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多钟,卫隽被奶奶从梦乡里叫醒,起床吃早餐。
一脸睡意迷蒙的卫隽,艰难地从床里爬起来。
两位老人家年级大了,觉少,吃完早饭和老伙伴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
卫隽瞅着家里就剩他一个人,轻咳声:“奶,等等我,我跟你出去走走。”昨晚和爷爷去河边遛了弯,今天就陪陪奶奶。
日子慢慢磨蹭过去。
卫隽待在爷奶家玩了几天,转去外公外婆呆着。
水端得平。
去外公外婆路上,接收到庄野打算过来的消息,他表示热烈欢迎,在人问起镇上是否有宾馆时,盛情邀请对方住自己家。
老家住的都是一栋房子,房间五六间,够住得很。
卫隽想到庄野要来,稍微有些激动,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的演员,现在要来自己家乡,说不清的就是静不下心。
不过,他还是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自己的事。
卫隽拧起眉头,发愁。
到底是等庄野离开再讲,还是现在就讲?
卫隽啧了声,现在讲怕是没得地方住,也不能带人领略自己老家风景。
确定计划后,他便不再留心里,免得晚上睡不着。
老家就这么大,他待个几天就逛完了,到外公外婆家以后,他重复在爷奶家的操作。
卫隽想着庄野该到了吧,他好无聊啊。
为了消磨时光,卫隽想到自己答应顾城轩的画,他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灵感,硬着头皮画也不是不行,但那就过于敷衍了,他不想辜负对方的真心。
他带着速写本,走远一些的地方找找感觉。
他打算走走村里别的略有特色的小景点,到底小时候在此地生活,有些小景点他知道,虽然称作景点,但真实情况,根本就是硬掰扯,仅是名字听着不错。
卫隽沿着田埂小路漫步着,临近冬日,山里蛇虫出没不多,他也不朝草丛里钻,走着能看见的路。
经过一片竹林,幽幽清风徐来,他感受到股湿意,沁着好闻的香味。
卫隽顺着风的方向探头张望,竹林间隙里望见平静的湖泊,水面飘浮着枯落的竹叶。
他目光投注的刹那,一片枯叶旋在空中。
飞舞着坠到湖面。
卫隽脑海里刻下了方才的画面,黑色的铅笔在白色的速写本上勾勒着。
简单的几笔定下了他刚刚看到的清幽基调。
画完一幅,只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卫隽继续前进。
接连至下午,除去回家吃午饭,他都在外面闲逛,画是画了几幅,对于如何画顾城轩仍旧没有丝毫头绪。
急是急不来的。
卫隽想着自己再多走走看看,逛熟了也好带庄野去点不错的地方,让人感受他老家的好。
等到了明天,卫隽同样被老人家叫起吃早餐,搞得他努力调整作息不熬夜,否则大早上的起床真是要老命了,明明他也不上班啊。
卫隽顶着困倦的脸色,迷迷瞪瞪地用完稀饭咸菜包子,上楼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差不多9点。
带着画具继续昨日的路程。
这回他换了个方向,沿路遇到的人比之前的多,可惜都不认识,他也不好打招呼,抱着画具默默地路过。
他走的是条经过修缮的人行便道,记得曾经还是泥巴石头碾压出来的路,如今变成平整的混凝土,让他体会到明显的,过去与现在的不同。
便道两边的土地稀稀拉拉地种着菜,偶有荒着长满草,草里点着一两颗蔬菜。
卫隽叫不出蔬菜的名字,但见过,能吃。
没有目的地乱逛着,日头渐烈。
卫隽舒服地眯起眼,阳光蕴的暖度将将好,令人昏昏欲睡。
他停住脚步,站在蜿蜒的小路上,前方尽头连接起条马路。
翠绿山林随风摇曳,藏在林后的房子,像是古时的亭阁,红色的围栏拴着飘荡的红布条,栏杆与布条间摆着铺满豆子的簸萁。
阳光仍在,空中却在降雨。
淋着中间的马路,只作一层雨幕。
一切都值得卫隽拿起笔作画,他却愣在原地,仿佛是被这奇特的现象吸住了心神。
风变大了些,几滴雨露打在他的脸上,也把他的神智打回来了。
卫隽想到了上学时,有一次晴天与雨天共存的周末。
他站在操场,望着篮球跳远。
手背忽地被碰了下,接着熟悉的男声响在他耳畔:“跑啊。”
雨砸得卫隽身板生疼,阳光照得他晃眼,那和他说话的男生,走在他前方回头。
晴雨天的顾城轩,发丝掠起,朝他笑:“傻了吗?”
其实有段时间,他和对方的关系“浓情蜜意”过一番,不止是咨询泡妹子的情谊,但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有些话题根本聊不到,每次都是顾城轩迁就他。
感情是不能总让一个人去迁就另一个人的,卫隽便退下来了,而对方的生活并不会因此有任何变化。
“浓情蜜意”的起因好像是……
卫隽回忆着。
他在运动会上,因为刚参加完项目,准备去看台休息,倒霉的被人从背后狠狠地一撞,摔倒在地的同时脚崴了,疼得他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卫隽!”
急切的喘气音向他靠近,蒙上层雾气的眼睛勉强装进到来的一双运动鞋。
压在他身上的人被推开。
来“救”他的人手很稳,他被对方搀扶着背了起来。
顾城轩……
他躺在人背上,听着人粗重的呼吸声,对方应是才从赛场中下来。
尽管很累,背他时,半点没有晃动。
卫隽收回思绪,他想好怎么画顾城轩了,而某种决定也在他心底扎下根。
他停在此处,已停了许久,估计是赶不到12点前回家。
卫隽想着跟老人打个电话,拨打号码时,远处隐隐传来车声轰鸣。
他的头顶阴影颤动,然而他低着头专心寻找号码。
阴影的面积忽然增大。
“卫隽!”似乎是穿梭了世纪的呼唤,再次回到学校的操场。
顾城轩流露的惊慌失措。
他们那时的关系,能让对方如此失态吗?
卫隽感觉身体一阵疼,脑袋晕眩,手机自手中摔远,砸出巨大的响声,他趴在地面视线恍惚。
一个人神色慌乱,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地冲上来。
对方整齐的昂贵衣衫起了褶皱,粘上了泥灰。
卫隽闭起眼睛的最后时刻,注意到对方手指被碎石磨伤,血迹一点点渗透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