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落水狗>第8章 回家

  溽暑的风吹出了一层薄汗,街边的银杏叶子蔫耷耷卷着边,太阳一点点西沉,收敛周身刺人的光线。

  肖舟一路靠着问路,转车,周周转转总算找到了以前的家。

  先过一段窄巷子,踩上积水的青石板,和大街上的喧哗只隔了一条小巷,却好像换了个世界,安静的塑料雨棚滴水声,滑腻的青苔,靠在墙角的自行车,摆在窗台沿的花盆,肖舟走得慢,呼吸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他走进楼道,铁门一手铁锈,楼道灯亮了两下就灭了,他熟门熟路的走上去,现实里的没有记忆中的那么整洁明亮,甚至有些破落寒酸,楼道其实很窄,两个成年人过起来都费事,楼层也不高,没自己印象里六层要走好久那种遥远。

  他站在门口,门上新贴上的福掉了个角下来,他抬手抚平。临到这里,才生出了点近乡情怯的畏缩。深吸一口气,反复几次抬手才将门敲响。

  里头一阵零碎的响动,然后一个中年女人出来开门。

  肖舟和她面面相觑。

  女人奇怪地看他,“你找谁?”

  肖舟愕然,“这里以前住的……?”

  女人一下了然,“哦,你找他们家啊,他们一年前就卖房子搬走了。”

  门重新合上,肖舟转身,顿了会儿,背靠向斑驳的白墙。

  从口袋里摸出那封来信,信上所言极简单,说手术的钱已经帮他交了,要不要做还是尊重他自己的决定。又说父亲的工作有调动,自己找了份工作,可能没法经常来看他了,希望他能好好保重,不要出事。太简洁,不像肖母一贯絮絮叨叨的风格,他就是觉得这封信说得隐晦,事情不对,才一定要出来。

  没想到连家都搬了。

  他低头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最后还是拨通了出去,

  持续的电话声,就好像凌迟的刀子,悬空在他的脖颈上,他很怕连手机号都换了。

  好在最后还是通了。仿佛巨石落地。

  女人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惊喜和急迫紧张,“舟舟,是你吗?你怎么拿到手机的?你出来了吗?”

  肖舟一瞬哽咽,几乎发不出声,他沿着墙面蹲下,好半天才止住眼泪,咬着下唇说,“嗯,刚出来,我做了手术,获得假释了。”

  那头声音停了片刻,随后声音也有点颤抖,“好好,那也好,能出来就好。”

  肖舟抬手拿手背擦了眼泪,“你们搬家了吗?我去原来的地方没看到你们。”

  肖母那边人声嘈杂,不时传来些催促声,她捂着手机换到了另一处安静点的地方,跟肖舟解释,“是的,平嘉回来了嘛,找了份工作,我们就换到了一个离他近点的地方。”

  肖舟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一下,“平嘉怎么回来得怎么早?他不是去读书了吗?”

  肖母没有明说,只是支支吾吾地给他报了新的地址,让他来吃饭,自己六点下班,给他准备些好吃的。

  按照肖母的地址,离得太远,肖舟心里急,就打车过去,这一片街区,到处都是日租房、网吧、洗头坊和廉价旅店。夜幕渐落,霓虹初升,这里就更加热闹杂乱。

  他循着地址一路找去,最后站在一处破败的筒子楼前,摇摇欲坠,看着几乎是一幢危楼。

  走上楼,抬手敲门,第一次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两下。

  “来了,敲敲敲,敲什么敲,叫魂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门开了以后,肖舟看见了肖平嘉。

  又黑又瘦,个头也不高,那么多年好像也没长个,染了头黄毛,软塌地遮住眉毛,尖尖的下颌,耳朵上打着耳钉。和他记忆里乖宝宝好学生的样子截然不同。

  兄弟相见却没有预想的亲近。

  肖平嘉先是满脸愕然,随后变得十分愤怒和嫌恶,“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越狱吧,我靠,你别来祸害我们了。”

  肖舟一下变了脸色,“我假释了。”

  肖平嘉脸色变换,“你真做了手术?”他是个Beta,闻不到肖舟的信息素,见了鬼似地盯了他一会儿,才从门口走开,“算了,回来就回来吧,省的老妈天天念叨。”

  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天花板上裸露的电线吊着一个圆锥形的灯罩,灯泡在其下时不时地闪烁。

  肖平嘉走回桌前,拖出个椅子坐下。客厅里的餐桌上还趴着一个小女孩在写作业,听到来人了,扭头望过来。扎着两个辫子,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眼睛又黑又亮,好奇地一直盯着肖舟看。

