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 男,今年二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
因为家庭原因, 小张大学没能读完就被迫辍学。
后来有幸进入路达,成为了路达的外围跑腿人员之一。
除了专职为各种检测部门送送样品, 去各家合作单位拿拿文件, 大事小事上跑跑腿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隐形功能,即各部门推卸责任的专职背锅侠。
学历在那里摆着, 在路达这种人才济济的顶级企业里,小张可能永远都无法杀出重围,进入企业的核心位置。
甚至于,连稍微像样点的部门都可能摸不着边。
在最为迷惘最为难以抉择的时候, 洛颀向他伸来了救命的橄榄枝。
也因此, 小张对洛颀可谓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能为路家的太太开车,无疑是上天给小张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虽然无法构建路达内部的人脉以及关系体系, 但却可以直接进入领导的家庭核心。
只要好好干上一两年,取得了太太的信任, 到时候再好好在太太和先生面前求一求, 再进那些原先他想都不敢想的部门,就要容易得多了。
有了这层关系, 只要自己足够努力, 到时候想要升职加薪也会比别人更加容易些。
这些, 是小张打算去路家做司机时, 向自己女朋友分析过的利害关系。
洛颀是小张心无杂念一心想博个好前程时, 老天送来的跳板。
但他从未想过, 这样稳妥的跳板,自己也会有几率一脚踏空。
这些事情,洛颀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自己抬眼向前望去时,在后视镜中与自己无意间碰撞到一起的那双眼睛,慌慌张张躲藏的样子很是有趣。
洛颀心头一动,盯着小张的后脑勺看了片刻,随后,她重新举起镜子来,为自己补了一点口红。
最近一段时间,路潍州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本以为是好事儿,可以给她足够的空间向路桥下饵,只可惜,一连好几次,路桥都把她当做空气,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最后一次,更是碰到了苏釉的枪口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以今天,她才特意约了某小型娱乐公司的主管见面。
洛颀对她说,自己想尝试影视方面的投资,希望她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小鲜肉的资料。
都是江湖上混的,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这会儿,看着小张略显紧张却强做镇定,挺得笔直的腰板,洛颀风情万种地笑了一声。
要什么小鲜肉?眼前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毕竟,和小鲜肉见面多有不便,万一被拍了不好解释,可与小张见面那可就太过名正言顺了。
而且,为他开车这段时间内,小张显然很是为自己着迷,一天里不知道要偷看自己多少回,想成事儿也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足够忠心,而且他有固定的女友,将来想断也很容易。
口红盖子咔哒一声合了起来,在安静的车厢里想犹如子弹上膛的声音。
“小张,”洛颀媚眼如丝地往前看,问,“我漂亮吗?”
小张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偷看的事情惹洛颀生气了。
他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抬起眼来,不其然对上了洛颀笑意盈然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媚,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小张忙惊慌地移开了眼睛,讷讷地出声:“漂……漂亮。”
何止是漂亮,简直是他从未见过得美。
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都要美了成千上万倍,美得他即便知道是错误,仍忍不住每天偷偷将目光梭巡在她身上。
小张总是暗暗为太太鸣不平。
觉得路潍州简直瞎了眼,家里已经有如此美丽的太太了,竟然还玩夜不归宿。
身后洛颀很轻地笑了一声,她将长发拢向一侧,慢慢向前倾身过来。
浓郁的甜香慢慢充盈鼻尖,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搭在了他肩上……
那种感觉过于刺激,也过于奇妙,小张一哆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张到差点跟着抖了起来。
“你看,你好像太累了,”洛颀轻声说,气息有意无意地扫过小张的耳尖,“前面有个小道,不如我们拐进去休息一会儿说说话,等你好了再回家?”
