了下来，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也不知道他这一生是幸运还是不幸，从小就是单亲家庭，有一个不善言辞的爸爸，别的家庭会出现各种矛盾而他的爸爸却把他宠在手心里，但却在他最好的年纪消失了，最后又遇到一个待他亲儿子一样的经理。
当年的爱情像一场笑话，自己的男朋友连自己男女都分不清，现在却百般的对自己好。
宋章台手中的烟，“你也不用对公司有太大的责任，公司这边几乎没有给任何的帮忙，除了让你带新人接通告挣钱什么事也不干，你随便找一家好一点的娱乐公司都比呆在这里强，谢游宁那边也联系我了，想把你签过去，但我还是觉得选易岕更好一点，你和他，当年的事我也不能说不是他的错，但他从这段时间来看，他确实很在意你，现在一直跟着你的经纪人，是他重新给你安排的。”
余舟沉默，烟味在卫生间里蔓延开来，有些呛人，他也看不清了，之前易岕一直不是以补偿他为由，就是以谢游宁为借口帮他忙，那现在又在以什么借口呢？
宋章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省得老板一会又挑我刺，就在这里再站一会，等他们喝得差不多，我再给你发消息过去，看你这脸，都喝红了，还傻傻的不会拒酒，你现在是公司里的宝，要挺起腰杆懂不懂。”
余舟也笑了，宋章台掐灭手中的烟，鼻子凑近身上的衣服，嗅了嗅：“我刚抽烟你怎么不拦着我，晚上回去，大冬天的，又得睡沙发了。”
宋章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了出去，看着宋章台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在宋章台走出门时，张了张口道：“奔四的人了，确实不能抽烟。”
“你这小子，又呛我了，吃软怕硬。”
宋章台的声音逐渐远去，卫生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余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回来，他打开手机，拇指的指腹在熟悉的电话号码摩擦，他的双唇抿成一条线，良久后，拇指顿了顿，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