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他的邀约,宋时微也不恼,只是让助理转告他,祁云是个很有魅力的Alpha。
接到姜仪的电话时宋时微正在开会,他面无表情地按断,抿了抿嘴,没有过多的犹豫,说:“会就开到这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时微说完就收了手,走出门,留给所有会议室的人一个清俊的背影。
“你什么意思?”姜仪那边的杂音很多,声音里带着点呼吸的喘,他像是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没等到宋时微的回复,又喊:“宋时微,我在问你话。”
“这么着急做什么。”宋时微轻声笑了,他坐在车的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食指敲上车窗把手,声音经过电流的压缩后变得慵懒又凉薄:“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姜仪的惊慌当然不会只是因为宋时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宋时微知道,却不点破。
他站在那里,看着姜仪周身怎么都掩饰不去的慌乱和焦躁,不用动脑子去想都知道他和祁云现在的关系并不算好。
姜仪太年轻了,不懂怎么藏好自己的软肋,轻易地就让人拿捏。宋时微看着看着,又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他在还没彻底失去爱人的时候意识到了对方的重要,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有机会去挽留。
——“……你和祁云说什么了。”
——“你就等着看我的笑话是吗?”
宋时微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自己去找过祁云这件事。
姜仪和他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这份相似不只是脸,还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骄傲。
他从小活在宋时微的阴影之下,一举一动都在无意识地模仿,就连最开始找追求祁云,也只是因为祁云和元庭的相仿。
人总是随着潜意识做出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举动,等到反应过来又往往已经抽不出身。
于姜仪而言,模仿宋时微是,爱上祁云也是。
不然怎么说旁观者清呢,宋时微自己的感情问题理不明白,看姜仪却明镜似的。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低下头,既是在提醒姜仪,也是在告诉自己。
被爱的人才有底气,而宋时微已经不再有了。他害怕元庭爱上别人,也害怕元庭真的和姜仪结婚。
但光是害怕没有用,宋时微也不是那种怯于害怕的人。什么东西都要抓在手里才有实感,他既然决定了,就肯定不会放手和退缩。
和谢兰公平竞争,在元父面前摆下自己的资本,阻挡姜仪和元庭的进一步接触,种种件件,都是他争取的证明。
可是这些都治标不治本,因为元庭不可能因为这些就爱上他。
宋时微太懂了,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旁人的艳羡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元庭落在他身上的,只为他一个人停留的目光。
隔开别人是手段,追求元庭才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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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总是不是谈恋爱了。”年轻的女生凑到另一个女生的耳边,跟她嘀嘀咕咕地,说:“他这都多久了,天天桌上那么多花,还不带重样的。”
“你怎么想的?”另一个女生推了推她,扫视了一圈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那花都是被退回来的,宋总追人呢。”
“宋总长那么好看,哪个Alpha舍得拒绝他啊?”年轻女孩皱着眉,说:“我要是那个Alpha,我做梦都能笑醒。”
“谁知道呢,美人也有美人的痛苦吧。”另一个女生耸耸肩,摊开手掌,瘪着嘴,说:“别八卦了,赶紧上你的班吧。”
被八卦的宋总倒没有想那么多,他每天照常给元庭送花,被退回来也不会过于失望,只是堆在办公桌上,看着也算赏心悦目。
花店的老板都因为他的长期光顾跟他逐渐熟稔起来,老板是个长相清秀的Omega女孩,说话时细声细气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裙,波浪长发用花布挽起,恬淡地冲推门进来的宋时微笑:“你今天来的好早。”
“今天新进了小桔梗和野玫瑰,你要看看吗?”花店老板从柜台后走出来,迎上宋时微,说:“还有洋茉莉。”
“Alpha会喜欢哪一种呢?”宋时微拨弄了一下摆在台面上的小桔梗,桔梗花开的漂亮,白绿色的,半开半合的,像欲拒迎环的妙龄姑娘。
“这个得看个人哦。”小姑娘眨了眨眼,转过身拿起花洒,在花面上浇了点水,说:“你送了这么久的花,你的Alpha还是不肯接受你吗?”
