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三个人站在街边的一个广告牌边愣了许久。
马路上车流如织，霓虹照得让人感觉恍惚。
夏远舟站在旁边垃圾桶抽完一根烟，重重呼出口气，走到陈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走回去？”徐舒渝看着他说。
“你要是愿意走我也不拦着。”夏远舟往前走出几步，“这不让停车你没看到吗？”
徐舒渝看了看，还真在广告栏边看到一行白色发光小字。
“靠……”他笑骂了声。
追上夏远舟，问：“如果王曼真上法院……肯定得通过你爸妈那边。”
夏远舟斜了他一眼，啧了声：“能安静会吗？”
很烦，夏天和夏季是二老生活的希冀，儿子已经失去了，不能再把孙子失去。
王曼一向做事不留余地，她不会去考虑别人怎样，到时候两老人如何承受得住。
“这事还是得先告诉夏天，”徐舒渝看了眼夏远舟，然后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没有夏远舟高，一起并排走着有点伤自尊。
夏远舟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进酒店门口的时候，对陈漾说：“你先跟徐叔叔上去，我打个电话。”
陈漾看着他点了点头。
徐舒渝不乐意：“嘿！你大爷的叔叔。”
夏远舟笑了笑，拿着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夏远舟打电话的时间有些长，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聒噪。
徐舒渝靠着沙发上看着陈漾：“你高三了吧？”
陈漾抬眼扫了徐舒渝，答非所问：“夏远舟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徐舒渝愣了愣，笑着说：“小朋友，在给老夏准备生日礼物呀？”
“嗯。”陈漾低头看着手机。
“钱吧。”徐舒渝坐直身体，“现在他最喜欢钱。”
“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吗？”陈漾看着他说。
徐舒渝也看着他，过了两秒移开视线：“你们现在…小朋友都这么拽儿吧唧的吗？”
陈漾没说话。
徐舒渝想了想说：“他其实吧，兴趣很广泛，看书，画画，打游戏，摄像，探险……要真说他喜欢什么，哎哟，只能说他博爱，博爱说好听点，不好听的就是渣男。”
“他曾经和你一起凑钱想买无人机？”陈漾问。
“昂…”徐舒渝愣怔住，“靠，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呀？”
“当时还差多少就能买了？”陈漾解锁屏幕，搜索了下价格。
“啧…”徐舒渝微皱了下眉头，“三五几万吧。主要是我零花没他多，他哥那时在我们县城属于有钱那类吧…你不会是想送？”
“没有…”陈漾说，“我和你一样，零花不够。”
“哦…”徐舒渝拉长调，往陈漾那边凑近了些，“你跟老夏有一段时间了吧，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陈漾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徐舒渝嘿嘿笑了两声：“就是他有没有对象啊。”
“没有…”陈漾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扣了下手机壳。
“唉…”徐舒渝略微失望地说，“也对，工地哪有女生，照老夏现在这性格估计找对象也难。”
“怎么？”陈漾一愣，抬头看着他。
“没…”徐舒渝摆了摆手，“他自己不愿说的事，我不能说，这打电话真够久的。”
陈漾看了眼时间，夏远舟已经在楼下快半个小时了。
“这事如果夏天不同意，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陈漾说。
徐舒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就怕夏天愿意呀！你不是去过他家么，他家现在那情况，搁我都不愿意待。”
“没情没义当然会觉得。”陈漾浅笑道。
徐舒渝：“……”
好想揍小孩呀。
“王曼…也就老夏他前嫂子，那女人手段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徐舒渝说，“以前老挑拨老夏跟他哥的关系说一个捡到的别对他那么好，说不定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知是谁一有事自个就先跑了。”
陈漾只觉一股怒火冲入脑门，他木着脸语气有些狠厉：“是吗？她儿子现在靠我哥养着呢！”
“可不是呢。”徐舒渝说，“没有老夏他们那个家就散咯。”
夏远舟从咖啡厅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神情虽正常，陈漾还是真切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烟比平时抽的快。
可能是经历过重大挫折，他已经学会了将事情藏匿于心，身边也没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陈漾一直明白他在夏远舟眼里只是跟他侄子一样，是个小孩，所以很多时候他不会跟他说太多，也习惯让他去依靠。
习惯去付出，忘了自己其实也就二十岁出头。
心尖被人掐了似的，酸软得眼眶一阵发热。
他突然有些不想面对夏远舟，觉得自己不配去喜欢他。
给不了他依靠。
