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落水狗>第59章 溺水

  等江母离开,肖舟就把那枚戒指取下来,重新放入盒子。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他没打算昧着良心收下。既然不能还给江母,倒不如交还给江成远更保险。

  至于那张照片则被他藏了起来,他想,这么小的东西,也许江成远不会在意。

  他在别墅里兜了一圈没找到人,问佣人,才知道江成远去楼顶泳池了。

  他上了楼,楼顶很宽广,四周围了玻璃栏杆。泳池水波盈盈,标准泳道,他远望了一眼,有一种不见底的眩晕。

  这里空旷,没有遮蔽,一览无遗,江成远并不在这。

  肖舟皱起眉,有些疑惑,想他是不是结束游泳,已经下去冲淋换衣服了。

  正准备下去,突然听到泳池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水流扰动的轻响,好像有人在水里。

  肖舟叫着江成远的名字试探着走过去。

  等走到泳池边,水面又很平静,看不到人。除非他潜在了水底。可有谁会在自家泳池里潜水?

  突然,一双湿漉冰凉的手抓住了肖舟的脚腕,然后用力地往下一拽。

  泳池边滑,肖舟猝不及防地就被拉下了水。整个人砸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他还没来得及呼救,片刻间,汹涌的池水就淹没了头顶,根本来不及闭气,鼻腔嘴巴已经涌入了大量带着浓郁消毒水味的池水,一吐气咕噜噜冒着水泡。

  肖舟手脚乱挥地挣扎着站起来,可有一双手狠狠地按着他的头顶和肩膀往水下压。

  他睁着眼,眼睛被水刺激得生疼,他看不见想要淹死他的人的样子,只能看到飘在水中的白色裙子。

  是那个养女!他混乱地思考。腹腔因为憋气像要炸裂了一样疼痛,他试图挣脱女人的压制,但水里没有着力点,他无法呼吸,幼年时曾经溺毕的恐怖记忆全部涌上来,让他陷入巨大的恐惧中,甚至忘了求生本能。

  耳边轰隆隆作响,又响起了河水涨潮和奔流时一浪接一浪的巨响。

  长时间的缺氧,肖舟意识开始丧失,眼前发花,声音变得遥远,挥动的手臂渐渐无力,他曾经历过的临近死亡的感觉再度侵袭。

  他又回到了那条长长的漫无边际的漂流的河水中,身体变得沉重,像石头般坠入河底,他等不到救援的手,会孤独地埋入河底淤泥中消解,这是一场自己吞噬自己绝望的坚持,漫长且没有尽头。

  过往与现状重合,他闭上眼,女人漂浮的衣裙触碰到他的脸颊。意识涣散,在最后一缕知觉消失之前,他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急迫叫喊,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有人在找他?他下意识地想给出回应,却没有力气做到。

  然后一双手臂勒住他的胸腔,将他带出水中,即将溺毕的人被拖出水,平放在地。他不断被人呼喊名字,拍打脸颊,下颌被抬高,有人贴近他,给他嘴对嘴渡入空气,腹部被按压,一下又一下重复着急救的动作。

  终于肖舟身体抽动了下,张嘴吐出呛入的泳池水。他睁开眼,看到江成远,浑身湿透,从下巴滴落的水砸到他眼里,一阵刺刺的酸麻的疼痛。

  肖舟张大口快速地呼吸,胸腔剧烈起伏,然后猛地坐起来,抱住了江成远。狠狠箍紧他,抱得全身骨头都嘎啦嘎啦的作响,几乎要寸寸断裂,好像他被河水卷走抱着那根枯木时一样,用了死劲,全身心地专注于这一件事上。

  江成远的手臂在他背后收拢,也很用力,勒进胸腔,用力到让肖舟觉得踏实,过激的心跳终于一点点平缓下来,不再是要跃出口般的迅疾。

  “我以为我要死了。”他把脸埋入江成远的颈项,侧脸贴着被水浸透的衬衣,声音有点不稳,“我以前差点淹死过,我在河里漂了好久,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分钟就有人能发现你,但每一秒都是折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还是你只是在做无用功……”

  江成远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一下下抚过他的后背,又用嘴唇亲吻着他的头发,额头和脸颊,是一种纯然的安抚。

  肖舟闭上眼,逐渐放松自己,席卷全身的那种被淹没和放逐的恐惧在消退。

  他放任自己在这个怀抱里待了一会儿,纵容记忆里那个小孩在安稳中重新睡去。

  一直等到确保自己平静了,肖舟才重重呼吸了一下,直起身,“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谁?”江成远问。

  “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是她把我拉下去的,还一直把我往水里按,”肖舟的语速有些快,“上次的花盆也不是意外,她想杀了我。但为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她,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江成远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肖舟意识到江成远的反应不对劲,“你知道为什么?”