  肖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在另一张折凳上坐下。

  肖平嘉让小女孩转回头,接着写自己的作业,小女孩就很乖地又埋头握着短短的铅笔开始写字。

  屋子很小,客厅只摆了一张大圆桌和一圈椅子,既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机,里头隔了两间卧室,空间摆布一览无余,和以前家里上下两层的居住环境压根没法比,简直一落千丈。

  肖舟看得心凉,知道家里一定出了很大的变故。

  肖平嘉注意到肖舟的目光,冷笑了一把,“你把人打死那事,爸妈为了给你减刑,取得被害者家属的原谅,赔了一大笔钱,把家里的所有积蓄都给出去了,再加上后来给你筹手术的钱,别说积蓄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你在里头关着算安定了,可外头的人不消停啊。死者家属天天来闹,家里闹不够就去单位,爸好面子,要强了一辈子,领导施压,同事闲话,他顶不下去,就主动把工作辞了。妈那点工资你是知道的,一点用都顶不上,而且她单位风言风语也多,但为了还能有点钱,一直厚着脸皮在撑。都这样了,还想把你弄出来,结果你在牢里还不安分……”说话间都是怨气,肖舟梗着脖子在听,连声气都不敢出。

  肖平嘉正说着,钥匙插入门锁,拧开了。刘霞拎着很多菜进来,后头还跟着个阿姨。

  肖平嘉的话戛然而止,看了眼进门的一圈人,大声说,“许姨来了,那我任务结束了啊,我回房了。”说完,看也不看肖舟一眼就扭头进屋了,摔门摔得很大声。

  肖舟站起来,刘霞看见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抱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脸,眼里流下眼泪,不住哽咽,“瘦了好多,吃了很多苦吧?”

  肖舟心里酸涩,又联想到刚刚肖平嘉说的话,一时只是流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很愧疚,恨自己一时冲动把整个家都毁了。

  刘霞看他哭,心里更是心疼,又以为他是被肖平嘉刚刚的态度伤到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没事的,平嘉不是冲你发火,他出国留学那事黄了,他心里不高兴,这样有一段时间了,对谁都这样,脾气不好,你迁就一下他。”

  肖舟猛地抬头,“不是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他后来没去吗?”

  刘霞尴尬地叹了声,却没有直说,“可能还是觉得去国外适应不了,就不去了。”

  肖舟说,“可他那时候高考都没参加。”

  刘霞侧过眼睛,“都是命,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了。他现在找了份工作,也挺好的,早点进入社会,长点阅历。”

  肖舟浑身发抖,“是因为帮我筹钱,家里没钱了,才不送他去读书的对吗?”

  刘霞身体一僵,“也不全是因为你,平嘉一直待家里,什么都不会,去国外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肖舟受了不小的刺激,想到自己间接毁掉了肖平嘉的前程,怪不得他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和气愤。肖平嘉成绩不好,高考正常不一定能过本科线,最多混个专科,家里条件还可以,就想让他出国,起码是正经的大学,本来路子都铺好了,谁能想到临了肖舟会出这种事,一下子把整个家给搞瘫痪了。

  他捏紧拳头,眼眶又红了,低下头,身体微颤抖着,“你们不应该再帮我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这就是最好的,妈本来好怕等不到你出来的一天。”刘霞搂着肖舟,抚摸着他的头发,脸埋在他的肩膀处,淌出来的热泪渗透了T恤,烫得人心头一紧。

  过了会儿,刘霞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哎呀,今天不说这种让人难过的事。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得高高兴兴吃顿饭。”

  说着又拉着他走到一同来的那个阿姨面前,“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隔壁的许姨,这是她女儿小芸。”

  许翠萍爽朗地跟他打招呼,“你妈老提你呢,说你聪明孝顺,长得又帅,打小就乖,今天总算是看到真人了,果然跟个模特似地。”

  刚刚的小女孩被许翠萍搂在怀里,许翠萍低头挥了挥女儿的手,“小芸,快点叫哥哥。”

  小女孩有些怕生地往后头躲,看了肖舟一会儿然后嗲声嗲气地叫了声“哥哥”。

  肖舟擦了擦眼泪,有些赧然地笑了,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一下就转身扑许翠萍怀里去了。

  有个小孩气氛就会活跃一点,两个大人看着都放松了不少,伤感意味消散了点。

  刘霞去准备晚饭,许翠萍不知道从哪找出个铜盆,拿点碎纸点了火,让肖舟跨一下,嘴上还说,“跨了火盆,驱逐霉气,红红火火嘿!”

