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的脑后自小有一道疤,这具身体也同样是这样,我看了院长的档案,发现院长提到在孤儿院时曾经出过意外,心脏呼吸短时停止过一段时间,后又醒了过来,但档案却提,醒过来后的那个孩子像是变了个人……”

  江城将当初的发现和陵城县的发现一一与简行策说了,简行策很快便跟上了江城的思路——

  就像是鸠占了鹊巢,而如今,或许是鸠走了,鹊才得以回来。

  “虽然匪夷所思,但……就是发生了。”江城无奈道。

  简行策揉了揉江城的发心:“虽然匪夷所思,但我庆幸这个世界的我遇到了你。”

  “那天在我家见到简老爷子,你的反应异常,是因为你早见过他?在我的……葬礼上?”简行策想到先前江城的异常,开口询问。

  江城顿了顿,他微摇头,深吸了口气:“不是葬礼。你……没有办葬礼,只立了一个无名无相的碑。但也不是在那时候见到的。”

  “在我的世界,在一次阶段性颁-功庆典上,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爷子,但那时候他头发花白,人也憔悴苍老了许多。”江城看向简行策,语速放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位殉-职-牺-牲同僚的父亲,被特许参加这场庆典。我们将属于那位同僚的军-功-章别在了老爷子手捧的军-装上。”

  “那个同僚就是你。”江城说道,他语速尽量平稳,但双手撑着膝盖,手指尖不住地轻颤,直到被简行策握住。

  江城闭了闭眼,然后又道:“你还记得当初木榭晚宴那天,我进了你的花园么?”

  简行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江城指的是哪件事,他微颔首:“记得。”

  “我不是误打误撞进去的,而是知道那儿有这么一处地方。”江城道。

  “知道那处是因为后来有一个打击任务,收网地点就在木榭,木榭提供了我们一份详细的蓝图,蓝图里包括了那个秘密花园。”江城道,“只不过那次我进去的时候,那片花园被废弃了许多年,到处是枯败和荒芜。”

  简行策微微沉默,那片花园被废弃,应该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吧。

  平时花园便是他与老爷子和管家会打理收拾,在花园里花更多时间的还是老爷子,毕竟收拾起来不容易,他离开后,老爷子恐怕也不想再触景生情。

  他低声道:“给你们蓝图的应该是老爷子,包含那处花园的原始木榭蓝图只有我和老爷子有。”

  “嗯,我想也是。”江城道,他呼出一口气,接着道,“再后来就是最后的一次任务,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在追的那个特大重-案-集-团吧,就是那件。”

  简行策微点头,难怪江城那次在陵城县会格外关注乌头红龙,那是一个切入点。

  江城:“我们一共派了三个卧-底进去,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联系,我们怀疑是内部通讯安全出现了问题,为了保护最后一个卧-底,即便我是对接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如果遇见,他的身上会有用以辨别身份的暗号物品。”

  “最后一个暗线在失联前,最后一次发出关键信息,告知了我们敌方的行动安排。”

  “就在这片有两座黑礁石的海域,我们标记为危海,而前面的那座岛,标记为蝎岛,是他们的大本营。”江城看向简行策,“为了信息的时效性,我们不得不立即展开收网行动。”

  “最后一个暗线发来的海事标记图上,标记密码就是你白天画的那个形状。你是最后那个暗线,三年前的失踪牺牲是转为暗线的铺垫。”江城捏紧手指,“但我们的任务……我不知道有没有完成,我只记得爆-炸火海下,我们坠进了海里,再睁眼的时候,我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江城。”

  “在我的世界里,你从没有退役过,也从没有出现在什么娱乐圈的综艺节目里。你像是一道影子,不论是光明的那一方,还是黑暗的那一方,你的影子无处不在。”江城看着简行策,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我们从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你,可能你也听说过我吧,我们的交集大概只有这一丁点。”

  简行策微微向前倾身,他望进江城的眼里:“但即便那个世界的我们从没有见过面,我们的交集却仍旧是彼此缠绕在一起。你是我的上-线,我们是命运责任共同体,哪怕不是伴侣,哪怕互不知晓,直到最后,我与你也仍旧是在一起的。”

  “……”江城闭上眼,掩住眼底涌上的热意。他害怕的也正是最后的暗线在与他接线时暴露而备受折磨牺牲,他知道蝎岛上的那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是想起,他都忍不住发颤。

  简行策低头抵住江城的额头:“如果我是那个暗-线的话,我会保护好自己,即便失联,也不意味着我出现了意外。现在你知道那个暗-线是我了,那你该信我,不必害怕,更不必自责痛苦。”

  江城闭着眼,低低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简行策轻轻托起江城的脸,他轻声道:“如果没有第一天在木榭的见面,没有后来阴差阳错在直播里见到你,我也许也不会选择退-役。”

  江城闻言眼睫一颤,猛地睁眼看向简行策。

  简行策见状笑了笑,知道江城被自己分散了注意。

  他轻轻抚着江城的后颈,一边缓缓道:“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一颗子弹险些伤到心脉,我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近两周,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

  “老爷子至那一次后是真被吓到了,叫我退-役,或是转调。”简行策说道,“所以我暂退下来,那次木榭见到你,也是趁着疗养休假的时候,接管视察木榭的运营。”

  “后来你也就知道了。”简行策笑笑,“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如果国-家需要我,那我仍旧会义不容辞地回到部-队里去,就像你世界中的那个我一样。或许他也曾经考虑过退役,但只是最后选择了另一条路。”

  江城看着简行策,紧紧抿着唇,半晌后低声道:“我明白,如果是我,我也会。”

  “我知道。”简行策道。

  他低头轻轻吻住江城的唇,两人安静地相拥在甲板上,浅浅厮磨。

  船身微晃,海上静谧极了,就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江城的心从所未有地平静放松下来。

  他守着最大的秘密,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简行策,而现在,他一身轻松,像是飘摇的扁舟回到了港湾。

  “要不要联系中队,告诉他们我知道的这些?”江城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