——
阳光透过窗帘上的镂空星星洒进来,一颗星俏皮地落在了少年浓密的睫毛处,像是受到了打扰,少年有点不耐地抬起手来遮住了眼睛。
片刻后,薄被下少年的身体动了动,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随之缓缓张开。
苏釉侧眸看了看时间,随即双手撑在身后慢慢坐起身来。
昨晚回房后,他很是认真地复盘了自己最近和路桥相处时的一举一动,并将自己错失的进攻点一一列举出来,以作警醒。
这件事一做就做到了后半夜,以致于他在梦中都在攻略路桥。
不过梦里的进展比现实中要快多了,而路桥也远没有现实中那么无情。
他会对他笑,与他接吻,会紧紧地抱住他,还会玩儿很多花样……
苏釉在梦里是有些激动的,所以张开眼睛后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路桥在梦中玩儿的那些花样,事实上和吕少言之前发给自己的那些小电影中的花样重合度颇高。
他在心底骂了句脏话,起身穿衣,待到洗刷后扶着楼梯下到楼下时,见路桥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今天的咖啡是刘嫂煮的。
空气里咖啡的香气同样是浓郁的,只是路桥面前的杯子却一点都没有动。
“今天起这么晚?”听到那特殊的脚步声,路桥偏过头来看他。
路潍州昨夜好像又没回来,而平时周末总是提前下来的洛颀,今天也不见踪影。
苏釉猜测,大概是多少有些顾忌自己那天的话,所以今天特意避开了和路桥单独相处的时间。
“嗯。”苏釉说,声音里有没休息好的慵懒绵软感,“昨晚没睡好。”
阳光照在他的侧颊上,照亮了他眼下两片乌青。
“你这是干什么了?”路桥看着他挑了挑眉,问,“你这是昨晚是被谁打了两拳吗?”
那双眼睛很深,带了一点很淡的笑意。
像是嘲弄又像是好笑,一点都不善良。
和睡梦中那种迷乱又性感充满了欲望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苏釉因梦中那个路桥而产生的心脏酥麻悸动感,在清醒的路桥面前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你昨晚梦游到了我房间,给了我两拳,”他无精打采地说,“怎么你不记得了?”
路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梦了吧?”
苏釉刚捏起筷子来,闻言心头一惊,啪啦两下响,筷子心虚地掉落在了桌面上。
路桥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还真做梦了?”
又问:“什么梦,把你折腾成了这样儿?”
苏釉:……
您可真会说话。
本来做梦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他昨晚做的是春梦。
这种情况难免会有些心虚,尤其撞上春梦主人公几乎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他更是心头慌得厉害。
他捏起筷子来,放在齿间咬了咬,耳尖热意蒸腾。
路桥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似,他抿唇看了苏釉片刻,随即瞥开了眼睛。
餐桌上忽然安静了起来。
苏釉抱着咖啡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哥,”他忽然想起件事儿,“我同学今天想到家里来看我,可以吗?”
昨晚他还和吕少言聊了几句,吕少言自告奋勇,说要过来帮他复盘。
旁观者清,苏釉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话似乎让路桥颇为意外,他抬眼看他,本能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随即又慢慢意识到,苏釉大概从没有把这里当家,所以请客人过来,还要先问问主人。
听着苏釉那句略带欢欣的「谢谢哥」,路桥慢慢将手里的餐具放了下来。
“这里是你的家,”他说,语气很平静,但却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在自己家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什么事情都问别人。”
他把手一擦,又问,“哪个同学?”
“就我受伤时陪着我的那个。”苏釉说,“他叫吕少言。”
——
“哇,”吕少言在苏釉床上打了个滚,又一骨碌爬起来趴在窗台往下望下面巨大的泳池,“住这么大的宅子也太爽了吧,比公园都要大了吧,还有湖。”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路家的人工湖,但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听邱叔向他介绍过。
“你可真是因祸得福啊。”他忍不住感叹。
“给你这样的福你要不要?”苏釉没好气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吕少言终于记起自己过来的任务,虽然心心念念着路家人工湖边的秋千,还是乖乖趴到了苏釉身边。
两个人头挨着头趴在一起嘀嘀咕咕,吕少言边听边恨不得把自己的大腿拍烂。
“你为什么要说没事儿?”他问,“不管有没有事,只要他问了,那就是有事儿啊。”
苏釉:……
“昨天那种情况,你就应该说你腿有事儿啊,”吕少言的腿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愤愤地将手拍在被子上,“不仅伤腿有事儿,好腿也有事儿,你那么坚强地金鸡独立给谁看啊?”
