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老人家对自己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池闻景看着被松开的手，愣了神。
他很快反应过来：“奶奶，你的小美人之前是个Beta你忘了吗？”
之前不管池老太太再怎么犯糊涂，只要听到池闻景的声音都会冷静下来，可这一刻她像是看着一个撒谎的骗子，眼里充满了警惕。
“不要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小景一直都是Omega，一直都是！”
池老太太眼里的认真毫无预兆撞入池闻景瞳孔中，仿佛这一刻才是老人家真正清醒的样子。
十分笃定的语气，不似在胡言乱语。
甚至喊了只有在清醒时才会叫的称呼。
池闻景心被什么撞了下，莫名地发慌，“奶奶……”
“是他们让你分化失败的对不对？！一定是，一定是他们干的！”池老太太突然紧紧抓住池闻景的手，仔细观察着他，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溢着泪光，喃喃道：“我的小景宝贝啊……”
池闻景看着紧握住自己苍老的手，迎上老人家眸底无尽的悲伤，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有种奶奶在得阿尔兹海默症前，看到了什么，或者说经历了什么。
至少是他不曾知道的真相。
池闻景怕池老太太刚醒来情绪波动过大，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静静陪着老人家睡下后才轻声离开。
刚走出病房门，就看到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池雄。
也不知是为了挽回点父亲形象还是另有目的，不等池闻景问出口，池雄已经主动把池老太太的病况告知：
“前几天不知怎么病情突然恶化，开始变得胡言乱语还把所有佣人赶走，换了几个医院都检查不出什么，只能暂住这里继续观察。”
池闻景看着池雄的眼神更冷了，他径直转身离开，后者没有拦住他。
因为池雄知道，只要池老太太住院一天，他就一定还会再来。
待少年走远后，角落的女人才缓缓走出来。
池雄那道一直看着少年离开背影的目光落入明荭眼里，觉得格外地讽刺：“当初把人赶出家门决绝无情，如今还想扮回父亲的角色吗？”
听到声音池雄转过身来，昔日恩爱的夫妻，仿佛变成了仇人，“记住你说的话，等她出院，离婚手续就签了。”
刚刚对池闻景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只不过中间他和明荭做了这个交易，才选择让老人家多住几天医院。
‘离婚’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明荭，这几天下来，疯狂找儿子的她没了昔日贵妇矜傲的姿态，向来当成资本的脸，也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
“池雄，你不曾有过一点愧疚吗？”当年她为了跟这个男人，不惜手中沾了那疯女人的人命，现在明家不行了，只剩这个男人可以依靠，却等来一封迫不及待的离婚协议书。
明荭等到最后，只等来一句冷漠的：“没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池雄更觉得当年就是这个女人的怂恿才让池家走到今天，在他眼里，只有能帮上池家的，才值得他多费心思。
分化失败的小儿子，和越来越露出更丑恶一面的女人，都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
他甚至在想，当年要是没有把池闻景赶出家门，如今就不用这么寸步难行，还落得父子反目成仇的下场。
“很好。”明荭嘴角冷笑着，眼里越发变得阴鸷：“池雄，你不要后悔。”
也幸好当年她留了一手，一开始只想让那个贱人来牵制整个时家为她所用，可现在她不想什么名利，只要为她的儿子报仇。
池闻景，时淮衍，池雄，包括整个池家，她要让所有伤害凌儿的人付出代价。
躺在病床上那个老不死的，就是第一个。
*
池闻景走出医院后，想到池老太太情况的他立马找到方逸的电话。
却在这时发现两个星期前被他忽略掉的信息——方逸告诉他池雄终止池老太太在医院治疗的事。
这几年来治疗效果显著，池雄为什么突然想要停止治疗？
阿尔兹海默症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却突然在短时间内说恶化就恶化，还连医生都检查不出来。
池闻景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跟方逸约了见面的时间，又拜托他帮忙在池老太太住的这家医院内部打听具体情况。
到底是心里装着事，这天晚上池闻景睡得不踏实，睡前还跟时淮衍说了不少关于奶奶的事。
“想把她单独接出来吗？”时淮衍看着担心地睡不着的小朋友，问道。
