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落水狗>第94章 自作自受

  即使是松软的皮革戴久了还是会磨破皮肤,尤其是被人强力拉扯后。

  江成远把项圈从他脖子上取下来,用买回来的药膏给他涂抹伤处。

  肖舟坐在床沿,困于江成远的两腿之间,垂下眼就能看到江成远专注为他擦药的样子,这种耐心与关切,明明以前他会感到一种宁静的愉悦,现在却难以承受。

  他感觉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再跟他耗下去了,“这个能不要再戴了吗?我不会逃的。我还有脚铐不是吗?”

  江成远的动作仍然轻柔,“我知道,但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会让我焦虑。”

  “你没觉得你这样很不对劲吗?”肖舟有些痛苦,他总觉得江成远的样子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程度。他从前总是理性有余而感性不足,现在整个人却像休眠的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药油清凉,涂在伤口上会有点刺激,江成远的力道无意识加重了,“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现在连留在我身边都做不到。”

  “我是爱你,是我自作自受。可再这样下去,我快要疯了。”肖舟闭上眼,缩起了脖子,几乎下意识地在躲避江成远的触碰。他被关在这个地方,不见天日,没有终期,生活的一切都掌控在江成远手里。他不恨江成远,却还是难以避免的倍觉恐惧和陌生。

  等药终于涂好了,江成远收起小罐,用纸巾擦手。

  “我想去看妈。”肖舟低低哀求。

  江成远略一犹疑,最终没有在这件事上多为难他,“嗯,我会陪你去的。”

  在肖舟的催促下,第二天他们就去了医院。

  肖舟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但因为忧心母亲,一路上也没有觉得多畅快或者多新鲜。

  刘霞精神还不错,询问了医生后,知道恢复状况也不错,身体强健不会有太大问题。肖舟大大松了口气,他坐在床边给刘霞削苹果,江成远则被一个电话叫走,片刻后回来,说有些事要处理,让肖舟在医院里等自己。

  肖舟愣了一下,眼睁睁看他走了,就转过身来接着削苹果,削着削着他猛然站起来,瞪大眼,胸口上下起伏,反应过来自己是自由了。

  这是一个圈套吗?肖舟疑惑焦虑,在病房里来回走了两趟。最后还是决定,就算是圈套也要试一试,反正江成远并不会真拿他怎么样,不会有比现在还差的情况了。

  跟刘霞告别后,肖舟先去了趟卫生间。脚铐是个祸患,得把这玩意儿先毁了,用马桶盖狠砸了两下,尖锐的瓷片边缘弄伤了小腿出了点血,但不严重。肖舟知道这玩意儿弄坏后肯定会报警,提醒江成远,所以给他的时间不多。

  从医院出来,叫了车去车站。肖舟想过了,他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他还是对江成远抱有一些期待和不忍心,他觉得江成远只是暂时钻了牛角尖,本性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留时间给他想清楚了,江成远就不会越走越偏。

  车站大厅,人流拥挤。肖舟庆幸自己出来时带了身份证,不至于连票都买不了。可自助设备刚插入证件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肖舟震惊地看着闪烁的红光,一时间,路过的人群纷纷向他看过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僵立在原地。

  直到江成远出现,肖舟看过去,在拥挤的人群中他还是最显眼的那一个,高大英俊,衣着挺括,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的惊讶,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正有条不紊地走向落入陷阱的猎物。

  为什么这么巧?肖舟已经忘了害怕,脑海中纷乱得理不清头绪,而猛然间一个想法跃入脑海如中宵惊电。

  购买地铁票被抓和现在报警,都是在出示了证件的情况下。江成远对他的控制不是个人行为,而是抹杀了他的社会存在,江成远圈禁了他,也许这可能是完全合法的。

  肖舟不由开始哆嗦,他骇然至极,背脊发寒,他连逃都没有地方和立场去逃,用链子锁着他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刻着江成远姓名的项圈,在束缚意味之外,更多的只是一种所属物的象征。他是他的私有财产,可以随他处置。

