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一中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在高考前半天才放假, 他们希望学生能在学校学习到最后一刻，然后几乎没有松懈机会的上战场。
最后一上午，初夏的阳光刚刚好，落在教室黑板醒目的倒计时上。原本的三位数, 好像一眨眼就清零了一样。
十八班的学生们其实不怎么能看的进去书, 六科老师轮番来班里转圈答疑, 班主任则坐在讲桌后面，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崽子们, 忍不住长吁短叹，引得前两排的人都抬头看他。
“东哥——”坐在前排的唐柚柚眉头轻蹙，不舍离别地望着向东。
“嗯？咋了？”向东抹了一把脸, 坐正了一点。
“我听到你叹气了，”唐柚柚轻声道，“你别难过了，我们毕了业也会回来看你的。”
“我没难受......”“我都听到你叹气了。”唐柚柚噘着嘴, 打断向东的反驳。
好像感受到了向东身上萦绕不散的哀伤气息，班里的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看向讲台。最后, 班长李涯站起来，大声说道, “东哥，再给我们讲几句吧！”
向东望着讲台下这一张张面孔出了一会神，才慢慢站起来, “这不就要散伙了吗，那我就再说两句, 就两句，不耽误你们复习。”
“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 我是刚毕业的体校研究生，你们是高一的小蹦豆子，五十多个人叽叽喳喳，哪个都比我能说...除了高盏，我刚开始真以为你这孩子有什么心理疾病呢，开学整整一个月我都没见你和除了高高以外的人说过话，当时老想去找你妈谈谈了！”
“所以他去了吗？”成霁歪向高盏，小声问道。
“没有，”高盏低声道，“他走到面馆门口，听见我妈骂人，在那儿听我妈骂了快四十分钟，然后就跑了。他怕他跟我妈说我心理有病被我妈骂。”
成霁倒吸一口凉气，为向东悬崖勒马的行为暗暗捏了一把汗。幸亏他没去，要不然可能将用一生来治愈自己。
向东在讲台上继续说着，“后来我发现，你们不仅能嘚嘚，还能闯祸，我每天被年级主任训完被教导主任训，隔三差五碰到校长还得挨训，就因为你们，上学迟到、逃课上网、考试作弊、打架闹事，反正我能想象到的祸你们都闯了，我想象不到的，你们也都做到了，我，由衷的佩服你们。”
班里吁声顿起。
“我就想啊，为啥别人班消停呢，我就挨个班学习了一下。别人班的班主任，盯自习盯午休，查作业布置小练，跟家长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保持沟通，对学生上心的就差数他一天上多少次厕所了。我扪心自问，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班主任。”
“东哥，别这么说啊，”程浩在下面说道，“你从来不指着我们鼻子骂我们，你看重点班的怕他们班主任怕成那样，可我们就不怕你，我们都喜欢你！”
“是呀，”李涯道，“我们天天闯祸，但你从来没让我们受过委屈，打架打赢了有你帮我们扛骂，打输了你帮我们找回来，我们叫你东哥都是打心眼里的佩服的！”
向东听了他们的话，嘿嘿笑了一声，“体育老师当班主任的班，打架怎么能输？”
“你为了我哥的事连着一周都找我谈话，这事我可记得呢。”高高抬着下巴，漂亮的面容漾着笑。
“您为了能让我父母同意我去艺考，想尽各种办法劝他们，”平时安安静静，从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的乔译也开口，“虽然别人可能不那么认可您，但我觉得您在很努力学着去当好一名班主任了！”
“我确实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有很多的不足，而且我也不是学科任课老师，在你们的学习上我其实帮不了什么，所以其他方面我就想尽我所能的去照顾你们，支持你们。就是遗憾我只能当你们三年班主任，要是还有时间，我想做得更好的。”
“不行！高中三年多一年都不行！”十八班众人抗议道。
“行，”向东笑呵呵的，眼里却有些发亮个，他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抬手对着学生们抱了下拳，“那我就祝各位少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不用有缘江湖见，后天我们考完咱们就英雄联盟见吧！”和向东约了游戏的男生们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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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和成霁一个考点，他俩可以就伴去考试，魏玉蓝自然就给落单了的高盏送考。
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高高看成霁一直搅合碗里的粥，意外道：“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成霁没说话。
“那我再猜猜，”高高狡黠地眨眨眼，“你一定不是在紧张自己吧？”
“他不紧张自己还能紧张谁？”一旁的高盏说完就愣住了，扭头看向成霁，“有毛病啊你，不紧张自己紧张我！”
成霁放下勺子，“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
