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难驯>第109章 生变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尚狄娱乐八楼空旷的会议室内,金黄色的落日余晖从落地窗外斜切进来,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

  白礼生伫立在半明半暗的分界线处,光影沿着他优越的山根一路向下描摹,英挺的眉骨却随着电话那头持续不断的忙音渐渐拧起。

  这是今天的不知道第几通电话,被机械而又冷漠的系统女音宣告了希望的再次破灭。

  白礼生眉心凝着化不开的困惑,放下手机一抬头,远方落日早已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水泥森林之下,整座城市被染上漆黑的底色,星星点点的霓虹光影徒劳点缀其中,仿佛苍茫夜幕里走失的寥落星辰,衬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越发沉甸甸起来。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敢情躲在这儿煲电话粥呢。”

  一道清朗的男声冷不丁从背后传来,白礼生把手机揣进兜里,扭头循声看去。

  立在门口的黄净之对上他看过来的冷冽眼神,若无其事地抬了抬眉:“怎么我一来你就给挂了,也忒见外了吧,难不成还怕我听见你跟你家那位腻腻歪歪的甜言蜜语?”

  白礼生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边抬脚往外走边开口道:“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黄净之好歹当了这么多年队长,早就摸透了自家这位清冷门面的脾气,可他本身又是个善于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调戏白礼生的事没少干过,此刻更是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了,脸臭成这样,跟人吵架了?”

  白礼生递给他一个漠然的眼神,黄净之从里面窥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于是放下胳膊,揶揄道:“看你为情所困的样子,我莫名还有点爽。”

  白礼生周身裹着难以忽视的低气压,置若罔闻地擦着他的肩膀出了会议室。

  黄净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四条大长腿健步如飞,眨眼间就到了走廊尽头的转弯处,却迎面撞上了同样出来找人的颜砚。

  “你俩搁这儿干啥呢?”颜砚右手握着屏幕亮起的手机,朝二人挥了挥,神采奕奕道:“歌还录不录了?”

  “不录了,小白罢工了。”

  颜砚一愣:“罢工?干啥去?”

  黄净之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你个单身狗瞎问什么?”

  “不是。”颜砚朝白礼生的位置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亮着一个微信聊天界面,伴随着他发出的质疑,一条最新消息紧接着又弹了出来:“宁宁刚还说祝我们录音顺利呢。”

  白礼生倏然横过来的视线让颜砚面色一僵,迅速收回手机背到了身后。

  白礼生上前一步逼近颜砚:“他一直在跟你发消息?”

  颜砚眨巴着眼睛小幅度后退半步,满脸天真无辜:“啊?谁?”

  黄净之朝白礼生的位置努了下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了句:“他男朋友。”

  颜砚:“……”

  黄净之语重心长:“颜砚啊,朋友妻不可欺啊。”

  “我靠,队长你!”颜砚痛心疾首:“哪天我要是让小白宰了,绝对是你递的刀!”

  冷面罗刹白礼生再次上前,逼得颜砚连连后退,索性缴械投降。

  “我跟他真没聊什么,不信你自己看。”

  颜砚虔诚地双手捧起手机,上供般地递到白礼生面前,黄净之在旁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白礼生眼神复杂地扫了眼手机屏幕,对话框里明晃晃显示着一条魏之宁不久前发过来的消息:颜老师辛苦了。

  白礼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他原本是个不太容易情绪上头的人,这一点得益于从小到大优良的家庭教育,以及先天的冷淡脾性。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就像天体运行中无法避免地会有小行星偏离既定的轨道,内心的跌宕不亚于一场撞击后引发的山洪海啸。

  还在跟别人发消息,说明没出什么事。

  可无缘无故突然不回自己任何消息,也不接电话,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

  白礼生寒着脸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当着颜砚的面拨出魏之宁的号码,阒寂的走廊尽头,Bathory三个人同时欣赏了一曲耳熟能详的机械女声播报。

  颜砚跟黄净之面面相觑:“……?”

  白礼生:“用你手机打给他。”

  “嘶……”颜砚发出一道状似牙疼的气音,匪夷所思地问:“咋回事啊,你俩吵架了?他把你号码拉黑了?”

