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星蓝虽然学得不长也不深精，但只要能说出来的，都是多少能摸到迹象的。
慎南行晚上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西南方，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不就是陆笙阔公寓的方向吗？
他把这神棍的头像点了又点，实在忍不住：
- 不能走西南方，要多久？
神棍回得快：
- 最好大年初八之后再走吧。
- 噢你今年记得去那年的寺庙里延柱香。
得，这时间就比着来的。
神棍像是把人唬过头了，还是安慰：
- 没说立即此刻，下个月下旬或者后月初，这时间很模糊。
那就下个月十五，因为有前一件事打底，慎南行被说得有点犯忌讳了，决定早点收拾点东西就回来住，反正哪里都没人没猫的，窝在哪里都一样。
他盘东西的时候还是叫的靳祈，靳祈一脸“小情侣有矛盾得沟通”的表情，动了几次唇，被自己老大给瞪了回去。
令星蓝在这边待了一个多月，不是老找他，市区郊区地逛，看起来还挺忙。
像慎老先生说的，他们这群美其名曰搞艺术的，再怎么觉得有自身特色，佯装成有天大的事要做，都白搭，整体还是群游手好闲到处逛荡的。
慎南行当时还煞有其事地反驳：“那叫采风，那叫在生活中发现灵感。”
但看见这位令老师把各种衣服摆桌上，他抱着咖啡杯蹙了眉头：“你寻找灵感的方式，是买衣服？”
施洛洛他们都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这人从挑事者瞬间变成了财大气粗的冤大头。
“我自己穿的，”令星蓝看了他身上一眼，“你自己不买衣服穿？”
当然买，但慎南行还是穿自己做的衣服的时候多点，原因无他，契合和舒适，他只有在正式且不熟的商业晚宴上，以及见慎凌壑的时候还是要穿大牌。
今天令星蓝是想着他们面试，得有不少小姐姐小妹妹，万年单身汉现在终于知道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了，恨不得把面试简历夺过来当相亲介绍单。
他见慎南行不理他了，还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时好奇地往边上凑：“你干啥呢这么认真？看面试入选名单吗？”
毕竟在隔壁面试的人很多，隔几分钟就要送来几张面试过的简历和作品。
令星蓝也是没多想，一伸脑袋就瞥到了一幅草稿。
慎南行手快，但为时晚矣，被人看见了一个环形的图案。
令星蓝：“……”
慎南行：“……”
老板公然摸鱼，还在这画戒指，令星蓝的表情有点复杂。
慎南行倒是把草稿都收好了，规规整整地压上简历，开始一份一份地仔细看，表情有点木，半是尴尬半是羞的。
“那个……”令星蓝想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以为他认真着的，往沙发上乖乖一坐，“那个做戒指的时候吧，用铂金材质吧，配你俩八字。”
说完他迎着慎老板炙热的目光，摸了摸鼻翼。
*
南交竹生变成暴风雨，从温润文艺变身飒利“少年”，也从一个小工作室变成设计公司，要做大，慎南行还是希望设计师的风格尽可能丰富一点。
目前“老人”们虽然风格不尽相同，但还是拘泥于正装和晚礼服。
他突然想起那几个来工作室的学生和桐桐，有时候正装虽然急需，但日常装束，需要的人也许更多。
但到底也不是批发摊和小作坊，也不能太平凡……
他看着那一沓面试评价，还是开了个会。
靳祈和曲麟面了小十天，已经不想再表达什么了，面如菜色地坐在最角落低眉耷脑地听，听进去多少，慎南行也不强求了。
乔娜娜不介意多元化，但也很担心：“如果涉及的风格太揉杂，肯定会没有特色的，咱们现在的框架就是订制晚宴礼服和明星红毯正装，招的设计师至少要往这方面靠。”
她看着其中几张设计师的作品，明显觉得不行。
邱之榆和涂柯边听边点头，他们对目前面试的设计师都说不出特色来。
施洛洛：“可是……因为老大和那个陆大明星的事，也有很多年纪偏小一点的顾客来问过定制衣服的事。”
乔娜娜皱了眉。
“他们有的是需要个人设计，有的是需要定制演出服饰，”施洛洛说，“靳祈做过统计，私服百分之四十，有需求的定制服饰百分之六十。”
“而他们的量还是不少，但我们不太精通。”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风格太偏成熟和正式，甚至做的衣服脱离了活动，就很少能够在日常穿。
这个店里，只有慎南行和靳祈能在私服和礼服中间游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同时有自己单独的领域。
以后慎南行肯定不会经常接收订单，真遇到小场演出服什么的，靳祈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并且那些订单也很杂乱，一个人也接不住。
