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反向围捕>第20章 舍不得

  过了会儿,东西都烤完了,野米饭也焖好了,虽然水加太多,米饭有点烂,但这一大碗红红绿绿,肉香笋香扑鼻,没出锅就清香阵阵,馋的人流口水。口味称不上绝佳,还是把几个平常挑食又讲究的人吃的肚子滚圆。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没让车送,打算一路溜溜达达上山,反正路程不远,也就三四十分钟。

  道路两旁亮着复古的街灯,为了装饰,贴山的那一面用绳子拴着玻璃球,球里装了点水,亮着彩灯,沿着山路向上蔓延,往上看,山道上星星点点,一路都是斑斓色彩,风一吹,水波晃动,好像银河里落满了彩色的小星星。

  袅袅凉风起,林木沙沙作响,一行人慢慢地走,心旷神怡,连日里心胸的郁结好像都被吹散了,神经末梢压着的重量也没之前那么不堪承受。

  刘然深呼吸了一下,喜滋滋地说,“这儿空气真好,东西也好吃,以后最好能常来玩玩。”

  匡尧手插在裤兜里,浓黑眉眼仍旧酷得不行,“那是,活儿也不是你干,就坐等着吃当然舒服了。”

  刘然一听,毛都炸了,“我靠,你怎么老怼我?说话不带刺不行是不是?”

  姜信文皱着眉,“好了好了,你们两老闹什么,匡尧你说话消停点。”

  匡尧哼了声,把头撇到一侧。

  晚上回民宿,他们一共七个人,两两一间,沈清野既然是客人,特殊待遇,单独被分配了间豪华大床房。夜里还早,乐队四个人又聚集到奚闻和刘然的房里打牌,输了往脸上贴白条,中途还点了宵夜到房间里吃。刘然吃螺蛳粉的时候,端了碗也敢上床,结果手一滑一大碗汤全撒奚闻床上了,奚闻当时脸就黑了。

  刘然瑟瑟发抖,“闻哥,要不你跟我挤挤呗,我睡觉很老实的,绝不乱动。”

  奚闻深吸一口气,然后被空气里弥漫的“香气”熏得辣眼睛,“让你别点螺蛳粉,这房间里臭死了。”

  “我错了,闻哥,你打我吧,就是别打脸!我还要靠脸把妹的!”

  “打你我还嫌手疼。”他把牌一扔,暴躁地下床,“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气,你们玩吧。”

  他在民宿外头的小花园里站了会儿,抽了根烟才走回去,刚准备回房,想到房里那股味道和床上那坨液体,胃里就犯恶心,思忖了会儿,转头去敲沈清野房门。

  房门一会儿就开了,沈清野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的,看到他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被逼出来了。”奚闻越过他,往那张豪华大床上一躺,床垫软软地陷下去,他闭着眼,心情烦躁,“刘然那傻逼在房间里吃螺蛳粉,还洒我床上了,臭死了。靠,一想到等会还要回去我就恶心。”

  身旁的床垫凹陷下一角,奚闻睁开眼,扭过头去,沈清野坐在他旁边,“那你睡这儿吧,这床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奚闻这才满意了,嘻嘻笑起来,在床上滚了两圈,“我也觉得。跟你挤挤还成,跟刘然睡你还是杀了我吧。”

  沈清野也笑,“我跟你去把东西搬过来。”

  奚闻点点头,两人去搬行李。刘然表面还挽留两声,扑到他后背依依不舍,“闻闻你真不跟我睡啊,闻闻你抛弃我了啊,呜呜,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闻闻你好绝情啊。”

  奚闻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我数到三你还不松手,我就把你一块儿煮成螺蛳粉。”

  刘然闪电般从他身边三尺内撤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屋里头,刘然却挨到匡尧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尧尧,我记得奚闻喜欢男人的对吧?他两那么亲近不会有什么事吧?啧,孤男寡男共睡一屋,还就一张床。”

  匡尧叼着根烟,眼睛黑漆漆的,“我有没有说过,你再叫我尧尧,你这辈子都别说话了?”

  刘然跟兔子似地蹦开,“信文!快来护驾啊,又有奸臣要谋害朕!”

  那屋子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沈清野这屋就清净许多,奚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睡衣,出来时沈清野正躺床上看书,只亮了盏床头灯,灯光很暗,照着他的脸廓。奚闻心跳突然有些加快,进度好像一下子拉快了,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场面,感觉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党和人民还有那碗英勇就义的螺蛳粉。

  沈清野就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只是一直捏不准这人的喜好,所以迟迟不敢出手,就怕把人吓跑。

  他慢吞吞爬上另外半张床,“你怎么出来玩还带本书啊?”

  沈清野把书合上,“习惯了。你要睡了吗?我把灯关了吧。”

  奚闻缩到被子里点点头,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被子分盖两床,因为床比较大,两个成年男人睡也不算太拥挤,勉强能有点缝隙。窗帘透出点朦胧月光,奚闻扭着头看过去,在月光下沈清野的脸犹如瓷器,光泽温润,线条如泻。

  奚闻看着心跳,当然不相信他能这么快睡着,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沈老师,你睡着了没有?”

