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尘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抱住贺徵, 手臂有意地垫在他背后,想减轻身体和雪地撞击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贺徵也单手接住他,单边手肘撑着地面, 堪堪止住两个人摔倒的趋势。
冷风张牙舞爪地从耳边路过, 商言尘抱着贺徵,脸埋在柔软的粉红色围巾里, 绵长地呼吸含着乌木沉香的温暖空气。
他能够听到激烈有力的心跳,充盈在耳中, 几乎把风的声音完全盖住。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贺徵的。
狗主人夸张地惊呼:“哦, 天哪, 丹尼尔,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马上找人来帮忙。”
她扯着大狗们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我们可能要一些时间, 你们加油, 坚持一会。”
听她的语气, 好像不仅不慌乱,反而还带着丝兴奋。
商言尘瞬间猜透她的意思。
她故意叫狗轻轻推了他一下,好让他摔到贺徵身上, 然后再借故离开,给他们留下独处时间。
好心是好心,就是让人哭笑不得。
雪地里静悄悄的, 伯恩山们的离去带走雪地里的最后一丝喧嚣。
无生命的风循环着往日的路径, 世界静谧得仿佛一幅画作, 任何声响和动作都会打破现有的宁静。
商言尘听着清晰的心跳回荡在脑海。
心跳声中,一只宽大的手掌贴在他背后,沿着背部的那条凹陷,缓慢摩挲。
他不由得塌腰挺胸,揪紧围巾下摆,脸向围巾更深处埋去,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嗯?”
“站得起来吗?”贺徵嗓音低哑。
“应该可以。”商言尘说,“稍等一下。”
他在围巾间拱了拱。原本严严实实系在颈上的围巾被拱得松散开来,他的额头直接抵到细腻温热的皮肤上。
原本在背上流连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覆到他脑后,轻轻向下压。
他被迫和贺徵的颈部贴得更紧,狭小的空间几乎剥夺了人正常呼吸的能力。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握着贺徵的肩膀,慢慢抬头。
随着动作,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接连擦过贺徵颈侧的皮肤,留下一个个不经意的亲吻。
贺徵抬起下巴,脖颈肌肉绷紧,长长地呼出一片白气。
“没想到伯恩山的力气这么大。”商言尘直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贺徵腿上,“真的被它推到了。”
“快一百斤的狗,力气能不大么。”贺徵由手肘撑地转成手掌撑地,支起上半身。
商言尘自觉往后挪,脚掌踩地,准备站起来。
忽然,他凝神说:“等一下,你先别起来。”
贺徵停顿:“怎么了?”
商言尘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你先躺回去。”
贺徵迟疑片刻,还是按照他的说法躺了回去。
不过还是用手肘撑着身体,没有完全躺进雪里。
他半躺在皑皑白雪中,仰头看着商言尘,五官同隆冬的风一样,英俊而锐利。
商言尘双膝跪在他身体两侧,上半身向前趴伏,手肘撑着地,慢慢向前挪。
他的动作慢而轻,眼神专注,像是怕惊扰猎物的顶级捕食者。
那张清俊的脸在贺徵眼中一点点放大。额前的碎发因为刚刚在他颈旁蹭过,稍显凌乱,乌黑莹亮的双眸漾着水光,漂亮得像精心打磨的黑色水晶。
他看到了刚刚抵在他颈侧,呼出潮湿气息的鼻,和摩擦过下颌,勾起轻微痒意的干燥的唇。
商言尘在两个人的脸相距不到五厘米的时候停下,视线游移,从他的眉心,滑到鼻梁,在紧抿的薄唇上短暂停留,再挑剔地打量着凸起的喉结。
贺徵的喉结在他的注视下滚动。
商言尘笑了,把他的围巾理了一下,手指插进他发间,指腹按揉着头皮,把头发弄得更蓬松。
贺徵脖颈后仰,喉结运动得越发频繁。
“你干什么?”他嗓音喑哑。
商言尘没有说话,翘着嘴角,指尖拂过眉头、眼角、山根,最后虚虚点在唇上:“马上就好,先别说话。”
贺徵侧头,微凉的指尖便落到下颌。
商言尘顺势托住他的下颌,把他的脸往某个方向转:“这样。”
松手的时候,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下巴挠过。
“不要动,保持姿势。”
他身体下压,两个人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紧,呼吸与呼吸纠缠不清,似乎分不清彼此。
“不要眨眼。”他说,“看着我。”
贺徵的目光,牢牢锁在他殷红的唇上。
「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本能地闭上眼。
身体一轻,因为失去遮挡,冷风迎面吹来。
