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员工第一次在新公司里聚餐，也是第一次和刀刀白薇他们一起。
声称是娘家人代表的施洛洛首先就握杯行礼：“今日之辉煌，今日之昌盛，今日之美名，皆是风雨共济之，白首相缠之……之……”
曲麟：“咋没喝就醉了？”
刀刀是真的喝了三口了，一直看着施洛洛笑：“那我们夫家怎么说？邓斯瑞你嘴皮子最溜，快也来之一个。”
邓斯瑞对着她的脑袋一按：“之什么之，你才喝两口就要发酒疯了？”
整个桌上，邓斯瑞来得最突兀，但每个人看见刀刀挽着他，也就明白了。
有的东西，不好说得太透。
陆笙阔算不知情的，他愣了一下，也不好表现惊讶，已经端起了沉敛样，就不能轻易放下。
慎南行心想着过年礼服应该挺对味，心下一喜。
刀刀在间隙拉他棉服衣摆，说悄悄话：“南南，过年谢谢呀，你说你也不收那个红包，怪不给我面子的。”
慎南行挑了一下眉，微微埋头，声音也低：“没必要给我红包啊，给我喜糖比给红包好。”
刀刀捂脸：“哎呀还早还早，以后瞅你有空的时候再订套拍照的几件衣服。”
陆笙阔被施洛洛他们拉着闹了好几句话的功夫，慎南行就和刀刀埋着头说小话，他捏人手半天愣是没个回应。
大明星不着痕迹地伸手捏了慎老板的后脖子，按着颈侧的筋把人给“拧”转过头来。
瞬间，慎南行肩膀都是酸的，嘴门口一句“你别看有空没空，直接订”要说出来，被酸得“嘶”了好大一声。
瞬间被十几双眼睛注视。
“………”慎南行一口凉气堵心，清了一下嗓子，“这菜有点辣。”
靳祈看着他面前的菜，表情有点难以形容：“老大，这菜的名字叫雪花蟹斗。”
是一点辣椒都见不着的。
今天他们订的苏州菜，别说一道雪花蟹斗辣不着人了，满桌子都挑不出个完整的辣椒来。
慎南行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脖子，麻麻的感觉还在，整个人真的像是被辣得红了脖子一样。
陆笙阔顺着他：“辣我就给你盛碗汤，他吃的另一道菜。”
慎南行无声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靳祈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倒是真看到零星的一点彩椒了，诧异了好一会：“老大你这点辣度都不能承受了吗？”
程心眨巴眼睛：“上次咱们吃火锅，老板就没吃多少，看来真的离川菜越来越远了。”
“…………”
接下来的陆笙阔有个短暂的假期，到下个月初进组前都是玩，同时慎南行也不需要做太多的事，保证机场的衣服就行。
他看着靳祈：“你可珍惜有我的日子吧，等下月初到六月啊，就只有剧组有假期我才回来看你们了，再忙都是你一个人扛。”
靳祈突然就不笑了。
慎南行扬下巴：“出了什么事我也赶不回去了。”
靳祈眼泪一汪：“我错了老大。”
他认错得太快太熟练，身边的边弈直接没把酒咽下去，喷了个水雾。
“哎呀边弈你好烦！”白薇看着自己裙子上星星点点的酒渍，“我的新衣服！还有最后一颗丸子！”
慎南行看着她把丸子扔边弈碗里，又帮着叫了一份。
中场的场面很玄幻，乔娜娜因为一只虾对施洛洛围追堵截、喝晕了的边弈一直在盛汤、白薇拽着曲麟探讨舞台与服装设计……
慎南行和陆笙阔中午在家吃了一桌，七大姑八大姨劝的东西没消停，在这边喝了几杯，看着这几个人像比他俩还喝得陡。
靳祈喝得脸颊坨红，手里还抓着酒杯，满满当当的靠近慎南行：“老大，我敬你，祝贺你……”
慎南行按住他那危险的杯子：“别劝了，你都走不稳了。”
一个酒嗝，慎南行微微蹙眉，靳祈的手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展开了回忆：“想当初我海投简历，不是别人看不上我，就是我觉得那工作养不活自己，都以为会被饿死在异乡了。”
慎南行背后有点冷，能感受到某人冷飕飕的目光，反手把靳祈的手给拽下来，挺有老板安慰员工那样：“现在不是饿不死了吗？还当老板了。”
靳祈止不住地摇头：“我知道，嗝……是因为你现在实在忙不过来了，从今年开始要和陆大明星，嗝……跑剧组做衣服，我……我……”
陆笙阔的眼神投过来：“咋还喝动情了？”
其实靳祈这人挺感性的，讲眼缘，不然也不会在慎南行打开南交竹生门的时候停下来看，看这个老板模样的人面目善良，看店里的装潢很是精心。
当场就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新开的店，要不要人手。
那时候慎南行手里有几个友情单，一个人的确挺赶的，也问他要不要了解一下。
这一上手，就到了现在。
靳祈这人也挺“专一”的，友情单终归不是次次都有，有时候连空两三个月，慎南行都是拿自己的家底给他发工资，那时候这么艰难，但凡是动摇点的，准走。
现在慎南行愿意给他分股份，对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很肯定。
靳祈捂着眼睛：“老大我已经很幸运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家里人在给我找老家的工作，说整天围着布头转也转不出名堂，还不如回家考个证做个美术老师都是好的，安安生生找个老婆生孩子。”