  晚上吃饭,刘霞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因为时间赶,买了很多熟食,有烧鸡、酱鸭,拌好的的夫妻肺片,大都是荤菜,吃饭期间,刘霞一个劲地给肖舟夹菜。

  因为今天菜多,许翠萍和小芸也被留下来吃饭。

  肖舟这才知道,许翠萍老公死了,和刘霞现在在一个单位工作,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照看小孩,就寄放在这里让肖平嘉帮忙看着。肖平嘉换了很多个工作,一直做不长,最近待业在家,就帮忙看看小孩。

  肖平嘉一直埋头吃饭,也不跟人对视说话,吃得差不多了,把饭碗一推又进屋了。

  肖舟问,“爸呢?”

  “他今天上夜班。”刘霞说。

  许翠萍本质就挺八卦一中年妇女,知道肖舟接受过改造,一直很好奇,旁敲侧击地问他什么感觉?

  刘霞其实挺不高兴她提这事,但肖舟也没太觉得被冒犯,“也没什么感觉,就正常做了个身体手术,其实像腺体发育还有激素什么都是靠吃药打针来的,身体上的改动不多。”

  许翠萍点了点头,又很没心眼地问,“那你能出来是被标记了?”

  肖舟一顿,“还没。”

  “啊?”许翠萍很诧异,“这也行吗?不是要有一个alpha监护人吗?”

  刘霞皱了眉,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许翠萍呼痛了下,“哎呀,霞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儿子找了个什么人吗?这种事很严重的,关乎后半辈子,得好好选一下的。”

  肖舟压低了点眼,“嗯,有一个,恩赦庭会给一个月宽限期。”

  许翠萍兴趣上来了,“谁啊?条件怎么样?有照片吗?”

  这回刘霞没拦着了,反而一脸忧心又好奇。

  肖舟戳了戳碗里的肉,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他想了想江成远,思考该怎么描述能把他形容得好一些,“是个律师,人挺好的,不然今天我也出不来。”

  许翠萍有点惊愕,小声地惊呼了一下,“哇,律师啊。赚得多不多?很有钱吧?”

  想了想他那辆大奔和优越的居住环境,肖舟点头,“应该还成。”

  许翠萍面露喜色,拉了拉刘霞的袖子,“霞姐你福气到了啊,还给你掉了个金龟婿回来。”

  刘霞一脸尴尬,半气半恼地瞪了许翠萍一眼,“说啥呢,这算什么福气。”又转头看肖舟,“他对你怎么样?恩赦庭配下来的人,不是都不太好吗?”

  肖舟对刘霞笑了下,“别担心啦,妈,我运气好,他长得好看,人也不错,大家都羡慕我呢。”

  刘霞一怔,随后放心地一笑,“你也说好就好了。”

  吃完饭,刘霞起身收拾,肖舟本来想帮忙,但刘霞执意不让,“今天是给你接风的,你不能动,不然意头不好。”

  许翠萍也附和着,“对对,是这么个理。”

  肖舟只有收了手,刘霞进厨房后,许翠萍把他拉到一边,然后问,“你跟那个律师关系很亲密吧?”

  肖舟有些尴尬,没明说,支吾敷衍了下。

  许翠萍只当他不好意思,一脸讨好地说,“我这有个案子,你看能不能让他给你个你面子帮忙看一下?”

  肖舟知道就算自己开口,江成远也不会答应的,他连出趟门都得像狗一样戴个铐子,又哪有什么面子可言。

  许翠萍却自顾自开始说了,“我有个亲姐姐,还有她刚出生的儿子,前段时间被她老公谋杀了。可那男的有钱,请了大律师,还买通了警方,非说是自杀。我不知道怎么办,一直想告他,可我没钱,没律师肯接这个案子,警察那边也说没证据,起诉不了。”

  她抖着手摸了根烟出来,边说边气得直打颤,“怎么没有证据?我姐姐死的时候,那王八蛋就在现场,不是他还能有谁?这男的本来就一个酒店给人拎行李的小弟,要不是我姐姐看上他,他能有今天?被我姐姐撞破他挪用公司的钱,还在外头噶姘头,他怕我姐姐要跟他离婚,他会一无所有,就痛下杀手。趁我姐姐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身体也不好,把她推下楼,还编出什么产后抑郁症来骗人。我呸,他那肚子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这死王八蛋,迟早下地狱。”

  许翠萍边说边骂,肖舟勉强从她一连串不重样的脏话里拼凑出事情始末。

  她有个姐姐叫许娟,姐夫叫周军,半个月前许娟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跳了楼,警方说是自杀,但许翠萍坚持是周军谋杀。周军是从农村出来的,没读过什么书,读完九年制义务教育就辍了学,一直在打散工。后来去酒店当侍应生的时候和许娟认识。