耳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克制的笑声。
他睁开眼,看到商言尘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按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个不详的猜测在脑海浮现,他气势汹汹地向商言尘走去。
还没走到商言尘身边,他就看到,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刚刚半躺在雪地里的照片。
衣服头发乱七八糟,身上还有狗毛和雪,看起来异常狼狈。
“你偷拍我?”他怒气冲冲地问。
“我没有。”商言尘刷地一下把手机藏到背后,看到他煞气逼人的表情,又软软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那个样子很少见,很——想纪念一下。”
“有什么好纪念的?”贺徵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商言尘一边躲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因为你平常都很强势,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惊慌,好像没有谁能打赢你。你刚刚看起来有一点……弱势。我不是说你被打败了,我是说,你看起来暂时处于下风,眼神却又倔又狠,有种又脆弱又傲慢的感觉……”
论身手他肯定比不过贺徵,没几下,他就扛不住了,两个人一起摔到雪地里。
商言尘躺在雪地里,推着贺徵的肩,不让他抢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手机。贺徵跪在他身体上方,把他的腰抬高,手挤进他脊背和雪地间的空隙。
商言尘试着用膝盖去顶他的腹部,却只是徒劳无功,很快就被他摁住。
手也渐渐使不上力。最终,贺徵以绝对优势抢到了手机。
他直起身,用商言尘的手指解开锁屏,翻动着相册和微信。
“你没有发给别人吧?”
“没有。”
“那你刚刚敲键盘是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商言尘躺在雪地里,正用手肘撑着地面,勉力坐起身。
他轻轻咳嗽着,肩头、发顶都是雪,雪花扑簌簌地抖落,在他因为剧烈的争抢而泛着潮红的脸颊上,融化成水珠。
可能是咳嗽得太用力,他的眼睛也蒙上一层细雾,清澈的小水珠挂在长长翘翘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如果轻轻在他脸颊上捏一下,这些小水珠是不是会滴落下来,濡湿柔嫩的双颊,和那只恶劣的手。
如果不停止动作,他可能会红着眼睛,用温柔且缺乏威慑性的语气请求那只手离开。假如那只手还不离开,原本还算镇定的尾音会颤抖起来,这份请求会变成央求,再然后……
贺徵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样尝试了。他把手机还给商言尘,掸落他肩头和发丝上的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托起他的脸,粗糙而冰冷的皮革在细腻的皮肤上轻柔地抚摸。
“你把它设成锁屏干什么?”拇指加大力度,在眼睛下方打转、按揉。
“没干什么,顺手就设了。”商言尘昂起头,眯着眼,“我就自己看看,你不介意吧?”
“不许发给其他人看。”
“放心,肯定不会。”
“有意的无意的都不行,我被狗扑倒这件事也不许说出去。”
商言尘忍俊不禁:“好。”
他对贺徵伸出手:“拉我一把。”
贺徵审视着他。
现在商言尘半躺在雪地里,他半跪在商言尘上方,两个人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反转。
他的手还放在商言尘脸上,按照两个人现在的距离,他很容易就能握住商言尘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捏着尖尖的下巴,转动商言尘的脸,细致地打量他脸上的每个细节。
商言尘笑容晃眼:“不想帮我吗?”
他直接勾住贺徵的脖颈,借力坐直身体,贺徵的手,自然地从他脸上滑落。
他趴在贺徵肩头,小声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怎么报复我,给我也拍一张照?其实没这么麻烦,你想拍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他笑得呼吸都在抖:“我还可以让你选地点、选衣服、选妆容,以及姿势和表情,你喜欢的话,我拍的时候还可以和你互动。想要什么样的?刚刚那样可以吗?”
他的手臂攀上贺徵的背,呵气:“要我,躺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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