这是最致命的。
他站了起来，垂着眼皮努力控制声音里的颤抖：“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没等徐舒渝反应过来就冲出了门。
徐舒渝张嘴看着房门打开关上，好几秒后才吐出一个字：“草。”
自己刚也没说什么吧？受那么大刺激？抖成那样？
这边徐舒渝还在为陈漾的举动费解，夏远舟就推门进了来。
他朝房里看了眼，问徐舒渝：“陈漾呢？”
“你刚上来没看到他吗？”徐舒渝看着他说。
夏远舟拧着眉，急道：“走了？什么时候？”
“就刚刚两三分钟前。”徐舒渝说，“那小孩也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人都发起抖来，然后撒腿就走。”
“啧…你傻逼也不拦着。”夏远舟转身跑出了门。
“我靠。”徐舒渝追了出来，“怎么了？”
夏远舟用力点了点电梯按钮：“他情绪不稳定，昨晚还发作过，你怎么不拦着他呀。”
“我看他一下午都有说有笑的，哪看着像不稳定呀。”徐舒渝震惊道，“而且他走的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出了门。”
电梯上来的很慢，夏远舟心急如焚，转身打算跑楼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点了接听。
“哥。”陈漾声音很低，“我回家了，你别担心。”
夏远舟提着的一口气，猛地落入胸膛，生生砸出火星：“你回去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知道不知道我有担心！”
“对不起…哥……我……”陈漾说。
夏远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柔声道：“你现在在哪？”
“车上了。”陈漾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尽量压制自己不要露出太多情绪。
“怎么突然回去了？”电梯终于来了，夏远舟犹豫了两秒，走了进去。
“明天要上学。”陈漾说。
“上学？”夏远舟微皱了下眉，陈漾有多排斥上学他是知道的。
那天早上他带陈漾出校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嗯。”陈漾扯了扯嘴角，“哥，医生说要自我控制，自我开导，哥，如果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我…”
电话一下没了信号，手机里传来忙音，夏远舟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几秒，捏了捏眉心，总觉哪里不安。
出了电梯，快步走出酒店门口，拨通陈漾电话。
响了好几秒，陈漾才接电话。
“陈漾，”酒店门口有个很大的喷水池，周围停着不少车，夏远舟扫了几眼，便看到了一个人影。
靠坐在一辆车前，夏远舟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虽然光线不太好，夏远舟还是认出了。
昨晚跟踪他的那人。
“哥…”陈漾叫了他一声。
陈漾一个人回去了，而这个人却守在酒店门外，说明并不是冲陈漾而来，这倒让夏远舟松了口气。
“陈漾，路上注意安全。”夏远舟朝那人走了过去，“到家给我发信息，晚上睡不着可以找我。”
“嗯。”陈漾心里暖哄哄地，像被晒蓬松的棉花。
“挂了哈。”夏远舟说。
“好。”
那人见夏远舟向他走来，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夏远舟。
夏远舟点开录音功能，把手机放回兜里，冲那人道：“你想干什么？”
对于这么直白的问话方式，那人有些愣怔，他笑了笑：“怕你跑了。”
夏远舟拧着眉，不明白道：“怕我跑？我为什么要跑？你跟踪我做什么？”
那人从兜里掏出烟漫不经心地点燃，吸了口吐出一圈烟雾后，说：“你说为什么跟踪你，你心里没数？”
夏远舟今儿气一直没顺过，这会跟一个跟踪自己人说话，对方还拿腔拿调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三丈，他向前跨了一步，揪着那人衣领，语气十分不悦道：“走吧，去派出所我就能知道你为什么跟踪我了。”
那人一听派出所神色就有些僵，完全看不到刚才那副随意，你怎样老子都很牛逼的脸。
“你把东西交出来。”那人道，“不要闹大，对你我都没多大好处。”
夏远舟手下一松，那人想趁机反制过来，却被夏远舟反手面冲着车身压在车前。
“什么东西？”夏远舟说。
“别装傻。”那人也不反抗，反而笑兮兮地说，“李铭文拿了我们老总一个东西，我们搜了他的宿舍和人都没有。”
“他拿了东西你问我？”夏远舟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恼火，这些人怕不是脑子都有毛病。“你去问他呀！”
“他说交给一个最信任的人了。”那人扭头看着夏远舟。
“放屁！”夏远舟松开那人，退后一步，“我跟他不熟，你别再跟着我，否则警局见。”
“你看到我那兄弟了吧。”那人笑笑，“知道他犯什么事了么？”
夏远舟愣了愣，蹙眉看着他没说话，这件事他一直处于没参与又好像参与了一样总有大大小小的跟他扯不清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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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