  被勾的手合拢捏了捏,沈清野睁开眼,也扭头过去看他,“一直被人看着,我怎么睡的着?”

  奚闻抿了抿唇,小声笑道,“我睡不着嘛。”

  “白天太兴奋了?”

  “可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兴奋的,一帮人总聚在一块玩,也没什么新意了,只是前段时间压抑太久,大家心里像憋着股气似地,好不容易能抛开,才有意装的特别畅快。要告诉自己和别人,谁都没有变。

  奚闻小声叹了口气,然后说,“沈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晚上特别冷啊,感觉山上温度特别低。”

  沈清野说,“那我帮你去再要床被子。”

  奚闻无语了一下,拉住他的手,“不用,我裹紧点将就一下也差不多。”有些泄气。

  沈清野犹豫了下,然后掀了掀被角,“你要不靠过来点?”

  话音刚落,原本被捂得暖烘烘的被子里突然塞进来个人,沈清野无意间碰到他的胳膊,皮肤暖暖的,还挺烫,一点也不冷,“你被子呢?”

  奚闻一招得逞,哼哼唧唧,“裹着腿呢,贴着你才暖和。”

  他抱着沈清野胳膊,背脊像只小虾一样弯曲着,头抵着他肩膀,头发软软地洒在颈侧,两条腿夹着被子,他舒服地挪了挪身体,“我抱着你会打扰你睡觉吗?”

  沈清野沉默了下,好久才说,“你是不是小时候也要抱着什么才能睡着?”

  奚闻勾了勾嘴角,故作惊奇,“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特别喜欢的抱枕,是只小熊呢。”

  原本是句小讽刺,却被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沈清野有些哭笑不得,房间里安静了下,“那没事,就这么睡吧。”

  奚闻哪能善罢甘休,他鼻翼间都是沈清野的味道,很干净很香,明明用的都是民宿里准备的一次性香精,为什么沈清野味道就这么特别。他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头挪动了下,嘴唇软软地擦过了点皮肤,“沈老师,你为什么这么香啊?”

  沈清野只当他在说梦话,伸手过去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梳理了下,拍了拍他,“快睡吧,都凌晨了。”

  奚闻闭了闭眼,也睡不着,就随意找着话题问,“你白天说你都没怎么出来玩过,是真的吗?”

  沈清野嗯了一声,“很小的时候一家人也出去过,但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楚。”

  “难道学校里都不组织春游什么的吗?”

  “我爸不让我参加,他觉得没必要把时间花在那种事情上。”

  奚闻打抱不平,忿忿地说,“你爸怎么这样啊,也太专制了。”

  沈清野语气平淡,“其实也没什么,我上学都是断断续续的,经常休学,年龄也比同级的大,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大家都觉得我挺怪的,就算真能一起出去春游,我估计也只能坐旁边看着,怪尴尬的,还不如不去。开始是我爸不让我去,后来这种集体活动我都会自己找理由推掉。”

  奚闻第一次听他说以前的事,还是这么严肃的被孤立的话题,十分小心翼翼,“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吗?那不会很无趣吗?”

  “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吧。不过那时候太忙了,也没精力想别的,又要上学又要练琴,经常写不完功课被叫出去罚站。晚上练琴太晚,课堂上注意力不集中,也总被老师骂,我就不太喜欢上学。后来老师来家里做沟通,父亲帮我选了钢琴,倒还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两头端着了。只是休学以后,接触外界的时间就更少了,每天睁开眼就只有一件事,说实话,开始的时候真挺烦的,后来习惯了就好一点。”

  他说的简单轻松,奚闻却听得心肝脾肺肾都纠一块儿了,心里酸得很,舞台上一刹那的惊艳,背地里已经不知牺牲了多少正常人随意就能拥有的东西。

  原本那种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想趁着两人呆一块儿时明示暗示一下,突然莫名地都消停了下来,就想安静地和他待一会儿。

  他抵着沈清野的肩头,抱着他胳膊,小声地说,“没关系,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陪着你嘛。”

  第二天快日暮的时候他们吃完晚饭坐车回来,去的时候热闹,回来了一行人都有些累。车行到半路,奚闻就靠着沈清野的肩睡着了,中途经过高速休息站,几个人下车逛了圈,招呼沈清野一块儿去透透风,沈清野指指奚闻,就一直没动。

  等下高速了,开到市区道儿过了个坎儿,奚闻被颠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别人身上,还流了口水,都有印子了,脸一下涨得通红,他抹了把嘴,忙抽了纸巾给他擦,臊得要命,“你怎么不叫我啊?”

  “没关系。”沈清野温和地说。

  姜信文在旁边笑,“是啊,中途休息喊他都喊不动,就怕把你给弄醒了。”

  奚闻愣了下,竟有些高兴。

  剩下的路程奚闻就没什么睡意了。回程,沈清野先下车,奚闻靠着车窗,脸贴着凉凉的玻璃,瞧着沈清野走进巷子口,路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车继续向前开,开进了大道,人就看不见了。

  他心里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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