高盏叹了口气，“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还担心这个。”
趁着魏玉蓝还在化妆，高盏冲成霁张开手，“来，抱抱。”
成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高高则抬手捂住了脸。
“不抱啊？不抱算了......”高盏说着就要收手。成霁立马像只大狗一样扑了过去，“抱！”
“你好好审题啊，一遍读不明白就多读几遍，该往复杂想想就多想、多写一点，默写一定要把字都写对啊，还有文言文，实在看不懂就按照一个字对一个词地翻译......”成霁紧紧抱住高盏，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起来。
“你歇会，赶紧把粥喝了行吗，”高盏叹了口气，拍了拍成霁紧绷着的后背，“你们的考场远，你俩差不多就要出发了。”
“我不想走......”成霁抬起头，可怜神情浮在脸上。
“赶紧滚蛋，”高盏翻了个白眼，把人费力地从身上拉开，“你俩考试就不用了我嘱咐什么了吧，路上注意安全得了。”
“知道啦，”高高吐了吐舌头，“哥，加油！”
送成霁他们出门后，高盏在家门口愣了一会，他知道成霁在担心什么，成霁比他还怕分开。他看向魏玉蓝的房间，喊道：“妈，你好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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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最后一门考试前，成霁问高高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高高目光有些复杂地上下看了看他，然后哼了一声，“我和我妈晚上去汗蒸，可能一晚上都不回家。”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你哥晚上不干点什么都不合适了似的，”成霁笑笑，“我就去带他看个电影，然后吃点东西，不干别的。”
“你跟我说干嘛，”高高道，“我难道还会教你怎么泡我哥吗？”
高考结束后，成霁和来接高高的魏玉蓝打了招呼，就一路骑共享电动车往高盏的考点赶。他们俩的考场离得实在有点远，成霁到的时候，高盏考点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高盏一个人蹲在漫天的招生广告中，身影有些落寞。
成霁心里一沉，停了车子跑过去，从后面抱住高盏。高盏被吓了一机灵，下意识挣扎，谁知来人越抱越紧，嘴里还不住念叨着：“没事，没考好也没事，大不了咱俩一起复读，你别想不开......”
“没考好我也不复读！”高盏气笑了，“撒开！”
“我不，”成霁道，“我得抱着你！我怕你想不开！”
高盏任由他抱住，出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想不开？”
“我看你蹲在那里......”成霁涩涩地说着。
高盏挣开他，冲地上的补习学校的广告努努嘴，“我考得还行，就是觉得这漫天遍地的复读广告多少有点不吉利。”
“那走！”成霁拉住他。
“去哪啊？”高盏懒懒散散地问道。
“去约会。”成霁眼里映着高盏的身影，脸上是盼这一天很久了的笑容。
在电影院买票时，成霁兴致冲冲地为高盏介绍着这部电影的制片发行、导演编剧，“这是咱俩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我选的这部电影特别有纪念意义。”
高盏配合地点着头。他对电影没什么兴趣，但是成霁喜欢，周末的时候成霁就自己跑出来看过几次，每次看完也是十分有兴致地再给高盏讲一遍，高盏就默默地听着。
成霁挺会讲故事的，高盏一点都没了解过的电影，在成霁绘声绘色的讲述下，他甚至都能觉得这电影还挺有意思。
这次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高盏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告诉自己哪怕在无聊也绝对不能走神睡着，要不然没办法和成霁交流心得体会，结果在电影开始二十分钟后，高盏就感觉自己右肩忽然一沉。
巨幕里是男主人公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不顾一切地追凶，观众席上，成霁靠在高盏肩膀上睡得正香。
高盏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直到结尾、男主与反派要同归于尽的时候，成霁醒了。
“我......我有点困......”成霁忽然惊醒，从高盏肩头离开，“其实我没睡着，就是有点困......”
“男主跟那个老师接吻的时候的白天还是晚上？”高盏问道。
成霁想了想，“好吧，我睡着了，你骂我吧。”
“睡够了吗？”高盏问道。
成霁点点头。
“那一会吃火锅的时候别再睡了，”高盏道，“不然就把你的脑袋摁进锅里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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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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