  这从头到尾都是江成远的一个局,让他彻底死心。

  他是他的傀儡,是他的猎物,是被老虎吞食的伥,哪怕是死,也不得解脱,只能依附生存。

  ——

  江成远把人带回来,一路上肖舟一言不发,连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好像已经认命放弃了。江成远把他的手攥在掌心,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局果然成效显著。江成远麻木不仁地想,他把人的魂都给弄没了。

  这件事之后,肖舟变得阴郁消沉起来,江成远好像察觉到他的心灰意冷,有心哄他,对他也没再怎么管束。

  不再要求之后,反而有了很多出去的机会。

  第一次是江成远陪着去的,他们去那家吃过的馄饨店,走过同样的路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境。第二次江成远等在路口,肖舟被允许去便利店买了东西再回来。但肖舟刚刚走进便利店,江成远突然从身后追了上来,拽着他的手拉他离开。

  握住他的掌心滑黏得都是冷汗,肖舟被他拽着飞快地走,肖舟有些迟钝地想,所以江成远之前说的不是谎话,他是真的会恐慌。

  两人一直走到小区,江成远才放开他的手,之后走慢了两步,落在后头,肖舟就这么被他盯着回到家,背脊像伏了条冰凉的蛇,他有些不自在。

  门关上落锁,江成远从背后抱住他,搂紧了腰,往怀里带,亲他的侧颈,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手则探入从裤腰扯出的衬衫里,顺着紧实的腰一点点摸上去,捻住一颗硬\实的红果慢慢揉\弄起来。

  肖舟的身体很僵硬,只是随意地由他揉捏搓扁,他对江成远的触碰和亲近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没怎么排斥,甚至本能地回应,但理智又很鄙视他的这种顺从,总会叫嚣让他想想江成远都做了什么。

  夜里醒来再没睡意,盯着半拉的窗帘间透出的月亮看了会儿,肖舟在不惊动江成远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客厅,从酒柜里翻出酒,再从冷柜里取了冰。三块方形冰块垒起来,落在玻璃杯,金黄色的酒液没过冰块。他无所事事,提着杯子和酒瓶坐到沙发上,打发长夜。

  客厅的灯开了,江成远走出来,肖舟已是醉眼惺忪,抬眼冲他笑了笑,举了杯子过去,“要一起吗?”

  面颊被酒气熏得一片酡红,透出几分少年气的润泽俊俏。江成远默然地走过去坐下,从他手里接过酒杯,嘴贴上杯口湿润的地方一饮而尽。

  一瓶很快见底,肖舟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再去拿酒,被江成远扯了臂膀坐下,然后自己站起来去酒柜拎了两三瓶回来。

  两人喝到酣时,肖舟含了口酒在嘴里,勾着江成远的脖子,朝他哺了过去。

  一口酒渡尽,肖舟就想结束了,江成远却扣着肖舟的腰不让他退,变本加厉地深吻下去,掠夺着口腔内的空气,身躯紧贴着恨不能把人嵌进去,有一股狠狠的吃人的势头。

  肖舟慌了,手脚并用地挣扎,才好不容易推开他一点,吸一口气,糊里糊涂地问,“不是喝酒吗?”

  江成远双目幽深地看着他,松开他一些,下巴点了点,“喝。”

  江成远酒量不错,但也架不住这样不知深浅的胡喝,肖舟本就醉的糊涂,此时放开心性,把连日的郁结都灌注在了这几杯酒内,恨不能醉得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理,很快空瓶倒在地上,两人就搂抱着睡着了。

  第二日临近正午,江成远才醒,客厅窗帘没拉,暴涨的阳光刺的眼皮发烫。大脑仍旧迟钝得很,宿醉引发的头疼绵延深刻。他一手握拳压了压眉心,才掩着光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软垫睡得浑身骨骼像生了锈,一动就丁玲桄榔的颤动作响,每一处关节都又麻又酸。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卫生间拧开龙头,拿冷水浇脸,还是不清醒,就干脆脱了衣服,走进淋浴房,用冷水冲了个凉,浑身被冷水一浇倒算是彻底醒了。赤着脚走出来,擦干身,套了衣裤。走到客厅看着一地狼藉时顿住了,酒液弄脏了地毯,沙发上还有乱堆着的薄毯,慢慢皱起眉,他才想起少了什么,是少了一个人。