  许娟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但她聪明勤快,靠给人做美甲,做美容攒了笔钱,自己开了家店,一点点做大,做成了连锁店,后来觉得电商有发展机遇,就投钱开了家公司,慢慢地,也成了身家上千万的女企业家。

  周军虽然学历不行,但模样长得好,嘴巴甜,这么多年底层摸爬滚打,让他特别会看人脸色,养出了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许娟比他大了十岁,快四十了,一直没成家。周军见了许娟,就跟看见灯油的老鼠一样,死缠烂打,软硬兼施,甜言蜜语,不消一个月,许娟就沦陷在了周军的温柔陷阱里,跟他结了婚。但许娟也怕周军是看中了她的钱,所以还是长了心眼的,提前做了财产公证,声明如果离了婚,周军一分钱都得不到。

  许娟年龄大了,怀孕有风险,原先是不想要孩子的,想从外面领养一个,但周军不肯,软硬兼施,后来偷偷在套子上扎了孔,终于成功让许娟中奖。许娟没办法,只好留下来,怀孕期间屡有流胎风险,渐渐从公司退下来,在家安心养胎。周军就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揽权,有了钱,还管不住下半身,和公司里的小秘书勾勾搭搭,传出了很多风言风语。

  许娟那时候一心安胎,没发现他做的那些小动作,一直到生下孩子后,才渐渐知道了周军在外头的所作所为。当即冲到办公室痛打了小三,辞退了她。小三被扇巴掌的时候,周军不仅没有一点维护,还只知道讨好给自己求饶。许娟产后身子不太好,又经历了这样一场情绪波动,生了场大病,这期间,周军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终于许娟还是软了心,也舍不得孩子没了爹,最后还是没离婚。

  老婆在家中养病,公司里就都是周军一人说了算。他迷上了炒股,挪用了不少公司资金出去,还经常在外头花天酒地。事情败露后,许娟对他终于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要离婚,可没过两天,许翠萍就听说了许娟带着儿子跳楼的事。

  许翠萍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你说,怎么可能那么巧?我姐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会为了这个臭男人跳楼?还带着儿子,你不知道我姐她多不容易才将孩子生下来,又有多宝贝他。”

  许翠萍声音微微哽咽,用手背擦着眼泪。

  肖舟也很同情许娟的遭遇,但这样明显的杀人嫌疑,警方怎么会遗漏呢?

  许翠萍冷冷地说,“拿钱砸了呗,还有他那个大律师,我呸,唯利是图的狗玩意儿。听说跟那个律师见一面,都是万字开头打表收费的,什么公检法,都他妈一路货色,掉进钱眼里了。”

  许翠萍说着猛抓了肖舟的手腕,有些谄媚地问,“你那个律师叫什么名字?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熟人总归会尽心点,不然给点建议也行。”

  肖舟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他接不接刑事案子,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许翠萍以为肖舟不想惹麻烦,在推脱,锲而不舍地纠缠,“没事的,我就咨询一下,实在不行也算了,我没读过什么书,对法律问题就是完全的一抹黑。你不会这点小忙都不帮阿姨吧?我跟你妈那么好的交情了,就请你带个话。”

  人情关系摆上台面,肖舟实在没办法,只能支吾,“那我帮你问一下吧?”

  许翠萍喜形于色,“好好。”又问,“先给个名字吧,那个律师叫什么啊?我上网搜一搜去。”

  肖舟说,“他姓江,叫江成远。”-凰萄-

  话一出口,许翠萍猛地转头过来,眼睛瞪大,脸迅速因为怒气而涨红,好像吹鼓的气球。

  刘霞在厨房只听到外头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什么?那个给周军那个王八蛋辩护的律师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刘霞匆忙出去,只来得及拦在肖舟和许翠萍中间之间,“怎么了?”

  许翠萍颤抖着手指,直指肖舟,“你儿子那个alpha,就是接了周军案子的律师。”

  刘霞对许翠萍家里的事很清楚,闻言也变了脸色,转头看肖舟,“是真的吗?”

  肖舟还处于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状态。

  许翠萍愤怒地指责,“那个认钱不认人的衣冠禽兽,吃人不吐骨头,草菅人命,徇私枉法,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跟他搅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刘霞一下变了脸色,“你把我儿子扯进去干什么?你有气去冲那边撒去!”

  “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帮周军那个杀人犯辩护的会是什么好人吗?”

  这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肖舟夹在中间手足无措。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一沉,慌忙走到门外去接。

  “怎么了?”他低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仍旧温雅醇厚,却透着股不悦,“快9点了,还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