  江成远神情有点奇怪,他抬手摸了摸肖舟青紫的嘴唇,肖舟浑身都湿了,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瘦削的躯体上。江成远说,“好了,这件事等会再说。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顶楼风凉,你会感冒的。”声音里不乏温情,他拉着肖舟的胳膊,扶他站起来。

  肖舟和他往楼下走。

  肖舟满腹疑虑,那个女人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但江成远不愿意告诉他。

  他们进了江成远的房间,两个人都湿透了,脱光衣服挤在一个莲蓬头下淋浴,闭上眼,热水从头顶喷淋下来,把皮肤都烫红了。

  气温度度升高,四遭是弥散的水汽。肖舟的身体还在颤抖,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牙齿咯咯作响。他在热水下淋了会儿,淋得全身泛红,然后转过身,和江成远面对面,看着水流从他高挺的眉骨向下滴落,濡湿了睫毛。肖舟注视了他一会儿,主动踮起脚,手捧在他的两颊开始吻他。

  很快契合,唇齿撕咬带来轻微的疼痛,让肖舟有一种活着的真实感。手下用力,厮磨和粗喘,一切声音都混淆在哗哗作响的水声中。死里逃生后的庆幸,多巴胺的快速分泌,他心脏剧烈狂跳着,身体内却像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不安空虚,急需用什么来填满,来充实。

  江成远的手慢慢在他身上游走,指尖像带着火,途径之处一片燎原。然后箍紧他的腰,将他向旁一推,从身后压上来,肖舟的胸膛抵在冰凉的瓷砖面上,身体骤然遇冷,不由一缩。江成远吻着他的后颈,在腺体上磨着犬牙,一只手抓住他的大腿,在腿根处打转,看起来想要进入,却每每止步。

  身体紧绷成弓弦,一分一毫都拉长,等得不耐烦了,肖舟在热水中睁开眼,以一种扭曲的拉伸姿势向后看,“在等什么?”

  江成远的目光透过水流看向他,水雾中浓黑齐整的眉眼有一种惑人的英俊,他说,“我得确定你喜欢。”

  肖舟脸迅速涨红,别扭得皱起眉,“这很幼稚。”

  江成远只是笑笑抚摸他,然后亲吻他的头发,“我需要你说出来,我希望我们两人都是愉快的。”

  这是一个睚眦必报,又很记仇的人。只是因为之前肖舟说的话,所以一直不肯碰他。

  肖舟低低喘气,濒临界限的忍耐让他浑身都泛红了,信息素在高温下变得更加浓郁,一点点啃食着他的理智,omega的本能在叫嚣着臣服和被填满。他抓住江成远的上臂,眨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被水打湿。

  好像终于打定主意,“江成远,”肖舟深呼吸一下,重重叫他的名字,然后感觉到落在身上的吻开始从侧颈向下方转移,像蝴蝶翅膀煽起的风一样落在肩膀和背部。

  肖舟抓着江成远的手指用力到痉挛的地步,借力支撑,他的腿有些发软,他再次呼吸,然后说,“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吻停下了,在他脊椎的凹陷位置。江成远在他身后低低地说,“我不是想听到这个。”

  肖舟松开手转过身,他还被圈抱着,在湿滑的浴室墙壁和躯体之间,他观察着江成远的表情,看他没有丝毫笑意的脸就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回答,但肖舟只是放松着将后背靠向墙壁,“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知道?”

  江成远站直身体,水流从他挺拔笔直的肩背流下,“你总是要刨根问底的。”他后退一步,简单冲洗,就跨出了淋浴间。

  肖舟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匆匆抓了浴巾裹住自己,“她想杀我,我总得知道理由?”

  江成远套上浴袍,走进卧室,地上还散落着他们刚刚脱下的衣服,“我们明天就离开,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肖舟步步紧逼,“你用什么保证?你不是说她现在就是被锁起来的吗?”

  江成远转过身,“今天是我母亲生日,佣人听她哀求,才偷偷放她下楼给老人家一个惊喜,但她却在半途逃走了。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肖舟站定,“所以真的是她?而且你知道?”

  江成远顿住,眉梢挑高了一点,看出他诈了自己一次,“我以为你看到她了。”

  肖舟坐到床沿,没有管身上的水将床单打湿了,“她把我摁在水里,我除了她漂在水里的衣服外什么都看不见。”说着,肖舟难受得皱了皱鼻子,好像鼻腔里还有积液,溺水的后遗症余威犹在。

  江成远低垂了目光看他,神情突然软化了一点,抬起手,手指穿插进他湿漉漉的头发,像在揉一只小狗,“好吧,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肖舟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江成远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他。

  但现在峰回路转,他惊讶地抬起头。

  江成远说,“还记得那个和我订过婚的女人吗?”

  肖舟怔了怔才点头。

  江成远的音色有些冷,“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对你怀有敌意?因为你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