“爱情需要坚强吗?”吕少言问,然后又自问自答,“除了床上,哪里都不需要坚强。”
苏釉:……
他羞愧地埋了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昨晚说腿有问题的话,像路桥那么绅士的人一定会抱你回卧室,他弯腰把你放在床上的时候,你只要亲上去,”吕少言又拍了拍床,“你想想,他还能出你的卧室吗?”
他盯着苏釉看,恨铁不成钢道,“白长了这么一张脸。”
苏釉又埋了埋头,深感惭愧。
虽然吕少言也没谈过恋爱,但看过的片儿多啊,所以看起来经验就很丰富的样子。
从未有过哪一刻,苏釉产生过这种「片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你想想,”吕少言说,“如果昨晚你说腿有事儿的话,他还能有机会接那个辛免的电话吗?”
又说,“你再这么不开窍,人家就要和国外来的小情人儿双宿双飞了。”
苏釉脸埋得都快看不见了,刚要开口问吕少言再要点片儿,忽然门上咚咚响了几声。
两个人一静,齐齐抬头往门边看去。
苏釉平时为了知道路桥回来的时间,时常将门留上一道缝儿,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习惯,今天进门时竟然也没有将门关严。
“谁就要跟国外回来的小情人双宿双飞了?”门外传来路桥略显散漫的声音。
他们两个本来说话是嘀嘀咕咕,但谁知道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路桥站在门边听到了多少。
苏釉瞪了吕少言一眼。
吕少言立刻结结巴巴地补救。
“乱,乱世佳人。”他说,“路桥哥哥,我们在聊电影。”
他说着过去开门,乖巧地问路桥:“路桥哥哥要进来坐吗?”
“不了,”路桥说,站在门口往内看,“说悄悄话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嗯。”苏釉将脸从被子里抬起来,他脸上泛了红,眼尾斜斜飞起一抹绯色来,像是动了情,又像是害了羞。
路桥沉沉地看了他片刻,随即不动声色地瞥开了目光。
他本来是要出门,可从苏釉门前路过时,正好听到吕少言在教苏釉。
要说腿疼,抱过来之后要亲他……
刚要抬脚离开,苏釉忽然叫了他一声。
“哥,”他问,“你要出去啊?”
路桥此刻换了套衣服,浅灰色的衬衣衬得他气质冷冽又高贵,黑色西裤则将他一双长腿拉得挺直匀称,衬衣的下摆收进了裤腰里,展示出绝佳的好身材,手腕处金属腕表泄出来一点若有似无的冷光。
“嗯,”路桥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约吃饭。”
“哦。”苏釉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但路桥没再看他,只微微向吕少言一点头,脚步就远去了。
“卧槽!”吕少言这次将门关紧了,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又问苏釉,“你说,他是不是去和辛免约会了,我靠,打扮得这么帅,是几个意思?”
——
路桥去见的并不是辛免,而是崔如意。
昨晚离开疗养院后,他曾打电话向崔如意致谢,只是崔如意的电话并无人接听。
或许是手机的主人今天才看到未接来电,于上午回了过来。
崔如意定的是一家火锅店,口味很正宗,是龙城的老字号。
路桥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包厢里,正在讲电话。
见路桥进来,她对电话对面的人说:“我等的人到了,先挂了。”
又说,“你放心。”
语气颇为温柔。
“在国外呆了这么久,不知道多想念这家的火锅,”崔如意含笑看路桥,又将菜单推给他,“我已经点了一部分,你看有什么爱吃的再加一些。”
路桥按住了菜单,低头加了两个菜,然后才认真看向崔如意。
“姐,”他说,“你回国先去看我外公,现在又约我出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小桥就是聪明。”崔如意偏头笑了起来,“不过也不用叫我姐啦,只比你大了几个月而已嘛,叫我如意吧。”
崔如意长得极美。
她母亲是多年前的老牌影后,论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可谓是一骑绝尘,据说甩了当年的第二名几百里地。
虽然嫁入崔家后就宣布隐退,但现在仍占着美人榜的榜首,多年来无人可以撼其地位。
崔如意肖母,和她母亲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颦一笑都和洛颀那种拿捏造作的美不同,是自然而落落大方的。
像阳光,耀眼,但舒服,惹人亲近。
“嗯。”路桥浅浅笑了一下,“听你的。”
崔如意将长发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美艳中透出一股英气来,无论在哪里,这种人都是极其夺人眼球的存在。
和路桥坐在一起可谓是极其般配,就连来上菜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桥,”锅里的红油开了,崔如意开门见山地问,“想必你也听说了,家里的长辈想要为我们联姻。”
“嗯。”路桥淡声应了一句,又问,“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崔如意笑了一下,“如果我说,要和路家联姻是我和我父亲共同做出的决定,你又怎么想?”