  白礼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黄净之摆出知心好队长的模样:“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俩帮你出出主意。”

  Bathory之花顶着一张茫然的俊脸,看着自家队友认真地说:“我真不知道。”

  颜砚和黄净之几乎同时发出牙疼的声音:“嘶……”

  黄净之第一时间怀疑队友,矛头直指颜砚:“该不会是你小子在魏之宁那儿说小白坏话了吧。”

  颜砚悲愤叫屈:“我靠,我比窦娥还冤。”

  黄净之秉公执法,用胳膊肘怼着颜砚:“打电话证明一下。”

  “……队长,你简短的一句话,伤得我好深。”

  白礼生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单字:“打。”

  “……”颜砚恼火得很:“你们妹的!打就打,清者自清!”

  颜砚把手机在掌心掉了个个儿,屏幕识别人脸自动解锁,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指头却突然在半路上顿住,又抬头问旁边俩人:“打电话还是打微信语音?”

  白礼生:“电话。”

  “艹!”颜砚陡然想起什么,表情瞬间出离了愤怒:“我压根就没有魏之宁电话!”

  白礼生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抽过来,点进拨号键盘,输入一串号码。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喧嚣鼎沸的人声浪潮叠加动感鼓噪的电音舞曲冲撞出来,把这边静谧到凝滞的空气撕开一个口子,魏之宁清亮的声线被酒精浸泡得绵软低哑,气息不稳地冲着电话这头喊道:“喂?哪位?”

  白礼生在Bathory另外二人微妙的注视下把手机举到耳边,扭身走往别处,低沉的声调听不出情绪:“我是白礼生,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下去,顿了几秒才又开口,声线糯糯的又好似带着七八分的醉意:“白老师?你今天不是在录歌吗?”

  白礼生只重复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魏之宁顿了顿,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手机那头背景音的声浪更加喧嚣地冲进耳朵里。

  “在酒吧。”他的声音由远至近,莫名有些失真。

  “电话为什么不接?”

  “电话?”那边迷迷糊糊地反问一句,随即回过神说:“啊,可能这里面包厢信号不好。”

  “微信也不回。”

  “……我今天太忙了,没顾上看。”

  “忙什么?忙着去酒吧买醉?”

  那边哽住,片刻后说:“……我——”

  白礼生打断他的话,带着训教的口吻,咄咄逼人地问:“跟谁去的酒吧?”

  魏之宁含糊其辞:“一些朋友。”

  他的回答让白礼生沉默了数秒,接着叹了口气,用明显困惑费解的语气问:“宁宁,你怎么了?”

  玻璃杯壁互相撞击的声响刺破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一道白礼生分外熟悉的男声从魏之宁那边传过来:“跟谁打电话呢,酒喝完了?再点啊。”

  是谢璟。

  “你先起开。”魏之宁朝旁边叱了一声,回过来自觉跟白礼生坦白,只是语气轻描淡写,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忐忑:“今天谢璟一朋友生日,他攒了个圈内人的局,我反正闲着也没事,他叫我就来了。”

  混这一行当的都知道,所谓圈内人的局,脱不开财色名利几个话题,一群心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群魔乱舞,酒精上头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礼生面沉如水,不容反驳地冷冷道:“地址发我,我现在去接你。”

  魏之宁迟疑道:“白老师……我就想多认识点朋友。”

  “你认识什么朋友?”白礼生语气里蕴着十足的怒火陡然抬高分贝,少有的情绪激动,冲电话那头的魏之宁厉声喝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谢璟吃饱了撑的带你去那种地方!”

  走廊尽头立着的黄净之跟颜砚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从各自震惊的眼神中看到了大写的卧槽两个字。

  自己的盛怒迎来了魏之宁新一波的沉默,却让白礼生愈发焦躁不安,等了几秒便不耐烦道:“说话。”

  魏之宁缓缓开口,缥缈的声音染上了无计可施的局促:“……我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如果现在走了,我会很难堪。”

  “白老师,”他凑近了手机,软软糯糯的腔调裹着七八分委屈,“我没有交朋友的自由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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