  江成远换鞋出门,没留意到左右穿错了鞋。等电梯时,他盯着红色的按钮,手掌捏紧,凸出苍白的骨节。心跳得急促剧烈,猛然躬下身,有些支撑不住得把额头抵向墙,脑内乱哄哄的,一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胸口发闷,好像要喘不上气一样难受。

  走出门厅,太阳炙热得像火球,烤的地面腾起一股热气。江成远却脸色苍白,皮肤薄得能看清青色的血管,病弱的,苍白的,整个人好像脱离世外,丝毫没有半点热度。

  甚至都没有开车,只浑浑噩噩朝小区口走,却突然听见有人厉声叫他的名字。

  “江成远!”

  江成远侧转身,只看见一个身影飞快地朝他跑来,还隔着一条街,单手撑着街边护栏,利落地一个翻越,一落地都没有停顿,又慌又急,破风似地冲进他怀里。

  江成远错愕,却被他用手重重向旁边一推。

  紧接着,一把寒光锃亮的刀子直插入肖舟的后心。

  刀子刚没入一个尖就被反手抓住了手腕,刀口豁开,偷袭者咬牙又递进去几寸,腕骨被抓着一扭,终于还是脱了手。

  肖舟转过身一脚侧踢,把人踢飞出去,然后手伸到后背,忍着痛生生把刀拔出来了。

  刀被扔到一边,肖舟脸疼得青白,只来得及呼吸一下缓解。就跑过去,抓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偷袭者往后颈劈了一击手刀,那人一瞬就晕了过去。肖舟探了探呼吸,确定没事,才把人提起来朝着江成远的位置走。

  走到近前,肖舟把那人的脸揪起来给江成远看,“你认识他吗?”

  江成远没有管,眼睛只盯着肖舟身上渗出的血,下意识去堵肖舟后背的伤口,温热的血流还在往外冒,好像流不光一样,很快就浸透了手。

  眼睁睁看着血止不住,江成远嘴唇哆嗦,一下慌乱起来,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谁让你回来的!”

  肖舟唇色因为失血而分外苍白,他有些支撑不住得原地晃了晃,把人扔到江成远怀里,“报警吧,这个人盯了你很久。”

  江成远对此毫不在乎,他把人推到地上,扶住肖舟。脱下衣服绑住他的伤口,绕过前胸后背扎了一圈,打结的手都在抖,“不要管这个人了,你有没有事?疼不疼?”

  “我没事,”肖舟有些晕眩,声音就绵软起来,黑亮的眼睛流出水一般柔软的光芒,“只是小伤,没有伤到内脏。”

  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想,但被江成远扶着坚持不了一会儿,肖舟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视线消失前,肖舟感觉啪嗒一声,有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事实上,肖舟今天本来的确是想离开的,他早就想走了,他无法忍受一直这样下去。出小区时却无意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他刚开始没在意,只自顾自继续走,拐过一个街区,还在早餐店里吃了顿油条豆浆,全无逃跑的自觉。然后找了辆愿意跑长途的黑车。坐上车后,一直看着外头飞驰的路牌和行人,猛然间早晨碰到的那个黑影就撞入了脑海,迟迟徘徊不去,结果他还是让车掉头回来了。

  坐在车上时,他惶恐至极,怕的要命,急赶慢赶,幸好及时赶上。

  确定江成远没事,肖舟才放心了下来。

  肖舟知道自己欠了他,江成远曾经救过自己,所以自己永远不可能允许他出任何事,可以灰心可以离开,却没法见有人伤害他,见他置身险境。

  也许他们会一直这样纠缠不清,就像诡异危险的深海,神秘莫测,拖着人下坠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