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停岸【完结】>第3章 “你贱不贱。”

  元庭自幼和宋时微相识,两家也称得上一句世交。

  他分化得很早,信息素的等级也高。元家的Alpha分化后被送入军队训练是传统,即使元庭的年纪远未达到进入部队的标准年龄,他也依然需要接受同等残酷的训练。

  等级越高的Alpha越容易失控,上天赐予他们优越的能力和强健的体魄,同时也需要他们承受相应的代价。

  元庭从小性格稳重,自制力远超常人,却仍在军队待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堪堪过了合格线,拥有了元家继承人的竞争资格。

  后面的很多个时间段里,他都会感到遗憾和后悔。

  他在没有分化之前就察觉了自己对宋时微的情感,也没有什么犹豫就选择了追求。宋时微那时还不像现在这样冷漠而防备,性格虽然不算热情,却会学着把温柔留给元庭。

  他们感情很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所有人公认的伴侣。

  如果元庭没有因为提前分化进入部队,宋时微不会在被诱导分化成Omega后因为没有信息素安抚而发情热紊乱,也就不会经受那些被人背叛的痛苦与折磨。

  元庭从部队回来,重新回到宋时微身边的时候确实太晚,宋时微早就在他离开的那两年里学会了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在宋时微最绝望和脆弱的时光里,元庭没能陪在他的身边,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所愿,但却是客观事实。

  他每天给宋时微写情书,围在他的身边,试图弥补自己缺失的那些时间,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宋时微变得一天比一天疏离。

  直到宋时微成年的发情热来临。

  宋时微信息素来得汹涌突然,元庭闻到的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急急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宋时微的肩上,把人搂在怀里往回带。

  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元庭咬着牙忽略颈后发烫的腺体,将宋时微平放在床上,撩开他汗湿的长发,语速很快地说:“你的抑制剂呢,放哪了?我去帮你拿过来。”

  宋时微拧着眉,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元庭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才勉强听懂,他闭了闭眼,说:“……没有。”

  “那我去给你买。”元庭站起来,手撑在宋时微的脑侧,下一秒却被宋时微拉住了衣袖。

  他鬓边被汗浸透,眼睫颤着,眼角被烧得发红,不知是不是发情的缘故,整个人透出一股欲念。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不要,疼。”

  元庭脑子“哄”的一声,他咬着下唇内侧,扯开了宋时微的手,摸着他的额头低声哄他:“听话,时微。你忍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打了抑制剂就不会难受了。”

  宋时微嚅嗫了下唇,像是在说什么,但元庭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拿着钥匙往外跑,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在面对宋时微的时候,他的所有自制力好像都原地消失了一样,只剩下原始的,来自Alpha本性中的暴虐和欲望。

  ——想要抱住他,深吻他,咬碎他。

  元庭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他打开门,被迎面扑来的浓郁奶油味熏得晃了心神,连忙快步走进卧室。

  宋时微躺在床上,衣服凌乱地挂在身上,领口开得很大,双腿屈起来,露出来的皮肤白到反光。

  元庭走上前,拿出刚刚买来的抑制剂,摁着他的左肩,找到他的腺体将药液注射进去。

  ——但是更想尊重他,爱他,保护他。

  宋时微迷蒙着眼,揽着元庭的脖颈将他往下拉,下颔绷出一条好看的线。他迷迷糊糊的往元庭身上凑,全然没了平日里漠然的样子,变得黏人又诱惑。

  他凑到元庭耳旁,喘息一声声刺激着他的耳膜,语速缓慢地说:“没有用的。”

  “……什么?”

  宋时微笑了一声,唇吻上元庭的嘴角,像只濒死的鱼,渴求着属于他的水源,说:“要信息素……你的。”

  元庭用力咬着牙关,险些把牙齿咬碎。他捏着拳,狠狠别过头,说:“别闹,时微。”

  但宋时微不理他,而是故技重施地将他拉到自己身上,说:“标记我。”

  “标记我吧,好不好?”

  “别这样,时微。”元庭拉开往他身上黏的宋时微,摁着他的双肩,说:“抑制剂等会就生效了,你睡一觉好吗?”

