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闪婚日记>第41章 

  6月4号,星期二,音乐之城,多云转雨。

  美泉宫,其实就跟华国某个封建王朝的圆明园一样,是皇家用来避暑的夏宫。

  不过据说美泉宫建立的初旨便是,想要超越高卢国人心目中最具建筑代表的凡尔赛宫而设计的,当然这些都是学建筑的言守箴给我科普的,他今天的兴致很高,从音乐之城搭乘地铁抵达美泉宫的出站口,这一路上,言守箴就将古典主义风格建筑的凡尔赛宫和巴洛克风格建筑的美泉宫细细跟我说了一遍,我听过就忘,但并不妨碍我听得入迷沉醉,只因言守箴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今天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公休日,游客不算多,可在站门口也还是看到了好几张东方面孔。

  我先前到过美泉宫三次,可言守箴比我还熟悉方向,出地铁站后领着我径直朝西走去。

  昨儿后半夜下了一场急雨,今儿的太阳还隐在厚厚的云层里,天气有些微的冷,空气却异常的清新,两旁的行道树里溢出好几声悦耳的鸟叫声,抬头寻去,却找不到它们的踪影。

  然而高高的枝叶里,隐隐探出了一条条毛绒绒的鹅黄花穗,迎风摇摆着,十分的娇俏。

  润湿的空气里渗着浓郁的腻甜味儿,依稀还掺杂了芬香的牛奶味,我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挽着言守箴的臂弯,指着散发浓香的它们,有点得意地问言守箴:“快看,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儿吗?”

  言守箴回视了我一眼,眉目里藏着笑意,声音极其的温柔,说道:“栗子花。”

  我不禁吃了一惊,他竟然认识栗子树!

  在我的认知里,言守箴属于名门望族重点培养的子嗣,就算不是五谷不分,可也应该没什么机会认识长于深山老林里的栗子花儿才对啊!

  况且,栗子花和栗子坚果,如果没有栗农相告的话,寻常人都不可能将它俩联系在一起的!

  毕竟花和果,都十分的有特色!

  我也是高二那一年,学校响应教育局的号召,组织全员高二的学生下乡务农一周,孤陋寡闻的我才终于知道栗子花是条状花穗,栗子坚果更不是直接长在树上,而是和榴莲一样,有一层绿油油长了一层针刺的坚硬果皮覆盖,成熟时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一般大小,摘果实时,也不是爬上树去摘,而是用高高的竹竿打落,捡到箩筐后,再逐一剥开那层带刺的硬壳,里头就藏了挤在一起的三五个栗子。

  下乡务农那年也只看过栗子花,而第一次看到栗子果实,却是读大学的那一年国庆小长假。

  大学的假期长,趁着10天的小长假,我第一次一个人踏上音乐之城,也是一个人前往美泉宫,走的就是这一条路,那时见到满地掉落的栗子没人捡走,还心疼了好一阵子呢,后来返程时,偷偷捡了几粒带走,结果还是和那几粒栗子无缘,十分粗心的将它们落在了坐往温泉小镇的火车上……

  “你怎么认识栗子树的?”我讶异的问。

  “守笙山朝东的半山腰上,就种了一片栗子林。”言守箴眉眼里藏着宠溺的笑,可语气里依稀还能听出对我的后知后觉有点无可奈何。

  我:!!!

  我还真的不知道守笙山的朝东半山腰上,种了一片栗子林!

  守笙山,顾名思义,是以言守箴和我的名字一起命名的山。

  也就是我来到狮城之后,所在别墅的那座山。

  它位于狮城偏南部,一座占地面积宽广,放眼望去几乎被胡姬花覆盖的山峰。

  言守箴就在这座峰顶上修建了一栋别墅,别墅里有乐器坊,楼顶还有一个无边泳池,可以看到狮城繁华的一角。

  我只探索了别墅的每个角落,却没有探索那座山,而每次外出,不是坐直升飞机,就是从西南那条大路下山,我怎么知道它的东面方向覆盖了一片栗子林?

  明明也没见他多喜欢吃栗子啊……

  “那以后我就可以去那里打栗子了?!”我兴奋的问。

  “当然!”言守箴似乎被我的兴奋感染,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

  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专门为我准备似的。

  其实我心知肚明,那片栗子林,言守箴或许是为了某个人才会种植了一大片,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就像“守笙山”的名字一样,都是欲盖弥彰,它的前身或许就叫“守X山”,只是与我领证之后,言守箴才将X换成了我的“笙”字。

  我看着被昨夜风雨打落了一地的花穗,很是心疼,说道:“好可惜啊,今年可能结不了太多栗子了。”

  虽然结了果子也没有人会去打下来吃,毕竟落了一地都没人捡。

  言守箴却笑了,道:“不可惜,这种栗子树结出的果实外壳上的刺稀疏,比较短,剥出来的果子呈球形,顶部光滑,味道又涩又苦,不好吃,一般都被当做了啮齿类动物的口粮,你常吃的栗子蛋糕的那种栗子,跟这种不一样,它覆盖的那层表皮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长刺,果子为半球形,顶部有条芯蕊,很好区分的。”

  我睁大眼睛,毫不怀疑言守箴说的每一个字。

  难怪那年这两旁的栗子结了一树的果子,即使被风打下来了,也没有人来捡了!

