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可是他叫我宝贝诶[校园]>第68章 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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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斯白眨了下眼, 下巴枕在小臂上,仰头看着江逾声黑漆漆的眼底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那颗好不容易适应了跟江逾声亲近接触的强大心脏又开始坏掉似的疯狂跳动。

  脑中一瞬间晃过之前某天,江逾声抬眼望向他、云淡风轻又好像意有所指对他说的那句“我没说过我喜欢女生啊”。许多细碎的日常相处, 在这时好像全都串连起来,让记忆里江逾声的笑和话语都变得意义不同。

  哪怕可能只是会错意, 一时间, 他心底跃跃欲试的小心思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又开始在心口蹦跳。

  祁斯白张了张口, “我……”

  江逾声的手已经收回去, 拿起了笔。他的视线在祁斯白脸上又落了两秒钟, 笑起来, 问他:“要说什么?”

  祁斯白攥了下肩头那件外套的衣领,一边觉得自己的心脏紧张到像要跳到嗓子眼里, 一边又觉得某句话已经在嘴边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

  江逾声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眼皮动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微敛,喉结也忽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明媚日光从窗外溜进来,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点淡淡的阴影。

  祁斯白轻轻地吸了口气。短短的几秒钟内, 他脑中像一锅被搅乱的粥,好像想到很多东西, 又好像空空的, 什么内容也没有。

  对于跟江逾声说喜欢他这件事本身, 祁斯白并不忸怩,至多就是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可他现在看着江逾声, 脑子宕机似的,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漏了。

  ……这么一个场合下,随便地说出来, 是不是太随意了?不,好像不是这个事情……

  他几乎忍不住要违背潜意识而说出口的那一瞬,窗外的凉风倏地灌了进来。

  江逾声坐在窗边,他坐江逾声一旁。风直冲他面门而来,他被吹得闭了下眼,忽然醒了神——

  他不确定江逾声的答案会是什么。

  但他确定的是,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他和江逾声就要去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而在这期间,他们会每天一起上课、集训,一起讨论题目。

  不管江逾声的反应是什么……他们两人好像都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分心。他们的关系也不用非得卡在这个节骨眼,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化。

  ……也就两周的时间而已。

  祁斯白用手撑了下桌面,有些突兀地坐直起来。外套够大,还挂在他肩上,没有滑落。

  江逾声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眼皮抬了起来。

  祁斯白掩饰性地揉了下眼睛,从桌上摸过自己的手机,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圈,嘴上一本正经地扯了个话题,“我刚想说,我忽然想到,好像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学竞赛?”

  这话一出口,祁斯白就有点后悔。

  他虽然确实好奇,但也知道这问题的无聊程度,堪比牧阳成之前看的那个综艺上,导师问参赛选手的那句“你的梦想是什么”。

  尤其是在这种闲散的午后被莫名其妙地问出来。

  他飞快地打了个补丁:“……你之前说过,你不觉得竞赛有趣。”

  祁斯白嗓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后的沙哑,语调也懒散。说不好是不是这个状态显得他说的话比较可信,江逾声顺从地想了想,说:“最开始是……为了降分吧,稳一点。我最开始学了半学期物竞,然后就被附中的老师忽悠去数竞了。”

  祁斯白乐了下,“后来呢?”

  “后来,确实觉得竞赛比教条一样的课本有趣一些。其实要是附中的数学也和九中一样,我可能真不会碰竞赛。”

  “……和九中一样?”

  “比如……听说你们初中就接触了矩阵和克拉默法则?”

  祁斯白笑着点点头,“嗯……感觉各科都是,这五年,学了很多高考不考也不能用的知识。”

  江逾声笑了下,“不过,竞赛集训这种事就和每个学期的期中期末一样无聊了,我的耐心大概也就到……冬令营这一步。”

  祁斯白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你是说,就算CMO考进前六十,你也不想进集训队?”