  他抿着唇,声音极罕见地变得冷硬:“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听话。”

  宋时微被他摁的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一下就选择了放弃,任由元庭压着,别开头笑了。

  他的头发随着动作扫过元庭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宋时微越笑越夸张,到最后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他不看元庭,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沾湿了枕单,也刺痛着元庭的心。

  “你凭什么要我听话啊,啊?”宋时微扯着嘴角,一字一句地问他:“你说走就走了,有什么资格让我听话。”

  他面色潮红,被暧昧的暗色光影衬的勾人至极,像一幅艳丽又旖旎的油画。

  他闭上眼,用一种平日里绝不会用的语调倾诉自己的委屈和难过:“你……连标记都没给我,就丢下我一个人。”

  元庭摁住他肩膀的手松了松,他垂着头,喉间堵塞,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很轻地在宋时微侧脸上落下一个吻,说:“对不起。”

  “没有不给你标记。”他拇指指腹摩挲过宋时微微红的眼睑,说:“是我的问题,时微。”

  他弯下身,唇印上宋时微后颈粉到发红的腺体,犬齿蹭着那层敏感的皮肤,呢喃道:“等你醒了,我会跟你道歉。”

  元庭说完便狠狠咬破那层皮肤,灌入自己的信息素。小苍兰和奶油味融合起来,填满了整个房间,味道甜腻,让元庭也变得头脑发昏。

  他们都是这世界的俗人,在欲望里放纵沉沦,只顾当下,不论后果。

  宋时微与元庭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契合度,高契合度的背后是同样很高的怀孕几率,更何况到最后元庭甚至在他体内成了结。

  宋时微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事后也避开元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元庭找过他很多次,无一不是被他躲过或拒绝,宋时微身上的防备太重了,有时候甚至会让他怀疑那一晚的欢愉是否真的发生过。

  直到宋时微的父母找到他。

  他们约见在餐厅,不约而同地没让宋时微知晓。也是这个时候,元庭才知道宋时微在他离开的时间里遭遇了什么。

  “小元啊……我们看着你长大的,把时微交给你也很放心。”宋母放下杯子,神色是压抑过后的悲伤,她红着眼,字字恳求:“你帮帮他,他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你,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你让他不要任性,他的身体经不住他这么糟蹋,就算阿姨求你了,行吗?”

  “林姨。”元庭抿着唇,“我也联系不上他。”他低下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像破了个不大的口,痛感并不剧烈,却格外持久磨人。

  “我会对他负责,会保护好他。”元庭站起身,对着他们鞠了很深的一躬,说:“我爱他。”

  那时正处在寒冬,外面的风刮得很紧。元庭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宿舍楼底下给宋时微打电话。

  后半夜下起雪,不算大,雪一粒一粒地落在他的肩头,又逐渐化去。他笨拙又固执,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爱人的心,只能用等这种愚蠢至极的办法。

  他靠着路灯,双颊冻的有些红,但他不怎么在意地抬手抹了把脸,眼神粘在手机屏幕上,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元庭知道自己这样讨厌又烦人,但他确实无计可施。他玩不来浪漫,但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去等待。

  不管宋时微什么时候想要回头,他都会一直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他一眼就能看见。

  “有什么必要吗?”宋时微停下步子,有些突兀地打破了空气的沉静。

  这会儿离下课已经过去了很久,走廊上没什么人。宋时微摘下实验室专用的一次性手套,打开水龙头,将手伸到水流下洗净。

  他并不看元庭,音调是平的:“留下这个孩子,对我们俩没有半点好处。”

  “你还没继承元家,大学没毕业就有一个孩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正面新闻。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可能为了孩子中断我的学业。”

  宋时微关上水龙头,抽出一旁的纸巾擦干,背对着元庭说:“我不会为了一个孩子放弃我的人生,元庭。”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庭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好,面色有些憔悴。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宋时微之间的距离,低着头尝试和他解释:“时微,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不需要。”宋时微眼皮轻颤一下,掩去眸底的情绪纷杂,显得格外疏离:“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用不着你替我操心。”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从书包里翻出串钥匙,伸手关了灯。他拉着门,对元庭说:“赶紧出来,我要关门了。”

  元庭迈出门槛,没理会宋时微的不耐,好脾气地问:“你晚上还没吃饭吧,我订了之前王婶的饭店,你想去吗?”