  华蘅姿老师送给我们的套餐门票是最豪华的,美泉宫宫殿参观体验+美泉宫管弦乐团演出门票+美泉宫高级宫廷晚餐套餐,这一整天,我们都得在美泉宫呆着。

  美泉宫据说有1400多个房间,宫内保存着几代皇家王朝家族生活习惯的布置,其中又以茜茜公主和她的丈夫,也就是奥匈帝国的第一位皇帝弗朗茨·约瑟夫的房间最为热火。

  第一任皇帝的房间,和他的身份极其不符合,睡的竟然是一张狭窄的铁板床,那是任何一张沙发,都比躺在那张冰冷的铁板床还要舒服的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狮城胡姬花总部大楼里,言守箴办公室隔壁间的休息室,也是摆了这么一张狭窄的床,可见“帝王”的目光向来是放眼四海,而不是局限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的。

  这么一想,心里对言守箴的佩服和崇拜之情更多了。

  反观茜茜公主的房间,那简直是太普涨奢侈了!

  可是,她那么高贵漂亮的一个女人,就算房间再奢华再富丽堂皇,和她的身份也是匹配的!

  当初奥匈帝国的第一任皇帝迎娶她的时候,大概是真的将她宠上天的吧。

  没有一个女人不羡慕茜茜公主的。

  我暗暗的想,现在的言守箴也算是宠着我了,不知有没有人也在羡慕着我呢?

  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言守箴察觉到了我的异状,以为宫廷房间空气不流通,造成我的身体不适,忙带我到休息区坐着,他去点了杯热咖啡递到我的手里。

  这个消息区可以远眺正门的广场,那里聚集了很多当地的居民闲庭阔步,他们一般都是退休的老人,带着还没上幼儿园的孙儿,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打着牌。

  海神喷泉旁,还有很多青春靓丽的游客在拍照留影。

  再远一点,还能看到几个支着画架在绿荫下写生的艺术家。

  “在看什么?”言守箴把手贴在我的额上,似乎在量体温。

  我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像怎样都要不够似的,到最后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哭着哀求他不要再做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我。

  可我还是昏阙过去了,他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打电话叫来了医生。

  得幸我只是短暂的昏阙,在医生出现之前,人就悠悠转醒了,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生的医生了。

  “那个喷泉。”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海神喷泉。

  “你喜欢?”言守箴收回了测量的手,扫了一眼那股喷泉,眼里闪烁着什么。

  我生怕他又要在别墅里开凿出一股喷泉出来,赶忙道:“也不是喜欢,就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哦?是什么事?”言守箴很惬意的倚在栏杆旁,润润的风将他的鬓发往后掠去,他很享受地伸直了大长腿,似乎对我的话题很感兴趣。

  “我第一次参观这里的时候,才18岁,一个人来,方向感不好,迷了几次路,”我把迷恋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想起了旧日的往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指着海神喷泉一角被高高绿化墙遮住的林荫小路,那里只有走近了,才会看到被修剪得十分盎然的拱门和绿色长廊,说道,“然后在那个地方,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画家。”

  “画……画家?!”不知怎么的,言守箴似乎对这个职业十分的敏感,不仅嗓音变了,连随意斜靠着的姿势,都换成了生硬的站姿了。

  “嗯,对啊,”我有点奇怪他的反应之大,“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的奇怪的画家,他怎么奇怪法?”言守箴清了清喉咙,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可是,他有什么是需要掩饰的?

  我一时疑惑不解,却也没有深究,目光定在记忆中的那个方位,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笑着说:“别的画家啊,都是画美泉宫,画游客,画海神喷泉里的众神雕像,偏偏他啊,在画一只蜗牛!”

  言守箴静静听着,没再追问,仿佛一开口,就会惊扰了我的记忆似的。

  “你都不知道,那一整幅画,全被一只驮着大大贝壳的蜗牛占据,画面很单调,他却画的很入神,好像他就是那只蜗牛,背负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的重担似的。”我轻轻吁了口气,时隔多年,再想起那幅让我喘不过气的画面,我仍旧觉得好像身陷四面楚歌的困局里,迎面有股难以言喻的泰山压顶堵住了全部的生路。

  当时的我胆战心惊,仿佛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陨落在我的面前。

  “然……然后呢?”大概是风有点大了,我竟然觉得言守箴的声音里依稀有点喑哑。

  “然后啊……”我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很是尴尬,“我……就赏了他一点钱了,后来才想起来,我没钱回去了……”

  那幅画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一个不懂画的人,都几乎能感受到那幅画溢出来的窒息感,于是很冲动的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那个落魄的画家,其实也不多,就400多欧吧。

  我还担心自己的打赏会让艺术家误以为是羞辱,给完钱之后便慌不择路的跑了呢……

  毕竟那时的我,会天真的以为,那笔钱或许就能帮他脱离沉重的困境,逃出生天了呢。

  我不禁摇摇头,觉得当年的我实在有点幼稚了,艺术家构画的动机和意图,未必是我这么一个肤浅的毫无社会经验的人可以看得明白的。

  还好那时候的舅舅就在音乐之城,他摸黑找了过来,才把我领了回去的。

  从此之后,舅舅就不准我一个人去旅游了。

  那事之后,舅舅更加根深蒂固的认为,我是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人,这辈子只能找一个愿意照顾我的人一起过日子。

  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