乔娜娜很不赞同：“洛洛，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基调！咱们的基调线在那里，开工作室的时候就是礼仪化和高订，没道理成立了公司就来个多维度发展。”
“我也看过那些订单，很多都和咱们的风格背道而驰了，并且那种音乐会或者单纯的学校集体演出服，”乔娜娜自己都忍不住笑，“你觉得缺咱们一家做那个吗？”
“多维度也不是这么扩的，风格过多或者高低不平，只会导致四不像！并且整个整体格调下降！”
说到这个，靳祈和曲麟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们平时开会没顾忌，想什么说什么，慎南行知道意见对决断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每次交流都像是吵架，但结果会很好。
但今天，话锋很尖锐。
慎南行被刺了一下，开始审视自己的决定。
施洛洛的表情有点难看：“娜娜姐，也没这么严重吧？咱们现在的团队本来就不足，出去学习的时候也看得明白，这样对工作室来说能行，但公司……”
她也很艰难，他们毕竟承受了太多的——运气，对，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短短小半年，客户变化量可能是因为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施洛洛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自己老板。
慎南行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浮动，还是平时随和的模样，只是眉目微微敛了起来：“这小半年确实变化太大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
六双眼睛都切切的看着他。
“如果你们设计得不行，怎么可能顾客会越来越多，”他摊了一下手，“我每个月都看了数据的，你们也是有很多回头客的。”
几个人都怔了一下，顷刻间眼眶发了红。
慎南行指着桌面：“你们每个人，都很好，不要觉得我招新人是觉得你们不足，添加风格就是在否定你们的能力或者抹杀南交竹生的曾经。”
他最近虽然忙，但也清楚每一位员工的情绪，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很多次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他都明白。
趁这个机会，索性都明明白白地说了。
他的确觉得现在的思路很单一，但也没打算会接一些杂乱的单子，不是说那些单子有什么问题，只是术业专攻，乔娜娜说得对，不缺那种定制的店，他们要做更精细的。
精确到每一个线头的那种精细，自然的考虑顾客的喜好和经济承受能力，所以基调只能往上不能往下，这同样得变成看设计师的标尺。
“这次来讨论呢，”慎南行笑了笑，“是为了新伙伴，不是老员工的企业计划。”
“目前订单太多了，而且是我单方面要扩一下——店面，这么说能接受吗？总不能以后每个人，一个月手里几十单吧？”
“现在都忙得没假了，以后想猝死在工位？”
他满脸拒绝：“我可不想当资本家。”
最后邱之榆出来说了点平静话：“老大，咱们这个，的确不合适往私服去，毕竟整体风格在那里，进来做的路过的都看了几年了，往深了去都不往包着融。”
“我不是搞歧视哈，就是咱们真的，主基调这样了，不适合，而且什么集体定制什么的，讲真不缺咱们，我们的顾客面是挑剔的，和我们不贴的风格的设计师来了，也会有压力。”
慎南行不是没考虑过这些，听见涂柯也插了一句：“私服其实没什么，重要的是什么样的私服，还有来的人设计的衣服，要这衣服一出来，就要看出是‘暴风雨’里的设计师设计的。”
慎南行觉得都有道理，但又不完全。
他挑出和店里风格相近的设计师，决定亲自二面一些人。
晚上视频的时候，陆笙阔看他眉头锁着化不开，把小满薅上桌。
小满前爪撑着桌面，看见爹了先叫唤了一嗓子。
慎南行看了它一眼：“它是不是又胖了？”
陆笙阔低头又抬头，眼角耷了耷：“看出它胖了，没看见我瘦了。”
这一人一猫没胖也没瘦，慎南行本来就是来了句玩笑，没想到陆笙阔还跟着走，不禁勾了一下唇角。
“慎哥你最近不顺利啊？”
陆笙阔也听着令星蓝那话了，搬东西也知情，心里一直惦记着，看慎南行那脸色，梗了好几下。
慎南行揉了一下眉心：“没，就是很久没出现意见分歧了，有点迷茫。”
没事就好，陆笙阔先松了口气，又想着的确，他的事业变动算大了，大家多少都不适应，很正常。
他只是有点心疼，自己不能在身边陪陪，只能看着那屏幕里的人的眉头。
陆笙阔说：“慎哥，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可以努力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