  “可能吧。因为一旦占了那个名额进队,就不能不全力以赴。”

  祁斯白想了会,认真地说:“你这么做是挺酷的,就是……可能会把陈老气出个好歹。”

  江逾声一顿,揶揄道:“……还没考就在讨论金牌和集训队,是不是太膨胀了我们?”

  他话里是低调的意思,但语调又平平淡淡,听不出多大的谦虚意味。

  祁斯白笑起来,放下手机,又把肩上的外套拿下来搭在江逾声椅背上,“那就——好好做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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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完,第二天就是十月最后一天,校庆日。

  这天学校里会举办活动,有许多知名校友回母校。祁斯白初中时,年级在这一天还会放假,让学生们去做礼仪接待或是讲解校史馆。

  高中后就不再放这个假,但也会从最新一届高三毕业生里挑几个优秀毕业生去做重要的志愿工作,比如随珹这天回九中,就是被抓壮丁,回来做志愿者的。

  这活动上下午都要参加,中午随珹又要去和教师节那天没见成的老师吃饭,而祁斯白和江逾声白天也要上课,三人于是约了晚饭。

  九中的老师们判卷效率很高,考完试第二天中午,各科分数以及全科总分排名已经登在了app上。

  因为考得还算不错,进了前五十,而最近几次周考的排名也渐渐稳定,所以这会看完成绩,他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下来。

  整理完上午讲评过的四科试卷,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上下午第一节课。这个点,午睡的人渐渐醒过来,教室里闹闹哄哄。

  祁斯白难得玩会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把近一个月没看过的微博下载了回来。

  自从月初爆料那事后,他只在当晚收到小J发在微信上的安慰消息后,上去看了眼暮归那个账号发的那条因为帮他说话而吸引了不少火力的、十分霸气的一条微博。

  其余时候,他都只是阶段性地听牧阳成讲讲,比如那帮扒私生活的黑粉几乎是当天就找到了九中贴吧去,结果过了几天,有一部分被骂走,剩下那部分莫名其妙地转成了颜粉或是cp粉。

  他也是听牧阳成说,才知道之前八卦他和江逾声的那个帖子之所以那么冷清,是因为大部队都转移到了某个……他不知道的q群里。而因为这次的事,大部队又战斗力极强地回归了贴吧。

  再比如,牧阳成说他们注册了个用来反黑的微博号,那个微博里发了些诸如祁斯白之前几次年级第一、竞赛成绩碾压性第一的证据,以及暑假集训与高三以来飞速进步的解释。到月中,北城省队的名单公布,舆论已经彻底扭转,这个微博也就没再更新了。

  听牧阳成讲,和自己看,还是有些不同——

  祁斯白以为反黑博就是那种……吵嘴干架的微博,没想过是这么用心整理和措辞的配图长微博。而且看了两篇后,他就认出,这些底稿大概都是江逾声写的。

  可江逾声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祁斯白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感触。在祁斯白这里,江逾声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一旦说了放心、一切交给他,祁斯白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管。

  他侧眸看着身边正垂眼做竞赛题的江逾声,觉得心里很满。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满溢,让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自知地盯着江逾声看了会,忽然和江逾声看过来的眼神撞上。

  江逾声好笑地看他一眼,又垂眼继续做题了。

  祁斯白捧着脸继续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又蠢蠢欲动地想做点什么。

  不能表白。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他打开依旧热闹非凡的数竞班微信群,往上翻了翻,找到了牧阳成午饭时说的那个什么……年度校草评选的投票链接。

  祁斯白点开那链接,指尖下划,找到江逾声这个名字。他不动声色地觑了眼江逾声,咧了下嘴角,选好那个选项,点了提交。

  提交完,页面弹出目前的投票结果,他一愣,笑起来。

  他和江逾声的票数遥遥领先,而他们两人之间的票数差距却在个位数以内。也不知道牧阳成说的那个群里的姑娘们搞的鬼。

  祁斯白咬唇想了会,打开朋友圈,从相册里找出一张刚刚中午拍的、江逾声走在人群里的背影,照片文案则是一个投票的链接,外加一句简单的文字:拉个票。

  照片里,人群的背景是高中楼前葱郁的几颗行道树。祁斯白找了个好角度,正午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人身上,显得图片正中央那个扎眼的背影更加挺拔高挑,他一脚踏在由树群阴影切割成的明暗交界线上,仿佛正走进光里。

