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和钟以骞在德国的这段日子虽然短, 但是沈行舟却放任了钟以骞的行为。

  他没有说过和好,也没有主动过。似乎是在考验钟以骞, 也在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机。

  他们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在这间房子中住着, 沈行舟看得见……钟以骞比以前更上心了。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在默认着钟以骞的种种行为,也许心里还念着钟以骞, 他们可能会回到从前。

  钟以骞每天都表现的温顺纯良,仿佛和将他囚困于此的人天差地别。沈行舟也摸透了钟以骞的脾性,只要能顺着钟以骞的意,不再提分手之类的词, 其他事情钟以骞都能任由他来。

  “沈哥,今天想吃什么?你想吃我做的还是想吃米其林大厨做的?”

  钟以骞对一个人上心的时候, 可以变着花样的讨好沈行舟。沈行舟也不是倔脾气, 有人对你好,干嘛不受着。更何况他也没要求什么,是钟以骞自己愿意的。

  “都试试吧。”沈行舟呵笑着, 眼皮也没抬, 背着身看向窗外。

  挺可笑的, 来德国一周,他一次都没出去过。每次都透过窗子看外面,他就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钟以骞从不开口带他出去,大概是怕他跑了吧。

  “好。”钟以骞应声, “沈哥, 看什么呢?你站在这里半天了,怎么都不回头看看我?”

  “没什么好看的。”沈行舟匆忙转过身, 回了卧室。钟以骞跟上来, 门却忽然关上, 差点儿砸在钟以骞的脸上。

  钟以骞也不生气,再次将门打开,“沈哥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沈行舟耸肩无谓,他早就猜到了钟以骞是这样。

  “太好了沈哥,等会儿我换一套衣服,我们就出去。”钟以骞快速的在沈行舟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去了衣帽间。

  沈行舟颓然的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在德国就像是提线木偶,钟以骞带他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钟以骞让他吃什么,他就得吃什么。

  过了一分钟,钟以骞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他个子本来就高,身材修长,脸上五官虽是混血但却非常立体,这样的脸只是拍了一部剧就在国内火透了,在国外恐怕也会招来人爱慕。

  但现在这个人只围在他身边转,想想也挺不真实的。

  “沈哥,走吧。”钟以骞拿着车钥匙,带着沈行舟兜风。

  “去哪里?”沈行舟问道。

  “见一个人。”

  沈行舟想问是谁,但最终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算了,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钟以骞越开越偏,景色和人也逐渐稀少。最终车子停在了陵园,沈行舟顿时明白钟以骞说要带他见的人是谁了。

  “我妈妈在这里。”钟以骞低声说着,牵起沈行舟的手开始找寻。

  “她的墓是她自己生前就备好的。”钟以骞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看他妈妈,“你说人会绝望到什么程度,才想着给自己筹办后事?”

  沈行舟哑声。他不知道,但他这几天了解到的钟以骞妈妈……确实是一个思想前卫,性格温柔的女人。

  终于,他们在一块墓碑上写着:惠特·蜜尔娜的墓前停下来了。

  墓前还放着未枯萎的鲜花,墓碑看起来也比其他人的要好上许多,墓周围也没有野花野草,应该是有人定期做清理。

  墓上的照片和在家里看到的照片是有些区别的,有种知性美。

  钟以骞停在墓前,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低声道:“妈,我带我的男朋友来看你了。”

  沈行舟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和家里看照片不一样,顿时心里紧张许多。他没想到钟以骞还有这一招,让他进退两难。

  什么男朋友啊,明明都分手了。

  可是这是钟以骞第一次承认,还是他的妈妈面前。

  钟以骞一脸期许的表情看向沈行舟,他不能没反应,愣了半响,“阿姨你好……我是沈行舟。”

  “沈哥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妈,自从你走了以后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他是唯一一个。现在才来带他看你,是因为我前阵子去工作了,以后每年都会带他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总是无条件包容我的任性妄为。”

  钟以骞对着墓碑说了许多话。沈行舟就站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感慨万千。

  钟以骞全部都知道,他看得出来,可是以前的他偏偏熟视无睹。人有的时候的确是贱的慌,就像以前的他和现在的钟以骞。

  “……妈,不用替我担心了,我找到了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沈行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陵园,总之是浑噩的。

  如果放在以前,钟以骞带他去见家长他一定很开心,可是现在,两个人都分了,钟以骞还说是男朋友,早干嘛去了。

  “等回国了,你带我去看看伯父吧?”钟以骞在开车突然说道。

  沈行舟还记得上次钟以骞说的刺耳的话,继续默不作声。即使上次钟以骞对他道歉了,但在他心里这件事和刺一样,拔不走过不去。

  “沈哥?”钟以骞又唤了一声,企图引起沈行舟的注意。

  沈行舟道:“不必了。”

  他来德国一周,一个电话都没给家里回,他心里着急的要死,可钟以骞就跟看不见一样。上次说过那么过分的话,他怎么可能再带钟以骞回去看他爸。

  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沈哥,你是不是还怪我,因为上次的事。”钟以骞的声音带着委屈,“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了,如果你还是不解气,你就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沈行舟并不想这么做,不至于。

  “其实我这次来德国,特意来拜访了有名的医生。他说可以帮伯父看病。”

  沈行舟道:“我爸上不了飞机。”

  “所以我特意请医生去中国救治。”钟以骞说着,眼神就亮了起来,“他去中国看伯父的病,不需要伯父动,这样可以吗?”