她眨了眨眼,笑道:“会嫌弃我吗?”
路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他曾想过这种可能。“为什么?”他问,“为什么选我?”
“你长得最好看啊。”崔如意笑起来,“而且是咱们这一辈男孩子里最有前途的一个,虽然……”
虽然后面的话崔如意及时刹了车,但路桥仍知道她要说什么。
虽然桑家已经没落,虽然路潍州和洛颀根本拿不上台面……
但因为对他个人的欣赏,他们父女二人仍坚持于这些二代们中选择了他。
“可我从没想过联姻。”路桥客气地拒绝,“也没想这么快谈感情,就算真的要谈,也肯定会选我最心动的那一个。”
崔如意笑了起来,她看着路桥,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答应我爸联姻这件事,也是为了哄哄他而已,我和你一样,从没想过联姻这条路,而且……”
崔如意顿了一下,说,“我喜欢的其实是女生。”
路桥怔了一下,看着崔如意没有说话。
“准确来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找你帮忙的。”崔如意说。
路桥看着她,一言不发,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并未因意料之外的状况而露出一点情绪。
“你可真沉得住气,”崔如意赞赏地看着他,“如果我喜欢男生的话,我可能真的会选你,其实我……”
崔如意顿了顿,随即洒脱地一笑:“其实,我在国外谈了个女朋友,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我爸可能发现了些什么。”
“所以,你想利用联姻来骗过崔叔叔?”
崔如意点了点头,“我就说你聪明,果然没说错。”
“我没想过联姻,”路桥淡声说,取了公筷往火锅里面下菜,“也没想过演戏。”
“我那天去看了外公,”崔如意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我记得小时候,他老人家真是风姿卓然,多少人围在他身侧,他一个都不选,连看一眼都不看。”
她说的是路桥的外公桑庭竹。
路桥的外婆去世早,但外公却始终没有续娶,老人说,自己的心早就满了,再放不下别的人。
“我那时就想,这样的感情可真难得,我也想要。”崔如意说。
“可这次见到外公,我差点认不出他老人家来。”
崔如意沉默片刻,看向路桥。
“路桥,你不想让他老人家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商泰回归吗?”她问,“如果你帮我,我崔家的一切都可供你驱使,我帮你尽快完成心愿,你帮我忽悠一下长辈,算起来,你没有任何损失,又何乐不为?”
对任何人来说,这无疑都是一个十分诱人的交易。
可路桥却只垂眸笑了笑:“这一点,我自认凭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做到。”
“那么,”崔如意看着路桥,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你情愿看着另一个女孩步上桑阿姨的后尘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路桥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
他的唇角抿得平直,可眸中那深重的苦意却一点点漫了出来,浓郁得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我女朋友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崔如意说,苦笑了一下,“我不敢让她受到一点点的刺激,所以,我现在决不能让我爸发现她的存在。”
崔如意看向路桥,双眸灿亮,“我想保护她,路桥,而不是给她脆弱的心理加码,加到她承受不住。”
“我不能失去她。”她说,“别说联姻,就算是更过分的事情我也可以为她去做。”
“只要两年,”她说,“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假装在互相了解,只要偶尔出来看个电影喝杯东西,骗过我爸,两年后,我爸退休,我将全权掌管崔氏,到时候,我会和她结婚,也会好好报答你。”
蒸汽袅袅,隔着那些滚烫的气体与滚烫的话语,路桥的眼睛微微发烫。
他的母亲没有这么幸运,没有人肯保护她,肯为她牺牲,他们做尽苟且之事,且厚颜无耻地将一切加在她的身上。
她那么爱他,可她心里被压得东西太多太重了。
所以,对他的爱都挡不住她从高处跳下的脚步。
路桥的手握紧了,但那个叫沈涟漪的女孩子的诊断报告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答应你。”他缓声说,声音略微沙哑,“但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那时候自己的母亲也能遇到愿意为她伸出援手的人,那样,他或许就不会失去妈妈。
他在帮沈涟漪,可又何尝不是在帮助自己的母亲?