  赶上中午这个点,大家都有空刷手机。

  这条拉票朋友圈看起来似乎很正常,而且这阵子大家都流行配一些与文字无关的图片,所以最初,没有人发现端倪。没一会,这一条就被点了四十几个赞,下面还有好几条“哈哈哈”以及“祁哥,我早投你啦”之类的评论。

  直到有人突然发了句:[这是……给谁拉票?]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一会,就有人认出照片里最突出的那个背影,正是这个吆喝拉票的人最大的……竞争对手。

  事情一下变得有趣且诡异起来。

  祁斯白回了最初那个问问题的人一句[你猜~],就不再回复。

  他看着评论区从最初争辩究竟是在给谁拉票,到最后满屏的“哎哟”,终于心情十分舒畅地锁了屏,开始看书。

  江逾声从没发过朋友圈,所以祁斯白以为他不看。没想下午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江逾声去接水的时候,牧阳成忽然一个回头,把手机怼到了祁斯白面前。

  屏幕上是贴吧里那个八卦他和江逾声的元老贴。最新的楼层回复,看得祁斯白眼花缭乱。

  [xql开心就好,不用在意我们的死活]

  [我靠鲨了我给两位助助兴]

  [啊啊啊啊啊啊]

  [我命令你们给我原地结婚!!]

  祁斯白一句句看下来,一边觉得自己看懂了、情绪也跟着她们升腾一起,一边又好像没太看懂。

  他指着其中某一行,犹疑着问牧阳成:“为什么杀了她会让我们……开心?”

  牧阳成一噎,把他的手指拍下去,“这不是重点好吗……你没看江逾声发的那条朋友圈?”

  祁斯白一个愣神,牧阳成已经把微信切出来,把江逾声发的内容举到他面前。

  江逾声的朋友圈很简洁,就是一张选了“祁斯白”的投票截图,文案和祁斯白的一样,是一个链接,加一句“拉个票”。

  发出的时间大概是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

  牧阳成给他展示的界面里,他和江逾声两条一模一样文案的朋友圈连在一起,看上去,仿佛某种隐秘的官宣。

  祁斯白愣怔一瞬,看着眼前的手机界面,嘴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翘。

  没看一会,手机忽然被拿开,换成牧阳成一张要笑不笑的脸。

  “哥们,你这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祁斯白轻咳一声,敛了点笑,没说话。

  牧阳成回头看了眼门口,见江逾声还没回来,就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祁斯白,咱俩到底是不是好哥们?好哥们这点事都瞒着?”

  “……等考完冬令营再跟你说。”

  祁斯白顿了顿,在牧阳成越来越可怕的笑容里忽然察觉不对,忙打断他的猜想:“不是……还没在一起。”

  “我去你这说法……”牧阳成眼睛亮得仿佛能发射激光。

  祁斯白差点咬到舌头,“不是!我、口误……”

  “我懂,我懂……”牧阳成嘿嘿笑着,“等你考完试,跟我讲讲你们都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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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珹那边的活动在下午三四点就结束了。

  下午第三节课后,江逾声去高中楼对面的小咖啡厅给随珹帮忙。

  祁斯白因为手头这套模拟题有些难,做半截没做完,就没跟着去。

  临走前,江逾声看了眼祁斯白做的进度,又看着祁斯白仰起头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笑了下,很顺手地拨了拨他的头发,说:“等随珹那边完事,估计也要五点过后。他那边好了,我给你发微信……不着急,你慢慢做。”