  沈行舟感叹于钟以骞的有本事,他不会拿他爸的性命开玩笑,从很小时候就发誓过,但凡一点儿希望他也要争取。所以他无法开口说不用了,即便那个人是钟以骞。

  “可以。”沈行舟道。

  “你放心,罗厄尔教授的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伯父能够医治好,皆大欢喜。”钟以骞特别贴心的说着。

  沈行舟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付不起。

  前阵子公司解散,赔付了一大笔款项,再加上他爸的医药费住院费,都是他在掏。这么多年的积蓄所剩无几。

  “我会还你的。”沈行舟说道。

  “别说,太客套了。我不想让你还我钱,如果非要还,就用这儿还。”钟以骞眼神下移,指向性特别明显。

  沈行舟并没有搭话。

  钟以骞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眼底满是失落,“沈哥,你对我越来越不好了。”

  沈行舟不置可否,他没有义务对钟以骞好。钟以骞对他好,也不是他强求的,和他无关。

  “如果你坚持不下去,可以送我回家。”沈行舟淡然道。

  钟以骞却和沈行舟较劲儿一般,“谁说我坚持不下去了。”

  回家以后,钟以骞端上来了大厨做的和他做的饭菜。一个家常,一个精致。沈行舟没吃多少,实在没什么胃口。

  钟以骞依旧什么都没吃,就这么看着他吃。这几天沈行舟都习惯了。

  饭菜都撤下去以后,钟以骞的欲望仿佛忽然上来,抱着他就往卧室走去。

  沈行舟挣扎过但都没用,干脆躺平了。

  “沈哥,脱衣服。”

  “钟以骞,我求你一件事。”沈行舟面色有些发红,但仍然语气冷淡。

  “什么事?”钟以骞喘息着,眼神也迷离许多。

  沈行舟道:“一会儿把我的手机给我,我想给我妈打一个电话,我出来太久了没和她说,她会担心的。”

  钟以骞此时正上头,无论沈行舟说什么都答应下来,“好。”

  沈行舟默默咬牙承受着钟以骞的力度,仍然没有一点回应。来德国以后的每一场x事都是钟以骞单方面主动,沈行舟只有被他逼急眼了才会叫出声。

  “沈哥,沈哥,行舟……”

  不得不说,钟以骞动情时候的声音很好听。沈行舟脸色发红,紧紧的闭上眼睛。钟以骞就像是夜晚出现的魅魔,如果对视会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奉献出去。

  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德国和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钟以骞把他折腾到了德国的半夜三点,终于把手机还给了他。

  沈行舟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开手机以后,消息不停的弹送出来……

  沈行舟静默的等着,忽然眼睛捕捉到一条消息,心脏突然一沉。头皮发麻血液仿佛回流一般,颤抖着双手点开了和他妈的聊天框。

  【儿子,你在哪?】

  【行舟?】

  【儿子,回消息,很急。】

  【你爸爸他昨晚去世了……】

  沈行舟定睛看了一眼时间,这是两天前的消息。瞬间眼泪滴落出来,懊恼悔恨充盈心头,他爸爸去世了,两天前的晚上,可是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在这该死的德国,在这个房子里被困住了。

  沈行舟感觉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都抓空了,他没有爸爸了……

  哭声放大了沈行舟此时的无助和悲伤,他不敢置信,他走的时候他爸还好好地,怎么会去世?

  到底为什么?

  沈行舟的哭声惊动了钟以骞,那哭声没由来的让他心疼,他连忙问:“沈哥,你怎么了?哭什么?”他记忆里,沈行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哭过,如此撕心裂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沈行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甚至都无法开口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如果不是钟以骞将他捆来德国,他是不是能够见到他爸爸最后一面……

  他怎么能有脸站在他面前,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回去看他爸,甚至还开口想要医治他爸,明明之前对他爸满口的死字。

  “你滚,滚!滚出去!”沈行舟发了疯,红着眼睛推开钟以骞,彻底反锁了门不管钟以骞怎么敲打也不开,他在门口崩溃的放生嚎哭。

  他从今以后是没有爸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