“我不甘心啊！”靳祈一口干掉杯里的酒，“要不是老大你，我也走不到今天！”
他又何尝不知道，营业额为零，工作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交房租水电后是负数的账户，是用哪里的钱给他开的工资。
虽然那时候不多，慎南行却是一天都没拖欠过。
当时也没有厂子合作。没人愿意同只有两个人、和没有几单业务的工作室合作。
他俩就自己发广告，把设计出来的图发到话题，凑工资或者拿上个月的盈利去购买散布料。
就算没有一个人关注南交竹生，也注册了一个账号，孜孜不倦地把一些稿子和作品发出来。
他永远记得，破十单的那个月，工作室号下面的消息显示也是齐刷刷的两位数留言私信。
于是他和慎南行更加卖力地宣传，询问顾客愿不愿意返图，有顾客上身的图更加能吸引人。
后来有公司老板秘书过来咨询、参加晚宴的千金进店提出要求，后来甚至还有明星的经纪人……
南交竹生渐渐从两个人变成三个四个，订单量到达那个时期巅峰的时候，有了开摆员工群的那些人，靳祈在那年过年的时候，特地去取了现金，给爸妈包了两个大红包。
那年无论是哪个亲戚的小孩，只要说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都会得到靳祈给的压岁钱。
“那天倍有面子，”靳祈愣愣的，吸鼻子，“那年我还把房子翻新了，不比这里的别墅差。”
慎南行看他笑，也笑了一下：“你很好，我把公司交给你，很放心的。”
喝了酒的人情感就很丰富，但心理防线低，靳祈硬生生拽着慎南行嚎了半天，最后是有点累了，瘫在椅子上嘟囔。
慎老板听不清，要躬身去听听，被陆笙阔给抓住按回了椅子。
一桌子到了结尾了，他去结账，拿了□□往包间走，心里想着怎么把这群人给弄回去，转角就被人给撞了一下肩膀。
撞他的人没停下脚步，连句“不好意思”都没有，慎南行只看清了高挺的鼻梁和尖锐的眉峰，一缕金色发丝飘过。
他怔了一下，一张混血脸在眼前浮现，等转身，过道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肩膀的感觉犹在。
他觉得是酒精之下的虚幻。
陆笙阔的手肘搭上了那处感觉，问：“你在看什么？”
恍惚，慎南行摇头：“……没。”
*
给他们叫了车，丘之榆和涂柯没喝多少，看着哪个顺路拽哪个，慎南行让他们到了报个平安。
靳祁还想挂在自家老板身上追忆过去，被陆笙阔给挡住了，硬生生撕吧开，还被掐着肩膀说：“改天再回忆往事了，这么晚了该回家回家。”
靳祁脸上委屈，大舌头：“老大我有好多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听。”
陆笙阔面色发寒。
慎南行在他俩身后笑：“他喝醉了，还吓人家。”
曲麟把醉鬼往车里拽：“他喝醉了就这样的，要找人说心里话，大明星别介意哈。”
说完又装作凶巴巴地说靳祁：“别贴了，待会是老大回去受累！”
慎老板的笑戛然而止，看着关上的门迈步：“诶你们什么意思？”
陆笙阔含着笑用肘弯把人勾走，表情一下就放松了，还有点心情颇好的意思。
慎南行不依不饶：“别拽我，我每天就是太好了是吧？这群小没良心的敢这么开我玩笑了！”
鉴于那个工作群里的聊天氛围，陆笙阔扯着他往身边靠，揉了揉脑袋：“他们不一直这样吗？都是你惯出来的。”
慎南行摩拳擦掌地抱怨：“就我苦了，怎么没人惯惯我！”
陆笙阔：“我惯着你。”
他看见慎南行支棱起来的头发往下耷拉，突然又冒起来：“惯我还把我往后拉！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一下他们！”
挣扎未果，又被陆笙阔揽住了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现在太晚了，改天我们一起去教训，好不好？”
风里还透着冬日的余韵，慎南行只感觉脸颊上有点烫，不断往肌肤周边扩散，此时滚烫的血液都往脸上奔，酒气晕了晕，脚下有点飘了，被紧扣着手指带着走，心脏震动，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陆笙阔在风里轻笑出声。
是不能指望小满泡蜂蜜水的，那家伙一看就是听见开门声才醒，哑声哑气的喵喵叫了两声，眼里全是责备他们回来晚了。
陆笙阔去烧了水，又去冰箱翻蜂蜜。
慎南行领着猫到后院的躺椅上坐着，不想上楼了，把炭火点燃先歇着，小满一步窜到他身边，到他怀里蜷起来。
肚子被窝得暖融融的，慎南行被炭火煨得眼皮沉，算了一下时间，那群醉鬼也都该到家了，寻思着看看有没有人报平安。
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出小满的圆脑袋，有个陌生号码发的好几条消息：
- 是说这几天跑步没看见慎老板呢，原来是搬回别墅啦。
- 陆大明星那房子也不住了吗？杀青这么久了也没看见他，今天看见你俩一起回的这边。
- 恭喜啊，设计比赛第一名，陆笙阔也拿了最佳男主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