“……我做错了事。”宋时微垂着眼,长发束在脑后,睫毛在阳光下映下一片弧形。
“也没有送到他喜欢的花。”宋时微略微抬眼,眼皮抖了抖,葱白的指尖抚去小桔梗花瓣上的水珠,说:“给我包一束桔梗花吧。”
“它开得很漂亮。”
“或许你可以试试,搭配一点别的呢。”小姑娘抿着唇笑了笑,从碎花围裙的大口袋里掏出一颗镭射包装的糖来,递给宋时微,说:“祝你今天成功哦。”
宋时微看着那颗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缓缓将手掌握紧,任那颗糖有些锋利的边缘扎入手心,低声说:“谢谢。”
上午十点的江城温度攀升得很高,太阳高高挂在空中,烤得地面都带着滚烫。
宋时微抱着花准时出现在元庭公司门口,他面对生人时都是不太带着表情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十分难以接近。此时却难得地带了笑,用一种柔和的声音问:“可以帮我送给元庭吗?”
前台的小姑娘这么多天都对宋时微熟悉得不行,她许是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绪在作祟,说话都没那么官方,带了点私人情绪地说:“元总不收这些的。”
“是这样吗?”宋时微低着头,然后有些温柔地笑了,说:“没有关系,我只是想送而已。”
“他不要的话,晚上我会过来取。”宋时微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超市里常见的那种糖,放在台面上,发出一点轻微的响,笑了笑,说:“谢谢你。”
出乎意料的,宋时微没有在傍晚的时候看见自己送出去的花,前台放置杂物的地方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罕见地愣在那里,有几秒像是宕机了一样,好一会才抑制住心下的激动和颤抖,哑着嗓子问:“你好……请问——”
“元总收了。”前台的小姐还是早上接见宋时微的那一位,她弯着眼,在宋时微还没问出口的时候就回道。
宋时微得到想象中的答案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呆愣。他许久才低下头,长发顺着这个动作垂下去,挡住了他的神情。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蜷,抖了两下,最终攥紧,骨节处泛出一点白来。
原来……元庭喜欢桔梗花啊。
宋时微脑子里近乎空白,最后晕晕乎乎的,勉强分出一丝清醒来,这样想。
他这十年对元庭的了解实在太少,就连送花都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在他少有的印象里,元庭会在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备好玫瑰花,在家里等他。
元庭送他的玫瑰太多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元庭也是喜欢玫瑰的。
但要真的较起真来,元庭也不是喜欢桔梗花。
林伊抱着那束花走进来时,元庭肉眼可见地愣了愣,他手上的动作放轻,听见林伊语调没有起伏地说:“元总,这是宋总送来的花。”
“是要放回去吗?”
元庭被这句话问的回了神,他眼睫颤了颤,眼皮抖了下,这才淡声说:“放着吧。”
元庭对花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偏好,但董帘生前独独偏爱桔梗花,尤其是小桔梗,让他多多少少的也带上一点爱屋及乌。
元庭目光放空了一瞬,抬手很轻地抚了下白色的桔梗花瓣。
白色的花束里有一丛粉紫色,他抿着唇,细看才发现那丛粉紫是没放好的,立着卡进花束里的一封信。
元庭犹豫了少时,到底是伸手拿出了放在花束里面的信,展开信纸,有些难以置信地发现信纸是淡粉色,充斥着与宋时微不相符合的少女心。
写下这封信可能是真的在为难宋时微,他许是不太会写情书,很多处都有笔墨停留的痕迹,词汇也算比较生涩,可好像往往是青涩更能打动人,元庭收起信,这样想。
“你总说我不需要道歉,我想了很久,觉得确实是这样。我轻描淡写的道歉什么都弥补不了,过去的也没有办法重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用‘我爱你’来代替‘对不起’。”
“我想追求你,连带着从前的那一份一起。我不需要回应,可以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