他多想穿越回去,可以将手伸给自己的母亲啊。
“这两年内,请你一定为我保密,”崔如意说,声音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感动而略微有些颤抖,“路桥,我得到了外公那样的爱情,希望你也可以。”
——
这一晚,路桥醉得很是厉害。
苏釉金鸡独立着和邱叔一起将他送进了房间。
路桥的床很大,也很软,人往上一趴就微微下陷。
苏釉坐在床沿上,垂眸打量陷在被子里的路桥。
即便是喝醉了,他的衣物仍穿得整整齐齐,表情亦十分冷静,除了耳后略微泛起薄薄的浅红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以至于苏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不过,能容许自己坐在他床边上,又让苏釉很快确认他确实是醉了。
苏釉的手指紧了紧,不觉想起吕少言今天的言传身教。
其中的精髓只有四个字,吕少言如是说:“主动,大胆!”
苏釉沉默片刻,慢慢向路桥伸出手去:“哥,我带你去洗澡?”
路桥点了点头,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牵着路桥往浴室方向走的时候,苏釉心头忍不住地狂跳,一忽儿想起自己还没缠防水膜,一忽儿担心会不会太激烈,伤腿能不能受得住。
谁知,刚到浴室门口,路桥就下了逐客令。
他嗓音微哑,但声线却很稳:“出去。”
“我陪你洗澡啊,”苏釉试图哄他,也确实担心他一个人在浴室里,万一摔了碰了,于是放软了声音,“都是男孩子,可以一起洗澡。”
路桥扶着浴室门框站稳了身体,他垂眸看苏釉,好像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来。
“苏釉?”他问。
“嗯。”苏釉立刻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他。
可确认了苏釉的身份后,路桥却好像更加抗拒他随自己进入浴室,甚至还没轻没重地推了他一把。
苏釉还未站稳,就听浴室门哐当一声被关了起来。
苏釉坐在浴室门口等路桥,听着门里哗哗的水声,他想,路桥留给自己的关门声可真是够多的啊。
浴室里水声停了,过了好一阵,直到苏釉要着急的时候,路桥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哥,”苏釉忙蹦跶过去,他牵起路桥的手,上上下下为他检查了一遍。
还好,并没什么伤痕。
他金鸡独立无比坚强地再次将路桥牵到了床边,看着他安静地躺下,合上了眼睛。
路桥安静的时候少了些冷意,看起来比平时更容易接近一些。
他的眼睫纤长,眼尾上挑,勾出很好看的弧度来。
苏釉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想去为他盖上被子,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只走了很短的一点距离,就停在了路桥的睡裤裤腰处。
他跪坐在地上,单手去拉路桥的睡裤,头微微往下伏去。
只是下一刻,一只手便迅速又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头发,阻止了他的动作。
路桥的声音哑得厉害,嗓音却十分冷厉。
“出去!”他说,像是带着无限的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苏釉蓦地想起了吕少言今天随口吐槽他的那句话:“你不会是先喜欢上他了吧?”
苏釉从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人。
可此刻,路桥拽住了他的发,不算很疼,可那些发丝却仿佛连着他的心一般,堵得难受,让那颗心没法顺利跳动。
苏釉坐在地毯上抬起脸来,眼里不觉泛起了一点水光。
隔着那点朦胧的水雾,他的视线对上了路桥的视线。
路桥看着他,目光冰冷锋利,几乎能在皮肤上割出一道道口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抓他头发的手,指腹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苏釉?”他问,像是刚刚才认出他是谁一般。
“嗯。”苏釉紧紧抿着唇,向他点头,眼尾因为忍泪而泛出了绯色。
“苏釉,”路桥冷厉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带着一点轻微的哑,他叫他的名字,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他说,“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随后他闭了闭眼,眉目间露出一缕难言的隐忍与懊悔之色。
“乖。”他说,“出去。”
作者有话说:
桥儿以为是别人在接近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凶,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