  “……”宋时微沉默了两秒,然后顿在原地,转身面向元庭,喊他的名字:“元庭。”

  他像是忍到了极点,但依然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和体面一样,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碰到你,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牵扯。这句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宋时微长相精致,气质出尘,是a校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高岭之花就是高岭之花,哪怕是说着这样伤人决绝的话,也依旧没表现出分毫情绪的波澜。

  他稍稍仰起头,注视着元庭,说:“我们早就结束了,元庭。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你的什么解释就改变——”

  “这样子纠缠不休的,你不觉得很难看吗。”

  元庭站着,身形挺拔。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宋时微,说:“那我重新追你,可以吗?”

  天已经快要黑了,月亮挂在天幕上。走廊上的灯在刹那间全部亮起来,落在宋时微的双眸里,把他衬得极为漂亮。

  这双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被他鸦黑的睫羽遮住。他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说:“我说不可以,你会听么。”

  “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也懒得管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这些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游戏。”

  “我之前就算是喜欢你,也没有说答应和你在一起,更何况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了。”

  宋时微说完就径直离去,元庭没有追。他定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元庭大概是迷茫无助的,他垂在裤缝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一如他努力挽留宋时微,却到底什么都没抓住。他看不懂Omega的心,也不懂为什么宋时微前几天才说着喜欢,现在就冷漠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元庭从小被教育要珍惜爱护自己的伴侣,也从小把宋时微视作自己的命,在他决定喜欢上宋时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论宋时微分化成什么性别,他都会守在他的身边。

  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当他的伴侣不再需要他的珍惜和爱护时,他该怎么做。

  他个子很高,这样蹲下身时竟有一种被什么击垮,不堪重负的狼狈。元庭左胸闷得难受,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着疼。他靠着墙,坐在地面上,面色苍白,唇也有些泛白。

  钟雨晴找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墙角里抽烟,样子说不出的落败,像只被主人丢弃的丧家犬。

  她气不打一出来,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他面前冲,一把把人拉起来,把他撂在墙上骂:“你他妈想怎么样啊把自己搞成这个破样!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啊?”

  钟雨晴个子也高,很明艳的长相,和元庭一样,是难得的顶级Alpha。她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暴脾气,脏话说来就来,揪着元庭的领子一通骂,把失恋劝慰活活变成了校园霸凌现场。

  她力气很大,摁着元庭几乎把他的骨头都按碎。她拧着眉,看着凶得要命,抢过元庭手中吸了一半的烟,狠狠摁灭在他脸侧的墙面,说:“他宋时微不要你,你不会换一个吗?你再给我在这丧丧丧,老子下次弄的就是你这张脸。”

  “……钟雨晴。”元庭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耷拉下来一缕。他眼尾嗜红,嗓音喑哑,说:“你放开我。”

  “……”

  钟雨晴盯了他两秒,最终败下阵来,松开了手。她一路跑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刚想开口心平气和劝他两句,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气的差点背过去。

  “……我要去找他。”元庭指尖抖着,眼眶里的泪闪着晶莹,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砸落在地面。

  他声音很小,近似呢喃,不知在说给谁听:“他是我的。”

  钟雨晴脾气差不是假的,她捏着拳头,气着气着,被他气笑了。

  她一拳揍过去,力道半点没收着,砸得元庭瞬间嘴角渗出了血。钟雨晴红唇扬起,明眸皓齿的,美得比Omega还要摄人心魂。

  “我今天还真就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把你揍清醒。”

  元庭毕竟是在部队待过的人,他避着钟雨晴,相持了几分钟将人反手擒在走廊栏杆上,他抿着唇,平静的有些不正常,说:“雨晴。”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只要他。”他眼睛依旧是红的,看起来有些病态,他松开对钟雨晴的禁锢,声音很轻地说:“我会跟他结婚,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我可以让他重新爱上我。”

  “哈。”钟雨晴短促地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一串钥匙砸向元庭的肩,叮铃当啷的,听着格外响。

  她收敛神情,说:“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到时候被揍了别来找我哭。”

  钟雨晴背对着元庭走了几步,又恶狠狠地转过身,对着他吼:“你愣在那干什么!再不走我可不会再来找你!”

  她背对着光,看见元庭低垂着眼,身上的颓然肉眼可见,叫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钟雨晴盯了他两秒,突然就没法再气下去。她放软语气,哄小孩似的:“我们回家了,元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