池闻景并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他了解池雄，在这点上面不会轻易妥协，他还是摇头：“过几天等逸哥那边有消息了再看看。”
“逸哥？”听到别的男人名字，时淮衍眉头微皱。
虽是这么问，可池闻景身边的人际关系时淮衍早了如指掌，更知道这个‘逸哥’是谁。
时淮衍从不限制池闻景的交往，可这个曾经在他家小朋友身上留下带有不纯目的性信息素的人，他不喜欢。
“啊，认识很久的朋友，之前是我的主治医生。”以为时淮衍真不知道的池闻景天真地解释。
“为什么要找他？”时淮衍沉声问。
池闻景不解地抬头反问：“为什么不找他？”
虽然时家人脉关系深，但这件事如果找人，没有作为医生的方逸更便捷。
池闻景看着男人越拧越紧的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凑上前满脸好奇地问：“衍哥哥，吃醋了？”
小朋友突然凑近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温温热热的，让时淮衍及时敛下险些外泄的情绪。
那是Alpha最糟糕的占有欲。
顶级Alpha对另一半有极强的占有欲，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在意识到其他Alpha的靠近，所有理智脆弱地不堪一击，会变得危险，会失控，甚至会用尽一切手段，在他的Omega身上宣示主权。
他怕内心可怖的一面会吓到小朋友。
再次抬眸间，时淮衍眸底恢复了平静：“没有，睡吧。”
池闻景却轻笑出声，在男人嘴角亲了一口：“小气鬼。”
他重新躺回男人的怀里，等到迷迷糊糊中才等到男人的晚安吻。
许是因为快到发情期，这天晚上池闻景睡得格外不踏实，还梦到了池老太太。
只是梦里的老人家变成一个健康人，不会再把他认错，更不会胡言乱语。
再次握着他手时，对他笑着说了一句：
“我们小景一直都是Omega啊。”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池闻景脑海，像是老人家对他从一开始就是Omega这件事挥散不去的坚持。
池闻景隔天是被惊醒的，大概是因为这个梦，让他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后脖颈的腺体。
不可否认，对自己腺体没发育完整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任何一个Omega都不能接受腺体的不完美，他也一样。
哪怕需要时间，可过去这么久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他明明可以感受男人的信息素，也拥有所有Omega该有的特征，却偏偏等不到发育完全的腺体。
许是受了这个梦的影响，池闻景在时淮衍出门后，还是给宁一打了电话。
他身边没有Omega朋友，或许宁一能替他解答疑惑。
“腺体没有发育全？”电话那头的宁一听着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分化晚的Omega一般是这样，但在经历第一次发情期后腺体就会开始发育，只有发育完全了，才会迎来第二次的发情期。”
和池闻景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
腺体不但没发育完全，还马上迎来第二次发情期。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池闻景想到那份检验报告，可立马就把不该有的念头挥散掉。
衍哥哥不会骗他，更没理由要骗他。
“不过我听说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少数Omega需要Alpha的彻底标记后，才会完成所有Omega特征的发育完全。”
彻底标记？
这几个字冒出脑海时，池闻景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像潜意识里，已经把男人当成终身伴侣，哪怕他知道Omega被Alpha彻底标记意味着什么。
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一点都不介意更早地成为衍哥哥的唯一。
这天晚上时淮衍回家时，发现向来怕黑的人竟然没有开灯。
整个别墅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找不到那抹熟悉身影，时淮衍心一沉：“宝贝？”
时淮衍相信平时他家小朋友再怎么顽劣，不会在经过教训后，又一次一声不吭跑出去玩。
就在时淮衍刚准备继续往里走时，倏地一股馥郁的奶香味萦绕在空气中，像在黑暗的某一处蔓延，糅杂在奶香中的甜味，仿佛在一点点指引他往前。
那抹属于小朋友的奶香缠绕在身上，刺激着Alpha本能去给予回应，腺体猛然爆发出浓烈的寒冰信息素。
时淮衍没想到他家小朋友第二次发情期来得这么快。
脚步刚往前走，突然，一只柔软的手从后面伸出来，紧紧搂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