  祁斯白点点头,埋头继续暴躁地纠结题目。

  快五点时,祁斯白做完题,看一眼手机,发现江逾声十分钟前就给他发了微信。

  他匆匆跑下楼,进了咖啡厅,没看到人,去吧台那里问了值班的学弟,又听学弟说随珹和江逾声刚刚出去了,好像在咖啡厅后门那边的小竹林里。

  后门已经两三年没开过,祁斯白从前门出去,绕了一大圈,刚要转过拐角走到咖啡厅的背面,视线里忽地撞入两道人影。

  他脚下一顿。

  竹林旁的石子路上,离祁斯白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随珹,背对着他。

  另一人是个年轻男人。隔着身前的竹林,祁斯白看不大清对方的五官,只觉得眼生。那人比随珹高大,和随珹一样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估摸是二十几岁。

  祁斯白脚下稍微挪了挪,隔着身前遮挡的竹林,又往那边找了几眼。

  没找见江逾声。

  竹林外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竹林内侧那两人估计也无意避着人,就是随意找了个地方说话,所以压根没注意有没人路过。

  祁斯白迷茫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这才看到三四分钟前江逾声又给他发了新消息,说是随珹临时有点事,让他在楼里等等,再做会题。

  也就是他看手机的这么半分钟里,竹林旁那两人冷不丁就争执了起来。

  祁斯白本来想着都走到这里了,要不要跟随珹招呼一声,结果猝不及防撞见这么一出。他在原地杵了两秒,有点尴尬,正转身要走开。

  “说要出国,最后又留在国内,”说话的人声音冷酷而克制,但克制下又藏着愠怒,“因为刚刚那个叫江逾声的男生?”

  ……江逾声?

  祁斯白都已经迈出一步了,听到这么两句话,眉间一蹙,脚不受控地停了下来。

  他记得……今年高考前随珹说过,他因为某个人不想待在北城,所以答应了出国。但最后又因为舍不得那个人,就留下来了。

  祁斯白心头惴惴不安地一跳,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又好像撞见了什么,指尖有些发凉。

  “要不是今天回九中,我还逮不到你是吧?”男人的声音像是气笑了,“……你就这么乱来?”

  “乱来?”随珹的声音没那么大,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你和那个‘暮归’——那个什么,江逾声?大半夜在网上聊的那些话、唱的那些歌……”

  祁斯白眼睫颤了一下,忽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查他?”随珹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你‘裕成’那个号,从初一我知道的时候就和‘暮归’绑在一起,你俩说一次话,都有一堆女生尖叫。我不得查查,我弟每天都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裕成,就是小J那个同在余音绕梁的、似乎现实中也认识的好友。

  祁斯白脑中乱哄哄的,他隐约听明白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理智告诉他不该听人墙角,但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挪不动。

  随珹呵笑了一声,笑里说不上是怒意,还是嘲讽。他忽地往前进了一步,拽住那男人的衣领狠狠往下一扯,嘴上说了句:“你弟?哦,哥哥,你跟你弟,会做……”

  那个慢条斯理的语调跟随珹平时或温和随意或严厉的语调不太一样,但祁斯白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他后面那句话倏地低下去,模糊不清,渐渐趋于耳语。

  男人被随珹拽得,上身往前一倾。

  随珹忽然将脸凑了上去。

  祁斯白脑中一炸,慌乱间退开一步,一脚踩进了刚浇过水的草地。

  很轻微的啪一声,泥水溅到了黑色的裤腿上。

  祁斯白忙转过身,脚步慌张着离开竹林,穿过咖啡厅前学弟学妹们来去匆匆的沥青路,无意识间,又走回了高中楼里。

  他被随珹刚刚那一下动作,冲击得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男人应该不是随珹的亲哥。以及……

  江逾声……怎么可能啊。

  祁斯白十指指尖都在发凉,心脏好像比指尖更凉。他整个人慌乱一片,脑中思绪混乱,又抓不住线索。

  他不知道他的重点是该放在……

  江逾声和随珹好像有什么。可随珹又亲了另外一个人。

  还是江逾声就是……小J?

  又或者……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江逾声真的就是J,那江逾声好像一直,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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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小误会,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